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是——”在绛月那翦水双瞳的逼视下,玄日又说不下去了,于是又是一声重叹:“唉——”他是在气绛月受伤之后,还固执的不肯疗伤,若非门主下令他先疗伤再处理其它的事,就算十匹马来拉,只怕也拉不过这个小子的顽固。他就不能多照顾自己一点吗?另一个原因是夏侯岳,那个仗势欺人的混球竟然敢那样对待门主,还让莫心荷和绛月受重伤,真是罪该万死!
对于主子,玄日理所当然的为其不平;对莫心荷,因为曾重踹过她一记,她又是门主的心上人,所以对她有一份歉意和保护欲;对绛月,他就是无端的感到生气,尤其是看到他的伤时——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每次看到绛月受伤,他就会萌生无端的怒火。
因此,他对夏侯岳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
绛月非常明白玄日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认真的许下承诺:“我保证我今后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行了没?”
玄日看着地,并未回话,但表情和缓许多,看得出他很满意绛月的响应。
绛月这才轻吐一口气,道:“好了,我们该去守护门主和心荷了。”
也不知道是凑巧抑或有心的安排,反正莫云樊笑容可掬的出现在夏侯鹰及莫心荷面前的时候,正好是烛光晚餐结束,小俩口正打算在星空下夜谈之时。
“哇!那壶忘忧果茶似乎很好喝,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呢!”也不管自己究竟受不受欢迎,莫云樊一面打招呼,一面就拉了张椅子大剌剌的坐定,看来是当定电灯泡了。
“你是……”莫心荷有趣的看着莫云樊,对笑嬉嬉、态度又极为友善的他,第一印象相当良好。
“他是——”
“我叫莫云樊!”夏侯鹰才要介绍,莫云樊就抢走他的介绍权,自个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是红门白虎堂的现任堂主,很高兴见到你,你发现没,我们同姓耶!说不定数百年前我们还是兄妹也不一定,看在这样的缘分上,不如我们就来结个兄妹之谊,我当哥哥,你是妹妹,如何?”
莫心荷被他的风趣和幽默逗笑了,“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云樊哥哥!”
“叫得好心荷妹子,这么一来,咱们就是结拜兄妹啰!”莫云樊完全是不正经的口吻。
莫心荷当他爱开玩笑,并未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猛笑。
看他们一见如故,谈得那么开心,夏侯鹰心里不是滋味极了,语气不太友善,又带着醋酸味的低吼:“你来做什么?”
唷!吃醋啦?嘿!好现象!莫云樊好整以暇的叮着他道:“我当然是听说今天下午发生的大事,而特地来看看情况的啰!早就叫你不要愚孝,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尝到自食恶果的苦头了吧!”
话及此,莫云樊又分神对莫心荷道:“很抱歉,今天下午我有要事在身,没能来得及赶回来,只好把”英雄救美“的美事拱手让给瑞刚那个小子了,真是便宜了那小子。不过下一回,我一定会亲自救美的。”他对她眨了眨眼又接着道:“你知道瑞刚,武瑞刚吧?就是下午替你们解危的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
“武瑞刚?”莫心荷这才注意到下午替他们解危的神秘男人的身份,他也姓武,绛月哥哥和玄日哥哥好象唤他武堂主,莫非他就是武大哥的哥哥?
莫云樊像会读心术似的,又道:“对,他叫武瑞刚,是我们红门现任的玄武堂堂主,也是上一回潜进来救你的武叙扬武御使的大哥。”
“呃!?”
“云樊——”夏侯鹰重拍一下桌子,发出严重的警告。
别人会怕他活像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气势,他莫云樊可不会,依旧笑脸迎人的自说自话:“放心,这个地方这么隐密,又有你的”日月双影“和我的”左右鬼使“把风,就算是蚊子也飞不进来的;还是你以为我不应该会知道那天潜进来的人就是早该在三年前便去见闻罗王的叙扬?”
“你——”夏侯鹰穷凶恶极的死瞪住他不放,莫云樊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气定神间的笑个不停。
旁观的莫心荷目睹此景,感到十分有趣。
说真的,她还没看过像莫云樊这么多话却不惹人嫌的男人,不但聒噪而且还嬉皮笑脸的,也多亏他的多话,她才能多知道一点关于武叙扬和红门的事。
原来武大哥以前是玄武堂旗下的“四大御使”之一,也是玄武堂主的弟弟;这么说来,武大哥也是红门主要的四大世家的成员啰?那为什么……她将断断续续获知的讯息拼凑起来,却愈拼凑愈是满头雾水。
莫心荷的思绪被莫云樊的笑声打断,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眼前的两个男人身上来。
这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画面,一个是聒噪不已,话多得嘴巴从未闭合过,又爱笑的多嘴男,一个是惜字如金、始终冷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脸的大酷哥,一动一静、一热一冷之间,形成很有趣的强烈对比。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男人一样魅力四射,只是典型不同;而她,则深为夏侯鹰的魅力痴迷。
这个多嘴公,他少说几句会死吗?夏侯鹰在心中一叹,倒也没有生气——是没那个多余的气力生气——反正这个多嘴公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多嘴的,他早就习以为常,还是问正经事要紧。
“展云也知道叙扬的事?”夏侯鹰指的是现任青龙堂堂主上官展云。
“你想连瑞刚那个呈半隐居状态的死家伙都知道了,展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莫云樊不但话多爱笑,而且脸皮还超厚,燃指间,已经把整壶忘忧果茶都喝光光,还自动自发的回冲第二壶。
夏侯鹰顿时恍然大悟,眸底冒出一抹如流星乍现的感动之情。
原来这几个家伙早已经全知道了…是了……他早该想到,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们三人的。
恍惚间,他觉得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的抬眼,目光马上触及莫心荷的甜笑,“你有很多肝胆相照的好朋友,真好!”
夏侯鹰的胸口又绽开一百度高温的花朵,整个胸口暖烘烘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浅笑。
她知道!无需他多言,她永远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想说的是什么、想听的又是什么!
瞧他们含情脉脉的在那儿眉来眼去,莫云樊是很替他们高兴;不过高兴和扮电灯泡是没有冲突的,所以他逮着机会便大放光明,朗声的道:“心荷妹子不愧是我的好妹子,果然善解人意,难怪鹰这个小子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早餐吃完嘴角沾着果酱,也舍不得擦干净,哇哈哈——”
结果,笑的、感到有趣的只有莫云樊自己,夏侯鹰则是一脸尴尬的死瞪着他,大有把他大卸八块的味道,而莫心荷早已腌红双颊,不胜娇羞。
宁谧的夜,是温馨的、和乐的,又带点困窘的。
在相同夜空笼罩下的另一隅却充满了肃杀之气。夏侯岳双目含恨的死瞪着手上早已泛黄的相片,已足足有一个小时之久。照片里是三男一女的合影,愈看,他心中的恨意又多增添几分。
这二十多年来的恨,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的。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莫心荷那个贱女人坏了他的大事!
女人果然是祸水,才一个月的时间,阿鹰那小子就变了那么多,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节外生枝。尤其现在又杀出武瑞刚那个程咬金,加上莫云樊也回帮会总部来了,若是他再不赶快进行下一步的计画,只怕会夜长梦多,对他愈来愈不利。
因此,他得先下手为强!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红门帮会总部是在一片宁和外加一点欢乐声中度过。玄武堂堂主武瑞刚自那天露面替夏侯鹰和莫心荷解危后,依然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夏侯岳碍于武瑞刚的命令,不敢妄动,两个星期来非但不曾出现过,更甭说接近夏侯鹰和莫心荷——这也是日子平静无波的主因。白虎堂主莫云樊则天天打着莫心荷结拜大哥的旗号,理直气壮的充当人家小俩口的“菲利浦”。至于青龙堂堂主上官展云依然在海的另一隅,继续忙他的大事,无暇归返。
夏侯鹰和莫心荷天天你侬我侬,或许是彼此都知道这样的幸福不会长久,所以都格外珍惜;鹰王和绿儿则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伙伴。
这夜,蕴藏多时的暴风雨终于叩门闯关而来——
“有外人入侵,保护门主!”
负责保卫帮会总部四堂的御林军统领和负责守卫皇宫世族四院的总护院联手指挥缉拿潜进来的入侵者。
骚动传来的时候,夏侯鹰、莫心荷和电灯泡莫云樊正在夜空下漫谈。
“启禀门主、莫堂主,入侵者是从北方潜进来的,而且不只一人,现在御林军统领和总护院正在全力搜捕他们,随时会传来最新状况,玄日会随时向门主和莫堂主通报。”玄日报告完毕,便退回自己的岗位,全力以赴的加强守护。
听完玄日的报告,夏侯鹰和莫云樊不禁面面相观——
北方?!莫非又是……
莫心荷也是忧心忡忡。这次的入侵者会不会又是武大哥,或者是“风谷”其它前来营救她的人?甚至可能是义父或是少昂哥哥?!
她的心情是矛盾复杂的:能安然返回义父和少昂哥哥身边,让义父及少昂哥哥不再为她牵肠挂肚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红门的戒备是如此森严,入侵者若真是来救她的,万一不小心被捕,她会深感内疚不安的;另一个,也是最令她在乎的原因是,这么一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和鹰的缘份已尽,分离的时刻已届,从此她就是鹰的弒亲仇人的女儿?!
不要!她不要这样!莫心荷紧闲双眸,朱唇提紧,猛力的描了摇头,似乎想就这么将一堆恼人的思绪全数甩掉。
夏侯鹰霍然伸出手臂奋力一勾,就将神魂不定的她勾进怀中,牢牢的固定住。
“你说过绝不会离开我的!”语气是强悍的、霸气的、命令的、充满不安和恐惧的。
尽管心乱如麻,然而,偎在他的怀中却是如此的安稳可靠,莫心荷被离别在即的愁绪淹没,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不断的点头。
她也希望能和他比翼双飞、永不分离,奈何造化弄人……
这些日子来,莫心荷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鹰和义父的关系,因为她不能要求鹰不要报弒亲之仇,又无法确定义父是否真是鹰口中的凶手,也不愿证实,深怕追根究底的答案会令她梦碎的日子提早到来。所以她拒绝去想、去面对,宁可像驼鸟一样把头理进鹰的深情中,贪恋易醒的甜梦。
夏侯鹰的心头更是千头万绪。这二十多年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惨死的双亲报仇雪恨,完成他们的遗愿,结束缠绕着他不放的恶梦,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
二十几年来,这些便是他生命的全部,至于他自己对何培夫的真正恨意究竟如何,他自己倒从未深思过;直到邂逅懂他、爱他的心荷之后,他的心开始起了变化,他忘了去深思这一团纠缠不清的谜团,究竟是爱多?亦或恨深?忘了他该去斟酌如何面对接下去的棋局?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心荷永远不要离开他。因此,他“忘了”通知远在英国等地消息的义父;因此,他“忘了”劫了人质之后,接下去得和“风谷”周旋,反而从此没了下文;因此,他“忘了”心荷是何培夫的义女、何少昂的未婚妻。
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心荷、不能失去心荷、不要失去心荷!
蓦然交会的凝晞,让相借相知的两人,把彼此搂抱得更紧。
莫云樊轻声一叹:“我说你们两个啊,与其逃避现实,不如勇敢的面对现实,去解决问题比较实际一点,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悲观,还有转寰的余地。”
“我赞成云樊的说法。”又来了一个意外访客——武瑞刚。
尾随在后的是玄武堂主的近身侍卫“天地双煞”。
夏侯鹰和莫云樊都知道他突兀出现的原因——和他们相同!
原来夏侯鹰从知道有入侵者后,便封锁了所有通往其它据点的地下秘密信道,只留下通往此处的路,也就是说,假如入侵者是从地下秘密信道潜入的,一定会到这儿来,而且那个人必定是武叙扬!
“坐啊!也不想想自己个头那么大,呆呆的杵在那里可是会妨碍我的视野耶!”莫云樊就是那种开口不占人家一点便宜,就会浑身不对劲的无聊家伙。
武瑞刚懒得和他计较,拉了张椅子,方要坐定,耳后便传来惊愕的吼声——
“访莲?!”
霎时,保护夏侯鹰的“日月双影。”、莫云樊的“左右鬼使。”、及武瑞刚的“天地双煞”连成一气,闪电出击,半数守护三位主子,半数对入侵者展开攻击。
“住手,不要杀我义父!”莫心荷宛如脱兔,乘众人不留神,飞奔至何培夫身前,以身体挡住即将被玄日击中的何培夫。
“心荷小心!”同行的何少昂和武叙扬齐日惊呼。
“给我住手!”夏侯鹰扑向莫心荷,以身护住莫心荷的同时,威严十足的喝道。
日月双影、左右鬼使和天地双煞闻令,立即停止攻击,但仍保持高度警戒和备战状态。
“你……访莲……”何培夫从瞥见夏侯鹰之际,情绪便大为激动,这会儿面对近在咫尺的夏侯鹰,两眼更是瞪得比铜铃还大,彷佛见鬼了似的。
“阿鹰,快将那对狗贼父子拿下,他们就是杀死你双亲的仇人!”夏侯岳不知何时,领着禁卫军统领、总护院以及大匹人马闯了进来,将他们一群人团团包围住,并堵住所有的出入口——当然不包括地下秘密信道。
“冷岳?!果然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满脸阴沈的夏侯岳,何培夫的心绪更为紊乱。
夏侯岳对何培夫的话听而不闻,咄咄逼人的继续对夏侯鹰严厉的催促道:“阿鹰,你在干什么,还不下令将这三个入侵者和那个贱女人拿下,莫非你忘了你是红门门主,也忘了那对狗贼父子是你的弒亲仇人之事了?!”
“夏侯岳,你给我闭嘴退下,难道你忘了我上回说过训话,想抗令口?!”第一个挺身为夏侯鹰跨刀的是玄武堂堂主武瑞刚。自从亲眼证实入侵者三人的带头,确实是自己的亲弟弟武叙扬之后,他内心的激动并不下于何培夫和夏侯鹰。
夏侯岳非但不听令,反而狂妄嚣张的加以反击,“我才觉得眼熟,原来这次的三位入侵者之一,正是咱们红门的叛徒,早该在三年前死亡的武叙扬武御使啊!看来武御使不但安然无恙,还堂而皇之的加入”风谷“,近来又三番两次的潜进咱们红门来。原来是这样,难怪玄武堂主会禁止我干预此事;原来是想护短哪!
夏侯岳故意把话说得既大声又情绪激昂,目的当然是让在场的所有红门门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他确实成功了。
“住口,你别含血喷人!”齐声抗议的居然是武瑞刚和武叙扬这对兄弟,对于这样的不谋之巧,兄弟两人刖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只是都掩饰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夏侯鹰也出声制止,“义父,请别妄言!”
夏侯岳突然放声大笑,怨毒的怒指夏侯鹰和武瑞刚道:“你们两个有资格命令我吗?一个是堂堂红门门主,却为了仇人的女儿而打算放过弒亲仇人,甚至不下令缉拿入侵帮会总部的入侵者,一个是负责红门纪律的玄武堂堂主,竟然为了自己的亲弟弟而循私护短,难道你们不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你们,凭什么命令我,我不服,我相信其它门人也不服。在此,我郑重要求,门主和玄武堂主下台,以待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