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去世时,老二宋恪十五岁,老三宋恒十四岁,老四宋悯老五宋祈都是十三岁,年龄都也还好。皇后薨逝,嫡出的宋恒自然要守三年大孝,宋恪等皇子却只需守制一年便可。
但那时也不知宋恪心里什么打算,竟也坚持要为皇后守制三年。大周朝崇尚孝道,宋渊便也就答应了。只是这么一来,宋悯宋祈便也只能都跟着守了大孝。
三年过去,宋恪年满十八岁,底下几个也都到了年龄,现今却连一个成亲的都没有,更莫要说给宋渊生皇孙皇孙女了。
孙贵妃陪伴宋渊日久,也是揣摩透了他的心思,所以刚才会赶巧那么一说。
其实她心里是存着在荷花宴上为宋恪挑选正妃的打算不假,但却更想乘着荷花宴露露脸,为自己正一正在宫里头的名分。
皇后死了两年了,皇上至今未立中宫,自己……是不是可以往上升一升了?要是皇上这次肯让自己主持西池荷花宴,那是不是意味着……孙贵妃心里想着,热血就忍不住有些沸腾。
宋渊却似乎并没有去想御林苑西池开荷花宴和皇后册立有什么关系,心里只顾着急儿子们的亲事了,就认同了孙贵妃的提议。
“这么说,就操办起来吧。到时你留心着谁家闺女好,给老二,老三几个好好挑一挑,也都到了时候了!”
“皇上是说……臣妾……”见皇上真的让自己筹办荷花宴,孙贵妃激动得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连声答应下来。
“臣妾回去就让人准备起来!”
从御花园回到景阳宫,孙贵妃立即让贴身大宫女芳若整理名单,写邀请帖子,又让人即刻叫宋恪入宫见她。
“杜兴仗着皇上看重,素日并不把你我放在眼里,母妃几次对他提起你和杜若衡的婚事,却都被他推脱了去。如今皇上让母妃主持操办荷花宴,倒要乘着这次把这事给安排好了。”孙贵妃对宋恪道。
宋恪却对杜兴十分地不以为然:“他素来奸滑,知道父皇忌讳大臣和皇子过于亲密,所以才会故意做出拒绝婚事的样子给父皇看。其实他心里何尝没有想着要攀附,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给杜若衡定亲!”
杜若衡已然及笄,如今亲事却还没有定下。虽然杜兴对外的说法是疼爱幼女,所以要多留两年。但那话也只是糊弄别人罢了,宋恪怎么会信?
孙贵妃自然也不信,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说,但他咬死了不放口,咱们也没有法子。好在皇上这次放了话,让母妃在荷花宴上给你挑选正妃,到时母妃会瞅机会和杜夫人好好说说话。回来再向杜兴提亲,看这次他到底还会如何说?”
宋恪哼了一声说道:“依我看,对付杜兴就得用非常手段!母妃且等着,我自有法子会让他同意了这亲事!”
孙贵妃忙说道:“你可不要胡来!杜兴跟随皇上多年,深得皇上信赖倚重,如今朝中大臣有一半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得罪了他,咱们以后做起事来可就难了!”
宋恪听了她这话,脸色就有些阴沉:“他再得父皇信任,到底也不过是个臣子!我已经忍了他这么久,难道还一直要看他脸色不成?”
孙贵妃就有些急了:“恪儿!母妃从前给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难道都忘了?忍耐不过是一时,咱们图的是以后。”
这个宋恪自然知道,要不是为着图谋以后,就杜若衡那样的,怎么能入了他的眼?
“儿子自有分寸。”宋恪沉着脸说道。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讨好杜若衡,她心里想着的却只有沈三,宋恪心里怒火就忍不住上涌。
可是眼下,他却也只能忍了。
不急,等自己事成后,自然会有沈三的好去处,到时就连杜若衡……
宋恪心中冷笑两声,站起身来道:“儿子约了人说事情,荷花宴的事母亲自己看着安排便是。”
孙贵妃把他叫来也就是给他通个气,让他心里有数。
这会儿话说完,她也就点头让他自去,却又忍不住叮嘱道:“你要记住,凡事不可轻举妄动,要谋定而动。”
宋恪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头也不回地出宫去了。
第一四五章 不熟
虽然孙贵妃已内定杜若衡为宋恪正妃,但西池荷花宴选秀的样子却仍是要做给皇上看的。何况皇上还说了,让她帮着宋恒几个也挑一挑。
“他们几个?”孙贵妃暗自冷哼。
“有什么好挑的?”
难不成她要给自己儿子弄个对手出来?
大周朝制,驸马虽然必须从低阶文官家中选取,皇子妃却不在此限。所以有娘管的皇子比如宋恪,宋悯等皇子,他们的娘自然会设法给自己儿子找个有权有势的岳家,最不济也不能拖累自家儿子。
而像宋恒这样已经没有娘罩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不但没人管,还会被暗算。
荷花宴的请帖,孙贵妃专门让给京中破落文官的家眷送去了几份,都是家里有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那种,还特特的透了消息出去。
大致意思是这样的:荷花宴皇上要为皇子们选秀,记得要给你家闺女要好好装扮起来!
到时他们自己看上了谁,闹着要娶回府,可就怨不得本宫了!孙贵妃心中冷笑。
莫家。
因为莫骏和柳佳慧年纪都已不小,所以莫府和威远侯定下亲事后,就没有耽搁,跟着就进行下面的流程,最后商议着把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
莫少琬成亲时黄氏就受到不小的刺激,觉得老天对自己十分不公。
一个庶子女儿都嫁得那么好,自己的子女偏偏就得不到好姻缘!
这回莫骏开始议亲时,她倒还没觉得什么,反正莫老四早晚要娶继室的,娶谁都是娶。
但亲事落定后,她却愤然了。
连鳏夫和大龄退婚女都结了亲,自己英俊潇洒儿子,聪明可人的女儿为什么却都无人问津?儿子少枫倒还罢了,男子十八岁成亲也不算太晚,还能再拖一拖;女儿少珊已经及笄,拖不得了!
黄氏越想越不忿,决定再次奋起,很快又重新投入到给儿子女儿相亲的大事业中,开始带着莫少珊四处串门,到处走动,大肆折腾起来。
莫少珊对此却十分提不起精神来,她娘带她去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家啊?她一个都看不上!
“有什么好去的?”为逃脱黄氏的唠叨,莫少珊躲来凤仪苑对莫少璃抱怨。
在紫萱的监督下,她也不敢说得太明显,只能意意思思地嘀咕着说道:“娘也是的,也不说好好挑挑,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莫少璃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只“嗯嗯啊啊”表示在听,却并不多说一句话。
就她长期旁观得出的结论来说,黄氏撒起泼来比吴氏耍起狠来可怕多了!她可不想因为多嘴扯进二房的事里去。万一惹恼了黄氏,她杀到凤仪苑来,会比莫少琪难对付得多!
毕竟,对莫少琪她还可以动手。黄氏是伯母辈分的,就是做得再不对,动手就是自己的错。
“七妹妹。”莫少珊抱怨了一阵,乘着紫萱出去吩咐小丫鬟做事的功夫,凑到莫少璃近前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跟沈三公子很熟?”
莫少璃向后躲了躲,警惕的看着她:“三姐姐为什么这么问?我成日里待在凤仪苑里,等闲难得出几回门,哪里会和谁熟?”
“七妹妹你可别想赖!”莫少珊斜她一眼。
“你如果不认识沈三公子,那次在长宁侯府他为什么扶你,还对你说那样的话?”
“三姐姐不要乱讲!那只是意外。再说恭王不是也扶着三姐姐了么?只不过他人小力气小,没扶住三姐姐罢了。难道三姐姐和恭王也很熟?至于沈三公子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三姐姐也知道,沈三公子做事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说话当然也是了。”
莫少璃干脆利落地把自己撇干净。
她和沈三熟?莫少珊这是在给她挖坑呢!她一个深闺女子和人家男子相熟?这话说出去她名声就不用要了,吴氏怕正等着这一出呢!
即使抛开这个不讲,她也并不想和沈三有多熟!
沈三那人……最多拿来利用利用而已。额,也不能说是利用,应该说是互惠。
毕竟,他和她的目的都是让宋恒登基不是?
莫少珊听莫少璃说这话却有些气了。
桃花社那天的事,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宋恬哪里是扶自己,分明是推了一把好不好?
宋恬害她扭伤脚倒也罢了,谁让他是恭王呢?莫七居然也说这样的风凉话!莫少珊看着莫少璃的目光就有了怒意。
但不过一瞬,她便就掩了过去,压了压心里的怒火,酸酸地说道:“我哪儿和恭王熟了?恭王是和七妹妹你熟好不好?不但天天让人来送东西给你,二姐姐出阁那天,他还特特地跑到后院来找你呢。也是后来遇到了大伯父,他才走了。”
莫少璃听莫少珊扯完沈策,又扯宋恬,话越说越离谱,不由就板了脸:“三姐姐,这话可不能浑说!恭王送来的那些吃的,哪次不是大家都有份儿的?怎么就能说专来送给我的!二姐姐出阁那天,我也并没有见过恭王,你可不要赖在我头上!”
莫少珊心中对莫少璃还有所求,自然不敢就得罪她,见她恼了,忙陪笑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七妹妹别往心里去。”
“这些有什么好说的!”莫少璃见莫少珊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就不想再听她扯下去,站起身来说道。
“夫子让写的大字我还没有写完,我去写字了。三姐姐自便!”
这话也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七妹妹。”莫少珊话已到了口边,就不甘心再咽回去,一狠心便说了出来:“下次遇到沈三公子,你能不能带着我也认识?”
莫少璃脚步顿住,回头看她:“三姐姐,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沈三公子并不相熟!”说着走出了东次间。
莫少珊看着她背影在眼前消失,目光中露出愤恨之色。
她这两个月来千方百计讨好莫少璃,不惜以得罪莫少琪为代价,就是想要莫少璃带她认识沈策。酝酿了这么久,却开口便吃了闭门钉,心里自然气恼无比,坐着愣了一会儿,悻悻然走了。
莫少珊也太敢想了!莫少璃站在书房窗前看着莫少珊离开,摇了摇头。
不要说以沈策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矫情样子,莫少珊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走家长路线,镇国公府哪是莫家能高攀得起的?
莫三这是……让自己说她什么好呢?还真是一山望着一山高,扭伤脚的事还没让她清醒么?
她心里默默为莫少珊点了根蜡,拎起小水壶给砚台里加了点水,缓缓的磨着墨,正打算铺开纸写字。
“姑娘,阿九公公送了荷花宴的请帖来。”雪鸢在门外禀道。
莫少璃手就顿住。
第一四六章 请帖
虽然孙贵妃特地给数家低品女眷心怀叵测地送去了邀请帖子,但太常寺寺丞莫府却仍不在她候选之列。她倒也隐约也听说过,莫家女儿长得貌美如花,但……宋渊对惠安长公主的厌憎,孙贵妃又如何会不知?
她怎么会去触皇上的逆鳞?
可莫骄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武昭是武昭,莫家是莫家,现在武昭死了,莫家自然就和武昭没有了关系。所以他从何有道那里打听到荷花宴皇上有意为皇子们选妃的消息后,回到府中径直就去了嘉善堂。
“以咱家几个丫头的容貌品格,做皇子妃哪有不够的?即便做不得正妃,能得着侧妃的名分也是好的!这样的机会不多,万万不可错过!无论如何要设法弄份请帖来!”莫骄对莫老太太说道。
虽然他女儿颜值有些不够,但是可以才能来凑啊!做皇后,重要的是知书达理有见识……在这方面,莫骄和吴氏都对莫少琪有谜一样的自信。
退一万步讲,就是琪儿选不上,不是还有三丫头和七丫头么?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反正都是莫家的女儿,送谁进宫都对自己没有坏处,对莫家没有坏处。
他说得如此诱人,莫老太太听了自然十分动心。她和莫骄从来有志一同,以振兴莫家为终生目标,而把某个孙女送进王府,甚至送进皇宫里去,是条不错的捷径。
但请帖这事……自己一个颐养老太太,到哪里弄去?
“你这主意好是好,但请帖的事却要你想法子才是!”莫老太太说道。
“何尚书你有没有问过?”
莫骄不去找吴氏商量就直接来找莫老太太,心中自然是已经成算好的,闻言说道:“何尚书……母亲是知道的,最是雁过拔毛的脾性,想问他手里拿请帖也不是办不到,但银子方面……”
提到银子,莫老太太就有些泄气。她这两年用尽心思,也没有从莫少璃手里捞得什么好处,倒陆续往府里填补了不少,如今她手里那点私房早已所剩无几。
“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她叹了一口气问。
莫骄道:“除了何尚书这条路子,也就是威远侯府了。老四现在和他家表姑娘定了亲,母亲让老四去问侯府要张请帖来应该也没有什么难的。”
莫老太太听他说威远侯府,就又沉默了。
前两天她刚因为给柳家的聘礼和莫骏闹了分歧,对着莫骏骂了威远侯府半日,这会儿哪还有脸去找他问威远侯府要请帖?
莫骄兴冲冲地来找莫老太太,想着不管是问她拿银子还是让她去走威远侯的路子,总有一件能成的。却没想到莫老太太不但银子拿不出来,老四那边也不肯去说。
他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母亲的意思是……这样的好机会便要白白放过了?”
莫老太太脸也不比他好看到哪里去:“我哪里说要放过了?只你素日总把何尚书挂在嘴边,这样好那样行,这会儿到了用得到他的时候,却又不行了?”
两人正在互相抱怨着,吴氏来了。
她进门也顾不得向莫老太太请安,先就说道:“娘,老爷!恭王身边的阿九公公送了荷花宴的请帖来!”
正在为此事一筹莫展的莫老太太和莫骄闻言大喜,齐声道:“拿来我看!”
吴氏目光却有些闪烁:“被七丫头拿去了!”
莫老太太就连声叫红芙去凤仪苑请莫少璃来。
凤仪苑里,莫少璃正拿着请帖在看:“孙贵妃会下帖子给我?倒是稀奇!”
雪鸢问:“姑娘,那咱们去不去?”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皇帝家的那些地方,不去也罢!”
雪鸢从未去过御林苑,心里倒有些向往,说道:“请帖是阿九公公送来的,肯定是恭王给姑娘的呢?”
莫少璃道:“纵然是宋恬送来的……”
正说着,红芙来了:“老太太让姑娘拿荷花宴的请帖去嘉善堂。”
到了嘉善堂,莫少璃把请帖给莫老太太后,侧目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莫骄和吴氏,微微挑了挑眉。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有能和皇家挂钩的事,从来都少不了他们夫妻!
莫老太太接过请帖打开看时,却愣住:“七丫头,怎么这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按惯例,荷花宴请帖通常一家只送一份,邀请谁去上面就写谁的名字。一般来说,只要送请帖给谁家,家里女眷,尤其是年轻姑娘们都会写上。
莫家之前虽然没有收到过荷花宴的请帖,但规矩莫老太太还是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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