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笑起来,一动不动地目送着蓝染离开,许久,才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件事啊,从我来这儿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哪一秒是不怕的。”
*****
尽管对我完全丧失了最初的“信任”,看起来也不再有相互制约的条件,蓝染还是没再试探我,可以说他接下来对我采取了无视的态度,除了乌尔的监视仍然继续之外,哪怕我不参加他的各种大中小会议,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种近乎放任的行为让不明状况的破面们更加摸不到头脑,对我的身份及地位愈发地重视起来,偶尔碰见跟我打个招呼都会小心翼翼。
这些都没什么,反倒是葛力姆乔,失去手臂的他变得极为沉默寡言,像是被塞住炮筒的火箭炮,一肚子的怒火被狠狠压抑在肚子里,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我的记忆里,这段时间对于葛力姆乔是个空白,只是在露比作为新六号首次登场并带着汪达怀斯去现世搞破坏时,他才露了个脸。那时的他应该是带着愤怒和仇恨的,背负着背后那块伤疤的屈辱,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再次与一护见面的机会。
可我并不知道的是他手臂被砍的这些日子,其实是在某种意义上生不如死的。
我去看过他一次,仅一次,便不愿再去了,因为心里很不舒服,算不上难过,却是不想再看第二眼的。
葛力姆乔那天坐在窗台上,两条腿有些委屈地在略显狭窄的灰白色石阶上蜷着,他仅剩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头靠着墙,脸偏向外面,也不知在看什么。
这家伙平日里靠着实力嚣张跋扈,似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只有深入接触才能知道,葛力姆乔是个恩怨非常分明的单纯男人。这一点在他对井上织姬上不难看出,哪怕是蓝染的命令,他也记得重拾手臂的恩情。
所以孝龙他们的死对葛力姆乔来说,实际上不亚于失去手臂和号码的痛处。
因为好战和嚣张的臭脾气,葛力姆乔几乎跟破面中的人都不和,因此在这时候,周围人看戏一样的神情会让他格外痛苦,迫使他压抑了自己的性格,连门都不愿走出去。
所有人都这样平安无事地又混过了一周,然后汪达怀斯终于破壳出世了。
那天蓝染特意叫上了我,我还以为在他的大脑里已经抹掉了“市丸银”这个名字,很可惜,我还依然健在于某人的记忆里。
汪达怀斯在还是虚的时候就很特殊,作为一只大虚,他的体型太瘦弱了,甚至不如某些特别强壮的人类。我远远躲在一处角落里,靠在墙壁的阴影里,静静看着他像某种被孵化的动物一样从粘液和晶体碎片中爬出来。
听说这小子做大虚时智商比其他同类明显高出许多,十分接近人类,可被破面化之后,反而将原有的优势退化成了蓝染所需要的特殊能力。
我讽刺地笑了笑,幸好他的脑子萎缩成了核桃仁,否则多半会发觉自己是被蓝染坑了的——大多数的猿猴可能都想进化成人,却没人愿意退化成猴子吧?
蓝染对着赤/裸的新成员□数声,眼神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汪达怀斯背上乳黄色的透明粘稠液体,转向刚刚到达的乌尔:“你来得正好,一个月前我说到的指令,你还记得吧?”
跟牙密一块匆匆赶来的乌尔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忽然奇异地一顿,眼角不经意地往我的方向瞥了一下,随即快速转开,低声应道:“当然。”
他的表情冰冷僵硬,看得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觉得他脸上任何属于“不自然”的表情有什么不自然,归为常理了。
我站的位置离门很近,微垂着头,在漆黑的影子里慢慢把嘴角挑了起来。
蓝染向乌尔吩咐完执行指令之后,若无其事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哦,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呢……葛力姆乔?”
他并不费力去伪装,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一起集中到高处仿佛离群独居的葛力姆乔身上。他没回答,只是狠狠地把眼睛转到一旁,脸上的每一处皮肤都透露出刻骨的仇恨。
蓝染笑了起来,带着点藐视与嘲讽,他语速很慢地逐一安排了几个一同去现世做幌子的破面,跟我所知道的一个不差,最后他无意中转了个身时才发现我拼命举高到快酸掉的手臂。
“阿银?”他不出所料地有点意外,歪了歪头朝我眨两下眼睛。
对我卖萌也没用——我回以微笑,慢慢收回手说:“作为监督葛力姆乔的人,我会负起责任的。”一瞬间,我感受到来自某位独臂大侠发射的死光,淡定笑道:“更何况,这么有趣的事,我也很想凑凑热闹。”
直到跟着一群吵得我脑袋疼的白痴破面进入黑腔前往现世,我还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我提出这个要求后,蓝染迟疑了几秒,我能确定他沉下的目光里有明显的杀气,可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克制住了,还露出一个比恶魔还恐怖的天使微笑来,非常贤惠又善解人意地点头批准了。
抱着胡闹着试探他的心理,我突然觉得非常危险,在我另蓝染摸不清虚实的同时,我也更加捉摸不透他了,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是足以致命的。
“喂!”葛力姆乔猛地靠了过来,他一路上一直露出很想威胁我的样子,这会儿大概终于忍不住了,可脸色却不太好,画了浓妆的眼睛上下转了几圈,做出十分凶狠的样子瞪着我:“市丸银,我警告你,我今天一定要报之前的仇,你要是碍手碍脚的话小心被我一块杀了!”
“哦,是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表情向来是触他霉头的,这位大爷立即毫无预兆地炸毛了,满脸着了火一样又憋不出更狠的话来,手指抓挠着一副要拔刀的样子。
整个人像只屁股被点着的大马猴,我憋着笑,正准备再逗逗他,眼角却瞄到跟在最后面的汪达怀斯,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顿时没什么兴致调戏葛力姆乔了。
这小子直觉敏锐,却不像我所知道的那么排斥我,他更多的时候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探究神色观察我,看得人背脊发毛。
我后退半步,跟葛力姆乔错开一点距离,淡淡地瞥他一眼说:“我对你的行动……没兴趣。”
乌尔先一步溜去尸魂界,这里的人没半个是有正常人理智的,只有新六号非常给面子地对我投以一瞥,其他人对我前后矛盾的话毫无反应。
可即便她看出了什么又能怎样呢,再返回蓝染面前时,她来不及说上半句话就会死的。
前方渐渐明亮起来,我们刚迈出黑腔出口的一刻,葛力姆乔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满脸阴影杀气腾腾的,简直就是新鲜出炉的国际恐怖分子。
仅仅几个月,我却觉得好像很久没离开虚圈了,那里人造的天幕和刺眼的白沙像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当我悬在现世的空中时,这种久违的空气新鲜得仿佛毒品一般甚至让我感到几分迷恋。
传送门正好开在驻扎现世的死神们头顶,牙密巨大的身躯把我挡了个彻底,我就听见下面传来弓亲夸张的咆哮。
竟有种怪异的亲切感……
我用力伸了个懒腰,招呼也不打就猛然解开了压制灵压的束缚,把我隐藏得极好的气息一股脑释放了出来,然后从牙密背后走出来,弯下腰对下面目瞪口呆的人们摆着手:“好久不见哟!各位,我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找个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放假了!!~~哭~~太激动了!于是立刻码出一章送给亲们作为新年礼物!~
今晚争取再码一章,先帮老妈和面包饺子,尽量码。。。新年假期完结的承诺一定要兑现,请不要放弃某雪tat~~
ps:挂出久违不见的银子,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九十四章 诀别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概透过某种手段监视着我们的蓝染大人也没想到;我就这么大咧咧地跑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厚脸皮。
不意外地,下一秒钟我就接到了来自冰轮丸的问候。
“市丸……”自己的名字被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感觉并不好,而且日番谷磨牙的声音跟我们俩擦在一起的刀刃同时响起;听得人牙根都觉得酸。
我水平端着神枪,架住日番谷劈下来的刀,他的刀刃离我的额头只有几厘米;却再也压不下来半分;愤怒令他两额的血管都膨胀起来,鬓角处流出几滴汗。
“气势是不错的;不过日番谷队长;我说过我并不是来打架的。”我尚且游刃有余,左手摸到我的刀脊,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指甲和刀碰撞发出脆响,日番谷一怔,神枪趁这空隙倏地伸长,刀刃擦过他右眼下几毫米的皮肤,日番谷用力推着我的刀,借由推力向后翻转一圈,落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
这孩子资质很好,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脾气却太差,原本该有的智慧经不起些微的刺激便会被丢得精光。尤其在提到跟雏森桃有关的话题时,日番谷的思考时间绝对不超过半秒钟。
我笑呵呵地看着他,用食指挠挠我的左眼:“哎呀,你的反应比雏森副队长要快多了。”
“阿银!”乱菊终于反应过来插/入我和日番谷中间,她的眉心紧锁,看起来格外紧张,挡在日番谷前面犹豫着往后瞥了一眼又改口道:“市丸银,你为什么……”
“哟乱菊,好久不见。”我挥着手打断她,挺无辜地擦擦鼻子:“是他先砍过来的,你不必用那种看敌人的眼光看我吧。”
“是么?可是……”乱菊吞吞口水,眼睛谨慎地转向被忽略很久的破面们。
这群家伙无视我很久了,进入虚圈后我就始终压抑着自己的灵压,伪装成路人小透明毫无存在感,现在一股脑释放出力量,这群脑瘫的战斗狂不被震慑一把是不可能的——只可惜以他们比大腿还粗的神经,依然是不可能把我放在眼里的。
牙密对着葛力姆乔已经跑得没烟儿的背影咬牙切齿:“那臭小子……喂,市丸统括官,看好他不是你的任务吗?”
这帮家伙每次把我的姓氏和蓝染送的职位连起来念的时候,总带着股莫名的讽刺意味,尤其死胖子又笑得极为不怀好意,那讽刺的味道就更明显了。
露比慢吞吞地凑上来吐槽,她的嘴很坏而且自大程度绝对是超十刃级的,不过作为十刃替补的她跟我并不熟,没敢冒然嘴贱地来送我几句。
我又看了眼汪达怀斯,傻子欢乐多,他自己玩好像就够了,不需要别人打扰。
我微侧着身,把神枪背到身后,左手搭在腹部做了个绅士礼:“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些是蓝染队长的新部下,很不巧的是他们比死神强很多。”我收起神枪,往后仰着头对牙密笑着说:“多谢你提醒,葛力姆乔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不过你们的任务也请别忘了哟!”
“哼,这可不用你操心!”
我说着,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眼睛不经意地瞄了瞄乱菊,她的手死死攥着刀柄,不知是在防备别人还是防备我。我淡笑起来,乱菊一怔,不知为何就松了口气,她没头没脑地低声说:“我……交给他了。”
“是么,”我低喃一句,盯着脚下几个备战中的死神片刻,我抬头笑着说:“为了表示感谢,我不会帮他们。”被我眼角瞥着的破面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以示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帮助。
乱菊摸不清我的意图,小心地拦着日番谷,没有回声。
“啊,还有,我也不会帮你们的。”我的笑意加深,然后猛地往葛力姆乔的方向追过去。
“等……”一个字还没说完,我背后就传来兵器的碰撞声,很显然是破面挡住了意欲追上来的死神。
我头也不回地跑,相信以目前死神们的情况还冲不破牙密和露比这两层阻碍——可不敢小瞧这群拼起命来足以具备毁灭力量的死神,只是他们都太感性,总要有些感情基础才能发挥出小宇宙的能量。
“某个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呢……”我哀叹着自言自语,眼皮不自禁地变得没精打采起来,似乎很久没见到那个生起气来就格外不要命的男人,我也像丧失了许多生命力似的。
日番谷他们果然被拦了下来,葛力姆乔的气息很明显,我追得很轻松。同时我沿途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灵压,如果尸魂界还不太傻的话,不出半小时,一队专门捉拿叛徒的死神必会追过来。
哪怕天平的另一头是威胁着世界的破面军团,四十六室绝对还是觉得令他们丢脸的死神界败类要更沉重一点。
至于来抓我的人么……
面前远处的楼顶猛然爆发出漆黑的光,诡异地带着某种不协调感,一护跟葛力姆乔臭味相投,也是个禁不起挑拨的。两撮火药碰到一起,其中一个还带着火星,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葛力姆乔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我加快脚步赶过去时,悬在半空的家伙果然跟夏天里融化的冰淇淋一样,全身稀里哗啦地往下躺着血水。
虚化的一护非常敏感,他下劈中的刀略微一顿,显然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可我们的接触太少,也许没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我这股灵压是敌是友。
“铮”的一声,一护和葛力姆乔皆是一愣,神枪横在葛力姆乔面前挡住了砍下的刀刃。
“你、你是……呃!”一护面具下的眼睛困惑地转向我,却正巧在这时,他的面具突破了最终极限,瞬间消散了。随着虚化面具的消失,一护爆发的灵压顿时缩了水,人也像是脱了力,压在我刀上的力气跟着涣散了。
“哟你好啊,一护,”我慢悠悠地笑着打招呼:“真遗憾,要是这家伙现在被你打死了,我会很麻烦的。”
葛力姆乔不悦地翻我一眼:“市丸银,你最好不要插手。”
“这不该是对待刚救了你一命的恩人的态度吧,前六号?”这称呼非常准确地敲中他的逆鳞,我正笑着调侃时,感觉神经突然蹿了起来,我下意识高高向后跃起,划出一条弧线,落在远离一护的地方。
倒霉的葛力姆乔太过气愤而疏忽了,被赶到的露琪亚冻成一具不太艺术的冰雕。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在心里暗暗吐槽,此地不可久留,要是待会儿遇见救场的平子真子……拜蓝染所赐,我会被前五番队长“好好招待”的!
露琪亚自然也注意到我,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看我,令我想不到的是她见到我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砍过来或大声质问背叛的原因,而是一副惊呆了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久违的惊喜似的表情……这丫头是被乱菊附身了么?
可时间还不容我感到欣慰或其他什么,一护背后的空间猛然变得虚幻扭曲,强大的灵压隐隐从那里传来——平子还是不惹为妙,理智告诉我开溜是当务之急。
然而那片扭曲的画面却快速凝成一扇合式的圆形纸门,我大脑一片空白,脚就被钉住般死活挪不动了。
纸门缓慢拉开,我熟悉到在脑海里可以清洗刻画出每一个细节的人——朽木白哉走出来,不快不慢,却让我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我心口上。
白哉似乎更瘦了些,两颊微微陷下去,显得下巴近乎尖锐,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看到我的下一刻便垂下眼眸,睫毛打在漆黑的眼睛上,竟有种令人心疼的疲惫感。
“露琪亚,”白哉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他的眼角瞥向一侧愣住的妹妹说道:“这里的战斗结束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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