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赦已经被绑在床上一天一夜了。初见烈赦的刹那,弟弟们噤若寒蝉,吓得心惊肉跳,他们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呼喊:“我的天!”
烈赦正处在万丈深渊,濒临死亡。
以旋风般的速度,他们立即找电话叫了救护车。
当烈赦醒来时,身为医生的遨炽正在看护他,而盘旋在他脑海里的,是那冷血魔女“彩叶草”。
在烈赦的眼中,只有清一色的白浊和血迹斑斑的那一幕,幸好都已成了过去。只是伤害真挥得掉吗?烈赦至今仍面色发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大哥醒了?真是太好了!遨炽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向烈赦一五一十的解释伤势。
“你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几乎快二十四小时,手腕被美工刀割伤,还好是小伤口,但是也流了不少血,幸好发现得早。”
辙穹看着大哥,再也憋不住满腔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大哥,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我们发现你时的模样吗?你像只被千刀万剐,奄奄一息的猪!”
烈赦只是冷峻异常,闷不吭声。
也许见烈赦历劫后平安归来,放下心的辙穹,索性调侃起大哥来了。“你不说,我看现场大概也能略知一二。”他嬉笑道:“我猜你被‘彩叶草’绑在床上,像任人宰割的羔羊,锐利的小刀在棉被上戳出无数个小洞,棉絮飞天,你手腕上的鲜血无情流也,染满整个被单,更严重的是她折腾你最重要的部位,一次又一次,让你快虚脱了……最后你几乎想一死了之。”
辙穹其实只是自个儿幻想电影的情节,兀自说得天花乱坠,却也惹得大家快笑掉大牙。“各位觉得我说得准不准啊?”他还好玩地向在场的哥哥们鞠躬。
掠骋也抓住机会,好好地损损大哥,灭灭烈赦的威风,他挪揄道:“大哥,你太不中用了,自古以来,只有男人绑女人,你怎会落得让女人绑你的下场?真是逊毙了!”
谁知犹有余悸的烈赦,顿时身子僵硬无比,直视弟弟们捧腹大笑的神情,他孱弱无比地说道:“辙穹,你说得一点他没错!”
半晌后,病房内安静无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天啊!真是惊世骇俗!”他们感叹世事难料,语重心长地道:“大哥,我们曾经看你待大嫂无情,就私下咒你将来有一天也会栽在女人手里,没想到才一天就应验了……”他们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如果这是背叛绣寻所引来的“惩罚”,那可真是现世报呢!快得令人咋舌。
烈赦撇下平日不可一世的样貌,一五一十地道出昨夜的梦魇。
“‘彩叶草’那妓女让我几乎不见天日。”烈赦想起来仍眼皮直跳。“她真是个彻底的大变态!”
“吓死人了。”辙穹几乎不敢相信。“在她风情万种的外表下,竟是名副其实的变态狂!”
“以医学的眼光来看,显而易见的,”遨炽摸摸自己的眼镜框,以他的博学多闻小心分析道:“她不只是个变态狂,可能还是色情狂,施虐狂,三种合并而成的病症。”
这可让每个人震惊得无法置信。只是区区一个煽情好色的女人,还弹得一手好钢琴,谁知竟然在她体内蕴藏着这么多无法理解的基因?
“你们为何这么诧异?”遨炽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现代人,哪一个不是变态?
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表于外的现代人心理。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病态,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犯罪。“他文诌诌地解释。
“话虽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辙穹摆摆手道:“我无法接受跟我发生一夜情的女人是个变态狂!万一……”他斜睨大哥一眼。“命丧黄泉就完了!”他起身覆上大外套,神清气爽地道:“我决定退出这场战争,‘彩叶草’就拱手让给你们了!”
“是吗?”掠骋兴高采烈地道:“真是太好了,少了一个敌人。”他大咧咧地说道:“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怕被‘彩叶草’欺侮,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被虐待的倾向。”
他的眼光强悍地直视大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正点的‘彩叶草’。”
烈赦的眼神仍是深不可测。
遨炽对大哥老实说道:“警告你,这两个星期你必须躺在床上别下床,为了你的后半辈子,你最好照我的话做。否则终生不能人道,就不要怪我了!”
两星期不能下床?“彩叶草”带给烈赦的惩罚未免太大了。
遨炽小心翼翼地再次为烈赦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会请护士照顾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护士会call我的,到时我会赶过来。”他如释重负地说。
“我要先回家了。”
“等会儿!”掠骋叫住了三弟,他挑明道:“你没表明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沉默一会儿,遨炽摆明道:“我是医生,我深深明白跟变态狂女人不用长久,只要一夜很可能就会造成我们男人终生不举,‘彩叶草’对我们男人而言,是最不能冒险的致命女人,碰不得的,我可不愿年纪轻轻就阳痿。”他莞尔笑着:“你们要玩继续玩,我不奉陪。”
“是这样吗?”掠骋依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人最伟大的地方,就是突破‘极限’,极限就是刺激的开端,而虐待则是极限的最终。”他贼笑着。“就算是引狼入室,我照单奉陪。”他神经兮兮地叫嚣着。
“那你要小心,千万别在禁忌中玩出人命来。”遨炽好意地警告,他也不忘顺便看看烈赦,话中有意的“提醒”。
一语双关的话,烈赦岂会不懂?但是他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晚餐的时间都还没到呢!现在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无聊得要死,陪我聊聊天吧!”
“不了!”出乎意外的,遨炽的拒绝让大家张口结舌,愕然相向。“虽然受伤的是大哥,我却觉得最可怜的是大嫂绣寻,真是奇怪!”遨炽干笑三声。“若是大哥不反对的话,我想回去多陪陪大嫂,这样应该不为过吧?”
看着三弟离去,烈赦无言以对。
莫绣寻——他的妻子啊!他还没跟她圆房,却先被变态的“彩叶草”将了一军,幸好在最后的一刻,他仍没有对不起绣寻。
说起来也许不可置信,但他心中充满了对丑妻的愧疚,也因为悬崖勒马而感到喜悦,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色情狂!想起“彩叶草”,烈赦的眼神不禁为之一变,邪气而不饶人。她把纵横天下的“股王”整得下不了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走人,生平第一次因为女人而丢尽了脸。
无恶不作的“彩叶草”——他要好好教训她。
在回家的途中,遨炽的脑海中居然盘旋交错着“彩叶草”和莫绣寻的容貌,令人无法理解。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遨炽把车子停了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注视熙来攘往的人群和霓虹灯、闪光灯闪烁的店家。这一带是东京最高级的商店街,每家店所卖的衣物皆是所有品牌中的个中翘楚。
遨炽在想些什么呢?他目光正停留在上等品牌衣饰上,透过玻璃窗,一件绚丽耀眼的粉色蕾丝直统洋装挂在假模特儿身上。细肩,前胸和后背是低圆领,假模特儿微微露出酥胸和柳背,裙摆垂至大腿,既典雅又现代,这件衣服很美。
他无法遏止地联想到了“彩叶草”,她总是穿着粉色,裸露的蕾丝半透明的性感衣服来魅惑男人。
不知道从哪来的魔力,二话不说,他竟然做出了令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举止,他停好车子,下车走进商店,买下了那件粉色洋装。他要送给他的嫂子莫绣寻。
第六章
午后的大雷雨,让平日令人心浮气躁的东京,有了一丝丝的凉意和平静。
莫绣寻像平常一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陪伴她的只有孤独。出其不意地,她听到了平日绝对不会有的叩门声。
“是谁?”一时间,她呆愣了好一会儿,等会意过来后,她赶紧瞧瞧镜子,先用头发遮住丑陋的半边脸后,才起身开门,心中期待的是她的丈夫烈赦。
料想不到的,来者竟是遨炽。绝望填满她的心田,绣寻立即低下头,试图遮掩她的情绪。
“遨炽,有什么事吗?”她的眼睛完全写出了她的期待与失落。遨炽心知肚明,索性直言不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大哥,让你失望了。”
“不!”绣寻急急地抬起头来。“别这样说,有什么事吗?”说完,又习惯性地倏然低下头。
遨炽的视线望着低头的绣寻,无奈地摆摆手想化去尴尬,声音充满笑意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要送你一件衣服罢了。”他把手提袋塞入绣寻的手中,未经思索便说出理由:“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开车经过店面时,看到这件衣服就买下了。当时我心想,如果你穿上它一定很美。”
美?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称赞她美。绣寻登时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遨炽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好像不是一个小叔对大嫂应该说的话,他赶紧改口,以医生的专业眼光评论道:“你这么年轻,不要净穿些老人家的深色衣服嘛!衣服的颜色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你若是想让自己看来神清气爽,可以先从衣服着手,让自己焕然一新!”
他是好意,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地重击了绣寻的心。
“我——”好一会儿后,绣寻才别扭地开口,双拳绞紧地挣扎道:“我真的那么难看,没人要,已到非得改变的地步吗?”
“不。”遨炽激动地否认。“谁说你丑了?那是大哥瞎了眼,全世界的人也都瞎了眼!”他愤愤不平地伸手紧紧抓住莫绣寻的双肩,神色从容地道:“你无须改变自己,但是我希望你能……能……”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他想要绣寻变得如何呢?告诉她他有多期待看到她令人耳目一新的一面。
她见他没有作声,不由得纳闷地抬起头。
两人目光不小心交接,令遨炽不可思议地,再看一次莫绣寻时,居然觉得她脸上的胎记一点都不恶心难看。
发觉遨炽的目光游移在她的半边脸上,绣寻想躲,不过却被遨炽制止,他说出真心话:“我觉得心美人就美,在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心肠的美丽女孩!”
他在鬼扯些什么?遨炽发觉自己又失态了,只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他所在意的是如何让莫绣寻活得像自己,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虽然莫绣寻过得好不好根本不关他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心生一计,毫不避讳道:“我知道你在千鹤家没有朋友,你很孤单,虽然我是你的小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愿意让我做你的朋友吗?”
朋友?在遨炽严肃的目光中,绣寻知道他是真诚的,可是她居然显得手足无措。
“你啊!就是太优柔寡断了。”这是良性的批判。“多一个朋友对你有什么不好?
人本来就是群居的动物,有朋友只有无限的好处,你可以把烦恼告诉我啊!我也可以对你大吐苦水,这就是互相‘利用’的地方。“
利用?绣寻噗哧一笑,没想到他竟用这种现实的字眼来形容朋友的关系。
“好不好嘛?”见她笑了,遨炽玩味地用撒娇的口吻问。
绣寻或许是不好意思拒绝,也或许是她真的需要朋友,遨炽总是给她一股信任,稳重的感觉,在半推半就下,她点头了。
“太好了!”遨炽手舞足蹈的模样,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但他真的很高兴。
“为庆祝我们成为朋友了,答应我一件事。”遨炽诡诈地要求道:“穿上我送你的这件衣服好吗?”
“衣服?”绣寻面红耳赤,瞄瞄袋子内的一团粉红,她迟疑了,她向来只穿深色系列的洋装,千鹤家,大庭广众前,她可是从来都没这么做过,也不敢这么做。
“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也不希望一开始就带给你太大的冲击,这样吧!”遨炽想了个折衷的方法。“不然就在只有我们两人聊天的时候,你再穿上这件我送你的衣服好吗?”
绣寻喃喃自语地接口回答:“你是指在我们俩畅所欲言的时候……”
“没错,就是畅所欲言时,你形容得真好!”遨炽鼓励地赞美道。
这个“朋友”又称赞她了!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有朋友真好。绣寻一扫过去的阴霾,璨笑如花。
夜深了,大地一片静悄悄。
遨炽一个人在阳台上乘凉,他慵懒地半躺在凉椅上,他习惯在睡前看看心理学的书籍,今天他刚好跟绣寻讨论到关于“双重人格”的问题,只是他心不在焉,脑海里翻腾的尽是一个倩影。
这些天很无聊,因为烈赦住院,掠骋仍锲而不舍地寻找“彩叶草”的芳踪,虽然“彩叶草”根本杳无芳踪。至于最小的弟弟辙穹呢?自他决心放弃和“彩叶草”的“一夜情”后,就兴致缺缺,早早上床去了。
不对,他并不无聊啊!他心里反驳道,因为他和嫂子聊得很愉快,他们彼此契合,喜欢医药,音乐……甚至是心理学方面。绣寻多重的兴趣,使他们的话题不断,绣寻的想法很有深度,他们对许多事情有不同的见解,却又能相容,他们真的在“谈心”。
尤其在她真心真意的交他这个朋友后,她听话的穿上那件粉红色的洋装。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鲜艳洋装,这是莫绣寻生平第一次尝试,可惜的是她为朋友而穿,不是为丈夫而穿。想到此,他心里又莫明地滑过有如切肤般的疼。
但是没想到,性感的粉色洋装,竟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无遗,这令遨炽可看傻了眼,总是穿着厚重保守,包裹在像是修女服之下的莫绣寻,其实身材几乎与……那名变态女子——“彩叶草”无异。
他好像被绣寻催眠了,直到绣寻叫他为止,遨炽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现在回想,遨炽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曾几何时,遨炽大胆地假设他和绣寻不只是朋友……遨炽忽地猛打自己的后脑勺,痛骂自己怎么可以想入非非。在思索的同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闪烁惊悚,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他被一道熟悉的倩影给震憾了,是绣寻?三更半夜,她居然没睡觉,正从地道里走出来,偷偷摸摸地出门?
是他太累了,眼睛有问题,还是他脑筋正处在混沌中,所以看错了?他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意图让神智清醒些,但在确定了三,四次后,遨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夜深人静,绣寻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出门,究竟是为了什么?遨炽忆起了从前他和掠骋,辙穹一起对绣寻说过的话:“大哥能,你也能……你要洗清你的耻辱……”
一个女孩子家在诡谲的黑夜中,又能做出什么事?答案全指向一个可能性——偷人。
这是向来洁身自爱,冰清玉洁的绣寻会做的事吗?
遨炽惊讶万分,他处在不能置信的发现中,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遨炽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瞧不起或鄙视绣寻,相反地,他居然感到心花怒放!
隔天,一如以往和绣寻聊天时,遨炽的眼神变得不同了,他本来总是正经八百,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暧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绣寻不放。
绣寻不了解遨炽究竟怎么了,这不像他。
“你……”绣寻皱紧眉头,想开口询问却又碍于情面而作罢。
“别这样,绣寻。”遨炽竟明目张胆地喊她的名字了。“在我知道像你这样近乎绝迹又固守古礼的女人也‘出轨’后,你还有何好牵挂的?”遨炽嘻皮笑脸地说道:“老实说,我还挺高兴的。”
出轨?这字眼怎么可能出现在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