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看不懂。
她默默转回来,差点撞上就站在她身后的赵琪琪,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赵琪琪悠悠地说:“这家伙终于走了,就是嘛,大半夜的还不愿意走,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
苏铮怔了好一下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她好笑地说:“你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居心叵测的,陈解他心思正得很,不要多想。”
“哼,我看不见得,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说是大夫,也没见他拿过针拿过药,没说过跟医术有关的话,相反还暴力得很,跟个走江湖的也差不了多少了。当时在船上我就觉得他不简单了,一定是个有来头的,可这种人老跟你献殷勤是怎么回事?”
苏铮想说,你的来头就简单吗?我的来头就更了不得了,说出来能被人当妖怪烧了。
她心里摇摇头,推着赵琪琪往里面走:“好了姑娘,知道你观察入微,你不是要学习厨艺吗?要学就赶紧,一会还要睡觉呢。”
与此同时,那边巷子里,两人并肩慢慢走着,含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师兄,你好像很关心那个苏铮?”
第八十四章 找垫背的
陈解微怔,随后才回答道:“嗯,她挺不容易的。”
得到这个回答含音目光黯淡了一下,默默道:“是这样吗?她不容易,我就容易吗?”
她停下脚步:“爹爹出了那样的事,我吓坏了,也不见你安慰我一句,爹爹卧床多日,家里的事全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洗衣做饭便罢了,照顾爹爹也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们和明晖医馆闹翻了,被赶到这里来,多少人看爹爹的笑话,他们上门冷嘲热讽的时候你在哪里?爹爹想在这里开医馆,有多少人要拜访,有多少关系要走,衙门不知道跑了多少回,请客吃饭不知道陪了多少次,爹爹每次都是强撑着,明明他的身体还要静养的,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她抬头看着陈解,眼中带着悲伤的指责:“爹爹说你曾经救了他,我们欠你的,还说我们和你不是一路的,总有一天你会走,我们不应该依赖你,麻烦你,可你既然叫我爹一声师父,是不是应该尽到做弟子的职责?还是你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还是尽快离开吧,我爹为什么不收徒弟?因为他怕人一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她声音里带了点哽咽,低低的几乎能被风吹散:“你看看他多大年纪了,什么事情还都要自己一个人做,我又帮不了他什么,说句不中听的,再不收徒弟就来不及了,他身边需要人,一身衣钵也要传下去,你不要再耽误他了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陈解是什么反应,她跑着离开,风帽被风吹开。随着脚步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像一只悲伤的兔子。
苏铮从睡梦中醒来,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她伸了个懒腰,从窗户纸看出去,天色还不是太亮。
她转头,看着旁边床上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婉约和团子,笑了笑。
正房两间次间她都用来当了卧房,东次间略大,她和婉约一起住。她睡榻,婉约睡床,西次间则是团子的独立房间。而且她还打算着有钱了。把东厢房里整理出一间,自己一个过去睡,比起和别人一起,她更喜欢一个人住一间。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尽如人意。
因为团子居然不敢一个人睡。
前天刚搬进来。也就是赵家姐妹离开桃溪镇的前夜,她前半夜几乎都在教赵琪琪做菜,最后她们两姐妹就直接留在这里过夜了,两人非要留着她说话,婉约和团子就一起睡西次间,到了半夜居然双双爬过来说团子不在她身边睡不着。那晚是五个人挤一间东次间的。
等赵家姐妹离开了,团子就更不肯单独睡了,没奈何。只好让他们姐弟睡一张床,苏铮自己继续窝在榻上。
结果,这么大个院子简直就是浪费啊。
苏铮轻手轻脚地起床,拿了衣服到耳房里穿,东边的耳房她用来当了浴室。中央摆放一个浴桶,以立屏隔着。立屏同时也充当衣架的作用。角落里还有个马桶,不对,文雅的称呼应该叫做“恭桶”,是夜晚或者刮风下雨出不去的时候用的。
苏铮穿好衣服出门,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寒凛的空气。
很冷,但冷得很舒服,很畅快。
苏铮回头看了一眼沙沙作响的竹林浪涛,开始绕着院子慢跑。她的步伐每一步踏下都很轻,几乎不发出声音,整个人都显得非常轻盈放松。
跑了几圈之后,觉得身体微微发热,停下来做了一下准备活动, 然后平心静气,摆了个架势,开始打起太极拳。
仍旧是最初的一十六式的套路,只是此时打起来已经熟练了许多,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急缓相间,刚柔有度,连绵不断,手起手落之间,血液充盈和回落,身体仿佛也随之呼吸吐纳,隐隐然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打了几遍,直至身上出汗,苏铮才缓缓收势,微闭着眼睛,吐出口浊气。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喜。她发现到了古代之后,练太极拳比当初在现代时候效果要好得多,很容易进入心无杂念的境界,也很容易得到进步,每一次练完拳都有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难道是古代空气里有什么传说的天地元气,还是古人的身体脉络与后世者不同,特别适合练功?
电视小说里不是常出现吗,那神乎其技的武侠功夫,简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说飞就飞,说走就走。她身边的陈解赵素华虽然没到那个境界,但也很厉害。
苏铮一边腹诽着,一边摇摇头暗道自己真是无聊,便要先去洗漱。
洗漱用品她也不和这里人一样,放在卧室角落里,而是在吃饭的屋子的角落里弄了个隔间,里面摆着各人的脸盆毛巾牙刷口杯。
她拿了自己的一套出来,放在屋外的凳子上,去厨房水缸打水,手上微微转动,一根木头柄塑料毛的牙刷就出现在了手里。
其它都好接受,但她委实用不惯这里用柳枝压烂分叉做成的牙刷,刷了跟没刷一个样,差不多就是漱口了,而且还要蘸盐来用,一不小心就随着唾液吞下去了。苏铮对此非常无语,所以她都是很奢侈地用系统里的牙刷牙膏来刷牙的——哦,对了,升到1级之后,系统的牙刷会自动附上牙膏,还是无色无泡沫的那种,完全不担心被人看出问题来,就连牙刷的柄都变成了木质的,乍一看跟柳枝颇像。
凡此种种,苏铮简直要怀疑系统知道自己的处境,在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洗漱要到院门口旁边,那里有个排水的地方,苏铮可是非常不愿意往自家院子里到处泼脏水的。
她连带着凳子一起搬过去,心想应该在这一块放个大石块,或者打个木架子,放放脸盆什么的,对了,干脆直接弄个洗衣台,就是院子里面没有水井,取水要到外面的井里打,不大方便。
而且,这些天又修院子又置办家什,买院子之后剩下的百余两银子已经不到三十两了,以后还有很多东西还要添置,算算起来真是捉襟见肘。
她感叹着这个家还真不是好当的,一边站定位置,刚想蹲下去,忽然眼角一动,系统牙刷瞬间消失在手上。
她走到院门后门,从门缝间望了望,然后神色冷穆地下闩打开了门,冷声道:“不是说今天不用来了吗?你一大早又跑来做什么?”
外面的人差点一个不稳跌进来,忙忙站好了,拉拉衣摆抬头讨好地笑笑:“苏姑娘早啊。”
不是别人,正是无赖苏耀祖。
对这个人,苏铮也是没话讲了。
她本来以为上次被陈解揍了一顿,他该学乖了,爱纠缠谁纠缠谁去,结果没想到隔了两天他又来了,是趁着陈解和其他人不在,直接扒住门框求助的。
那时他可是更凄惨不堪,完全的鼻青脸肿,又脏又瘦,简直成了人干。
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中,苏铮得知这厮果然跑去折腾别人去了,可是那人更狠,找人群殴了他一顿。终于被打醒了的苏耀祖似乎明白没人愿意买他的账,他将来的飞黄腾达在现在人们的眼里不值一钱。
怕真的饿死街头,他开始找活干,结果,那幅叫花子又饿得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哪都毫无悬念地被赶出来。
几经碰壁之后,他想起了苏铮,这个唯一一个“宽厚善良”的和他说过最多话的人,于是他折回来了,扒着门框说尽了一切可以用来赞美的话,然后两眼一翻倒地不醒。
那幅场景,苏铮至今想起都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算不上宽厚善良,但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直挺挺倒在自己面前,还是倒在自家门前,却是做不到坐视不理的。
于是她不顾陈解的黑脸,给苏耀祖灌了水喝,把他弄醒之后提供了一顿饭,随后意料之中又是无比头疼的,这家伙缠上了自己,乃至于最后真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从她手里弄去了一份修院子的工作,以换取水食衣物和住客栈的钱。
不过苏铮也不是就这么白白给,除了要他卖力干活之外,她还要他做另外一件事。
苏耀祖对苏铮的冷漠有些畏惧,腼腆地笑笑:“不是说好跟你讲紫砂的工艺吗?今日,今日下午我要去日月陶坊那什么了,就早晨过来补上下午的内容,总不好让你吃亏。”
他有这么老实?
苏铮怀疑的目光让苏耀祖笑都不会笑了,就怕她伸出手来撵自己,他可是吃过亏的,本来以为这个小娘子是个好对付的,谁知道打起人来比那个男的更狠更刁,疼得让你叫都叫不出来。
苏耀祖吞了口口水,实话实说道:“你不是对紫砂工艺感兴趣吗?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什么有多厉害都是骗人的,你听我讲一百次还不如亲自去看人家做一次。这次日月陶坊招学徒,那是没什么门槛,谁都能参加,到那里什么工具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你,你难道不想去见识见识吗?”
苏铮微微凝眸,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苏耀祖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痕迹,不由哭丧了:“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一个过去心慌,想拉一个人一起去。”
第八十五章 日月陶坊
桃溪镇有两条街格外有名,一条叫广安街。广安广安,重在一个安字,所以那里是住宅区,而且住的是桃溪镇最有名最有地位的一些家族,银年紫狼中的尹家和琅家都在其中。
另外一条名街叫做长兴街,顾名思义,重在一个兴字,因而那里是众多店铺的聚集地,尹家旗下的永年制坯厂的店铺和琅家旗下的专司紫砂经营的店铺亦在其中。
但除了这两家之外,公认的可以在紫砂领域与之媲美的,还有一家,叫做“日月陶坊”。
几十年来,这三家各有所长各有发展,成为今日桃溪镇紫砂业的三大巨头,隐然有三足鼎立之势,可以说桃溪镇的繁华,与这三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今日是景朝永定十四年正月初一,亦是日月陶坊招收学徒的日子,这一日大清早,长兴街的日月陶坊大门前便是人头攒动,浩大声势便是远在街头亦可看得分明。
苏铮和苏耀祖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乎被这样的景象吓到了。
“不是说下午才开始吗?怎么现在就这么多人?”
他们两个一个基本不识行情,前段时间忙于院子修葺,根本不得闲,另一个是外乡人,只会满嘴跑火车,温饱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探听详细信息,因此都差不多等于赶鸭子上架,乍然来到这里都有些乡下人进城般的茫然与迷糊。
来到近处,才发现所谓招收学徒的选拔已经开始了日月陶坊的作坊和店铺是在一块儿的,只是一边一个门,作坊这边的大门前人们在议论纷纷,或是引颈等待亲人朋友出来,大门口有护院似的人物把持着,旁人不得进入三米之地。
苏铮两人挤到内圈。抬头只见大门两边各竖着一块紫砂陶的匾,上书“且捧五色土,烧得日月魂”,笔势豪迈,刻迹深沉。大门门楣上便是“日月陶坊”四个大字。
陆续有人从侧门里出来,有满脸失望的,也有忐忑期待的。
“……一看我的样子,就摇头说不要了。”一个面有菜色的瘦弱的人伤心地说,周围好几个朋友都安慰他。
“……叫我搬了些重物,又跑了两圈。不过搬紫砂壶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摔碎了一个……唉,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别人?要做的事都差不多。没出差错的都往里走了,像我这样的才出来……”一健壮青年摇着头和人们说着自己的经历。
苏铮轻叹了一声:“看来我们来迟了。”
苏耀祖那叫一个着急,他不像苏铮,参不参加选拔都不要紧,他要是不参加。或者参加了没被选上,那就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且盘缠都不知道在哪里,绝对不能这样啊。
他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忽然在护卫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忙凑上去。
苏铮摇摇头。这人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上凑,没看见那护卫们粗壮得跟什么一样,一拳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她仿佛已经看到苏耀祖的悲惨下场。可惜来不及阻止了,正转头不忍目睹,谁知道,那护卫听了苏耀祖的话,朝苏铮这里看了一眼。嘴巴里说了什么,又跟挥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苏耀祖便笑开了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苏姑娘,人家让我们进去呢。”
苏铮眯起了眼:“为什么让我们进去?”在场这么多人,看样子好像也有几个懊悔自己错过了时辰的,怎么不见那些人能进去。
“嘿嘿,我跟那护卫大哥有几分交情,快走吧,吃了人家要反悔了。”
苏铮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苏耀祖已经往侧门里面走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也许那护卫也见识过苏耀祖的无赖功夫,怕他就此闹起来呢?
从侧门里面进去,长长的过道里有一人摆着张桌子在那坐着,有人进出都要在他这里登记,看到苏铮两人,他“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这时候还能有人进来?”
一边已经提起笔蘸了蘸墨,问两人:“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里,都一一报上来。”
态度并不倨傲,但也算不上客气。
两人都各自说了,这人便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抓出两枚小牌子分给两人:“带着这个往里走,会有人带你们去做该做的事。”
苏铮接过那牌子,发现也是紫砂陶质地,然而是还没经过烧炼的泥坯,半干燥程度,若用力一些还能捏出指印来。两枚长得一个样,上面写了日月两字。
那人又给了两枝尖锐的竹笔:“写上自己的序号,一个是二百五,一个是二百五十一,然后再写上自己的名字。”
苏铮顿了一下,果断迅速地写上“二百五十一”,然后凉凉睨了苏耀祖一眼,苏耀祖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写了“二百五十”,一边还碎碎念着:“不是有很多人来吗,怎么才二百来个?”
苏铮和苏耀祖往里面走去,登记的人又懒懒地靠坐着,拿着登记的册子百无聊赖地看着:“苏耀祖,真俗气,就那熊样也能耀祖?苏铮……啧啧,真是没见识的父母,哪有给闺女取这种名字的?唉?苏铮?那不就是……”
被人带到一个小院子里,最初的选拔项目跟那些出去的人说的一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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