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我的名字?”南宫修尘有些明白了,他和妻子的误解,可能出在儿子身上,他耐心的解释:“在美国我并没有告诉容宽我的真名,容宽只知道我叫‘头头’。南宫修尘这四个字我只字未提。”
“他明明说……啊!”官凤君忽然想起,儿子从美国回来时的确不知道他父亲的名字,只知道那组织的头子叫“头头”!那么那天……
惨了!她上了儿子的当了!他一定不知道从何而得知“修尘”两个宇,然后再试探的套问自己,没想到南官修尘四个字真给他套出来了!
更惨的是……我还承认了南官修尘就是他父亲!老天!我居然被自己的儿子耍得团团转,怪不得,怪不得当他听说南官修尘在国内时会如此专注,原来他有预谋的想见自己的父亲!
“凤君……”看着妻子忽然沉默不语,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禁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我们……我们都上了容宽的当了!”她才说完,下一刻从竹林一端缓步而至的人更令她吃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她最担心看到的——官容宽。
“你……”官凤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妈,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拿过母亲的皮包,从里头拿出一个小型的窃听器。“请原谅我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探知我想知道的事,但这是我该知道的不是吗?”他冷静的说,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官修尘。“我也很抱歉让你背了黑锅。事实上,在美国时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你也没有给我任何一通电话。”
“你……你让我太失望了!”官凤君难过的说,“这个男人,他抛弃了我们二十余年,凭什么要你认他?”
“我不敢有如此大的奢求,我只想偶尔知道容宽的一些近况就是了。”这一生事业和家庭他真的无法兼顾了,但是并不后悔因组织而放弃家庭,他亏欠组织太多,这世必须奉献,至于对于妻儿,他只能深深的愧疚,若有来世,再偿还欠他们的部分吧!
官容宽看了看泪眼婆娑的母亲,他把她拥入怀中,然后对父亲说:“对于你,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放弃了我和妈妈,但是我知道你该有你的苦衷。”也许同样是男人,也许是父子天性,莫名,他就是感觉得到父亲的无奈。“是否能让我知道你的理由呢?”
“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官凤君心有不甘。“我已经看透他了,你还对他存有希望吗?”
“何妨听听呢?”官容宽心平气和的说。其实他对于现在的心境能如此舒坦也十分讶异,他该恨的不是吗?可是不知怎么,他提不起一点恨的情绪。
南官修尘眼中掠过一闪即逝的讶异和感激,微微一笑,“到里头坐坐,我再告诉你们吧。”
第八章
“见到你父亲了?”任革非停止了在沙滩上往前迈进的步伐。“那你一定十分愉快。”
“也许吧。”官容宽微微一笑。“他是个令我引以为傲的人,固然我妈对他至今仍无法原谅,也许男女先天上的思维就不同,所着重的也不同,因价值观的差异所演成的对立也就很可怕了。”
“怎么这么说?”看来他颇有感慨呢。
“男人比较重理智,而女人则重感情。大我、小我之分,男性可能比较分得出轻重,而女人就有可能执迷了。”这只是一个故事的引子。“我父亲是华裔美国人,三岁时父母双亡,因缘际会他被风云组织的一名上司领养。在成长的岁月中组织给予他所有的生活所需,风云组织的成员个个对他疼爱有加,在志向的选择上,他们给他完全的自由,并没有强迫他一定得加入组织。”
“很幸运的一段际遇。”
“的确。我父亲一直以成为‘风云’成员为傲,他已经打算把一生奉献给组织。在攻读医学博士的那年,他结识了在同校攻读财经硕士的母亲,两人双双坠入爱河。”想起昨天父亲说到这段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就好笑!“相识不久后他们就闪电结婚了。”
“很好的开始啊!”任革非不明白后来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真是世事多变!
“我母亲嫁给父亲之后才知道他是风云组织的一员,知道它的性质之后力劝父亲离开那个令她不安的地方,而我父亲则三番两次的试图与她沟通。有一回父亲在一项任务中不小心被歹徒的子弹击中,足足昏迷了数天才清醒,一直守候在他身旁心力交瘁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哭着向父亲下最后通牒,假使他再不离开组织,她就离开他!组织和她只有其一能存在。”
“结果你父亲选择了组织。”
“他有今天是因为那个组织,他不能忘恩负义,若换成是我,也会如此做。”官容宽笑着拍拍她的脸,“所以我说嘛,男人毕竟是理智一些的动物,我父亲对于母亲至今仍恨他感到十分的无奈。”
“你母亲是固执了些。”她含蓄的说。“换成是我,我不会离开你父亲的。我想,任何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在他脆弱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陪在他身边。”
任革非的温柔总是像缕春风拂过心田,令人倍感窝心。“幸好我母亲不是你,要不我父亲可能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光是想送走一个柔情似水的娇妻就需要多大的心力?”他苦笑,“其实那时候我父亲顾及母亲的安危,就一直想把她送离他身边。而当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已经身怀六甲。”
“怪不得你母亲那么恨他。”
“我母亲回国后的行踪他一直了若指掌,对于我的成长历程也颇为清楚,因为他的刎颈之交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个叔叔十分疼我,但是我妈不太喜欢我俩太亲近,要不是顾及到外界对我的眼光,她不会让那个假爸爸住进我家,相安无事的共处好长的岁月。”
“很荒谬的一件事,不过,你似乎还挺能接受,难道你不恨你父亲吗?”
“他说得没错,从何恨起?”官容宽用脚踹起一摊沙。“只希望我妈能早日想通,试着去原谅他。”
“爱一个人愈深,当他令自己失望时,由爱转化成的恨也就愈深,你妈妈应该是很爱你爸爸的。”任革非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你父亲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了吧?”
“嗯,他下个星期就回美国了。”
“我猜你应该会去送机,对不对?”
“他最盼望的只怕不是我。能把他从罪恶的枷锁解放的人不是我,是我母亲,我会多劝劝她的。”忽地,官容宽顽皮一笑,“我爸、妈难得有一致的意见,他们都想见你。”
“我!?”她脸一红,心里头怦怦跳的,随即她又想到沈淳妃,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想……再晚些时候吧。”
“还没作好心理准备?”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官容宽不以为意的一笑,“没关系,那过些时候再说吧!”
“客宽……我……”任革非觉得心里有话说不出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她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你最近有些怪喔!我注意到你最近常没来由的发着呆,有话何妨说出来?把事情摊开说,多个人商量也好是不?”
“我……”考虑了一下,她垂着头,“没事。”
官容宽盯了她好一下,看她固执得垂下头,知道她到口的话又给吞回去了。
“算了,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会说了。”他牵着她的手,“认识你对我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希望对你而言也是如此。”把她的手执到胸前,“革非,真的很希望你快乐,如果我带给你的是痛苦,我宁可离开。”
“没认识你的话,那是我一生的缺憾。”任革非把头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真。
天!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多么希望可以毫无忌惮、全心全意的爱一回!可是……沈淳妃和孩子怎么办?罪恶感霎时充填着她的胸臆……
“把容宽还给我!”
“不!他爱的是我,怎么还给你?”任革非摇着头,“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根本不爱你,就算你用孩子绑住他,你一样是得不到幸福的。”
“那你教我和孩子怎么办?我和孩子一块死了算了!这样你称心如意了是不?”沈淳妃哭喊着,她的模样不复前些日子的我见犹怜,反而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我……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任革非六神无主的摇着头。“慢慢想,总是有办法的。”
“我不想等了!”沈淳妃突然拿起一把刀子砍向她,“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容宽就是我的了!哈……,
“啊,不要……”任革非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弹坐了起来,她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忆起身处何境。
吁了口气,“原来是恶梦。”看了下床前的闹钟,她喃喃自语,“原来已经清晨五点四十五分了。”
想起了方才的恶梦她仍是心有余悸,看来她得找沈淳妃把事情说清楚,此事不解决,难保哪天她不会得了精神衰弱症!
下了床梳洗一番,再把早餐备妥,任尔觉探出了头,“姐,你今天看起来怪没精神的,昨晚没睡好?”
“怎么会?”她递给他一片土司和牛奶,外加一个荷包蛋。“今天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乖乖在家温习功课。”
“又和官大哥约会啦?”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我和一位沈小姐有约。”她漫不经心的说。
“哪个沈小姐?官大哥的前任女友?”
任革非一抬头,十分讶异。“你……你怎会知道?”这件事她可从来没对他提过。
“那天我放学回来遇到的那个大肚婆。”他得意的笑,“那天她临走前还不断要求你把容宽还给她,以此推断嘛,很容易想通的是不?”他的本事还不只这一件呢!“我进屋后还看见她留下的名片哩!待老弟我一字不漏的背给你听。”
“尔觉,你……”她怎么不知道弟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填鸭式教育教出的‘背’才嘛,你以为我的国、英文是怎么拿高分的?方法无二——背嘛!”他吞下最后一口土司,“她来找过你的事情官大哥知不知道?”
“我不想让他为难。”她要如何开口?就算他在场也无济于事。
“会令他为难,不会令你为难?”任尔觉可不觉得姐姐处理事情的能力高于官容宽,自己可是十分崇拜这个大哥呢!“好吧!,就算你能应付吧,那你今天找那个姓沈的出来做什么?”
“有事要谈谈。”
“我猜官大哥一定又不知道了,对吧!”
“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她为难的语气令任尔觉很不安。“我想……我能把事情处理好吧?”
疑问的语气,这表示她对事情并不是十分有把握,任尔觉凝视着一脸愁思的姐姐……
“很讶异,你会主动找上我。”沈淳妃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看着车道上来来往往的车。
“你怀孕了,不应抽烟,对小孩不好。”
“你倒挺会关心人的嘛。”沈淳妃一副不领情的模样。“说吧,今天找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来和你谈容宽的事。”她一脸正色。“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让容宽知道。”
“为什么不?他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
“我答应过你不说的。”任革非抬起头看她。“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把容宽让给你,因为,我……我是真的爱他。”
“爱?”沈淳妃嗤之以鼻,“好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是吗?你懂得什么叫爱?爱是该灵欲一致的,我问你,到目前为止他碰过你吗?没有,对不?”眼前这女子纯得像张白纸,而且以官容宽的个性,在还没给对方名分之前,他不会做出什么越礼的事。“你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爱到了最高点只会牵牵手、吻吻脸吗?太单纯了吧?”
任革非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张小脸红得透彻,心里想的是从另一个角度的看法。“男人和女人爱到最高点便是携手走入礼堂,名分订了之后才有肉体的接触,这才是合宜的。”
“你骂我行事不合宜?”看来这小女人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好对付,居然会绕了一圈回来骂人?“要是我行事不合宜,那也得有人配合才行,很不巧的,那个人正是官容宽。”
“那些都过去了。”这些事任革非能不听就不听,她不是圣人,无法装作无动于衷,那些事令她感到伤心,也许对于某些事,她天生就是如此软弱。
“我和他之间可能是过去式,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过去式?”她冷笑。“任小姐,我真是同情你,因为你完全被官容宽玩弄于手掌中而不知,你该照照镜子,就凭你那称得上清秀的模样能吸引他多久?劝你早点清醒吧!”
“爱情若只凭外貌就显得太肤浅了!”这场仗她不愿意输,她硬着头皮说了些重话。“容宽不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也许你真比我多了几分明艳,但是你也输在我这个仅称得上清秀的人手中,不是吗?”
“你!”沈淳妃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怕事的软弱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低估她了!“好!你行,你伶牙俐齿令我佩服!输在你这样平庸的女子手中,我真是心有余恨!”她打算使出最后一招撒手锏。“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死了!”说着便冲向红砖道外的车道,“让我死!让我死——”
任革非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做,为了防止她寻短,只好死命的抱着她,“沈小姐,别这样,有事可以商量!”
“活在这世上干啥?受人冷落、受人气!”她等着任革非一句:“我答应你,把容宽还给你。”好结束这场闹剧,但谁知任革非只是死命的抱着她,说些劝她不要寻短的话。
在两人挣扎之间,沈淳妃眼见塞在腹上的小棉袋逐渐往下滑,眼见就要穿帮了,她忽地生出一股力量把任革非往外推。
“啊——”任革非被一部急驶的车子撞个正着,惨叫了一声,黑暗吞噬了她……
看到任革非苍白着脸躺在血泊中,沈淳妃吓得六神无主,她捂着口拚命的摇着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颤着身子退了好几步,忽地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喊:“叫救护车,求求你们快叫救护车……”
没有人会怀疑,这次官容宽会大开杀戒!守在急诊室外的他如同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般,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在走廊来回的走着。
沈淳妃看了他的模样害怕得躲在母亲的怀里啜着泣,方才她跟着救护车到这里之后,立即打电话通知官容宽和自己的家人,此刻的她真的好怕单独和官容宽相处,他此刻沉肃的神情随时会给她几拳都有可能。
官容宽走过了沈淳妃面前忽地停住,声音冰冷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肇事的车主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革非忽地从人行道跌了出来,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踩煞车,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从人行道上跌了出来?这未免太神奇了吧?
“我……”沈淳妃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话他不会相信的。
下班送任革非回家后,他在车上接到了任尔觉打给他的电话,说姐姐和一个叫沈淳妃的女人有约,并且提到前些日子沈淳妃到公寓来找姐姐一事,觉得最近姐姐的行为举动有些怪,似乎很不快乐,想必和那位姓沈的小姐有关系,要他多多注意。
接到电话后官容宽立刻赶回公寓,任革非果然不在公寓了,接着他开始开车找遍了沈淳妃常出现的场所,但令人失望的,在那些地方皆无所获。
正在焦急之际,他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