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儿彻底败下阵来,心里有些抓狂的感觉,她站着一动不动,双手撑着桌子恶狠狠地看了赵煊半天,突然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自暴自弃的对钟伯喊了一句:“再来一碗面,加两份兔肉!”
先跟他耗时间,总之把今晚挨过去,只要有机会脱身,就彻底和这位爷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万事大吉,以后都不会再看到这张黑气沉沉的衰脸。
“那你先吃,我去转转。”赵煊看着钟伯把面下了锅,转头很和言悦色地对沈云儿笑笑,拿着配刀,慢慢的离开。
“转,转个屁啊,整条街上人影都没有一个。”看着他走远,沈云儿终于发泄地骂了出来。
“小哥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出大事儿了,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两个人失踪,三天后又陆续都出现在城外的乱坟岗周围,据说每一个都是一身白得象血被抽干一样,有人说是遇上僵尸了。”老头声音低低的,似乎说大声点那僵尸就会从暗出跳出来嗜人鲜血一样。在这暗夜里,这样的低声,给原本就带着灵异恐怖的事件陡然又增加了一点惊魂的效果。
被抽干了血?凤庭轩大堂看见的那个象极尹风的白衣男人,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会不会是他?转头再去看赵煊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其实赵捕头来这儿是担心老汉我吧,”钟伯把面碗放在沈云儿面前,“前一向我家老婆子身体不好,我出摊都很早收了,都没见他来。这两晚晚上他都来两趟。捕头大人虽然看上去严厉,却是实在的好人啊。”
这个冷冰冰的黑面神,竟然会这样有人情味?
“那他这样天天半夜在外面巡街?不回去照顾老婆孩子?”
“小哥你真是说笑了,捕头大人连亲也没结,怎么会有老婆孩子,他家里的那些孩子都是他收养的。”
收养?
“不是他的孩子吗?”
“不是,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沈云儿怔怔的看着赵煊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纪未然,他总是在笑,温柔的,甚至宠溺的笑看着她,一心一意的帮她,直到最后……
血渐渐冷下来,寒意泛上眼底,一定要回去,找到他,弄清楚一切,然后……
然后?
杀了他?
六十一、救人一难
“小哥?小哥?”被老人的声音唤醒过来时,沈云儿突然觉得乏力,身体里莫明的涌动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息。叀頙殩晓
“快吃吧,面要糊了。”
她笑着对钟伯点点头,暗暗呼吸吐纳,压住了那一股燥热之气。
一边吃一边注意着赵煊,一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巷角,沈云儿赶紧站了起来,对钟伯笑笑:“钟伯,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面钱……”
“哦,你有事先走,面钱赵捕头会回来给的。”
沈云儿步子还没迈出去,一个人三步两步冲到了面前,她连忙收住了脚,不然非得撞一起不可。
冲过来的这人粗粗壮壮长得墩实,方脸圆眼,笑容也很是憨厚,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十三,你是十三吧?老大说你新来大约还不太了解规矩,让我来照应着你。”
沈云儿差点憋出一口血来,死黑面神,有你的!居然找个人来看着我!
她心头一动,难道赵煊根本就知道了些什么,故意和自己为难?
“我叫铁头。十三,老大让我先带你去走走我们巡查常走的路线,再去见见其他的兄弟。”铁头十分热情,“走吧。”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铜板扔在桌上的空碗里,“钟伯,面钱,我们老大给的。”
-------菱歌的小刀割啊割-------
此刻,赵煊已经独自一人,骑马奔向了凤庭轩。
他在凤庭轩门前下了马,并没有急着去叩门,而是站在栏杆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前阶下的一丛翠竹,左手的食指轻轻挠着鼻侧,若有所思。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似的上前去拍响了门环。
“呀,赵捕爷怎么来了?”老鸨上来陪着笑脸。
“呵,不好意思,打扰了。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赵煊按例亮了亮腰牌,然后背了手笑眯眯地望着老鸨,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若是此刻沈云儿看到,大约又要大跌眼镜,因为赵煊不只会笑,还很会笑,比如此刻他的笑容阴险而意义复杂。
他看似在征求老鸨的意见,其实完全不容拒绝。
老鸨干笑着让开了路,“请,捕爷请进,随便检查。”
赵煊只是随便走走看看,似乎真的是在例行公事。老鸨带了两个小厮跟在他旁边,赵煊摆了摆手:“大娘去忙,我只是随便看看就走。”
老鸨哪里放心得下,一路陪笑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长廓深处传来的粗重喘息声断断续续,又有阵阵皮鞭抽打的啪啪裂响,赵煊冷眼看了一看,抬脚走了过去。
老鸨微惊了一下,之前刚刚收下的那个绝色小倌也正在那间房间里,她原不想这样折腾,可是这货的确性子太烈,刚一醒转就大闹起来,若是不捆着他,事先还喂了他些软香散,只怕他把凤庭轩都翻了个儿了。
老鸨心里忐忑不安,难道真的惹祸了?自己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贪一时便宜,竟然惹来了赵煊这个黑面神。
“开门。”赵煊在门前站定,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听见没有,里面的人,开门!捕头大人来了。”老鸨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就听见里面叮当砰咚各种声音一阵乱响,然后又猛然一片寂静,随后门才打开来。
赵煊静等着开门,脸上的表情如同凝结般,丝毫没有因开门前的那一段纷乱的声音发生一点变化。
房间里弥漫着一片淫靡血腥的气息,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此刻都敛了凶相,略有些畏缩地站在一边。赵煊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间,垂头看了看床上满身鞭伤血痕的人,又蹲下身扳起他的脸看了看,转过头对老鸨说道:“这人,我要带走。”
老鸨意识到今晚的事件出离的怪异,根本不敢反抗,连连点头:“好好。”
损失了五百两虽然心痛,可是远比莫明其妙地扯进福祸难测的官司里要好得多,老鸨不敢再想别的,此刻只求早点把这祸根送出凤庭轩去才算万事大吉。
“这个人很重要,和一件大案子有莫大关系。我们一直在找他,大娘,这件事,一定要好好保密,如果说出去,你我只怕都会难脱关系。”赵煊临出门前郑重告诫,“大娘要切记切记。”
他明白这些话并不一定能阻止流言蜚语的传播,但是至少能将这件事限制在流言的层面。
流言毕竟不能代表事实。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六十二、杀手的低级错误
沈云儿好不容易摆脱掉铁头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她也没有再回玉华楼,径直回了沈府。叀頙殩晓
走到后巷侧门的时候,远远的就见有个人抱膝坐在门前,头埋在腿上打盹。她愣了一愣,再走近些,原来是钱玺,看样子他一直在等她,竟然累得睡着了。
沈云儿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有种怪怪的感觉如同湿雾般悄悄的四下漫延着,心似乎也被浸得软了几分。
她很善于等,于伏击地点静静地等,有时候一整天,甚至两三天。
她可以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地等,等待目标的出现。那种感觉仿佛周遭万物,包括自己都是无生命的虚无。包括目标,也是一样,锁定攻击,命中结束,他们只是目标,没有其他。
对她而言,等待就意味着带来死亡,这是等待全部的意义。
可是,今晚有个人在等着自己,不是为了猎杀,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他想要什么呢?
一个向来锦衣玉食不知道何为辛苦的男人,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坐在灰尘扑扑的地上,苦等着某人,这样的场景,原本就是拿来让人感动的,虽然知道他的目的也许没那么单纯,但是沈云儿的脸上仍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想走过去拍醒他,还没走到近前,钱玺抬起头,有些迷糊的看着她,懵懵懂懂地看了一会儿,咧嘴笑了:“云儿,你没事啊?急死我了。”
“怎么啦?我只是出去办了点事,有点急,忘了和你们打声招呼。”随口撒了个小谎。
“我到处找不到你,就直接到这里来等你了。”钱玺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衣裳,看看沈云儿,蹙起了眉,“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沈云儿身上还套着潘文虎的衣服,看上去松松垮垮的,很是碍眼。
“哦,我衣服不小心弄脏了,随便在外面取了一件。”沈云儿说得大大咧咧,不以为然。
随便拿走别人的衣服,钱玺绝对相信沈云儿做得出来这种事,也没有起疑心,
笑嘻嘻的道,“那个潘文虎喝多了,在玉华楼大闹,还硬说他大哥潘文龙在玉华楼失踪了,吵翻了天,我还真担心你也失踪了呢。”
沈云儿心里“喀噔”一下,冲口而出:“你说谁在玉华楼闹事?”
“潘文虎啊。”钱玺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
怎么了?
难道自己绑错了人?竟然把潘文龙当成潘文虎送到了凤庭轩?自己犯了极低级的错误,居然搞错了目标?
沈云儿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云儿,你怎么啦?”钱玺越发的疑惑,沈云儿的呆呆怔怔的样子大有问题。
“没什么,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了。”沈云儿对钱玺笑笑,“我没事,你回去吧。”
“好,我看你进去了,我就回去。”
沈云儿也不勉强,掏出匕首来,故技重施撬开了门,对钱玺道了声晚安,便关门回了自己的住处。
没关系,错就错了,她躺下来的时候心里想,谁让他们都姓潘呢?这也怪不得我弄错。
这事儿会不会闹大?今晚的一切有没有漏洞?
赵煊?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在床上躺了一会,她悄悄地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偷偷又出了门。
六十三、要把他扒皮拆骨
“可以了。叀頙殩晓”赵煊从床边起身,走至桌旁边,将伤药棉布一一放好。
坐在床上的男人慢慢套好自己的衣服,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嗵”的一声,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床沿上。赵煊一惊,回过头来见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绯色,神情怒不可遏。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扒皮拆骨!”
他猛一用力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痛得皱紧了眉头,牙都几乎要咬碎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还有凤庭轩……”潘文龙的眸中杀意森森。
“难道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赵煊适时的泼了他一头冷水。
潘文龙神情微滞,低头不语,他当然不想,若是今晚这事情传扬开去,定国公潘令公府上不要说面子,连里子都没有了。
“子恒,你怎么会去凤庭轩,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潘文龙说到一半,顿了一顿,住了口,脸上神色显出几分尴尬。
“哦,最近有个大案子,我们一直在查,正好和兄弟们巡查到那里了,赶巧碰上了。”赵煊面不改色的回答。
他并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发现沈云儿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衣服很是眼熟,又听说沈云儿去过凤庭轩,这才想去看看究竟。他知道,若是说了的话,潘文龙真的可能带人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五马分尸凌迟致死。
“文龙,你得罪人了吗?”以潘文龙这样的谦谦君子,又一直跟随在皇帝身边,责任既重,言行举止也十分自律,大多时候只在宫庭出入,怎么就会得罪了人,即便是他得罪的也应该是朝中官场的人,又怎么会和这街市间的小混混沈十三扯上了关系?
“不知道,”潘文龙平一张俊面上满是阴霾,牙关紧咬,煞气森森,“不管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潘文龙平时文质彬彬,温和儒雅,可是真要动起真格的来,手段可谓狠毒无情,皇帝的暗卫机构天敬监,人称剥皮地狱,身为天敬监的统领,潘文龙原本就不是吃素的主儿。
赵煊看看潘文龙象要嗜血的样子,轻轻挑了挑眉,心里暗想,十三,若是真被他找到,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在玉华楼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凤庭轩了。”
“玉华楼?”赵煊微蹙了眉,十三居然进了玉华楼?以他的身份条件,能进得去吗?
“是什么人,居然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你打晕了?”赵煊口气里带着些取笑的意味,:“万人挑一的武状元,御前侍卫统领武功竟如此不济么?”
“我和文虎打了一架,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后院喝闷酒,喝得过了,不想便被人袭击了。”潘文龙并未太在意他的取笑,兀自低头沉吟,“这个人到底是谁?”
“文龙,先别想了,好好休息吧,你今晚就先在这里对付一晚上,明天再回府,我会差人去府上送信报个平安,这样我看会妥当一些。”
潘文龙没有反对,默然点了点头。
安置好潘文龙,赵煊独自坐在院里又把事情翻出来从头想了一遍,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沈十三为什么要对付潘文龙?
他当然是想不明白的,因为潘文龙完全是吃的冤枉官司,沈云儿原本是想对付潘文虎,却错抓了潘文龙。
究其根源,错只错在,潘文龙和潘文虎姓了同一个潘字。
六十四、补救
凤庭轩的老鸨心情很不好,今天原本就因为玉华楼那一场盛宴生意极清淡,又白白损失了五百两银子,换作是谁都会心痛。叀頙殩晓
现在她不仅心痛,还很肉痛,不仅肉痛还很头痛,看来今晚的那货真的是个祸害,收下以后就恶运连连,赵煊刚把人带走没多久,又来了一个蒙面人拿刀架住了自己的脖子要自己的命。
“英雄饶命……”老鸨的眼睛被脖子上亮晃晃的刀刃晃得眼花,尖着嗓子战战兢兢的求饶。
“说,今天是不是有人送了个男人进来?人呢?”来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过一听就知道是刻意装出来的。
“男人?您说的哪一个啊,我们凤庭轩今天收了好几个。”
“好几个都是同时收的吗?”沈云儿手里的刀在她脖子上紧了紧,“别给我耍花招,我说的是晚上送来的男人。”
“有,有,在后院,后院厢房。”老鸨哭丧着脸。
“你们有没有把他怎么样?”沈云儿问了以后觉得大约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从自己把人送进来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估计潘文龙公子早已经清白不保了,阿弥陀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没,没怎么样。”老鸨飞快的答完,又感觉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尽人意,想了想问,“英雄,你说的怎么样是指什么样?”
沈云儿被问得一愣,终于恼羞成怒:“有没有逼他接客?”
“啊,这个,”老鸨表示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点头摇头脖子上架了把刀又不敢动,眼睛真眨,“没有没有,他,他是自愿的?”
“什么?!”似乎屋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一暗,沈云儿一阵愕然,“自愿?”
难道潘文虎说的是真的,他的大哥真的是个断袖?莫非自己把他送到这里来,他根本就是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不会吧?好歹潘大公子也是武状元,皇帝的侍卫头领,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可能性……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谁能没有点特殊爱好呢?皇帝的侍卫头领也不会例外……
“带我去见他。”不管怎么样,要确定地看到人没事,才可以放心。
“好好,我带你去。”老鸨满口答应,“英雄,你,你的手可要稳住啊。”她哭丧着脸,带着沈云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忽”的一声,一道黑影飞过来缠上了沈云儿执刀的手,滑腻粘湿的感觉今沈云儿一阵恶心难受,手一挥将缠住自己的东西甩出了很远。
那东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