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他的心头之患率先借他人之手收拾了。
云溪越是看他如此迫切,就猜到今日的鸿门宴必定非同寻常,她微眯着眼,在心底琢磨着。她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四国的使臣小瞧了她,也让他们精心准备的“大礼”落了空?所以,她非但要去,而且还要给所有人包括南宫胜一个威慑,让他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打压云家!
“小姐,文房四宝取来了。”何管家办事的效果极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文房四宝准备妥当,还特意命人搬了一张桌子来,供南宫玺使用。
南宫玺提着笔,面色很是难看,抬头瞄了云溪一眼后,才不甘不愿地写下了字据。
“今夜特来相请云家小姐入宫赴宴,为表心意,本太子愿意以炼丹师一名及其药材和丹药相赠……”
云溪一边看他写,一边出声念道,对这张字据很是满意。
收起字据,将它转交到了云小墨的手中,摸摸他的头,吩咐道:“小墨,你记住了。明天一早就拿字据去太子府要人和药材,若是他们不给,你就将这字据贴到城门口去,让所有的人都来瞻仰瞻仰太子殿下的真迹。”
“嗯,小墨知道了。”云小墨点点头,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到了怀里。
南宫玺像是得了羊癫疯一般,嘴角不住地抽抽,怎么也停不下来。他此生一定是跟这女人犯冲,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遇见她,他都有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冷静、冷静……
深吸了口气,南宫玺说道:“云小姐,现在字据也已经立下了,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上路了?”
“嗯,走吧!”云溪倒也爽快,直接起身就要走。
南宫玺嘴角再次抖动了下,两眼往她身上瞄了瞄,道:“云小姐不换身衣裳再入宫?”那意思就是说她穿得很寒酸,见不得人了。
云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挑眉道:“有什么不妥吗?难道是太美了,你怕我把宫里的那些美人全部给比了下去,让她们无地自容?”
“噗!”
桌子上同时几个喷笑出声。
龙千辰、容少华和白楚牧几人笑得极为夸张,他们就从没见过这么臭美的人。
还是龙千绝比较有定力,附和着添了句:“那是肯定的!我的溪儿穿什么都美,什么都不穿更美!”他的眼神暧昧地往她身上瞄了几眼。
这次终于换云溪脸红了,使劲瞪了他一眼,这么少儿不宜的话,居然也敢当着儿子的面说,真是太不道德了!
平日里,虽然她也常说类似雷人的话,可那毕竟是她自己胡诌的,现在同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使得她不自觉地就联想起那些羞人的画面。
真可恶,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调戏她?
南宫玺实在有些受不了她了,轻咳了一声道:“那就这样吧,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去,要不然各位使臣该等着急了。”
云溪点了点头,正欲离开,腰上的一只手扯住了她。
“小心点!”一件小物什暗暗塞入了她的手中,龙千绝倾身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好似四月里江南绵绵的细雨,让云溪一阵心神荡漾,双颊也跟着飞起了红霞。
南宫玺一颗心猛然一沉,忽然觉悟到自己摸到了老虎的胡须,心中忐忑,倘若云溪真在皇宫里出了事,凭着龙千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邪尊秉性,是否会将整个皇宫、甚至南熙国搅得天翻地覆?
他之前为何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心只想着如何将云溪骗入皇宫,如何借四国使臣的手除去她,却恰恰错算了龙千绝的存在。想到此,他背后一片冷汗淋漓。
龙千绝淡淡的余光扫向了他,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谁倘若敢动他龙千绝的女人,那么就要做好被全家灭门的准备!
南宫玺对上他扫来的目光,直接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不是他胆怯,实在是对方的威慑力太过强大了,迫使他不得不心惊胆战。
“咳咳……我说不过是去赴个宴,你们不必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吧?”容少华有些看不下去了,摇着折扇道,“表妹是云府的千金,也是我容家的人,难道还会有人如此不识趣,敢对我容家的人下黑手?”
蓝慕轩也跟着点头道:“嗯,我蓝家也是师父的坚强后盾,谁若是敢对师父不利,就是对我蓝家不利!”
南宫玺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是真的栽了。进退两难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办的!他心底一阵懊恼。
云溪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他们的心意,她心领了。不过她深信,即便没有他们,她也无所畏惧,就算皇宫真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上一闯!
“走吧!”
跟随着南宫玺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却一路无言。
云溪倚靠着马车的壁缘闭目养神,很是闲适。而南宫玺则是一路坐立不安,心潮翻滚,失策啊,真是失策,这一趟往云府,不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反而还惹了一身臊。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父皇提出要请云溪入宫赴宴时,他的皇弟退至一旁,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态,居然没有跟他争夺。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讨好的事情,他又如何会跟自己争夺呢?
气人,真是气人!
莫名其妙地,他就将满腹的怒气全部转嫁到了南宫翼的身上。
云溪压根就不想理会他,她闭着双目,手心里握着龙千绝暗中塞给她的小物什,心中琢磨着,那究竟是何物。应该是传递信号之类的物什吧?他是在提醒她万一遇上了危急之事,就可以放出信号来,让他前来营救吧?
心里暖暖的,如同沐浴在了五月的阳光中……
“到了。”马车徐徐地停下,对面南宫玺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溪睁开眼,掀开了车帘,前方便是宫门,然而夜色之中,她却闻到了属于金属的味道,还有浓浓的杀气。
“云小姐,下车吧。”南宫玺眼神黯了黯,率先跳下了马车。
云溪没有忽略他掀开跳下马车时暗中所打的手势,他应该是在跟外边埋伏的杀手传递着某种讯息吧?
云溪,不能杀!
云溪,自然是杀不得的!
她云溪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生死她有何惧?
更别说,只是一些不入眼的牛鬼马神,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云小姐——”
夜色之中,传来一个熟悉的轻唤声。
云溪遥遥地望过去,看到了隐没在夜色之中的东方云翔,他单薄的身体在黑夜里更加单薄了。
“东方公子?”
不止云溪好奇,南宫玺也好奇,不知东方云翔为何守候在这里,难道他是专程来等云溪,来给她通风报信的?想到这个可能性,南宫玺的脸色微微一沉,眸光敛起,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太子殿下,在下有话同云小姐说……”东方云翔的态度不冷不热,却也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不容人的拒绝。
南宫玺看了他稍会儿,只能冷着脸离开。
“云小姐,宴非好宴,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东方云翔温润的声音在夜色之中犹如呢喃,同时也有着几分担忧。
“我自然知道宴无好宴,不过我是不会走的,既来之则安之。”云溪顿了顿,眸光转动了下,道,“听说你也要离开了?”
“是的,我毕竟是东陵国的皇族,长期逗留在他国容易引起闲言闲语……”东方云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辰时。”病态的俊脸上泛起了些许期待。
“嗯,我让小墨去送你!”
东方云翔微愣了下,有些许的失望,她如此说,也就是她本人不会来送他了。然而想到小墨,他随即又换上了欣喜的神色,点头道:“那有劳了。”
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两条身影拖得极长,身影之间分明隔得如此之近,却永远只能是平行的,没有任何的交集。
东方云翔纤瘦的身影仿佛抽去了一部分的力量,变得无力而颓丧。
黑夜之中,是谁在幽幽地叹息。
云溪心中却在想着给他炼丹之事,到目前为止,她所需要的药材还缺了两样,这两样都是极为罕见的,她更不知道这世间到底存不存在。倘若她真的找到了这两味药材,那么她便能炼制出能使人起死回生的九转太极丹,开创人类炼丹史上的一大奇迹!
然而,奇迹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耗费很大的心力,同时也需要机遇和运气。
“云小姐,有件事,我在心中想了许久,一直不敢唐突……”
“什么事?”
东方云翔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心底挣扎了许久,才徐徐说道:“我想认小墨为义子,不知云小姐能否应允?”他脚下稍停,期待的目光看着云溪。
云溪微愣了下,随即轻笑了出声:“我当是什么事呢,多一个人疼爱小墨,我何乐而不为?再说了,小墨是真心喜欢你,你也待小墨不错,我有什么理由反对?”
东方云翔微微地笑了起来,温润的声音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嫌弃我是个短命鬼,不允我跟小墨走得太近了。”他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自嘲,让云溪不禁有些愧疚。
她整日里短命鬼、短命鬼地叫他,他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也没有怪责她给他随便取外号,现在还如此卑谦地怕她不允小墨认他作义父,难道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就真的如此刻薄和尖酸?
云溪轻咳了声,掩饰心中的愧疚,道:“对了,我给你炼制的丹药,还差两味药材。你回去后,利用你们皇室的脉络四处打探下,明日我会让小墨带着这两味药的图形和特征去给你。你若是能找到这两味药材,那么我便能为你配制出彻底治愈你的病状的丹药,倘若不能,那么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东方云翔淡淡地一笑,好似已经看透了生死:“没关系,生死由天!”
云溪斜眼瞄了下他的侧脸,只觉得如此一个温润俊雅的男子,就这么年轻轻地就陨落了,实在有些可惜。
之后的一路,两人皆沉默不语。
不知不觉间,已踱步来到了宫宴的门口。
“云小姐,要小心傲天国、北湘国,还有西慕国的人,他们都专门请了高手来对付你,玄阶都在墨玄以上,怕是不易对付。”东方云翔再次提醒。
云溪冷冷地勾唇,道:“别担心!他们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抹冷冽的芒光忽闪,倘若真有人想要杀她,她也绝不会手软!
守在宫门前的太监开始扯着他的鸭嗓子传报:“云府的大小姐到——”
当云溪迈步踏入宫阶,整个宴席上的人,全部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她身后的东方云翔则直接被视作了空气,彻底无视之。
那一道道的目光充满了各种涵义,有惊艳的,有嫉恨的,也有惊疑的……
惊艳的,是那一部分不识云溪之人,不过这类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南熙国举国上下,倘若有人不识云家大小姐的,那必定会被人笑话了去,她此刻可是南熙国风头正盛的八卦人物。
嫉恨的,如傲天国、北湘国、西慕国的使臣,他们皆将自家高手陨落的罪责转嫁到了云溪的身上,看到她,就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又如罗家的人,包括罗丞相和当今的罗皇后,云溪正是害得他们罗家残的残、伤的伤的罪魁祸首,他们如何能不嫉恨?又如西门玄霜,她爱慕着靖王,虽然已经得知靖王即将要迎娶的是云溪的妹妹云孟瑶,然而她可不管这些,反正都是云家的人,她都讨厌,所以自然也对云溪充满了嫉恨。
惊疑的,如南宫翼,他很讶异,云溪居然真的来参加了宴会,而且单枪匹马而来。她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有着必胜的信心,所以无所畏惧?
整个宫宴之上,最深不可测之人,便是主位上的南宫胜。
自云溪迈步走入大殿起,他的眸光就一直忽明忽暗地闪动着,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思。
“云溪拜见皇上。”云溪停在了大殿中央,只稍稍颔了颔首,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南宫胜眸光黯了下去,对于她的无礼,颇有些不悦。
他没有发话,倒是他身旁的罗皇后不满地发话了:“云溪,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皇上居然不跪?”
云溪昂首,锐利的目光射向了罗皇后,她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装,仪态万千,只不过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鬓发上、还有下巴处留下了痕迹。
终究,只是个过气的老女人了……
云溪冷笑了声,朗声道:“我不跪天也不跪地,只跪亲人和值得我尊敬之人,敢问皇帝陛下又是属于哪一类?”
南宫胜面色猛然一沉,很是难堪,她言外之意,就是他根本不值得她尊敬了?
“大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难道就不值得你尊敬?就连你的父亲和爷爷见了皇上,都得三跪九叩,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如此自傲,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罗皇后好似逮到了她的小尾巴,尖锐的声音高喝道,“来人,将云溪捉起来,杖责一百大板!”
云溪朗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久久地回荡在整个大殿的上空,惊得侍卫们不敢向前。他们早就听闻了云溪在新秀榜和争霸赛上的事迹,暗暗在心中将她奉为偶像,又兼她是云将军的女儿,他们这位宫廷的侍卫大多都在云家的几位大将手下待过,对云家有着由衷的倾慕和景仰,内心里是不愿意杖责云小姐的。
罗皇后听到她如此放肆的大笑声,刷了一层厚厚的粉的脸孔顿时变了几变,颤声道:“你……你笑什么?”
云溪慢慢止了笑声,道:“我是在奇怪,这位大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皇上都没有发话,你却在一边不断地发号施令?莫非这南熙国的皇宫里,你的地位比皇上还要高?”
“你……”罗皇后气得不轻,脸孔上又抖落了一层粉。
“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云溪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听说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一个个都长得美若天仙,那小蛮腰盈盈一握,都能掐出一把水来,那小嗓子一亮,就好似黄莺唱歌……可是我看你左看右看都没有一点后宫三千佳丽的相,那么你一定不会是皇上的妃子,莫非……”
她故意顿了顿,脸色微变。
罗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什么叫一个个都长得美若天仙,那小蛮腰盈盈一握,都能掐出一把水来?什么又叫做那小嗓子一亮,就好似黄莺唱歌?
她如此说,岂不是在暗讽自己人老珠黄,腰似圆桶、声线粗哑吗?
她居然还敢说什么莫非?她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莫非出什么来。
其余大殿之上的人也都捏了一把汗,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能坐在皇帝身边的,除了妃子和皇后,还能是谁呢?
东方云翔颇为担忧地看着云溪,她如何能如此大胆?难道她不知道云家的命运全部掌握在南熙国皇帝的手中?
南宫翼自顾自地喝着小酒,当作充耳不闻,嘴角却浅浅地勾起,他也早已看这个老女人不顺眼了,今日能看到她被人羞辱,便是他最好的下酒菜。
南宫玺则是暗暗地紧握拳头,那可是他的母后,被人如此嘲讽和顶撞,若是换作常人,他早已命人将她给拖出去砍了,可惜她不是寻常人,不是他随便能动的。
他现在只希望母后尽快地收手,不要再和这个女人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