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欢- 第197部分

　　　　莫少璃却已经笑眯眯地从椅中站了起来，跟在莫少桐摇摇晃晃的小背影后追了出去：“慢着些！慢着些！刚学会走呢，你就想要跑？看摔了牙牙，回头吃不成肉肉！”

　　　　莫少桐已过周岁两三个月，路会走几步了，两个三个字的话也能说几句了，就成天精力旺盛，瑟得不得了，不但嘴巴不停，腿脚也不停，一天到晚不消停。

　　　　莫少璃和他玩个把时辰下来，觉得比跟着绿珠练一套拳都还要累，却每每又玩得不亦乐乎，乐此不彼。

　　　　此时，柳佳慧从窗纱里向外看着姐弟两个在院子中打闹成一团的身影，脸上不觉浮上了温柔的笑意，慢慢地把刚才心里那点疑惑压回了去。

　　　　不管七七做了什么，七七既然不想说，她就不必问了，只管记着七七的情就是。

　　　　柳佳慧面带微笑转过头来，继续指挥念秋念夏打箱包，理箱笼，拾掇东西。

　　　　收拾了这么几天，东西差不多也都归置完了，只剩下些零碎东西收收尾，一两天也就可以开始搬了……柳佳慧想着，目光就又落在念夏念秋身上。

　　　　本来念夏念秋两个她都已经给找好了人家，过了定，也选好了日子，就是在这几天里。

　　　　哪知却就出了分家这档子事。

　　　　事不凑巧，时间又仓促，柳佳慧不想亲事办得潦草敷衍，就让柳嬷嬷去和男家商量，重新选日子，把亲事稍稍压后，等搬了家再办。

　　　　那两家一家是柳佳慧从苏州杨家带来的陪房，另一家是威远侯杨家送的陪房，都是极好说话的人家，自然也就都同意了。

　　　　柳佳慧见他们如此通情达理，心里更满意了，决定到时再各自给两个丫鬟更多添些嫁妆，作为补偿。

　　　　“到了新宅，可有得事要忙呢！”她目光从念夏念秋身上收回，笑着对柳嬷嬷说道。

　　　　“可不是呢！”柳嬷嬷也笑着说道。

　　　　能这般清清爽爽地离开莫家后院这个奇葩地方，又还甩开了落霞轩里那位，自然应该要欢喜。

　　　　三日后，莫府四房三房搬离柳树胡同莫府，住进胭脂胡同新宅。

　　　　原本莫少璃打算想要给新家取个有点个性的名字，比如什么园什么苑或者什么居，并不想还叫做“莫府”“莫宅”这种千篇一律，一听就莫家老宅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府名。

　　　　可继母说道：“虽然你爹爹是散官，却也是有品阶的，也还有三伯父家一起住着，叫什么园什么居……只怕有点不妥罢？”

　　　　“额……”莫少璃想想也是。

　　　　继母说得也有道理，让父亲和三伯父两个朝廷官员住的府宅叫什么园什么苑……听上去……是有点不大庄重。

　　　　只得打消了念头。

　　　　这两所相邻的宅子虽在同一条胡同，却是从两家手里买得，宅院中间有围墙相隔，外面也各有大门。薛氏和柳佳慧商议过后，都觉得围墙碍事，问过莫少璃后，一致决定把围墙挖开，修建一扇大月亮门，把两家院子二合为一。

　　　　至于外面的大门，倒都留下了。

　　　　一作东门，一作西门，平日里各自出入方便，从外面看两座府邸，到了内里，却又相通。

　　　　“那么，既然这样，两个大门上就都挂‘莫府’匾额好不好？以后对外说起时……老宅叫莫府，咱们就叫做‘东城莫府’，如何？”莫少璃道。

　　　　柳佳慧没有异议，薛氏也觉得极好，莫少桦和杨曼云都赞同，莫四老爷莫骏没发表意见，他从来不关心这个……至于另一个男主人莫三老爷莫驯……他不在，大家就一致忽略他了。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

　　　　为纪念娘亲惠安长公主，莫少璃在修葺新宅子时把莫府凤仪苑画了详细完整的图纸，由林聪监工在新宅里照原样修了一模一样的凤仪苑。

　　　　而老宅里的凤仪苑，在她离开莫府时让人用封条封了，以后不准任何人出入居住。

　　　　封院子的话她事先也给莫老太太说了：“凤仪苑是先太后特意为娘亲建造，我是娘亲的女儿，住着还倒无妨，别人么……我不说祖母应该也明白。我走后，还是封起来比较妥当。”

　　　　莫老太太倒竟也和她所见相同，说道：“封起来也好，也免得……”

第四六五章　戳心

　　　　吴氏早已盯了凤仪苑很久，黄氏只怕也有非分的念头，封了省心！谁也不要来打主意！也免得以后为个院子生事端，再传到皇帝耳中……事就大了。

　　　　毕竟，那院子是公主才能得住的规制。

　　　　因而莫老太太也没有去对吴氏黄氏说，就做主同意了莫少璃封起凤仪苑。

　　　　自然，新宅里的凤仪苑虽然建筑布局照了老宅里的，在用材和装饰方面，莫少璃却特意让林聪降低了规制。

　　　　她重建凤仪苑只是为了对娘亲的念想，她没有那么虚荣，也没有那么高调，更不想惹了某些有心人的眼，给人寻错之机。

　　　　此时，大家把府门匾议定后，送走三伯母一家，莫少璃又叫来爹爹莫四老爷，拉上继母柳佳慧，抱着弟弟莫少桐。一家人高高兴兴把院子转了一遍。

　　　　莫少璃请爹爹拟了几处院落名字，央继母也说了几个，自己也凑了热闹，一并把各处名称匾额定了下来，去让林聪找人做来。

　　　　此时暂且不提。

　　　　莫府。

　　　　二房一家团结一致，立志想要赖在莫府不走，其实不过是乘着吴氏受伤不能下床，莫骄是大伯子亲哥哥不好做得太难看这样的非常时机。

　　　　想要等着风头过去，莫老太太和莫骄夫妇默认事实后，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在府里住下去。

　　　　为此，黄氏这些天嗓门叫得比前些时小了，也不整日里抱着账本在府里各处乱跑了，对嘉善堂春晖院也在刻意讨好了。

　　　　可她却没想到，她这般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还没有得到老太太莫骄吴氏一句准话，人家四房“垮塌”一下，把姨娘往府里一扔，竟就那么大喇喇地搬走了……

　　　　这么一来，黄氏顿觉理直气壮了。

　　　　等吴氏再让吴嬷嬷到夏荣院催她搬家时，黄氏笑脸也不陪了，说话也不压声儿了，脖子一梗，说道：“她卢秋月一个四房的姨娘都能留在府里住了，我是莫家明媒正娶来的正房二太太，怎么就非得要搬走了？不搬！这事就是说到天边，我也不搬！”

　　　　她这么混着脸皮一赖，吴嬷嬷还真就对她没辙了。

　　　　说到底她是主子，吴嬷嬷是奴才，即便吴嬷嬷是奉吴氏的命而来，即便莫府现在名义上归大房所有，吴嬷嬷也不敢真的就把二房一家抬起来扔出去啊！

　　　　况且人家那俩儿子，三少爷莫少柏和五少爷莫少枫都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吴嬷嬷相信自己只要敢让人动手，那俩愣头青少爷就敢冲过来踢断她的腿……她可划不来冒这样的险，还是……回去禀报了太太再做打算！

　　　　于是，吴嬷嬷憋着一肚子气回了春晖院，把事情禀报了吴氏：“……二太太说，四房姨娘都能住府里，她不搬！”

　　　　“四房姨娘！她居然还敢和我说四房姨娘？人家四房姨娘是白住的么？人家那是拿了银子的！”

　　　　“他们二房留在府里是要做什么？是要住我的，吃我的，添累我呢可是？她别给我说二房收项归入公中，这么多年来，二房有什么收项了？啊？不要我拿银子去填补就是好！”

　　　　她说的都是实情，吴嬷嬷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劝：“太太，眼下这情形，她若是死赖到底，咱们还真就拿她没辙。不若……暂且忍耐着？养好身子要紧！等太太身子好了，把掌家权再拿回手，看她可还敢如此嚣张？”

　　　　吴氏听着却更气了：“养身子？拿回掌家权？我算是看出来了，黄氏一准从开始就算计到了这天，算到老太太会要分家，就诚心故意地把我撞得起不来床！好乘机来欺负我！”

　　　　吴嬷嬷：“……”

　　　　要说黄氏夺掌家权撞倒太太她信，可要说黄氏算到莫老太太会要分家，所以撞伤太太……她还真信不起来。

　　　　二太太那样子哪有半点想要分家的意思？她才刚刚摸到内宅权不久，正是要在府里兴风作浪的时候，她会想要分家？

　　　　她最应该是不想分家的那个罢！毕竟家一分，三房四房一搬走，她手里的掌家权也就打了折扣……想到这里，吴嬷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正想要说话，吴氏却又拍着床板叫了起来：“老爷呢？老太太呢？大少爷呢？让他们来！来啊！来给我做主！这是我的宅子！我大房的宅子！怎么反倒让黄氏骑在我头上来了！”

　　　　“太太，”吴嬷嬷忙道，“太太说起这个，老奴倒想起一桩事来。”

　　　　“什么事？”吴氏停住了叫，问道。

　　　　吴嬷嬷道：“太太，是这么回事儿。太太您看，原来莫府没分家的时候是大家，太太是长房长媳当家主母……”

　　　　吴氏心情正不好着，听她里嗦地说着，不知所云，不由就不耐烦起来：“你这说的这不都是废话么？有话就直接说，若是没什么要紧的话，你就去给我请老爷来，我有话要和他讲！我就不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黄氏这么欺负大房？宅子也是他的宅子！”

　　　　吴嬷嬷忙道：“太太您先别急，听老奴把话说完。太太那时是当家主母，自然要掌中馈，太太受伤后，掌家权顺延落在二太太手里……”

　　　　吴氏又听得皱眉：“这不还是废话么？”

　　　　吴嬷嬷见状，也顾不上铺垫了，忙就说道：“老奴的意思是，莫府当初是大家，太太受伤后老太太把掌家权暂时顺延到二太太手里，那时候咱们也没法子说什么。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莫府已经是大房的莫府了，即便太太受伤不能掌事，家也不应该让二太太当啊！”

　　　　见吴嬷嬷又绕到她受伤不能当家的事上，吴氏脸就沉了：“都是废话！你说来说去到底是想要说什么意思了？我受伤不能当，她不能当还能让谁当了？”

　　　　“当然是大少奶奶……”吴嬷嬷话未说完就打住了嘴。

　　　　她刚才也是说得太激动，竟就忘了。

　　　　她家大少奶奶早被她家太太给休弃出府，不知去向了。

　　　　吴氏脸更沉了。

　　　　吴嬷嬷忙就补救：“就是六姑娘当也是可以的！六姑娘……”

第四六七章　官奴

　　　　好吧，她又打嘴了。

　　　　她也忘了，她家六姑娘这会儿正有着身子，前些天还又吃错了坠胎药，如今且养着呢……状况只怕还不如她娘，让她来当家……

　　　　吴氏脸色更更难看了，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其实她现在若是真要把掌家权从黄氏手里要回来，也不是不行。她虽动弹不得，但府里如今人少了，事儿也少了，有人从旁相助，传话说事儿，她管也是能管。

　　　　只……吴氏目光落在吴嬷嬷脸上。

　　　　自打吴新死后，她和吴嬷嬷现在虽然面子上看着恢复了一如既往，可心里头……到底有隔阂了。

　　　　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吧，吴嬷嬷说的那些话……哪句不是朝着她心窝子里戳了？

　　　　也不知她真的是老了，糊涂了？

　　　　还是故意！

　　　　金燕不济事，也靠不住……

　　　　吴嬷嬷在吴氏森森的目光下，脊背忍不住就有些发凉：“太太，老奴……老奴……其实也是……也不是……”想要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解释几句，支吾了半天，却终究说不出什么来。

　　　　“算了！这事，再说罢！”吴氏从吴嬷嬷脸上收回视线，挥了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不提莫府老宅莫二太太黄氏怎样和吴氏老太太闹腾，莫大太太吴氏如何为了黄氏闹心，莫老太太又怎么的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东城莫府，此时一派安宁。

　　　　正院里，柳嬷嬷对柳佳慧禀道：“太太，人牙婆子带了不老少的人来，这阵子正在外面候着。太太，咱们是把人叫进来看？还是让她们到外面……”

　　　　“叫进来罢！叫进来咱们也好消消停停地仔细挑一挑。”柳佳慧说道。

　　　　从莫府搬到东城莫府来时，莫少璃因为信不过莫府里那些人，又不想因为要身契的话和吴氏磨口舌，就只带了凤仪苑里紫萱雪鸢绿珠青橙四个和外院两个小厮莫庆和李源到新宅。

　　　　再就是林家一家。

　　　　林嬷嬷是莫四老爷奶嬷嬷，林家跟着四房离府也没有什么不对，吴氏就是再不情愿，磨叽了两天，也只能把身契给了。

　　　　柳佳慧把从柳家和杨家跟去的陪房都带来了，莫家下人一个没要；莫骏只问莫老太太要了陈伯一家，别的也没有再更多。

　　　　按说，这些人林林总总地算起来也有几十号，听着似乎也不算少。

　　　　可因为东城莫府宅子实在太大，即便四房只占了半片院子，各处把人分派了后，还是缺了不少额。

　　　　“人手不足到底不妥当，看着也冷清。”柳佳慧说道，就让柳嬷嬷去威远侯府见威远侯夫人和老夫人，问了几间可信的人牙行，打算买几房下人和十来个总角丫头小厮调教起来，安置到各处。

　　　　因为想着莫少璃凤仪苑里人手也不多，柳佳慧就对她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母亲也好替你留心着。”

　　　　莫少璃听了却笑道：“我有紫萱她们几个也尽够使了，再多了也是淘气！”

　　　　柳佳慧笑着说道：“话虽如此，可你那院子大，粗使丫头和上夜婆子还是应该多有几个的，不然看着也太冷清。”

　　　　莫少璃想想也是，虽然她不想弄那么多人到凤仪苑，可总不能让紫萱几个去做粗活上夜罢？就说道：“那母亲就帮我挑几个粗使小丫头和上夜婆子罢，别的暂时就不用了。”

　　　　柳佳慧忙答应下来，又问：“等人来时你可要自己过眼看看？也好更称心如意些？”

　　　　莫少璃笑道：“倒也不必了！母亲眼光只有比我好，没有比我差的。我正好就躲懒了，母亲帮我挑了就是！”

　　　　柳佳慧知道她说这话也是对自己信任之意，自己若再推脱，反倒显得生分，就笑着应承了下来。

　　　　她因为知道莫少璃身边几个大丫鬟都识文断字，为投所好，特意对柳嬷嬷道：“让人牙多送几个识文断字，眉眼通透的来！”

　　　　此时，柳嬷嬷尊柳佳慧的话出去到外面叫人，回转过来时，身后就跟了一个眉眼精明行动利落的妇人和十数个高矮胖瘦年龄不等的女孩儿进来。

　　　　人牙婆子进来后，先陪着笑上前见过柳佳慧，说了几句套路话后，转过身指引着女孩们在柳佳慧面前一字排开，说道：“都给我精神着些了！我告诉你们了，这家太太可是慈善人，能被挑中买进府来的，就是你们的福气！”

　　　　与此同时，凤仪苑。

　　　　雪鸢对莫少璃说道：“姑娘，太太那边人牙婆子带了人来，正挑着呢，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好挑几个好的来？”

　　　　莫少璃笑道：“都是些小丫头子，有什么好挑的呢？好丫头不是挑出来的，是调教出来的知道么？”

　　　　“额……姑娘的意思是说，比如……奴婢？”雪鸢大言不惭地说道，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莫少璃：“……”

　　　　绿珠翻了雪鸢一个白眼：“你可真是……”

　　　　“有自知之明对不对？”雪鸢得意洋洋。

　　　　莫少璃再次：“……”

　　　　她这个丫头，大部分时候是挺有文化的，就是偶尔……

　　　　“大言不惭！”绿珠又翻雪鸢一个白眼。

　　　　“姑娘您要是不想去，不如就让奴婢替您看看去？若是看到好的，奴婢就来禀报姑娘？”雪鸢到底忍不住好奇心，又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