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会构成任何流言。
任革非眺望远方的彩霞,“日子过得真快,再隔不到一星期我就要毕业了,大学四年就这么过了。”回首来时的艰难之途,一切仿佛就要否极泰来了,希望踏出校园之后,一切能平平顺顺的。
“你什么时候毕业?”
“星期六。你问这干啥?想祝贺我吗?”任革非开玩笑的说,可心里头明白,以官容宽的身分,怎么可能亲自到校祝贺她呢?
“有何不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官容宽是很认真的,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别用这么不相信的眼神看我,我这个人一向说得到做得到的。”
“只要你来那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他真的会来吗?任革非心里头雀跃不已,“你如果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那可是我求学以来第一次有人出席我的毕业典礼哦!”
“那我不是成了‘超级家长’吗?唉,有女如此,真是我官容宽三生有幸!唉哟,那我岂不是五岁就得当爸爸了吗?”官容宽哈哈大笑。“乖女儿,爸爸抱抱!”
任革非听出他占她便宜,于是向他扮了鬼脸,“谁要当你女儿?”
“当我女儿有啥不好,每天吃香喝辣,还有奶奶和爸爸疼,条件如此优厚,可以考虑啦!”奇怪,怎么最近愈来愈会耍嘴皮子?唉,难道是受裴宇风的影响?算了,自己本性如此,就少牵拖。
“任你条件再好,我也不当你女儿,叫大自己五岁的人老爸,丢死人了!”任革非一笑,学着他耍嘴皮子。“叫我一声妈,我也是给你吃香喝辣,所谓吃香是指吃香花,喝辣是指喝辣椒水,而且还有一个年轻又幼稚的舅舅可以疼,不错吧!”
官容宽一摇头,连声啧啧,“和我在一起,你的嘴皮子可真是愈耍愈有炉火纯青之势了,看来我不教训、教训你,可就被你看扁了!”说着,他作势要捉任革非,两人在沙滩上追逐了起来。
官容宽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工夫就捉到任革非,“有本事再跑啊!”
任革非白皙的皮肤因运动的关系,两抹红霞染上双颊,她喘吁吁的说:“不公平……你……你那么高,当然跑得快!”她一面说一面笑,全然不知她那一脸娇憨有多么诱人。
“革非……”官容宽凝视着她那滔滔不绝的红唇,声音比往常来得低沉。
任革非一个抬头惊见于他不同以往的含情目光,一颗心卜通、卜通的狂跳着,她欲语还休,始终是红着脸把头垂得低低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官容宽轻轻的托起她的脸,深邃的眼眸带着询问和似水柔情,见任革非没有抗拒的意思,他的吻才轻柔如棉絮一般的落在她的眉、眼、鼻尖……最后来到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这个吻轻柔而短暂,官容宽察觉到她的青涩、经验不足,甚至怀疑可能是初吻,因此他的动作十分温柔,深怕一个不小心吓着了她。
一切结束后,任革非娇羞的依偎在官容宽的胸前,双颊上的红晕久久不褪。
官容宽轻抚着她如绸缎般的黑发,知道此刻的任革非一定害羞得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于是故意促狭的问了一句:“姑娘,你睡着了吗?”
任革非一抬头却看到他脸上促狭的笑意,脸一红的嗔道:“讨厌。”
“是我不对,别生气。”官容宽爱煞了这个小女子的一切,他轻拍了她苹果般的小脸。“告诉我,方才的事……你不生气?”真担心她从此以后一看到他就躲。
任革非轻轻的摇着头,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我……我不生气。”她羞得一张脸都快贴到胸前了。
官容宽宽心一笑,牵起她的手。“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情形?那时我原本怒气高涨的等着肇事者的家属到来,打算好好数落他们一顿的。”
“为什么没有如此做?”他是有理由如此做的,不是吗?
“看你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多加责备。”也许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深深为她那股我见犹怜的特质所吸引了。“在我认识的女孩中,你是最特别的。”
“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革非,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有几秒钟她沉醉了,不管官容宽说得是真的或只是甜言蜜语,她都愿意相信,然而从她身上寒酸的衣着她赫然醒悟,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
“我们……可不可以只是朋友?”苦涩的话语连自己听了都难过。“我觉得……咱们……不太相配。”
“你是指身高吗?”官容宽一笑,“唔……你是娇小了些。”
“不是!不是身高,我是指家庭背景……”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知道不能爱上他的,偏偏……唉,感情的事哪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呢?“我也希望能和你走在一块儿,可是……”
“那些都不是问题,我妈不是个老古板,感情方面的事她从来不干涉我。”他深信老妈看到革非也会很喜欢的。
老妈的一双“火眼金星”看人最准了,她曾经对沈淳妃评了些话——这女孩光芒四射,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而一个无法忍受寂寞的人如何能择为配偶,这些话实在是深得其心!
“就算你母亲是个明理人,那么你的朋友呢?他们不会取笑你有一个连三餐都快不继的女朋友吗?容宽,我想你也怕听到那些话吧?就算你可以忍受,我却替你感到不值!以你的条件可以选择比我好上十倍的女朋友的。”任革非自卑的说:“虽然我很高兴这种宛若灰姑娘一般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可是……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革非,如果门当户对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婚姻的话,那么我可能早就结婚了,环绕在我周围的多得是豪门千金,可是我从没看重过她们。”他真的希望革非能懂他的心,从来他就不认为结婚的对象非得是名门淑媛不可。“革非,答应我,别因为这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而拒绝我,好吗?除非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她低垂着眼睑,“你知道……不是的。”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阻挠着我们了。”他笑着把任革非揽入怀中,吻,又轻轻的落下。
周围回荡着六○年代的西洋老歌,没有多余花梢的装饰,只有在昏黄灯光下流泄着古典情怀的木质桌椅及苏格兰布巾。
最角落的位子坐了一位始终以冷眼看四周事物的人,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永远都是抿成一直线,脸上的表情更是打从一进到店里到现在都未曾变化过,冷冰冰的一双眼、严肃的神情,这似乎成了他看人世的态度,在轻松的气氛下他闭上眼冥思了起来。
职业上的训练使他很快的察觉到有人以急快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倏地,他睁开了眼——
“是你?!”看到官容宽,齐傲有些讶异。“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换选择一事吧?”
“我一向一言九鼎。”官容宽在齐傲面前坐了下来。“找上你是有一事相求。”他知道齐傲的个性可能会比较喜欢快言快语。
“你说吧,在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你。”
果然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家伙!“是否能请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官容宽停顿了一下,“你们的老爹。”
沉吟了一下,齐傲这才开口:“你找老爹有事?”
“想问他一些他可能会知道的事情。”官容宽笑着看他,“别一副防贼的模样行不行?我和你那老爹虽没交情,可是也没过节,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我明白。问题是,你见的人是他,是否也该询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较为合宜?”
“应该的。”早知道要透过齐傲访老爹并不是如此容易的。不过,齐傲所说的也都合情合理,不是吗?待找到老爹之后,老爹会不会对“头头”的事情三缄其口?也要询问一下“头头”的意思才肯说呢?若是如此,那还有啥好问的?不如直接我上“头头”问他是否叫修尘不就得了?
然后,他可以很确定那位风云组织的上司一定又来招四两拨千金。
“你要喝什么?”齐傲望着服务生递来了好一会儿的冰开水。
“没啥心情喝。”官容宽无奈一笑。“我啥时候可以知道我能否拜见你们的老爹?”
“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我会告诉你答案。”
“谢谢你。”他站了起来走到柜台买了单,这才步出咖啡厅。
走在外头的车水马龙,官容宽感到前所未有的特殊感受,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只知道他必须去知道,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许,这会使得母亲不高兴,但是……难道因此而让这个他有权利知道的事继续成谜?
在黑暗中,他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微弱的火在黑暗中显得明亮异常,是他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连着好日子,今天是任尔觉出院的日子,明天则是任革非和黄景羚毕业的日子。
一大清早任革非就到医院为任尔觉办好了出院手续,今天来接任尔觉出院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他的两个死党及官容宽和黄景羚。
“任姐,我看你最近春风满面的喔!是中了统一发票,还是中了六合彩‘竹仔尾’?”任尔觉的死党何家亿注意到了心中的完美情人最近变得更漂亮了。
“你少土了好不好?”任尔觉的另一个死党也加入话题。“明天是任姐毕业的日子她能不开心?换成是你明天就可以离开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考试的‘和尚’学校你开不开心?”
“说得也是!我看黄姐也挺开心的样子。”何家亿看了一眼黄景羚,“黄姐,发表一下毕业感言吧。”
“还有什么感言?感谢诸位教授大人手下留情,没让我死当与他们再续前缘吗?”她扮了个鬼脸,然后嘻皮笑脸的说:“毕业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不过呢……能令任大姑娘春风满面的事可不是你们所想像的那样呢!”她压低声音说:“看到方才那个高高帅帅的高个儿,现在去开车的那个人没有?他呀,正是使任大姑娘喜上眉梢的人哪!”黄景羚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目睹偶像。
哇塞!他可真是高哪!漂亮帅气的脸蛋加上一副运动员般的体格,这个男人就外在而言真的是完美得无可挑剔!怪不得自己心中的漂亮宝贝看得上他。他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姐的男朋友真的是他吗?”何家亿看着今天的“主角”。
“我……我不知道。”任尔觉偷瞄了一眼已经满脸通红的姐姐,然后恶作剧的指着她的脸,“此地无银三百两。”
“喔!了解——”在场的诸位这么一低呼,个个笑得人仰马翻。
这时官容宽已经把车子开过来了,甫一下车就听到此起彼落的笑声,他好奇的问:“啥事这么好笑?我也分享一下吧!”
“没什么事啦!”任革非红着一张脸扶着任尔觉上车,不知死活的任尔觉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老弟,留着几颗牙吃饭吧!”
听到姐姐的警告,任尔觉立即收敛了笑容,装模作样的对好友说:“喂,你们两个搭黄姐的车回去吧。”方才已经分配好的事他又多费唇舌了一番。
车子刚启动的数分钟,车内三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官容宽才开口:“尔觉打算啥时候回学校?”
“能拄着拐杖我就想回去了,虽然同学每天都热心的送笔记来给我,告诉我每天的进度上到哪里,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回去听课。”每次月考都能排名全班前五名,不知道这段日子退步了多少了?为了自己、为了不让姐姐失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有任何借口退步。
“不行,痊愈后再回学校。”任革非权威式的阻止着。“你们学校距离咱们住所这么远,我不放心每天让你拄着拐杖上学,如果又出事了怎么办?”
“所以麻烦黄姐嘛……她答应要每天送我上下学的。”任尔觉此事是先斩后奏。“我也问过她,假使她不方便的话直说无妨,你知道她的个性,如果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困扰她会直接拒绝的,可是她非但没拒绝还笑着答应了。”
任革非真是啼笑皆非,怎么这宝贝弟弟这么不懂事?“尔觉,你难道不知道景羚姐最疼你的吗?就算你的事情对她真的造成困扰,她也会对你说没问题。”
“可是……我真的想早一些上学。”任尔觉声音中有着沮丧。“等脚痊愈少说也要再两个月……”
“我家在他们学校附近有层公寓,如果不嫌弃,你们姐弟可以搬到那里。”其实,早在官容宽第一次送任革非回去,第一次进到他们那比他家车库还窄的小空间时,就想提议她换个环境了,可是顾及到任革非的自尊心,他一直迟迟不敢开口,而现在正巧有这个机会。
“真的吗?!”任尔觉眼中再次燃着希望,然后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仍旧沉默的姐姐。
任革非低垂着眼睑似乎在考虑,而官容宽基于外人的身分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固然他看任革非每天进出那“漏室”心里是多么的舍不得,但——她是个坚强且倔强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身为男友的他只想让她有更多的自主权,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较有被尊重的感觉。
任革非想了好久才开口:“这件事……慢慢再说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早上才到医院接弟弟出院,晚上黄景羚一家人又带了许多食物和一个大蛋糕到家里来庆贺任尔觉出院,一整天忙下来,任革非只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可谁知才送走了客人,收拾好东西,官容宽又拉着她往外跑。“我不能离开尔觉太久,家里不是医院,可没有别人可以帮忙照顾他。”
“放心吧,他会照顾自己,出来前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他,有事的话他会Call我。”官容宽专心的开着车子。
“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太放心。”
“被保护过度的小孩会长不大的。”官容宽看着有些疲惫的任革非。“你不觉得尔觉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吗?建议你,不妨让他更独立一些。”
“我知道,不过他现在受伤……他会需要人家帮忙的。”
“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会开口,不要剥夺他独立的权利。”说着官容宽忽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方才那些话都是我曾经对我妈说过的话。”想起那段为自己争“自由”的日子,唉,如今一想起来还真印证了一句话!人不痴狂枉少年!“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向我妈争取一个人住。”
“国二?!你妈不担心死了?那段时间是青少年最容易学坏的时候!”换成是她,任由弟弟说破了嘴也甭想搬离她的视线。
“起初我妈也是不答应,后来经由我‘假爸爸’的出面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她也真放心。”任革非一笑,“不过,她的赌注显然赢了,是不?”一个红灯停下的当个儿,任革非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呢!”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说。
“好神秘喔!”任革非强打起精神,她伸了伸懒腰怕自己精神不济的睡着了。
约莫十分钟后车子转入了巷子里头,不久在一个气派的黑色铁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官容宽轻轻的拍了下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任革非。“对不起,早知道你那么累就改天再带你来。”
任革非慵懒一笑,有些迷糊的说:“没想到我真的睡着了。”推开车门到外头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才清醒。“这里是哪里?”她注意到眼前这栋气派的公寓。
“进去再说吧!”官容宽领着她由小侧门进去,绕过了一个精致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