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一身的青黄色长袍,腰间挂着葫芦,尖瘦的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给人一种道家的感觉。
王管事捋着胡须,看着我道:“大夫人唤你过去呢,在大少爷房里。”
我瞅了一眼碧荷,碧荷示意我快去。
我连忙对王管事点了点头,“哦”然后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王管事只感觉下摆和袖口被劲风吹动了一下,转眼再见屋里只剩下碧荷了。
正文 又挨一耳光
我边走心里边打着鼓,据碧荷介绍,这乌家历代经商,主要从事丝绸棉锦生意,老太爷死后,儿子又在原有基础上扩展了经营范围,现在乌家产下还有粮油、饭庄、耕田等保守项目,是家大业大的大门大户。
老太爷生前有一妻一妾,妾看过了,就是面冷的王夫人,妻是现在乌家的老祖母,听说身子骨还挺硬朗。老太爷和老祖母生有一子,王夫人膝下无子女。
在这种封建社会老太爷可谓是计划生育的典范。
等到大老爷这辈,在生孩子方面可没继承老太爷的优良传统。大老爷有两个妻子,大夫人是原配,自小定的亲,二夫人是平妻,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父亲是西南边陲的亲王,可谓家事显赫,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嫁给朝中无官无亲的大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分别育有二子一女,大少爷乌衡光,四少爷乌衡月,大小姐乌玉洁为大夫人所出。二少爷乌衡风,三少爷乌衡霁,二小姐乌冰清为二夫人所出。
正是“持身如玉洁冰清,锦袍如光风霁月。”看来大老爷虽是商人,却也是文人墨客。
现在的乌家,大少爷房里纳了两个妾,听说是病重为了冲喜,所以还没有正室。二少爷自小送到松山学艺,常年不在家。三少爷娶了同是商贾门户的高家大小姐为妻,三少乃乃为人刻薄,经常和好女色的三少爷闹的鸡飞狗跳。四少爷是当今皇上的伺读,尚未娶亲。
致于乌家的两位小姐,大小姐已经远嫁常州,难得回家一次。而二小姐却还待自闺中,听说三少乃乃进府那年,二小姐突然双腿致残,自此常年卧榻,不经常出门。不过,据伺候她的丫环说,二小姐为人十分和气,可惜红颜命苦。
我将乌家人的关系在心里滤了一遍,现在我要去见的是乌家的老祖母,说话最有份量的人,心里多少有点胆突的,毕竟初来乍到,万一说错一句,做错一点,轻则挨打,重则抹脖,可不是闹着玩的。
据非史料记载,封建社会的大宅门里,死个人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何况我只是个丫环。
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大少爷的门前,门前站着的两个丫环见我来了转身敲了敲门,“老夫人,凝香来了。”
我听屋里咳嗽了两声,“咳咳……让她进来!”
小丫环将门推开,示意我进去。
进到屋里一看,妈呀,好多人啊,也没敢仔细看,连忙低下了头,却依然能感觉到灼人的目光,唰唰我。
“凝香,你过来!”
我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面色凝重,眉心紧蹙,手拄着龙头拐棍,我猜想,这人一定是老夫人。
我连忙走了过去。
老夫人又咳嗽了两声,“咳咳……早上可是你侍候的大少爷?”
我点了点头。
“啪!”我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激灵的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死丫头,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呢,呜呜呜……”
我直愣神,都忘了脸颊还火辣辣的疼着,就见这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还有床头收起药箱直摇头的老中医。
干嘛?我不就让他自己洗个手吗?咋!人没了?
正文 做妾
我心里正范合计,也不知从哪走过来一个小丫环,一把就将我按到地上,两个膝盖猛然着地,疼的我呲牙咧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抬头看去,推我的人是蓝云,服侍大夫人的贴身丫环,而那哭得伤心欲绝的妇人应该是大夫人了,早就应该猜到,儿的身,娘的心!绝对是亲生的。
大夫人用手帕抹了抹脸颊,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侧头对老夫人道“娘,光儿的病突然如此,张大夫说是受了刺激所致,一定是这丫头早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可怜的儿啊,呜呜呜……”两句话不到头,又哭上了。
说我的话刺激到大少爷了?我也没说什么呀!这个大少爷不但身体素质不行,心里素质更是差的要命。
老夫人像是见惯了,只是抬手摆了摆,示意她停止哭闹。大夫人果然听话的禁了哭声。
老夫人看了看我,突然问道:“凝香,你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十六了。”这是碧荷告诉我的,说我俩同岁,同一年进府。
“生辰几时?”
我一愣,这个碧荷没说,“六月初六,任时。”这是前世鞠小薇的时辰,是我丢了身体的鞠小薇,我失落的回道。
老夫人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侧着身子对大夫人道:“就这丫头吧!”
大夫人也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像是在看货物,带着挑选的眼神,然后就听她对老夫人道:“就听娘的吧!”
“嗯,凝香,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到了你这个年纪也要出嫁了。如今,你既是我乌府的丫环,你的亲事由老身来定也不为过吧!”
我的亲事?我刚来这第二天,谁都不认识嫁给谁啊?
迷糊中又听老夫人道:“你是大少爷房里的人,就给了大少爷吧!你刺激大少爷病重的事,老身就不追究了。”
我瞠目结舌的瞄了眼奄奄一息乌家大少爷,让我嫁给他?什么意思?做妾啊!晕倒!
我跪在那痛定思痛的仔仔细细的想着,屋子里的气氛因为我的无语而变的凝重。
半晌,我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又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原来除了我面前的老夫人,大夫人及贴身丫环蓝云之外,我的左右还站着王夫人,三少乃乃和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但看发髻应该是为人妇的,一个面色清冷,一个面无表情,我猜她们应该是大少爷之前收的两个妾。
心中打定主意,我清了清喉咙,故意板着脸对老夫人道:“老夫人的话凝香听懂了,给大少爷做妾是凝香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我故意顿了顿。
老夫人用拐棍点了点地,示意我快说。
“恕凝香不善言辞。”
“你说吧,不怪你!”老夫人不耐道。
我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气道:“大少爷福大命大,如果凝香有幸服侍大少爷病愈,请老夫人赐凝香休书一封,放凝香出府。”
正文 陪葬
我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惊诧吸气。
老夫人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听了我的话仍自泰山稳坐未语。龙头拐杖拄地缓缓起身,身旁的王夫人连忙扶住她的臂肘,这边老太太一起身,那边坐在1床1沿的大夫人也由蓝云扶着站了起来。
一时间,我只能盯盯的看着她们挪动的绣花鞋,明显感觉自己鼻尖冒汗,就像是在等待高考的结果,紧张中带着满心的期待。
我已经看不见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鞋了,才听老夫人道:“丫头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我郑重的点着头。
“好,光儿病愈,如你所愿给你休书一封。但万一光儿有所不测,你,还有你们两个丫头,就都陪着光儿一起去吧!”
我抬头正看到,老夫人的龙头拐杖指着躬身行礼的大少爷的那两个妾。
我吓了一跳,敢情大少爷死了,我还得跟着陪葬,妈妈咪呀!
再看那两个妾好像没有一丝惊讶和畏惧,如两个牵着线的布偶,乖顺的点着头。
看老夫人她们出去了,我也不用人扶,自顾的站起来,许是跪的时间长了,两条腿都麻了,一屁股坐在了1床1沿上,上下敲打着两条被虐的腿。
看了眼大少爷蜡黄的脸,此时,他紧闭双眼,已经意识不清,呈半昏迷半清醒状态,暗付:难道我要给这个只说过两句话的人陪葬吗?他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正抱屈呢,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唉……”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少爷的那两个小妾也都看着我呢。
我一时尴尬,“呵呵”说实在的,前世我的亲姨们给我灌输的理念就是要钓个金龟婿,但却坚决杜绝金龟婿在外面拈花惹草。
现在我也真算是钓到一只大个的金龟婿,虽然是要断了气的,虽然我可能要陪葬,但都没有和其它人共侍一夫更让我郁闷,连死了都要四个人合葬在一起,恶寒!
“那个,我叫凝香,不知两位姐姐如何称呼?”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略微丰满,一个清瘦。
矮一点的应了声“我是周氏闺名莲儿,那位姐姐是庞氏闺名雪儿。”
“莲儿姐姐、雪儿姐姐,凝香有礼了。”我汗,姓庞没有错,错在和护肤品一个名,听起来这个别扭。
莲儿长的挺清秀的,眼睛很亮,美中不足就是肤色有点暗,在看那个雪儿妆化的特别精致,眉毛又细又弯,嘴唇红艳,五官被装点的似带了一个假面具,有点像演歌剧的。
莲儿和雪儿都点了点头,我这礼她们受的理直气壮。
那雪儿终于开口了,“两年前,我进门,一年前,莲儿妹妹进门,不久,你也要进门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却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没有半分夫妻之情,没有半厘夫妻之实,呵呵,死了却要我们陪葬,这乌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正文 怒吼的后果(上)
“啊?”我一怔,在封建社会还能遇见这样敢言的女人,好比看到了绝迹恐龙。
莲儿面无表情的也围了过来,“死了吗?”
我一惊,连忙用手指摸着他的脖颈动脉管,“呼”呼出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现在三个女人都围在1床1边,莲儿一脸漠然,雪儿一脸的冷若冰霜,我则是沉默不语,就像个怪圈,都想出去,却死死的绑在了一起,谁都出不去,唯一的焦点是1床1上的这个男人,陌生的男人。
我成了第三个为了冲喜而进门的小妾,这个消息瞬间在乌府大院不胫而走,不论我做什么,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搞的心情烂到极点。
躲过碧荷的追踪,我一个人躲到后山的白桦树林子里,深秋,落了一地的黄叶,随着小旋风聚聚散散,刮动了我身上的衣角,额前的刘海被风拍打着,有点痛。
拔腿一个劲儿的狂奔,真想大哭一场,虽然觉得万分委屈,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对着山坳鬼哭狼嚎的叫喊着:“该死的小吉普车,该死的穿越,该死的大少爷怎么还不死啊!”
半分钟后,山坳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我的问话。
怎么可能有人回答我呢?我摸着被风吹的冰凉的小脸,一脸的沮丧。
“你在诅咒乌家大少爷吗?”冷不防的听见了除我以外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心有余悸的回头,正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自白桦树后走出。
天啊,我还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比明星还耀眼。
剑眉星目,鼻翼高挺,抿成线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脸部线条刚硬,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笔直的下摆,腰间挂着镂空的翡翠玉佩,挺拔的身躯迎着猎猎秋风,黑玉的发扣,飞扬的刘海,外加他手中的长剑,犹如神人,我当时就看傻了,两眼冒红桃。
“帅哥,在和我说话吗?”我谄媚的靠了过去。
那人不吝笑容,“呵呵,帅哥,什么意思?”
我嘻嘻笑着回道:“帅哥,帅哥就是赞美你英武俊朗的意思。”长的真是超有型呐。
“呵呵,谢小姐不吝赐教。”
看看,人家这素质,唉,不对呀,怎么感觉脖子凉凉的。
“哇……这个,你没开印吧!”一晃眼,那人的剑已出鞘,正不差分毫的落在我脖颈上,透着秋风,更觉冰寒。
那人笑的特无邪,“开印了!”
“帅哥,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对我冷剑置之。”我用眼角余光瞄了瞄他剑,寒光灼灼,刺的睁不开眼睛。
正文 怒吼的后果(下)
“你为何在此咒骂乌家大少爷!”
“乌家大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骂乌家大少爷?”我既没点名也没点姓。
“这是乌府后山,铅华林。”
“哦,这里叫铅华林啊!”我了解道。
帅哥的剑刃又碰了碰我温暖的脖颈,气氛有点冷凝。“说,为什么咒骂他!”
“别别别……刀剑无眼,我的命可真苦,就要嫁给那个死人做妾冲喜,他寿命短却让我陪葬,我对着山坳随便喊喊都不行啊!有没有天理了!呜呜呜……”。我如竹筒倒豆般吐出心中怨气,半真半假的用袖口摸着眼泪偷看着,没想到帅哥却缓缓将剑拿开了。
我这边抽泣着,他那边却白了我一眼。
我没看错吧,挺逗的表情,这人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喂,帅哥,你和乌家大少爷认识吗?”我很好奇他为什么用剑摸我的脖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剑影闪过,长剑入鞘,又岂是一个酷字了得。
要不是你拿剑瞎比划,我还懒得问呢?心里想想,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他怀抱宝剑,靠在树上,半眯着双眸,姿态慵懒。
我习惯性的耸耸肩,学他的样子靠在另一棵树上,“鞠小薇”报了前世的名号。
“鞠小薇,你怎么不逃走啊?”他淡淡的看着前方的山坳。
“啊?”我一怔,逃走?我怎么从没想过,一点念头都没动过。
我如泄了气的瘪茄子,咬着下唇,“如果我说没地方去呢?逃,都不知道逃去哪里。”
“你没有家吗?那谁给你说的这门亲?”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是有家不能回!”我叹着气,突然想起了小慈,原来和她斗嘴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眺看远方,天空碧蓝,如洗涤般干净,将我的思绪带的很远。
“哎呦!”突然感觉眼角触痛,本能的闪身,侧头看向罪魁祸首。“干嘛呀?”我摸了摸眼角,有种淤青的疼。
他放下手,无害的笑看着我,“见过往脸上抹粉的,没见过往脸上画混的。”
“画混?”我疑惑的看着他。
“呵呵,是胎记吧!”
“胎记?”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是感觉左眼太阳穴那有点疼,只当是落水时磕到哪了,我想应该只是一小块淤青。
他转身指着山坳说,“顺着山坡走下去,下面有河。”
“河?”
“呵呵,怎么成了鹩哥了!”那人摸了摸我的头,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他的笑容很耀眼,如天边的启明星,闪亮却不刺眼,带着柔和的光。
“鹩哥?呵呵!”还真是,我怎么一直重复他的话呢!
“咦?人呢?”一转头的功夫人不见了。
我歪着头,嘟囔着,“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听说古代的大侠都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正文 胎记
顺坡而上,站在最高处,俯瞰整片铅华林,眸光迷离,也许我在有意无意的寻找那人的踪影,他却如上天遁地般消失不见。算了,来去皆是缘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他再相见。
蹲下身,顺着山坡滑下去果然见到一条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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