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樱不想看吴良死,想了又想,道:“我以前听人评论你,说你既无深谋也无大志,只是勇武无双,心爱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若是别人夺你所爱,你必定诛之杀之不能罢休。”
她说完便松了手,要死要活都由着吴良。这吴良听了谢樱樱的话想了想,便哈哈笑着扔了手中的刀,大喊道:“快叫百里乐正来见爷,想让夜帮他打仗就把爷供起来!”
*
这吴良也当真是个奇人,只养了两天伤便生龙活虎了起来,能走动之后便总往夜容处跑,或是表明自己的爱慕之心,或是死皮赖脸求夜容也喜欢他,总之是花招百出。
期间百里乐正见了他一次,他也是言行无状,像个市井泼皮一般,只是打起仗来倒是很有用,让他领兵当前锋更是大杀四方,锐不可当。
黎夏攻取宣、通二州之时,守瀚茫山的魏敖反叛了朝廷,南下攻取了定、密二州,这时的常曦朝廷已经摇摇欲坠,只剩乐州尚未被攻破,得以苟延残喘。
却说这日众人正在商讨接下来该如何进行之时,却有一刺客闯了进来,那刺客直奔百里乐正而去,待离得一丈距离之时忽然拿出了一个筒状的东西对准百里乐正的方向,刹那间便有数百根碧绿的钢针射了出来。
这谢樱樱是离百里乐正最近的人,当下什么都没想便冲上去挡在了百里乐正面前。她若是不挡还好,百里乐正必能轻易躲避开去,可是她这一挡却是趴进了百里乐正的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百里乐正瞬间掀起了桌子阻挡钢针,然后迅速抱着谢樱樱转身,那桌子阻挡了一些钢针,但是却有数十根钢针穿透了桌子射进了百里乐正的肩胛中。
那刺客也只有这唯一一次攻击的机会,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吴良制住,这刺客却是视死如归甚是狂傲:“吴良你这小贱贼,你以为把你妹妹藏起来我们就找不到?我告诉你,你妹妹早就被送进了军营里当营妓,现在已经被玩弄死了!”
吴良惊怒交加,正要逼问那刺客,他却已经咬舌自尽了。
百里乐正封了自己的穴道,对苏清□:“先生速派探子去打探吴将军妹妹的下落,尽全力营救。”
*
又说这谢樱樱救人不成反而添了麻烦,心中正是十分恼恨。那钢针碧绿,是涂了毒的,好在百里乐正功力深厚,等得及谢樱樱配制的解药。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他背上的钢针取出来,谢樱樱先赔了不是,然后用刀子划开了百里乐正的衣裳,谢樱樱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背后墨色盘龙的胎记,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多年前见到这胎记时,龙的眼睛还未张开,而今这条龙的双眼赤红,竟然是将要腾飞的样子。
“与樱樱先前见过的不同了吧?”
谢樱樱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于是急忙道:“嗯,是不一样,这条龙像是活了一般。”
“先把钢针□吧,那条龙暂时又不会咬你。”虽然受了伤,百里乐正却好似并无一丝的恼火,谢樱樱急忙仔细地用钳子一根根把针拔了出来。
她正拔得认真,却听百里乐正道:“那钢针是冲我来的,樱樱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谢樱樱正小心翼翼地拔针,想也未想,便道:“忠心护主。”
谢樱樱只觉这四个字说完之后,百里乐正的身上便散发着一股森冷的气息。她看不见百里乐正的表情,所以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接着拔针去了。而百里乐正此时脸色阴郁非常,眼中透着冰冷恼恨的光芒。
等谢樱樱收拾妥当出去之后,苏清谷进来商量事情,见百里乐正脸色十分难看,不禁有些奇怪:“陛下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刚才问樱樱为何要挡在我前面。”
“樱樱怎么说?”
“她说,”百里乐正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忠心护主。”
苏清谷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这本是最好的回答,陛下气什么。”
百里乐正摸了摸额头,甚是苦恼的模样:“先生,我要被她气死了。”
苏清谷正色道:“陛下息怒,你便是气死了,她也不知你是为了什么气死的、被谁气死的 。”
69百里乐正的心思
苏清谷虽然派了探子去找吴良的妹妹;只是却一直没有消息,吴良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却说这通州有一个猛将名叫钱英,元夷杜默二人轮番上阵都未能战败他;究其原因却是这钱英与人交手拼的并不是力气,而是灵巧,偏元夷输在灵巧,杜默输在经验不足。还剩两将便是吴良和叛将蒋虎。
这蒋虎心肠狭窄歹毒,见吴良这几日风头正劲便提议让吴良出战。这吴良的武功倒也和那钱英一个路数;苏清谷问吴良的意思,吴良这个没脑子的便也应了。
谢樱樱事后一想却觉得不能派吴良去;素来人们都知武功不相上下之人比试;最后即便分出了胜负也是两败俱伤的,吴良去了便是胜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只是军令既然已经下了便万万没有悔改的道理;于是这日她便约了吴良去夜容处密谈。
谢樱樱仔细说了其中的猫腻,想要暗算钱英,吴良却不屑于做此事。谢樱樱想了又想,却有另一个法子也可以让吴良免于此战:“你相不相信我?”
本来要出战的吴良因为练武的时候伤到了手不能出战,便只能由蒋虎出战了。这蒋虎本就是个心肠歹毒的,与钱英过招总是诡计不穷,最后竟然还射出了暗器,这钱英没料到会如此,一个闪避不开便被射中坠马。
这蒋虎更是丝毫活路都不给,上前便补上一刀,钱英当下毙命。
通州最厉害的大将没了,这通州哪里还守得住,两日后州牧便宣布投降,并且要亲自将印绶交到百里乐正的手上。
“陛下当真相信他此言?”
“樱樱觉得呢?”
“我觉得蒋虎用暗器杀了钱英,那通州百姓定是都义愤填膺,更不要提驻守通州的官兵了,所以他们必是想要趁这个机会杀了陛下的。”
“那他们要怎么杀我呢?”
“樱樱以前读史书,曾听闻有人借着献宝之名行刺杀之事,那州牧年迈,想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猫腻大概是在印绶之上的。”
“嗯……”百里乐正沉思片刻,道:“那樱樱觉得我应该如何防备?”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锦盒之上有机簧暗器,以陛下的武功想来是不必担心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毒涂在印绶之上,我倒是可以配制一瓶用来阻隔的药脂。”
百里乐正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原来樱樱不止是关心吴良的生死,对我倒也算是用心。”
谢樱樱当下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属下为陛下着想是应该的!”
百里乐正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翌日一早,通州城门大开,两侧甲兵林立,百里乐正仅带了数十甲卫前来,而通州州牧已经捧着印绶恭候。及百里乐正近了,通州州牧便躬身行礼,说了许多恭敬非常的好听话来,然后奉上了印绶。
百里乐正当下便打开了锦盒,却并无机关暗器,那州牧却已经满头是汗。只见百里乐正拿起那大印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回锦盒之中交给了手下之人,州牧这才算是放了心。
百里乐正又说了些安抚的话,却是并未如同州牧想的那般毒发身亡,当下州牧脸色越加的苍白。百里乐正见此,笑道:“州牧大人这是等我毒发吗?”
此话一出周遭之人俱是大惊,知道计策已经被识破了,正要动作,却听闻城内有嘈杂之声,原来城已经被攻破。百里乐正只是障眼法,那苏清谷早已经带兵攻打了兵力部署薄弱的北城门。
这场仗黎夏占尽先机,通州之内的官兵本应该是一个都逃不出去的,可是负责守西城门的吴良擅离职守,只留下几百人看守,自己却带兵杀进州牧府中找他妹妹去了。因此让两万多常曦的士兵逃了,苏清谷闻此大怒,当下绑了吴良,准备斩首示众。夜容听闻此事立刻哭得泪人儿似的,倒是日日去看吴良。
谢樱樱去求苏清谷,可是苏清谷闭门谁也不见,谢樱樱便只好去找百里乐正,想要让他放吴良一马。只她去了还未开口,百里乐正已经知道她为何而来,只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叹息一声道:“并不是我不想放吴良一马,只是军中的法纪向来比别处要严明,这一次他虽然只是放走了两万士兵,下一次却可能因此让我们全军覆没。”
“只这一次也不行么?他以后再也不犯了也不行吗?”
“樱樱好生天真,你也知吴良是什么性子,向来是谁也管他不住的,他当真以后就能不再犯了么?”
谢樱樱越听越觉得吴良没有救了,当下都快急哭了:“陛下就让苏先生饶他一命,下次犯了再杀他也不迟!”
百里乐正摸了摸谢樱樱的发,道:“樱樱不要为难我,我早就说过,军中的事情全听苏清谷的,如今我是不能出面阻止的,而樱樱你也救不了吴良,明日你便带五千兵去宣州运粮草。”
当晚谢樱樱带了酒菜去见吴良,还未说话便开始哭,竟比不上吴良豁达。
“要死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吴良嚷道。
谢樱樱只得收了哭声,道:“我总觉得是我害得你到了今天的地步。”
吴良嗤笑一声,道:“就你那点能耐还害得了小爷,这都是小爷自己愿意的!”
两人便再也无话,只闷头喝酒,谢樱樱一开口便想哭,最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明天要去运军粮,不能送你最后一程了。”
“你要走就走,小爷用不着你送,别在这里婆婆妈妈!”
谢樱樱当晚回到自己住处越想越难过,只觉得谁都是不讲情面的,哭哭停停许久才睡着。次日一早便迷迷糊糊带着兵去宣州,等她运了粮草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她先去了百里乐正处复命,一进帐见苏清谷也在,却并不打招呼,只道:“粮草已经运回来了,一切顺利。”
及她出了帐子却见一女子往营外走,背影极像夜容,谢樱樱两步追上去一看,却是惊得合不上嘴。眼前这个女子脸上尽是皱纹,头发花白,老态龙钟。
这女子却是浑不在意谢樱樱的表情,只叹息道:“我以前只知道如何让别人动情,自己却是从未动过情,因为我知若我动了情便会如此。樱樱回来晚了,吴良已经走了。”
吴良已经走了。这六个字如同针一般扎进了谢樱樱的脑中,她一直痴心妄想,想也许苏清谷最后会放吴良一马,也许百里乐正最后会放吴良一马,可是最后谁都没有放他一马。
*
百里乐正找到谢樱樱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彼时她已经喝得烂醉,窝在酒楼角落里形容狼狈,手中却还抱着个酒坛子。百里乐正蹲□拿开了她手中的酒坛,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樱樱醉了,同我回去。”
谢樱樱此时哪里还管眼前的人是谁,坚决非常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回去,他们都是坏人!”
男子眉目温和:“都谁是坏人?”
“苏清谷还有百里乐正,他们非要杀吴良,他们都是坏人!”
“那樱樱肯定很恨他们吧?”
醉了的女子眼中都是点点的月光,道:“我更害怕他们,我怕将来有一天我没有用了,他们便像杀吴良一般杀了我。”
她说完便嘤嘤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了百里乐正的手背上。百里乐正一愣,神色柔和了下来,他缓缓低头在谢樱樱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尔后轻声道:“我不会杀你,便是别人要杀你我也是不肯的。”
谢樱樱却是一点察觉也没有,只是止不住的哭,百里乐正把她拉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许久总算是让她平静了下来,于是抱起她回了宣州州牧的别院,他想这里大概比军营中要好,也免得她总是想起吴良来。
哪知他刚把她放到床上,谢樱樱却猛地坐起来吐出一口血来。百里乐正一把脉却是宿疾又犯了,今日正是初一,她偏又喝了许多酒,倒是自己找的。
等谢樱樱不吐血了,却是寒症又来,只冻得像个冰人儿,百里乐正却也不管其他许多,只也上了床抱住她,折腾到天亮之时才算是好些了。
这谢樱樱醒来发现自己的百里乐正的怀中,心中甚是惶恐,却是硬装镇定地起身道:“樱樱谢陛下,樱樱以后一定做一个对陛下有用的属下。”
百里乐正却用手支着头,眼中锋芒毕露:“樱樱觉得一个属下当得起我如此么?”
70受罚
“樱樱觉得一个属下当得起我如此么?”
谢樱樱心中还想着吴良的死;心中自然是有怨恨的:“陛下如今对我这样好,只怕是因为我对陛下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便如同陛下所言那样;一个下属是当不起陛下如此的,所以以后陛下千万不要再这样,樱樱受不起。”
百里乐正脸上的笑容一瞬便消失不见,谢樱樱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下一刻他却冷漠至极:“我记住了。”
谢樱樱心烦意乱转头便走了;之后数日也未曾见过百里乐正。现今常曦的战事已经进入到焦灼状态,魏敖比那常曦朝廷更加不好对付;双方交手几次也未分出胜负来。只是这时百里乐正却收到了王梦惜的密信;信上说君卿凤已经快要到容城,亲自来请百里乐正赴君阳参加祷安节。
七日之后;百里乐正和谢樱樱回到容城,离开时是初春,回来时亦是初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一年。谢樱樱回到自己宫中便再不出来,本想就这样躲清静,哪知晚上李总管却来请,说是君卿凤一定要见她。她便是知道去了绝不会有好事,可不敢抗命。
她一进殿门便看见了那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的容貌出众非常,只是那一双眼睛让谢樱樱看了很不舒服。
“想来这便是璃贵妃了,先前音方未还和我提起过的。”这君卿凤倒是极为客气的,挽了谢樱樱的手在她旁边坐了,百里乐正也不阻拦。
席后君卿凤又拉着谢樱樱到院中散步,果然如同谢樱樱所料,君卿凤变了个模样,她松开了谢樱樱的手臂,倨傲无比:“音方未说你深得百里乐正的宠爱,所以他推拒了常曦的联姻,我只想让你知道,谢家已经名存实亡,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对他的作用并没有多大,他想要当归元大陆的主人必须有一个坚强的后盾,这个后盾不是西通,只可能是君阳,所以你迟早都是要被他丢弃的一颗棋子。”
谢樱樱并不惊讶她说的这一番话:“那公主倒是给我指一条明路,也免得我到了最后被抛弃了才清醒。”
君卿凤正要开口,却看见了谢樱樱眼中的不屑:“你不信我说的话?”
“不是不信,只是即便你满心满意想让我离开陛下,陛下也总能找得到我,想来想去便只有死这一途才能真正脱离,公主莫不是要我去死?”
听闻谢樱樱话中的挑衅之意,君卿凤冷笑一声,道:“你既然不相信,那我便和你打个赌。”
谢樱樱是存心挑衅,只因她经吴良一事之后,便存了想要退出的心思,只是百里乐正必定是不会答应的,如今遇上君卿凤来容城,若是能借她的手脱身就再好不过。
第二日君卿凤素服去见百里乐正,她形容颇为憔悴:“陛下,卿凤昨夜做了一个梦,这梦真实无比,关系到我君阳的兴衰,却只有陛下才是其中关键,不知陛下能否相助。”
百里乐正不知君卿凤此举有何目的,只得道:“公主但说无妨,若是力所能及我必倾力相助。”
“昨夜有仙人入我梦中,说璃贵妃乃是我父皇上一世的女儿,这一世若是遇不上便罢了,如今遇上了一定要认我父皇为干亲,在我父皇身侧诵经两年,不然有损于我父皇的身体康泰,还望陛下准许璃贵妃在我君阳常住。”这分明是鬼话,傻子都不信,偏偏君卿凤说的无比认真,眼中隐含泪水。
百里乐正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却是转瞬便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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