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赦当著众人的面,像疯子般的吼叫道:“上床吧!处女。”
上床吧!处女?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当场措手不及、瞠目结舌。
第三章
他叫她处女?她确实是啊!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称呼,让她全身都羞红了。
上床吧!处女。
他要带她上床?他是她的丈夫啊!理当如此。但他为何要嚷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呢?这让她好难堪。
莫绣寻一路尾随着丈夫,让烈赦大摇大摆地牵着她,带她进“洞房”。
“砰!”一声,房门霍地关上,烈赦把自己和“处女”关在房间里。
入洞房了!三个弟弟没想到大哥会如此单刀直入,而他们的父母岳拓和霄芸则喜上眉梢。他们谢天谢地,看样子烈赦终于想通了!这表示他们很快就有孙子可抱了。
烈赦的动作真是粗鲁,他把两人关在同一间房后,立即把手松开,推开了她,她踉跄地倒退一步,背抵在门板上,心脏像小鹿乱撞般怦怦乱跳。
他钢条似的手臂强悍地伸出,压住门板,以身体将她嵌在他与门板之间,她吓得动弹不得。
刹那间,空气好像凝窒住了,绣寻感到快窒息了。她知道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但她低着头,看不到他对她的恨意正明显地写在脸上。
烈赦吊着眼珠子,心狠手辣的本性显露无疑,他接下来的话让绣寻感到心肺被撕扯了般。
“既然千鹤家的‘家规’一定要我娶处女,并认定处女就是‘忠贞’的代名词,那我以后就叫你处女吧。”他嘲讽道。
他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这根本是笑里藏刀的口吻!他是在轻蔑她、侮辱她,根本不屑叫她的名字。
“哼!”烈赦的眼瞳散发阴光,神情骇人,然而声音却显出一丝不苟的严谨。
“我想当我喊‘上床吧!处女’时,一定很能博得父母喜悦,并得到他们的欢欣。”
他自鸣得意地忖道。
“不过,”他低下头,第一次离他的“妻子”这么近,绣寻慌忙低着头想躲开,但是那黑色胎记历历在目,让他看了直感到阵阵恶心。更无情地说:“如果你以为因为你是处女,就想让我上你的床,下辈子吧!”多残酷无情的话。
“就算你是处女,也还是打开不了我的胃口。”烈赦又说,这也是实话。
“看到你,我倒宁愿选择妓女。”他变得口不择言。“淫妇都有比你这丑妻还吸引人!”
他不在乎绣寻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还要继续陷她于万动不复中,难道丑陋也是一种罪过吗?她何其无辜得背负这胎记的标志?
“在父母面前,我只是强颜欢笑,我逼不得已,一切都是演戏、敷衍、我不想再挨父母的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父母相信你具有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恪守‘三从四德’,如果你真有良知,知道顺从丈夫、对丈夫百依百顺,我希望你不要拒绝配合我。”
她乖巧、温驯,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却拚命地摇头。“不,不,”她的声音细弱如丝、毫无主见。
“我不会,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做个没有声音的妻子!”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忠心,她的声音消失了,喉咙似被一个大核桃卡住,她不再说话,但其实她是怕只要再出声,就会被哽咽的哭泣声替代。
她想哭,她多想嚎啕大哭一场啊!
“是吗?”烈赦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说得好,做个没有声音的女人,这样起码我们能和平相处。”
他的心仿佛飞上云霄,不由得又脱口说道:“千鹤家的女人就是‘忠贞’的代表,你配合得真好,不愧是贤妻。”
他在称赞她吗?这出其不意的赞扬,尽管只是他不假思索随便说出的话,却让莫绣寻心花怒放。
她的眼睛发亮,她取悦他了!就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她的脖子变得不听使唤,冷不防地抬起头来,整张脸蛋丝毫不差地正好唤入烈赦眼中,平常因刻意躲避,所以印象模糊不清也就罢了,如今这下还得了?直接面对面可真折煞了他的兴致。
烈赦急忙别过头,假装视而不见,胡乱搪塞:“我先去洗澡了!”说完他火速走向浴室,为的是尽量避开她。
丑陋的胎记,让她有一颗敏感、易受伤的心,也令她的感情相当脆弱。天!她怎能一时忘我地将脸正面朝向他?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如看到妖怪,他的神情深深印入她深邃的眸子里。
这个胎记,这个黑色的烙印,她不要再被看见。她赶紧把灯关了,只留下晕黄、暧昧的灯光。
夜深了,只有在黑暗中,她才敢将脸朝向镜子,而镜中正映照出她的容貌。每当她凝视自己时,她总会忘记自我,陷入另一个世界中。在那里,丑女莫绣寻的影子似乎消失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娇娆艳丽,征服所有男人,让男人全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美丽女子。
是她太沉溺了?所以才没听到浑身湿透的烈赦,随意披着一件睡袍,手拿着一条浴巾,边擦拭湿透的头发边走出浴室,他的目光随意一瞥,对上镜中的她。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等他看清一切、恢复正常时,旋即暴跳如雷。
“你为什么不开灯?你要吓死我吗?没事干么对着镜子,你这样的容貌能看吗?”
他不留余地,句句像利刃般的话刺穿她的心。
“我,”恢复了意识,镜中美艳的女子幻影早已如泡沫般消失,只剩下残酷的现实——丑女莫绣寻。
她认命地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对不起,”地起身鞠躬,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他愤怒地将浴巾丢在大床上,她的歉意连连似乎没有博得他的原谅,只是让他更加大发雷霆。
“倒霉透了!”他恶言相向。随意地往庆上一躺,想想又不对劲,立即起身,自被窝中爬起来,对她大声嚷道:“嘿!你今晚不能上床!”口气无情乖戾,他根本是在命令,只当她是个女仆。
他狡猾地继续道:“我保证就今晚而已,明天你就可以睡床上了。”毕竟今天他才刚回家,若马上半夜偷溜出去鬼混就太离谱了。
“我没有差别,其实,”她红着脸,看来还相当美呢!可惜黑疤胎记让她终生挥不掉丑陋恶名,她害羞地道:“我从来没有睡过那张大床。”
烈赦心想为什么,皱了皱眉头,但又立即转念,赶紧与她“约法三章”。
“这样吧,以后我吃完晚饭会早早回房入睡,凌晨一点后再换你睡觉,如何?”
她满腹疑惑,但仍无声地点了头。
“在你回来以前,我也没睡过大床,常坐在镜子前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止住了口。“等你回来”这四个字也随之消失在空气中。
“你都不睡觉的吗?”烈赦感觉她怪怪的,但算了!他决定不管她。
“我们就这样协议了!今晚就先委屈你了!”他大大地翻了个身,羽毛的温暖刺激着他,他很快地陷入睡乡中。
烈赦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看着丈夫鼾声大作、睡得满足后,这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这一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位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日本“股王”——千鹤家的长子——烈赦的容貌。
他看来崇高无比!他是无敌的,而且他是她的丈夫。只是要见到他,她还必须偷偷摸摸。
她想念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嫁给这位名叫千鹤烈赦的男人。她长得这么丑,是真的与他不相配啊!所以他才嫌弃她,她无话可说,只能委曲求全。
他很英俊,尤其在熟睡中,更有一股脆弱的稚气,这时的他似乎毫无防备、不具攻击力,只是个单纯的男人,也是她的男人,但她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连这张大床,在他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权利可碰触。没关系!做妻子的只要丈夫愿意回家就好。她无怨无悔。对她来说,奢求一点点丈夫的爱是遥不可及的,她连想都有不敢想。
她回到镜台前坐下,本来就喜欢照镜子的她,唯独在黑暗中,才能肆无忌惮地用镜子打量自己。不过,今夜镜子中的美女没有出现,她看不见美女,只看到自己的泪水。
天亮了,半边的床是冷冰冰的。她可真是听话,没有爬上床来粘住他?这让他惊讶又不可思议。
在烈赦以往的“经验”中,只要离家洽公,每到夜晚睡在饭店中,就有无数女人主动想上他的床。当然,他是个有节制的男人,不洁净的女人他绝对不碰,只会躲得远远的,或许他有洁癖吧!
不对!这不是洁癖,这一刻他才明白,也许是家规,抑或是遗传。他发觉自己也是很重视女人的贞节,他只要清清白白的女人。
这点竟与父亲相同?想着想着,他不禁莞尔一笑。所以,千鹤家每一代的媳妇才都是处女吧!如果不是处女,一切免谈。
烈赦反复思考着,他默默地睁开眼睛,视线犀利地扫向四方,莫绣寻如她所言,正坐在镜子前。
她真的一整夜都没有上床?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妻子。
妻子?不!他无法忍受她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子是个丑女,他咬牙切齿以拳紧握。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莫绣寻理所当然成了“发泄”的工具。他并没有对她嘘寒问暖,虽不是没有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斑斑泪痕,偏偏他就是没有感觉。
他偏执、毫不讲理地吼道:“你哭什么?我虐待你了吗?一大早就看你哭丧着脸!”
他坐起身,没来由地就像全身冒了火似的。“不准在我面前哭,不准在镜子前哭,你的相貌我受够了,晚上你就够吓人了,一大早还要再看你伤心欲绝的样子,你真要逼我走入绝境?要我再离家出走吗?”
“不,不,”莫绣寻活像个被虐待的小媳妇,或在暴力阴影下受折磨的妻子,她怕他生气、怕他不悦,她赶紧卑躬屈膝地开口:“我以后不会坐在镜子前哭,如果我要哭就到厕所去。”
到厕所哭?烈赦楞住了。这个女人真是逆来顺受,叫她去死大概她也会去吧!
莫绣寻比他想象中的还好应付呢!
他不为所动地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就这么决定吧!”他无情无义地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去。
今天应该算是烈赦回家的第二天,也是他与莫绣寻“圆房”后的第一天。
莫绣寻还是老样子,穿着保守的长洋装,衣服颜色黯淡,逃不出黑、棕、灰色。脸上有个胎记的她总是遮遮掩掩,但越是遮掩,脸色就跟身体相同,她看起来像个守寡的妇人,更像个老女人。
俗不可耐!烈赦连瞧也懒得瞧她一眼。
对莫绣寻而言,好不容易望眼欲穿地等到丈夫归来,如今换来的只是一再心伤。心伤与一夜无眠使得她与往日不同,疲劳、倦怠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大伙儿却误会了。
辙穹暧昧地说:“大嫂,你看起来很累喔!昨夜……”
“哎呀!燕尔相好嘛!恨不得大哥看起来神采奕奕!大哥昨夜应该没睡吧!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条龙,你的‘神力’真让我们这些小弟甘拜下风。”掠骋调侃着烈赦。
“如果将来大哥‘不行’欢迎随时找我这个做医生的弟弟,我会立刻开出威而钢的药方,让你随时随地重振雄风。”遨炽也火上加油。
随即大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连平常威严的父亲也哈哈大笑,每个人都因为烈赦和绣寻而感染到无限的欢愉,但当事者呢?
莫绣寻不言不语,烈赦的双唇则紧抿成一线,表情僵硬如石,如果说不是爸妈还在场,刚暴的烈赦很可能会当场掀桌,痛斥他三个不知好歹的弟弟。
突然间,总是不开口的母亲这时却插了话,“烈赦,你这些天可以请个假吧?平常工作那么忙,趁现在结了婚陪陪绣寻,绣寻来我们家大半年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我很过意不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但是我老了,又没法陪着她!”
“不!”绣寻立刻想出口拒绝。“我白天本来就不出门的。”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烈赦便自顾自地接下去,他的头抬得高高的,语气却是不留余地。
“你很识相,你当然不能出门,大白天的出去给人看,让人知道这是千鹤家的大少奶奶,岂不是丢咱家人的脸?让人笑掉大牙!”
当下众人哑然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扫向莫绣寻,烈赦的话如此刻薄刁蛮。但绣寻还是低着头,像个丫环般地附和主子道:“是啊!我有自知之明,是不出去吓人,所以白天才不出门的,至于晚上,再看看吧!”
“晚上,”烈赦浓眉一挑,倨傲冷酷的神情让人为之一颤,他面不改色地道:“晚上你更不能出门,万一被人撞见,黑漆漆的夜里,要别人当你是鬼啊?”
这话实在太伤人了,辙穹看不下去,霍地立身大喊:“大哥!你实在太过分了。”
烈赦打断他的话,神色凛然。“晚上就要做晚上的事,不是吗?上床吧!处女,现在,”
他的话令大家的眼睛愕然瞪住,难道,他们连白天也……
而烈赦何以这样喊妻子为“处女”?众人纳闷,两人不是圆房了,绣寻怎可能还是处女?
说完,烈赦怡然自得地拉起绣寻往寝室走去。莫绣寻就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乖乖地跟在丈夫烈赦身后。
大家都皱紧眉头,明白了他们之间大有文章。三个弟弟摸不清心思诡谲的大哥,怀疑他到底在想什么?
三个弟弟为了实现对烈赦回家的承诺,今夜开始,真的带大相机外出厮混。
他们沿着千鹤家的地下隧道,通过花园空地,轻而易举地离家,至于他们去哪儿撒野,这就是他们兄弟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丈夫不在家,留给绣寻的又是间空荡荡的卧室。
如他所言,第二天晚上开始,他晚上都不在家,她大可睡在大床上好好享受。不过她没有,她仍坐在镜前审视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泫然欲泣了。
尽管丈夫不在,但是他的命令却如烟雾般萦绕在耳,她不敢不从,他说过,她若要哭,就到厕所里哭:她真的常常乖巧地跑向厕所,关起门、捂住嘴巴,低声痛哭,站在装饰豪华的厕所里的一面大落地镜前,泪眼汪汪地审视自己占满一半面颊的胎记,伤心欲绝,几乎想死。
但在这个时候,镜中的美女总会出来安慰她,美女会为她所受的苦,找男人复仇。
夜复一夜,镜中的美人开始让绣寻有了发泄不满的方法。
每晚,烈赦都会在大伙儿面前对她说:“上床吧!处女。”处女成了丑女莫绣寻的代号,但是镜子里的美人呢?却相反地,化身为一个妓女。
烈赦曾经说过,他宁可不要处女丑妻,只要浪女。
每天清晨,烈赦总会心情愉快地回到豪邸,或许弟弟们有本事将他伺候得好好的,让他暂时忘记家里的丑妻,不过得承认,弟弟们为他挑选的女人,他一点都看不上眼,顶多养养眼、过过瘾,如此而已。
毕竟他需要一些能忘忧的消遣,否则一想到家里丑陋的“处女”,他不疯了才怪。
他偷偷潜回房间,根本懒得搭理妻子绣寻在或不在。但他总是发现大床上没有莫绣寻睡过的痕迹,他有时会隐约听见从厕所传来的哭泣声,有时她似乎根本不在房里,这令他疑惑,大半夜的她究竟会在哪儿?
他心想,或者她人还在房间里,心知肚明她令人讨厌,反正卧室这么大,干脆躲起来?他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反正到了早上全家用早点时,她自会出现的。
“家”是千鹤家族中很重要的观念。
烈赦还算听父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