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欢- 第19部分

　　　　“额……虽然我是在等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可是你这么明目长得的高兴真的好吗？”莫少璃扶额。

　　　　“姑奶奶小声些！若被人听了去，你打板子是自找，别连累姑娘！”紫萱追着雪鸢喊道。

　　　　“我有那么傻么？会给旁人听见？”雪鸢撅嘴道。

　　　　紫萱一个爆栗敲过去：“就你刚才那声音，全府里的人都能听见了！”

　　　　雪鸢毫无防备被她打中，捂着额头跳起来：“疼！姑娘你看她！”

　　　　莫少璃不说话，笑眯眯看她们两个笑闹。

　　　　她如今带着紫萱四个住在凤仪苑的第三进院子里，院子里那些各怀鬼胎的丫鬟婆子们自上次她警告李婆子后都收敛了不少，除了早晚在紫萱几个的指挥下进来做些粗重活计外，平日并不敢轻易来这院子里。

　　　　所以她不担心雪鸢刚才的话会被谁听到。

　　　　雪鸢还有话没说完，并不和紫萱缠斗下去，揉了揉额头道：“姑娘，您猜这科的状元是谁？”

　　　　莫少璃漫不经心的问道：“是谁？”

　　　　“镇国公的沈三爷！去年来给四老爷送画的那个！”

第三十五章　前世

　　　　莫少璃端着茶的手一顿。

　　　　沈策？

　　　　果然还是他！

　　　　重生而来，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去改变，却变了，比如绿珠的出现，沈策到莫府来访；也有些事情并没又改变，比如莫少松落榜，沈策依旧是这科的状元。

　　　　只是不知今世的沈策还会不会如前世那般，中状元后并没有去翰林院，而是更名改姓投军去了北疆。

　　　　去年秋天沈策来莫府，莫少璃后来费了好大劲儿才确定他似乎真的就是来给莫四老爷送画的，除那之外没有别的。再后来几个月他也没有再和莫府有什么交往。

　　　　雪鸢从墨言那里套出话来，说莫四老爷临摹完那幅《潇湘图》后曾投帖子去镇国公府拜访沈策，想把画还回去，却数次被门房挡了出来，画也不肯留下。莫四老爷无奈只好把画小心的收藏了起来，想等以后有机会见到沈策时再还给他。

　　　　怪人！

　　　　莫少璃琢磨了几个月，前世今世莫府可能和沈策有关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没弄清楚平白无故的沈策为什么要送莫四老爷那么贵重的画？

　　　　难怪莫四老爷拿着画也会心里不安，想来也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吧。

　　　　所以这会儿莫少璃听到雪鸢又提起沈策，难免不去关注。

　　　　她想了想，说道：“这些天你留意着外面的新鲜事儿，特别要注意留心着沈策是否去翰林院的消息。”

　　　　雪鸢奇道：“沈三爷是状元呐，他不去翰林院去哪儿？”

　　　　莫少璃并不解释，说道：“你打听着就是，我自有道理。”

　　　　镇国公府。

　　　　沈策站在桌案前低着头在宣纸上写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虽然集英殿里皇上宋渊拿着他的文章看了又看，夸了又夸，对镇国公这样的勋贵家里竟能考出状元郎十分感慨惊叹。

　　　　但沈策对自己再次状元及第却并没有多少感觉。

　　　　前世，他本就是这科的状元。

　　　　以他的性子，并不想仗着预先知道考题的优势来夺此桂冠。可前世倒也罢了，那时他并无意从文，参加科考不过给府里那些人看，让他们知道所谓两榜进士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探囊取物。免得他们总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总觉得他会抢了沈筹的世子位。

　　　　但今世他却非拿这个状元不可，因为它关系着这世他与宋恪之间较量的起点。

　　　　大周朝历代皇帝皆重文轻武，朝中势头一直是文官强过武将，建国时太祖所封的八公十侯，到如今早已所剩无几，也就只有镇国公府，威远侯府和长宁侯府几家还有爵位在，别的勋贵早已陆续败落。

　　　　但文官被皇上宠信的却比比皆是，首辅兵部尚书杜兴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户部尚书王炳，吏部尚书何有道狼狈为奸，内阁若不是还有刚直的次辅谢安在，还不知道会怎样的祸乱朝纲。

　　　　前世沈策因为看不惯朝政被那些只知躲在武将浴血奋战背后指手画脚的文人把持，一心想要投笔从戎。哪知却被镇国公沈献百般阻挠，不但不准他去自己的军营中，还特意托杜兴知会兵部各处，不准收沈策入伍。

　　　　沈策知道父亲的想法。

　　　　父亲原配潘氏病逝留下嫡长子沈筹，沈筹虽已被封世子，但因为身体太过羸弱，连生活行动都有困难，更莫要说带兵打仗，建立功勋。父亲是怕同为嫡子的他立下战功后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觊觎沈筹的世子位。

　　　　他恼恨父亲小瞧了他，他何曾把那靠着祖赐父荫爵位看在眼里？他沈策想要什么，难道不会自己去亲手挣来？

　　　　所以他更名改姓，用母亲的姓氏李，取他字中谋之里的谋，换名李谋去了北疆，从最底层的军士做起，出生入死。三年后他带着赫赫军功回京，被宋渊任命为正三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统领京师卫所。

　　　　可是官职再高有什么用？

　　　　大表兄宋忱在南宫病死，二表兄宋恒不明不白猝死，二皇子宋恪把持朝政，朝中耀武扬威的依然是那些文人，比他离开时更甚。

　　　　沈策几番向上书，请皇上削弱宋恪之权，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而后宋渊旧疾再次复发，皇权完全落入宋恪手中。

　　　　不久宋渊暴毙驾崩，宋恪手持遗诏登基。

　　　　纵然满朝文武都知道那是假诏书，可又如何？

　　　　宋恪终究上了位。

　　　　镇国公沈献被急召回京，那天若不是沈策宿在市井朋友麻武家里，哪里能从被御林军层层包围起来的镇国公府逃脱。

　　　　那夜，沈家几百口人，血流成河。

　　　　大周朝自建立起，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镇国公府，一朝灭门。

　　　　只剩下他和阿泽。

　　　　后来沈策易容潜在京城，数次进皇宫刺杀宋恪，却屡屡失败。也是仗着幼年时他在皇宫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地道，才能够每每逃离。

　　　　他细细回忆每次和宋恪的交锋，殚精竭力，制定了最周全的计划。

　　　　最后那次，是在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

　　　　终于，在御花园桃花林，把剑刺入了宋恪的左胸，宋恪倒地身亡。

　　　　他也被乱箭射死在桃花树下。

　　　　再次醒来，竟又是一生。

　　　　想到这里，沈策眼眸渐渐幽深。

　　　　既然上苍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总该有所不同。

　　　　夺状元，入翰林只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这世，宋恪定然躲不过天道轮回。

　　　　凤仪苑。

　　　　雪鸢见姑娘不肯多说，便也不再多问，总归把沈三爷的消息打听来告诉姑娘知道便就是了。自上次沈三爷来莫府后，姑娘便好像对他特别注意，让她去找墨言打听了好几次沈三爷的事。

　　　　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雪鸢一边想着端起莫少璃的茶盅去续茶，转过身时却猛地想起来还有事要对姑娘说：“姑娘，还有个好消息，奴婢竟差点忘了！奴婢刚才去外院时遇到墨言，他说秦嬷嬷已经可以下床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你有没有问他爹爹什么时候让人送秦嬷嬷回府？”莫少璃忙问道。

　　　　雪鸢道：“奴婢问了，他说应该就在这几日。墨言说秦嬷嬷被从田庄接回时，醒来后就求见了四老爷，说想要来见姑娘。但四老爷见她身子实在不好，就没有答应，只让她好好养着。”

　　　　“爹爹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嬷嬷。”莫少璃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找莫四老爷让人把秦嬷嬷送来，但又想了想，觉得莫四老爷既然决定过几日再送嬷嬷来，自然有他的用意和安排，还是耐下心来等候罢。

　　　　前世她从湖州回来后不久秦嬷嬷便死在了田庄上，她都没有来得及和秦嬷嬷见最后一面。那时吴氏说秦嬷嬷是因病而死，却并没有说生了什么病。但如今莫少璃却已确定，秦嬷嬷根本就是伤重而亡。

　　　　莫少璃想着，心里又给吴氏记了一笔。

　　　　想起吴氏的所作所为，总让人难免气闷，但想到很快可以见到秦嬷嬷，她心情很快便又好了起来。

　　　　如今她不但保住了莫四老爷，还留住了秦嬷嬷。

　　　　相信她以后能做得更多。

　　　　不讲凤仪苑为秦嬷嬷即将回府如何欢欣。

　　　　莫府里这些天的气氛却十分怪异，被寄予厚望的莫少松春闱落榜，莫少柏兄弟童生试也榜上无名，而不被重视的莫少桦却名列在童生试榜首。

　　　　由此，内宅里从莫老太太起到吴氏黄氏莫少琪莫少珊们，心情自然都好不到哪儿去。而与之相反，秋华院里却到处喜气洋洋，不但女儿能够在身边再多留一年，儿子也考中了秀才，虽然薛氏很想低调，却挡不住走到哪里眼角眉间都带着笑意。

　　　　向来把儿子挂在嘴里显摆的吴氏被打了脸，莫老太太见到她也没有好声气，莫少松更是把自己关到书房里，两天都没有出来。看到薛氏那通身的好精神，吴氏恨得牙不知咬碎了多少颗。

第三十六章　财产

　　　　墨言送秦嬷嬷回凤仪苑时，莫少璃带着紫萱几个亲自到院门外迎接。

　　　　秦嬷嬷看到莫少璃，紧走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姑娘……老奴……老天有眼，让老奴又见到姑娘……”霎时间老泪纵横。

　　　　不过一年没见，秦嬷嬷竟像老了十多岁，原本乌亮的头发竟已便得灰白，挺拔的腰身也亦佝偻了下来。

　　　　莫少璃看着她，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也不知嬷嬷这一年来经受了怎样的摧残折磨？

　　　　“嬷嬷，咱们进去说话。”她忙搀住秦嬷嬷，故作轻快的说道：“嬷嬷说什么呢？嬷嬷当然会见到我，不但现在能见到，以后还要看着我长大，变老呢！”

　　　　秦嬷嬷被她说得抹着泪笑了起来：“姑娘才几岁？要是老奴能看着您变老，老奴岂不成了老妖怪？”

　　　　莫少璃道：“那有什么？嬷嬷会变老，我也会变老的，到时大家都成了老妖怪，谁也不用害怕谁！”她说着指着紫萱几个道：“你！你！还有你！到时一起做老妖怪，谁也逃不过！”

　　　　紫萱三个看到秦嬷嬷时早已都忍不住红了眼，绿珠在旁边也陪着掉眼泪，大家正在伤感中，不想莫少璃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闹了个哭笑不得。

　　　　众人又哭又笑地进了院门，过了穿堂，来到三进院正屋的东次间。

　　　　雪鸢忙去端茶，绿珠打来热水，紫萱拿了大帕子给莫少璃净面，青橙也伺候着秦嬷嬷洗了脸。

　　　　一通忙乱后，莫少璃拉着秦嬷嬷到榻边坐下。

　　　　秦嬷嬷向紫萱几个看去，目光落到绿珠身上时顿了顿。

　　　　绿珠眉眼通透，垂下眼帘说道：“姑娘，奴婢去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嬷嬷看向青橙：“你也一起去罢！”

　　　　青橙答应着和绿珠退了出去。

　　　　秦嬷嬷看着绿珠背影：“这丫头……”

　　　　莫少璃便对她说了留绿珠做丫鬟的大致经过。

　　　　秦嬷嬷听后笑道：“那丫头眼神清正，举止也稳妥，又知眉眼，倒是个好的。姑娘看人的眼光极好！”

　　　　“还是嬷嬷眼力好！”莫少璃笑道，“我当初留绿珠在身边也只是因为觉得她功夫好，并没有想到别的，也是这几个月才渐渐发现了她的好处。嬷嬷却一眼便看出她的好来了！”

　　　　“姑娘真的长大了，不但会看人了，也更会说话了。”秦嬷嬷慈爱的看着莫少璃，“这样老奴也就放心了。”说完向紫萱和雪鸢看去。

　　　　被秦嬷嬷教导多年，紫萱和雪鸢自然懂得她的一举一动，互相看了一眼，便相跟着退了出去。

　　　　紫萱在东次间门外守着，雪鸢则搬了小杌子，拿着两根络子坐在了廊下。

　　　　秦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莫少璃道：“姑娘，老奴有话要对您说。”

　　　　“嬷嬷请讲。”莫少璃见她打发紫萱雪鸢出去时已有些猜疑，此时见她神色忽然变得郑重，心中更加忐忑。

　　　　莫不是嬷嬷身体真的已经不好，要对她交代后事？

　　　　“嬷嬷，你……”莫少璃紧张得几乎要问出口来。

　　　　“姑娘跟我来。”秦嬷嬷却拉着她下了炕，向东稍间卧房走去。

　　　　莫少璃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只得跟了过去。

　　　　秦嬷嬷紧攥着她的手走进东稍间，转过门后的绣屏隔扇，迎面是一张两进的楠木雕花拔步床。

　　　　看见拔步床，秦嬷嬷神情微松，放开了莫少璃的手走了进去，在床脚处蹲下。

　　　　莫少璃疑惑的跟了过去，还未及看清楚她要做什么。

　　　　“咔嗒”一声，床下竟裂开一个洞口。

　　　　莫少璃被吓得低声惊叫，向后退去：“嬷嬷，那是什么？”

　　　　“姑娘别怕，是老奴打开的机关。”秦嬷嬷回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转回去弯腰从洞里取出一个铁皮箱子，然后合上洞口，抱起箱子站起身来，回转身放在桌上，对莫少璃招了招手：“姑娘过来。”

　　　　莫少璃定了定神，走了过去。

　　　　秦嬷嬷在铁皮箱子侧面摸索着按了一下，箱盖咯吱一声弹来，淡淡的故纸霉味散发出来。

　　　　“地契，房契，店铺，商号……都是长公主留给姑娘的。”秦嬷嬷指着铁皮箱里的公文契约说道。

　　　　“娘亲留给我的？”莫少璃看着满满一铁皮箱的文书，满心疑惑。

　　　　这些……前世并没有这一出！

　　　　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铁皮箱的存在，更不要说里面的契约公文……她只知道娘亲的嫁妆是许多许多的金银宝物，后来落在了莫家那些女人的手里，让她们由贫穷变得富有。

　　　　却不知道除了那些能看得见的东西外，娘亲还有这么多的固定资产。

　　　　但仔细想想却也不奇怪，前世她从湖州回来后便没有再见过秦嬷嬷，自然就不可能见到这些东西。

　　　　也不知前世这个铁皮箱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

　　　　“长公主出嫁时，先帝把护国将军府的所有财产都还给了公主，太后娘娘和先帝又赏赐了大量的田地产和店铺商号……”秦嬷嬷轻声说道。

　　　　“可是为什么……”莫少璃看看铁皮箱，又看看秦嬷嬷，目光落在刚才秦嬷嬷取东西的地方。

　　　　娘为什么要把这些东xc在床底下？莫四老爷知不知道铁皮箱的存在？如果知道，他去世时为什么不提？

　　　　“长公主嫁进莫府后便让老奴修了这个暗格，除了长公主和老奴外并没有旁人知道，四老爷他……也并不知道。”

　　　　秦嬷嬷居然还会造机关？

　　　　莫少璃看着秦嬷嬷，忽然觉得她有些深不可测。

　　　　“……东市街的胭脂铺，绸缎铺，珠宝阁……京郊八百亩旱地，五百亩果园……江南两千亩水田，两千亩茶园……桑园，织造坊……”“”秦嬷嬷从铁皮箱里拿出一沓沓文书翻开给她看。

　　　　莫少璃一张一张看着，先是迷茫，渐渐却开始绝望。

　　　　这么多的产业生意！比前生父母留给自己的不知多少倍！

　　　　就前生的那些已经把她弄得心力交瘁，猝然而死。

　　　　这些……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还是要被累死的命？

　　　　她可不可以不要？能不能扔给爹爹管？

　　　　秦嬷嬷察言观色，却已有些看出她的心思，叹道：“按说姑娘年岁还这般小，老奴本不该把这些交给您担负，只是长公主如今已经不在……以前长公主不告诉四老爷，是觉得四老爷性情高洁，怕他嫌弃自己铜臭，不敢说。而现在……”

　　　　她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