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完结)- 第53部分

　　
　　我点头叹道：“直哄到她睡下了，我才敢回来。胤禩从最高点跌落下来，落得这般境地，换了是谁，恐怕也接受不了吧。”我抬眸瞅她，慢慢道：“姐姐，明日带我进宫吧，我总得去瞧瞧胤禩，再找个太医给他诊诊病，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宁。”
　　
　　怡宁微微沉思，才道：“妹妹，这事你别插手管了。我来想主意吧。”
　　
　　“姐姐？”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和妹妹明说了，当年苏锦玉的事，我也有耳闻，老八对你的心思，我也隐约知道。如今这时候，你过多的去过问老八的事，四爷心里哪会痛快，皇上只是说勉力医治，并没说不治，明日我就进宫，去瞧瞧究竟病成什么样子了，然后再说。”
　　
　　我感激的捏了捏她的手，“可是若是被胤禛知道了。。。”
　　
　　她冲我凄然一笑，“就算被四爷知道了，我便说实在看不过去八福晋的一片痴心，妹妹再帮我说几句话，爷也不会怪罪我的，反之，这事若是妹妹出了面，惹了咱们四爷心里不快，事就更难办了。”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感激道：“姐姐，谢谢你。”
　　
　　她微微低首，片刻后，突然抬眸定定的望着我，“姐姐？”我不解的问。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楚楚一笑，“妹妹，你和姐姐说句心里话，如今太子已废，我们爷莫不是真的就只想一心辅佐太子了？难道一点也没为自己筹划么？”
　　
　　原来她想知道这个，我摇摇头，“姐姐，这事儿我们还是少操心吧，他的心思，我也瞧不透呢。”
　　
　　我话中有隐情，她自然也能明白，点头朝我笑笑，“好吧。”她轻咬下唇，微微扯动嘴角犹豫了许久，好似还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一般。
　　
　　“姐姐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她轻乎一口气，低声道：“妹妹，这话我本不该说，可如今这形式，我也只能说了。”
　　
　　“姐姐有什么便说吧，你我相交这么多年，难道还需要瞒我么？”
　　
　　“如今太子已废，我们爷的才干，你我心中都有数，若是有昭一日。。。”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许：“妹妹跟了爷半辈子都没名分，若是将来，我们爷能够坐上太和殿那位子，我想爷是不会再委屈了妹妹的，后位该是妹妹的，我自然也不动那个心思，可如今善玉又跟着爷南巡，又进了侧福晋，是不是爷对她。。。那将来的后位。。。。我替妹妹担心。”说到最后，她冲我笑笑。而在我看来，那笑恐怕连她自己也骗不过吧。
　　
　　我心中已经了然，她话里是为我担心，怕将来若是胤禛真当上了皇帝善玉抢了我皇后的位子，其实话中的深意是怕我与她争夺后位。她也心知，若是我想做皇后，胤禛一定会给我，所以想借月华这事卖个人情给我，让我让出后位给她。
　　
　　我拉了拉她的手，“姐姐，如今太子之位空悬，这些话可千万别让别人听了去。”
　　
　　她点头，“我知道，我不是那般没分寸的人。”她定定的瞅我，似在等我说下文，我轻声道：“姐姐，你了解我的，我对名分本也不是很看重，若是将来有一日，胤禛真的如姐姐所说登上帝位，那么后位一定是姐姐的，我可以保证。”
　　
　　听了我的话，她终于满意的笑笑，动容的拉紧我的手，“妹妹。。。”
　　
　　我抬头回她温暖一笑，可是心中不免觉得凄凉，在后世看来，怡宁也许是幸福的，与胤禛少年夫妻携手走过一生。在她死后，胤禛也没有再立第二位皇后，可是不知道每到寂寂深夜，只守着四福晋，雍亲王妃，或是孝敬宪皇后这些虚无的名分，她的心中可会觉得孤寂？
　　




132

132、物是人非事事休　。。。　
　
　
　　第二日，怡宁借着去看德妃的名义进了宫。跟她一起进宫的自然还有府里的胡太医。
　　
　　我在家中坐立不安，只盼着怡宁快些回来带来一些胤禩的消息，都到了掌灯时分，怡宁才回来，不过跟她一起回来的竟还有胤禛。
　　
　　怡宁回府后，真接回了房间，胤禛则来了我的院子，我看他面色微微不好看，我走近他，帮他脱下厚厚的白裘，试探的问“怎么了？朝中出什么事了？”
　　
　　他坐下，端起杯茶喝了一口，突然抬眸瞅我，慢慢道：“乐妍，我说过，老八的事你别管，我想办法，你怎么偏偏。。。”
　　
　　原来他知道了。我微微低首，轻轻说：“如今他病了，我只是让怡宁带个太医给他诊病。并没想过其它。”
　　
　　胤禛面色沉了沉，不悦道：“宫里又不是没有太医，你替他操的是哪门子心？”
　　
　　说实话，他若真生气了，我是很害怕的。可嘴上却偏不肯承认，“宫里有太医？宫里的太医是给皇上喜欢的人诊病的，如今胤禩得罪了皇上，还哪有那个福气让宫中的太医给诊病。”话脱口而出后，我有些后悔，我这样说，不就是说明我在乎胤禩么。我心中暗暗的恼自己，可是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听了我的话，胤禛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我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胤禛瞧我什么也没再说，眼神慢慢变得失望，最后变得有些清冷，“原来我一直不知道，你心里竟这样在意老八，究竟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你，还是原来我本就看不透你？”　
　　
　　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我上前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低道：“胤禛，你知道我不是的。我只当他是朋友。更重要的是，他是月华的丈夫。”
　　
　　胤禛轻轻的挣开我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早点睡吧，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不用等我了。”
　　
　　瞧着他走远的背影，我心中慌得无措，他终于还是生气了。
　　
　　我回到暖炕处坐下，却瞧见胤禛的白裘还挂在我屋里。我指了指，对婉娜道：“去给他送去。”
　　
　　婉娜去取下白裘，来到我身旁轻声道：“格格，您怎么不亲自给贝勒爷送去，他会生气，就是在意您，何必跟他呕着气儿呢。去跟贝勒爷说几句好听的话，他气也就消了。”
　　
　　我犹豫着接过白裘，不知道究竟该去还是不该去。　
　　
　　婉娜轻推了推我，“格格，还犹豫什么呢？”
　　
　　我颓然的站起身，轻道：“好吧。你在房内等我吧，我一个人去。”
　　
　　走出院子，看到童林还守在门口，我问他：“四贝勒呢？”　
　　
　　他恭恭敬敬的答道：“回格格话，四爷朝书房方向去了。”
　　
　　我点点头，也朝胤禛书房走去，刚迈开步子，又回头瞧了瞧站在雪中的童林，冲他笑道：“不用守在这，回屋去吧，在这禛贝勒府里，难道还怕有人来害我不成？”
　　
　　听了我的话，童林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行，这是四爷吩咐的。”
　　
　　我微微叹气，“没事儿，去歇着吧。有人问起，就说我吩咐的。”
　　
　　行至胤禛书房门外，我却又怯步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胤禛的脾性，我自是十分了解。他不喜欢我过多的介入胤禩的事，可是如今这个形式，让我撇下胤禩与月华不管，我确实是做不到的。刚才胤禛会突然从我那走了，无非也是不想再继续与我吵下去，如今胤禛还在气头上，我要是这个时候进去，恐怕要与他吵的更凶吧。
　　
　　思此及，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娇笑声传入耳中，“四贝勒，您要是有空了，能帮我也画一幅这样的丹青么？”
　　
　　是年若馨的声音，紧接着胤禛的声音也传来，“好，等我得了空的。”
　　
　　“贝勒爷画乐妍姐姐真的很传神呢，看到这一幅，仿佛就真的看到了乐妍姐姐小时候的模样，还真是俏皮可爱呢。”
　　
　　胤禛的笑声传来，“你当年初来我府上的时候，模样与乐妍小时候有很多相似之处。”
　　
　　听到他的笑声，我心中自嘲一笑，原来与我生气过后，竟还能如常的与他人说笑。
　　
　　胤禛，也许不是你低估了我，而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吧！
　　
　　我转身往我自己的院子走去，又下雪了，越下越大。我伸出手，让雪花飘落在我的手心，然后就着我手的温度慢慢融化，最后化成一小摊水渍。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冷！心也觉得越发的寒冷，从前是很喜欢雪的，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喜欢雪了，是因为锦玉就死在那个大雪的夜里么？是因为胤禛早已经不再陪着我看雪花飘落，陪我堆雪人，打雪仗了么？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曾经在一起单纯的那年年月月，竟已经离我那么远了。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风往尘香花事尽，物是人非事事休。
　　
　　回到自己的房内后，婉娜看了看我手中的白裘，微皱了皱眉，却没有问什么，只伸手接过衣服，挂到一旁，然后塞了个暖炉在我怀中，轻轻说：“格格别着了凉。”
　　
　　我把暖炉抱在怀中，微微感觉温暖，不只是因为暖炉带给我的温度，更多的是婉娜给我的贴心。还好，有她在！
　　
　　夜，越来越深了。可是怎样也睡不着。我瞧着婉娜已经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推推她，“去睡吧，不用陪我了。”
　　
　　婉娜这才猛的睁开眼，眨了几下眼，好似在回魂是的，摇了摇头道：“奴婢不困。”
　　
　　我哑然失笑，我要不推她，她都要睡着了，竟还和我说不困。
　　
　　“快去睡吧，不用陪我了，我看会书就睡了，难道还要我亲自把你送回房么？”我唇边含着笑就要起身。婉娜急忙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让我重新坐好，“格格，那奴婢回去睡了，您也早点安置吧。”
　　
　　我点点头，“去睡吧，我没事。”
　　
　　婉娜正要出门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胤禛来了。　婉娜急忙上前给他请了安，然后偷瞄我一眼，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我瞧见他来了，把头扭向一旁也不理他。他微叹了口气，走到我身旁坐下。
　　
　　屋内一时间静谧不已，谁也不说话，都只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胤禛缓缓开口，“你究竟还想和我呕气呕多久？”
　　
　　心间犯起层层委屈，我虽然关心胤禩，但完全是出于朋友，也许掺杂着一些的歉意，毕竟他会有夺嫡的心思，多多少少也是因我而起，完全与情爱无关，可是胤禛始终不能完全相信我，这些年来，只要一提起与胤禩有关的事，他心里就不痛快。
　　
　　可是，我心里也很不痛快啊。当我知道他去别人房中过夜我会痛快么，当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的时候我会痛快么，当年若馨甜甜软软的跟他说，也为她作画的时候，我心里会痛快么。
　　
　　不过，谁叫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呢。我微微叹口气：“不是和你呕气，是和自己呕气呢。谁叫我多事，偏去管别人的闲事。”
　　
　　他听了我还在赌气的话，轻笑出声，拉了我的手，“好拉，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跟个孩子是的，别和我呕着气了，而且，白天怡宁还没进宫的时候，我就已经带人去瞧过老八了，你别瞧皇阿玛那样说，其实他昨夜就派了最好的太医去给老八诊过病了，皇阿玛说那些话，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不然刚处置完老八就派人去给他瞧病，皇威在哪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微微放下，不满的嗔道：“你还说我跟个孩子，你不也是么，那你白天为什么不说？”
　　
　　“白天我还没说什么呢，你马上就给我数落了一番，我当时脑子里就只合计你心里在乎老八了，所以故意没告诉你。冷静后，细细一想，就又觉得自己好笑，怎么还跟个孩子是的和你呕气，这么些年了，我难道还不了解你么。以后，我再也不为了老八的事和你生气了。”
　　
　　我心头一暖，胤禛还是在意我的，我点点头，“我也有错。。。”
　　
　　“好拉。”他笑着打断我，“都过去了，就别想了。”他把暖炕上铺了两床被子，然后拉过我，“快些睡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他去熄了灯，然后也上了床，躺到我旁边，我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满足的闭了眼，过了不多时，我喃喃的说：“胤禛，我不喜欢你为别人作画。”
　　
　　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睁开眼，借着月光瞧他，他竟已经睡着了。睡的很安稳，呼吸很均匀。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唇边还带着一抹淡笑。
　　
　　胤禛，我也只有在你身旁，才能睡的这样安稳。我也满足的闭了眼，沉沉的睡去。
　　
　　过了几日，胤禩病渐好了，被禁足在府中。虽说是贝勒的爵位没了，也被圈禁了，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月华也每日只呆在府内陪着胤禩，许久没再来找我。
　　
　　这年的除夕过的分外的凄凉，太子被废，大阿哥与胤禩都被削爵圈禁。康熙只说身体有恙一切庆祝活动从检，连每年的除夕夜必举行的乾清宫家宴都取消了。
　　
　　终于有一年胤禛可以不用进宫去过年，心里有说不出的愉快，早上我与胤禛都换好新衣，坐在暖炕上下着棋，不大会，胤祥这个大嗓门来了。
　　
　　我瞧见他来了，笑着吩咐婉娜去给他煮八宝粥。
　　
　　他微有不满的坐到一旁：“连家宴都不举行了，真是无趣极了，四哥，你可有什么好点子么？”
　　
　　胤禛眉头一挑，“家宴不举行，我反倒觉得很好。”
　　
　　胤祥不满的轻哼，“你当然高兴了，你巴不得每天呆在府中陪乐妍了。”
　　
　　胤禛轻笑，没有说话。
　　
　　不大会，婉娜端着八宝粥上来，胤祥满足的吃了起来，我也拿了一碗递给胤禛。
　　
　　我也接过婉娜递过来的粥，对她道：“你也歇着去吧。”婉娜点头退了出去。
　　
　　胤祥边吃边笑道：“四哥，你说的还真对，那八阿哥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拉拢人际关系，没想到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后还是让他的好人缘给害惨了。”
　　
　　胤禛轻笑，“所以我早和你说过，时机未到么！”
　　
　　我笑道：“皇上此时必定头痛极了，他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儿子，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上只想到你们有才干有历练，可保大清王朝江山永固，却没想到有能力的人也多半有野心，大家都有能力也就都不相让。从前只因为二阿哥生下了便是太子，所以大家就算有心却也只能忍着，可此时太子被废了，大家夺位的野心就都被激发出来了。”
　　
　　胤祥边听边点头，沉思片刻后却轻轻皱眉问胤禛：“可是四哥，如今你对皇位表现的这样淡泊，要是皇阿玛认为你根本没这个心思，或是没这个能力，那岂不。。。”
　　
　　胤禛笑笑：“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不露其长和过露其长这两个例子都活生生的在我面前，其实这露与不露关系虽微妙，却也不是掌握不了这当中的平衡。皇阿玛是何等聪明的人，若问众皇子是否没有一点做皇帝的心，谁敢说一点没有，谁就是在说谎。皇阿玛又怎么会不知道的，要让有才干有实力的皇子完全不对皇位作非分之想；根本就不可能。既然真超脱并不可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