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欢- 第60部分

　　　　所以莫老太太虽然心意已动，口中却说道：“即使各样都好，年龄却大了些，又是被退过亲的。现今是住在威远侯府里不错，却只是个没爹没娘的表姑娘！”

　　　　莫十分懂得她娘的心思，就笑着说道：“娘，你这就不知道了！柳姑娘虽然只是侯府的表姑娘，但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却都对她宠爱得紧，和对正牌大小姐没有什么两样。前两天我去侯府时到她住的院子看过，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下人对她也尊敬的很。”

　　　　莫老太太听到这里，就有七八分愿意了，但心里却还有某个不能宣之于口疑虑，就半遮半掩地说道：“你也知道，府里本就过得不宽松，若再迎进个孤女来，以后的日子……”

　　　　要不说莫对自己娘知之甚深呢，听话音儿就知道她是想问人家柳佳慧的嫁妆，便就笑道：“……柳家是大族，二房又只得她一个。柳家人都是厚道的，当初威远侯府姑太太从侯府带去的嫁妆柳家半分没动，不用说，将来就都是要给柳姑娘带走的。”

　　　　威远侯府姑太太的嫁妆……当年也是轰动京城，十里红妆送到江南的。

　　　　莫老太太听到这里，心里就十分满意了，一时就忘了府里还住着个表姑娘卢秋月。等她送了莫出嘉善堂的院门，返身回来时，才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一心想要嫁进莫府来的侄女。

　　　　“秋月虽然好，但是哪比得上侯府能带来的荣华富贵。”莫老太太自言自语地叹道，转身回了屋中。

　　　　因为莫刻意防范，侯嬷嬷刚才在门外连半个字也没有听到。但越没有听到，她便越想知道，毕竟自打她跟着老太太一来，老太太还从来没有什么事会瞒着她。

　　　　刚才在门口看着母女俩告别用你知我知的眼神交流，她心痒得差点忍不住开口问出来。也是莫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她脸上扫过，侯嬷嬷才及时掩住了嘴。

　　　　所以这会儿听到莫老太太自说自话，侯嬷嬷忙借机问道：“卢表姑娘？侯门带来的荣华富贵？老太太在说什么？老奴怎的半句也听不懂了？”

　　　　莫走之前特意叮嘱莫老太太：“毕竟还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娘心里有数就好，在事情没有定下来前，不要告诉谁知道。免得事情万一不成，坏了柳姑娘的名声，得罪了侯府。”

　　　　莫老太太虽然贪慕富贵，却并不愚钝，自然听出了莫话里的意思。

　　　　要是做亲不成反而得罪了侯府，那可得不偿失了。

　　　　所以就也把莫的话记在了心里，听侯嬷嬷问，她含混的说道：“我是听你们姑太太说了人家的故事，感叹秋月。觉得以秋月那样的人才，就是加入侯府也不算高攀！她也是生不逢时！”

　　　　侯嬷嬷听她这么说，嘴角就抽了抽。

　　　　老太太您哄谁呢？姑太太和你说的要是别人家的故事，干嘛要那么防着人？还防着老奴！打量老奴好糊弄吗？再说，就卢表姑娘那样的……想要嫁进侯府？能嫁进莫家也是她烧高香了！

　　　　但想归想，侯嬷嬷却也知道自己到底只是下人，不能硬逼着莫老太太，只能笑道：“咱家姑太太最是口齿伶俐，讲得故事也定然比别人说的好听。”

　　　　莫老太太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坐回椅中，微微皱着眉闭目沉思。

　　　　能攀着侯府亲事，娶得世家女柳佳慧，老四是得着好了，莫府是得着好了。

　　　　可是秋月怎么办？

第一三一章　愿意

　　　　莫离开嘉善堂后，对丫鬟吉祥道：“去凤仪苑告诉七姑娘，就说我已经把话对老太太说了。这阵子要去外书房，就不过去看她了。”

　　　　莫骏从镇国公抱了沈策几幅画回来后，这些天就没有离开过书房。就是刚才听莫来了，他也只是去嘉善堂应了个卯，便又匆匆的转了回来。

　　　　莫到书房时，莫骏正在调弄颜料，不但盘儿碟儿碗儿的摆了一桌案，旁边居然还架着一口铁锅。见莫进来，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块棉布擦了擦手：“姐姐怎么过来了？”

　　　　莫目光从他摆了一桌子的家当上扫过，笑道：“当然是来看你的！你也真是忙！”

　　　　莫骏笑道：“从国公府借来的画儿，我要赶紧临摹了还回去，免得弄坏了没法子赔。”说着把莫引到窗下的榻上坐了，叫墨言上茶。

　　　　两人相对而坐说了会儿闲话，莫就提起了柳佳慧。

　　　　虽然柳佳慧近来在京城中名声渐起，可一来莫骏如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两耳不闻窗外事；二来柳佳慧是女子，不在他关注范围内。所以莫说起时，莫骏居然不知道柳佳慧其人。

　　　　但他却十分善于抓重点的注意到了莫说起柳佳慧时，话中提到莫少璃，就问道：“姐姐刚才说七七喜欢柳姑娘，和她相处融洽？”

　　　　莫笑道：“说的就是呢！要说两人不过就见了数面，也不知哪里来的缘法，七七对她竟亲近得……连我这个做姑母的看着，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莫骏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非要再娶一个不可，那便是她罢。”

　　　　莫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心里不由一酸。

　　　　自己这个弟弟是兄弟四人里最有才华，长得最好的一个，本来最应该拥有大好的前程和幸福的人生，却偏偏毁在了那桩不合适的婚姻上，如今落得这样凄凉。她每每想起来，心里不是不难过遗憾的。

　　　　但此时莫却也不敢显露出来，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柳姑娘那边我还没托人去问呢！四弟说的倒好像人家已经愿意了似的！”

　　　　莫骏默然，对于婚姻，他此生已不敢奢望。

　　　　只要七七喜欢，就好。

　　　　嘉善堂里，侯嬷嬷琢磨了一会儿，又不肯死心地对莫老太太试探了几回，费了半天的劲儿，终也没问出半句有用的来。自己嘀咕了半天，到底背着莫老太太偷偷去了趟春晖院：“……也不知道姑太太和老太太躲在屋里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连老奴也瞒着。”

　　　　吴氏正在对吴嬷嬷骂钱玲花：“原本以为她是个好的，才费尽心思给她安排前程，哪知她却如此的不安分！还偏偏让卢秋月那小蹄子知道！这下倒好，让我有何脸面再去和老太太争！”

　　　　正气的跳脚呢，侯嬷嬷就来向她禀报了莫和莫老太太背着人密议的事。

　　　　吴氏听后愣怔了片刻，却也想不出莫老太太母女会有什么事需要背着人，就对侯嬷嬷说道：“你这些天你多留意着些老太太，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来报给我知道。”

　　　　侯嬷嬷答应着回了嘉善堂，继续观察莫老太太。

　　　　吴氏那边接着骂钱玲花：“……她做出那样的不堪的事，我是保不了她了！你这就去让她收拾了，即刻送回钱家去！”

　　　　吴嬷嬷连忙答应，却又忍不住说道：“想不到卢表姑娘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心思却如此缜密阴狠。要是老太太真让她嫁进莫家来，回头这府里不知道会闹出多少故事！”

　　　　吴氏听她说，先是一脸的怒意，听到后来，却忽然转怒为喜了：“缜密阴狠了好！即便我插不进凤仪苑的手，也不能让那死丫头好过了！等着看罢，老太太要真把卢秋月弄进凤仪苑，以后才是有热闹看了！”

　　　　吴嬷嬷心里却对她这样的幸灾乐祸有些不以为然。

　　　　咱们要谋的是凤仪苑里的东西，又不是为了看大戏！卢表姑娘要真的住进了凤仪苑，咱们看再多热闹又有什么用？东西终究还是落到了老太太和卢表姑娘手里！

　　　　但钱玲花如今已经输了，她再对吴氏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徒惹烦恼！所以吴嬷嬷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找钱玲花去了。

　　　　被卢秋月当着莫四老爷和莫老太太的面那般揭底，就是吴氏不撵她，钱玲花自己也觉得没脸再留在这里了。所以被莫老太太从嘉善堂轰出来后，她回房后就收拾了东西，等着吴氏来送她回家。

　　　　虽然钱玲花仓皇从莫府离开的原因很不堪，但是按照惯例，吴氏还是给她编造了个冠冕堂皇的官方理由：“玲花的娘病了，要她回去侍疾，所以要这么匆忙的走。”

　　　　莫老太太现在对钱玲花除了厌恶就是憎恨。

　　　　一边打着自己儿子的主意，一边却又勾搭别人。这样的不守妇道，再让她多留在莫府半刻莫老太太都觉得不能忍。

　　　　但吴氏既然这么说了，莫老太太面子却要给她留的。

　　　　毕竟，秋月赢了不是？秋月赢了就是自己赢了！既然赢了，便就不用和吴氏太计较。

　　　　因而莫老太太面带同情地对吴氏说道：“钱家母女生活也是不易。既然如此，咱们就给钱表姑娘二两银子带上，也好让她回去给她娘看病。”说着让红绣取了二两银子，递给吴氏。

　　　　二……两……银子！吴氏看着那块碎银子，神色就难看了。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其实，从内心里讲，钱玲花搞出这样不但让自己功败垂成，更让自己颜面丢尽的事，吴氏觉得给她二两银子都多。

　　　　但是这话从莫老太太口中说出，银子从莫老太太手里给出，味儿就不对了。

　　　　“娘……”吴氏还想争一争。

　　　　莫老太太却摆了摆手：“让她就去罢，不用再来见我。”

　　　　吴氏只能忍了气，接过银子给吴嬷嬷。

　　　　钱玲花在嘉善堂院门外面无表情的接过银子，拎着包裹跟着婆子离开。虽然吴氏安排了马车送她，可是和来时相比，接时坐的是乌盖大车，走时却只是一辆破车；接时是吴嬷嬷亲自带着人去，走时陪着的却只有个外院婆子。

　　　　果然人情冷暖！

　　　　莫少璃听说钱玲花被撵走时丝毫没有觉得意外，这是她预知的结局，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卢秋月，果然不负自己所望。

　　　　但她更关心的是姑母莫去莫四老爷那边的结果，毕竟柳佳慧再好，也要爹爹愿意才行。

　　　　“……你是说姑母是带笑从外书房离开的？”

　　　　雪鸢猛点头：“嗯，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

　　　　莫少璃心里就有了些底。

　　　　看样子爹爹是愿意了柳佳慧那头，那么卢秋月这边……

第一三二章　犯蠢

　　　　钱玲花一走，卢秋月觉得整个莫府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她是不愿再回卢家了。

　　　　贪杯烂醉的父亲，脾气暴躁的母亲，自私自利姐妹，卢家就没有一个省心的！莫府多好，不但吃的用的都比在家里好，还能天天见到四表哥，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就更好！

　　　　所以为了自己能留下，她只能下狠手逼走钱玲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卢秋月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自语道。

　　　　可是一想到表哥今天从嘉善堂离开时的神情，想到老太太看自己那种不满的眼神，她又忍不住隐隐有些懊悔。

　　　　虽然钱玲花事做得无耻，自己却万不该亲口说出来，尤其是当着四表哥的面。

　　　　倒让表哥看低了自己！

　　　　卢秋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轻叹，

　　　　可怜自己生得花容月貌，又有咏絮之才，却偏生生在了卢家……要是她是那公侯家的小姐，权贵家的姑娘，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好儿郎等着她去挑选，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她正在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时，丫鬟莲花进来禀道：“姑娘，嘉善堂的红芙姐姐来了。”

　　　　凤仪苑，莫少璃和雪鸢相对而坐，抱着棋篓下五子棋。

　　　　因为嫌围棋太费脑子，她就教了丫鬟们下五子棋，没事的时候好可以“对弈”。

　　　　这会儿，莫少璃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对着棋盘沉吟着。

　　　　姑母让吉祥来传话时，听话里意思莫老太太是愿意了柳家的亲事。但莫老太太却又为什么还继续留了卢秋月在府里？这很不像老太太的风格……

　　　　除非她另有打算。

　　　　莫少璃想到这里，在棋盘上“啪”的落下棋子，刚想要说话。

　　　　雪鸢忙紧跟着也放下一枚棋子，然后“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奴婢赢了！奴婢赢了姑娘了！”

　　　　自然，又遭了紫萱姐姐一个大白眼：“疯丫头！也就姑娘惯着你！”

　　　　雪鸢就对她做了个鬼脸。

　　　　莫少璃笑着夸了雪鸢两句聪明能干，便招手让她过来：“……等下告诉墨言，让他务必……”

　　　　雪鸢连声答应着，没有丝毫耽搁，就去了外书房。

　　　　嘉善堂里，莫老太太先让人去打听了莫骏的行踪，而后让红芙把卢秋月叫来后，也低声嘱咐了一番。

　　　　卢秋月也听得连连点头，面露欣喜。

　　　　外书房，莫骏送走莫后，就无法再静下心来作画，在书房里烦躁了会儿，叫墨言：“准备车马，去长宁侯府。”

　　　　墨言刚在外面听了姑娘让雪鸢传给他的话，就听老爷说要去找长宁侯，不由暗自佩服姑娘料事如神，越发的把莫少璃交待的话放在了心上。

　　　　莫骏带着墨言去找长宁侯许亦天，喝了半日的酒，直到戌正时分才醉意醺然的回了府。

　　　　墨言扶着莫骏进书香院，口中念叨：“四老爷，门槛，抬脚……台阶，台……”

　　　　他正低头专心提醒自家老爷，不妨前面猛地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四表哥回来了？”

　　　　墨言就被吓了一跳，忙抬头望去，又被惊了一惊。

　　　　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从四老爷书房廊下向他们移动过来，在昏暗的灯光照映下，活像一缕飘然而来的幽魂。

　　　　这卢家表姑娘也太瘦了！还偏偏爱穿白的！大晚上的，这是想要吓死人吗？墨言心里嘀咕着，叫了一声：“表姑娘！”就扶着莫骏进了书房。

　　　　他把莫骏在榻上安置好后，回过头来正想要打热水给莫骏擦洗手脸，却又被吓了一跳。

　　　　卢表姑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没声息的跟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汤碗，正直直地盯着榻上四老爷看。

　　　　墨言不由就想起下午雪鸢对他说的话：“……姑娘说姑太太说了，让你这些天片刻不要离开四老爷，尤其……要防着卢表姑。”

　　　　他当时还听得似懂非懂，这会儿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不由板起了脸，对卢秋月说道：“四老爷不喜欢别人乱进他书房来！卢表姑请回吧！”

　　　　墨言跟着莫骏日久，性子里不自知地就带了些主子的脾性，对不喜欢的人不太容易做到婉转客气。

　　　　卢秋月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榻上睡意朦胧的莫四老爷，心中有些想入非非，忽的听墨言这么说，就很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姑母说四表哥喝醉了酒，让我送醒酒汤来给表哥喝！”

　　　　她说着，也不管墨言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目光，理直气壮地端着碗凑到榻前，伸手去扶莫骏，细声叫道：“表哥！”就想要喂莫骏喝醒酒汤。

　　　　墨言见她不但不走，反而凑上去对四老爷动手动脚，心里更生气了，却又不好去扯开她，看着她就有些无措。

　　　　却正在此时，榻上的莫骏却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打开卢秋月去扶他的手，扶着额头喃喃说道：“今儿，喝得是有点多了。墨言……”话没说完，“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卢秋月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就见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向自己袭来，一个躲闪不及，被吐了个正着，不由呆在当场。

　　　　大团的秽物顺着她的头脸衣裙滴落下来，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榻上的罪魁祸首莫四老爷却十分地无知无觉，吐了个痛快后，“哼”了一声，便又倒了下去，瞬间入睡。

　　　　旁边的墨言先是看得愣住，而后低下头笑得肩膀直抖，忙倒了碗温水端着过来，对卢秋月十分客气地说道：“表姑娘请让一让，我给我家四爷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