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欢- 第93部分

　　　　娇弱的卢姑娘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莫骏和柳佳慧定亲后，卢姑娘大病一场，而后在病榻上缠绵半年之久，至今亲事尚未着落。

　　　　卢家为此来莫府找了莫老太太好几趟：“……姑太太，您得给秋月想个法子啊！她再这么下去，只怕是活不成了！姑太太，这可都是为了您哪！要不然秋月怎么会耽搁到现在！”

　　　　那时莫柳两家虽然已经定了亲，莫老太太却并没有放下要把卢秋月弄进莫家的心思，被卢家闹得推脱不过，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回去告诉秋月，让她放宽了心，好好养着身子，等待时机。姑母总有法子让她如意！”

　　　　如今，时机可不是到了！

　　　　“柳氏有了孕身，老四身边总不能缺了人伺候！”莫老太太这么说着，就让人去卢家把卢秋月接到了莫府。

　　　　“你四表嫂给你方子调理身子是你四表嫂疼惜你，如今你好了，正该是回报她的时候。她有了身孕，你就该去冬曦院好好伺候着才是！”莫老太太对卢秋月说道。

　　　　柳佳慧嫁进莫家次日，莫老太太就开口问她要药方子，柳佳慧后来到底还是抄了方子给她。

　　　　莫老太太拿到药方当天，就叫人送去了卢家。

　　　　也不知是那方子真的有神效，还是得了莫老太太许诺宽了心，卢秋月竟真的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此时她听莫老太太这么说，心中暗喜，忙应承道：“姑母说的是，秋月得四表嫂垂怜是秋月的福分，此时也正是该秋月报答四表嫂的时候了。”

　　　　莫老太太看她如此通透，心里越发满意。

　　　　按着她的意思，赶早不赶晚，立时就想让卢秋月住进冬曦院去。

　　　　于是，她乘着莫骏和柳佳慧都在场时就说了此事。

　　　　柳佳慧听后怔了怔，不知道她这是怎样的说法。

　　　　表妹住进表哥的院子里……这是什么地方的规矩？

　　　　她正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莫骏已神色不虞地对莫老太太说道：“佳慧刚有身孕，正是最需要静养的时候，怎能让外人胡乱去打扰！”

　　　　莫老太太就不高兴了：“谁是外人？秋月怎么是外人了？她是你表妹！柳氏如今身子有孕行动不便，有秋月去照顾着有什么不好？还能顺便也照顾着你！”

　　　　其实她想说：照顾柳氏什么的倒也罢了，主要是去照顾你！

　　　　莫骏无语。

　　　　他虽然和卢秋月见面不多，却也知道她相当的体弱多病。前次他不过醉酒吐到她衣服上些秽物，她竟就吐得死去活来，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这种虚弱样子，如何照顾佳慧？倒要烦着佳慧照顾她！

　　　　何况，那次因为醉酒吐了她，后来还闹出不少流言，差点坏了他的亲事。

　　　　他怎么能再让这样的人接近有孕的妻子？

　　　　因为莫骏心里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接下来无论莫老太太说词如何动听，理由如何充足，他也毫不松口，根本不许卢秋月沾冬曦院半点边。

　　　　柳佳慧在旁边看着，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自己这位夫君虽然对人情世故上不大通，却是竟也知道护着自己。婆母想让卢表妹住进冬曦院这种事，若没有他挡着，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正想着，却不防莫老太太脸一转，问道：“柳氏，你看……”

　　　　莫老太太也是看自己左说右说，莫骏却刀枪不入，就想要给柳佳慧施压。

　　　　媳妇总比儿子好对付，难道她还敢当面逆了自己？

　　　　哪知莫骏却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站起身来说道：“母亲，这半日佳慧也到了吃药的时候，儿子送她回去服药。”说着竟拉起柳佳慧起身走了。

　　　　“姑母，表哥他……”听表哥竟就这么走了，一直在旁边做垂首敛目含羞状卢秋月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莫骏和柳佳慧相携而去的背影，眼泪就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莫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沉着脸说道。

　　　　“难道他说不让去，你就真的不去了么？只管去，我倒要看柳氏可敢赶你出来！”

　　　　卢秋月死命咬住唇忍下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可是表哥……表哥他……”

　　　　“你表哥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你去了他自然欢喜！”莫老太太说道。

　　　　只是她口中虽然说得强硬，却到底顾忌着莫骏那不管不顾的性子，也没敢就真让卢秋月住进冬曦院，只想尽法子制造各种理由借口让卢秋月去冬曦院溜达。

　　　　柳佳慧这里，卢秋月来了她也不能真就按着莫骏所说的那样，把卢秋月拒之门外，敷衍应酬自是少不了的，偶尔也会留她吃茶闲谈。

　　　　说到底卢秋月是莫老太太的娘家人，她作为儿媳，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

　　　　莫老太太却十分地得寸进尺，见柳佳慧态度松动，就又想出新花招来，时不时的让卢秋月做些小东小西的送去冬曦院，有时是糕点，有时是一碗汤，有时是滋补膳食等等。

　　　　从嘉善堂来的吃食，又是经卢秋月之手，柳佳慧当然不敢入口，但每次却也笑吟吟地收下：“多谢表妹！只我这些日子胃口十分不好，不必再麻烦表妹辛苦了！”

　　　　卢秋月也每次都答应说“好。”

　　　　可在莫老太太指示下，她却依然照旧，在冬曦院出没不断。

　　　　最开始的时候，卢秋月给冬曦院送东西的时候都是自己亲手捧着，不管是热汤还是热粥，十分地不辞辛劳。但因为回回她来都不曾碰到过莫骏，渐渐地就假借丫鬟之手了，再到后来便成了红绣的专差。

　　　　莫少璃知道后，来冬曦院和柳佳慧闲坐时有意无意地就说起了卢秋月：“……卢家人里祖母最喜欢的就是卢秋月表姑了，以前还常说要让卢表姑永远住在莫府里呢！可是母亲，我就不明白了，卢表姑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哪能老住在咱们家呢？母亲，您说呢？”

　　　　柳佳慧听着，心就不由一震。

第二一一章　暖意

　　　　柳佳慧和莫骏定亲前，威远侯老夫人曾让人悄悄来莫府打听过，知道莫老太太中意娘家侄女和自己儿子做亲，就和柳佳慧说了这事：“有卢家姑娘在先，你进门后怕难讨老太太的欢心。”

　　　　柳佳慧当时说道：“甥女要嫁的莫家四郎，老太太只是婆母罢了。只要莫四郎心里不念着那位表姑娘，别的却也无妨。”

　　　　她最初对莫骏的印象，来源于莫少璃送她的一幅画。

　　　　当时她见到画时心里颇为震撼，觉得能画出那般清远画境的人，他也应该是很好很好的罢？

　　　　再后来，她越和莫少璃相处，便越喜欢那聪明美貌的小姑娘。她又觉得能养出那般聪慧伶俐女儿的人，应该是很有爱的罢？

　　　　再再后来……莫家姑太太来威远侯……

　　　　“……除缺丧妻这一件，其他竟都没得挑，年龄也相当……”威远侯老夫人让人去莫府细细打听过莫骏的人品行止后，含笑对柳佳慧说道。

　　　　柳佳慧就动了心。

　　　　她要的夫君，只要人品好，别的都不重要。

　　　　当时她这么认为。

　　　　可嫁进莫府后，柳佳慧才渐渐发现，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她所想得那么简单。

　　　　莫家的水很浑，很深。

　　　　她却仍不甚介意。

　　　　谁家里还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她只要和四郎好好的就可以了。

　　　　然而……

　　　　这次她有孕后莫老太太随即就把卢家表姑娘接到了莫府，还一意想让卢秋月住进冬曦院，对此柳佳慧并非没有疑心。

　　　　老太太那么喜爱卢表姑娘，要是真以自己有孕为由，把卢表姑娘塞给四郎……

　　　　她要怎么办？

　　　　因而柳佳慧此时听莫少璃说这样的话，就不由向她脸上望去。

　　　　七七是个灵透孩子，她说这话……是意有所指？还是无心之论？

　　　　莫少璃说完刚才那些话后，却不再提卢秋月，而是转头对念夏说道：“早上南边的窗子不要开太大，中午时要打开通通风，晚间睡觉开东边窗子。”

　　　　柳佳慧见她已转开话题，便也就不好再重提卢秋月，笑着说道：“眼看就进六月了，母亲哪里有那么娇气，要这样仔细？”

　　　　莫少璃对柳佳慧腹部指了指，笑道：“就是不为着母亲，为着这里面的弟弟，我也得好好护着母亲！”

　　　　柳佳慧含笑看着她，忽然就有了心满意足的感觉，心也渐渐安宁下来。

　　　　有莫骏那样爱护着自己的夫君，又有七七这样贴心的女儿，纵然将来可能会受些委屈……她也一定能够面对！

　　　　莫少璃陪柳佳慧坐了一会儿，而后到小厨房看了看，叮嘱了些话，就向柳佳慧告退。

　　　　柳佳慧起身要送，却被她按住：“母亲且好好养着，我明早再来看您。”

　　　　莫少璃边说着话边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站住脚回头问道：“母亲，爹爹这阵子晚上是歇在冬曦院？还是在外书房里？”

　　　　柳佳慧不知她何意，笑着说道：“你爹爹见我这些天贪睡不醒，怕扰了我休息，这阵子歇在书房的多。”

　　　　其实她并不觉得莫骏留在冬曦院有多打扰她，反而更愿意他多陪着自己。只她面皮薄，莫骏说要去外书房，她就不好意思开口留他，只能由着他了。

　　　　莫少璃“哦”了一声，貌似不经意地说道：“外书房那里素日只有墨言一个在，难免照顾不周。我觉着……爹爹若是常在那边过夜，母亲倒是应该安排个妥当的丫鬟去伺候着为好。”

　　　　她说着又不厌其烦地对柳佳慧叮嘱了几句好好吃睡的话，方告辞出来，心里暗自想道：以自己这样的年龄，这样的身份，能说的话刚才都对已经对继母说了。

　　　　话不能太过，只能点到为止。

　　　　莫老太太赶在继母有孕的点上把卢秋月接来，心思昭然若揭。

　　　　前次卢秋月夜闯外书房，被爹爹吐了一身，借机把简单平常的事情演变成“卢表姑娘在外书房被四老爷撕了衣裳”香艳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这次，不知她们又会用什么样的招数？

　　　　只莫少璃虽然对莫老太太的企图和卢秋月的来意有所猜测，但她终究是闺中女子，又是继女身份，父母房里的事她又怎好插手？

　　　　就不敢把话对柳佳慧说得太透，只能隐隐约约，似似乎乎提醒几句。

　　　　只希望继母能听懂自己的话外之意，不留爹爹在冬曦院，也要指派个稳妥的丫鬟去外书房看着，不要给莫老太太和卢秋月可乘之机。

　　　　可莫少璃却没有想到，柳佳慧听了她的话，却把意思曲解到另一边去了。

　　　　“安排个妥当的丫鬟去伺候……七七的意思，是让我给她爹爹安排通房丫头么？”柳佳慧送走莫少璃后，靠在榻上发了会儿怔，自言自语说道。

　　　　可听平时闲谈时听七七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似乎并不赞成男子三妻四妾，却为何忽然提起通房的事来……也许，是自己弄岔了她的意思？

　　　　柳佳慧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莫少璃说的话，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她和莫骏定亲后，舅母威远侯老夫人和表嫂威远侯夫人曾特特地买了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进侯府，又请了人来专门调教了，打算着给她带到莫府做通房丫头。

　　　　可那两个丫鬟却被她在出门那天留在了侯府，她当时对舅母说：“如果一定要通房，我倒宁愿是念夏念秋。”

　　　　但是这会儿，柳佳慧看着眼前的念夏和念秋，却有些不舍了。

　　　　念夏念秋从小陪她长大，后来又跟着她来到京城。

　　　　她嫁人晚，把她们俩也都拖成了大姑娘。

　　　　柳佳慧嫁进莫府时曾暗下决心：等自己在莫家站住脚后，一定要好好给两个丫头选了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她们嫁出去！

　　　　谁知她前些时刚瞅好了几个人选，还没及问念夏念秋的意思，就被诊出了身孕。为了不耽误两人，柳佳慧当时斟酌再三，还是对念夏念秋说了要给她们相亲的话。

　　　　两个丫鬟听后却说道：“奴婢们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等太太生下小少爷再说罢！”竟都执意不肯现在嫁人，要等柳佳慧产后再说。

　　　　这样好的两个丫头，她怎么舍得让她们做通房？

　　　　即便那人是在自己眼里千好万好的夫君。

第一一七章　哭闹

　　　　宋恒话刚说完，沈策还没有搭腔，宋恬便先叫起来：“我知道！”

　　　　沈策横他一眼：“多嘴！”

　　　　宋恒正想要拉住宋恬细问，宋恬却勐地跳了起来：“三哥，我等下再和你说！这会儿我要先去看着表妹！今儿这事儿闹大了，表妹可别给她们欺负了！”说着一熘烟的跑了。

　　　　宋恒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也是的，莫府里那一团乱象，有他去看着也好。”

　　　　沈策深以为然。

　　　　莫少琪从西坞哭着跑出来，在桃林外骂过莫少璃后，直奔后院去找吴氏。

　　　　一路跑着哭着，倒渐渐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在桃花社上做出这样代笔捉刀的事，终究不大光彩。要是她这样子跑进去花厅去，娘如果当众问发生了什么事，她要如何回答？

　　　　她这么想着，脚步不由就慢了下来。

　　　　跟在后面追来的玉燕忙拿着帕子上前给她擦了擦眼泪，低声劝道：“姑娘还是莫要这样哭了，看脸都哭花了。今儿侯府里来的人多，多少人看着呢！总归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好歹等咱们离开了这里……她们再说什么，也就眼不见为净。”

　　　　“你说的对！这里人太多了，真让人心烦！我们回府去，马上就走！”莫少琪正在不知所措中，听了玉燕的话，就觉得周围来往的人，人人都在嘲笑她，恨不得立即从长宁侯府消失。

　　　　一边说着，她抓住玉燕就向垂花门方向跑。

　　　　玉燕忙拉住她：“姑娘，这样不行！好歹要对太太说一声，我们就这样回府……以后姑娘还怎么出门见人？”

　　　　“出门？以后我还能出门吗？”莫少琪想到以后出门要被人指指戳戳的场景，情绪瞬间失控。

　　　　“都是她！都是莫七……”她大声哭喊。

　　　　引得来往的丫鬟婆子频频侧目。

　　　　玉燕急得忙捂她的嘴：“姑娘，这是在侯府……”她说着对雪燕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花厅找吴氏，自己拉着莫少琪低声安抚。

　　　　花厅里，吴氏正在和人高谈阔论。

　　　　莫少琪找莫少松桃花诗的事她也知道。刚才她听人说起西坞里的诗词比赛，见女儿竟真的押对了题，心底的狂喜无法言喻。

　　　　既感叹女儿的聪慧，又对儿子的才华充满信心，笃定今天的桃花魁首非女儿不可！

　　　　因而她说话声音都不自觉高了起来，一边找着机会就凑上前和权贵家眷说话攀交情，一边坐等桃花坞喜讯传来。

　　　　正说得兴起，一个侯府的小丫鬟过来说道：“莫大太太，您家丫鬟在外面找您。”

　　　　定然是琪儿让丫鬟来报喜的！吴氏蹭的站起身来，春风满面地跟着丫鬟快步走出花厅。

　　　　“你是说……琪儿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听雪燕把事情说完，满心喜气的吴氏五雷轰顶般愣在当场，直直地看了雪燕半响，方才回过神来。

　　　　“是……七姑娘说那诗是大少爷的，说六姑娘拿错了诗稿……”雪燕被吴氏的神色吓住，结结巴巴的说道。

　　　　莫少琪拿的是莫少松的诗稿吴氏当然知道，可是……那死丫头……她怎么知道的？竟还当众说了出来……她怎么敢？

　　　　吴氏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差点晕厥过去。

　　　　“太太？大太太！”雪燕慌了神，扶住她揉了半天，吴氏方缓过劲来。

　　　　“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