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耳边听着这些片段,头顶时不时晃着一个个身影,渐渐理顺了这些亲人:爹爹、娘亲、爷爷、外婆、外公、外婆的父亲和母亲,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前世,我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没有血缘的爷爷。
从他们的言语里,我的爷爷在我小满月后就回家去了。
外公外婆似乎以爷爷奶奶自居,从他们的话语中,我知道原来是我没出世之前两家的约定,虽然爹爹不是上门女婿,但我却被“一分为二”了——即是花家的孙女,也是轩辕家的孙女。
除了前世在工作上被猎头争抢过以外,我从来没有这种感受,我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他们在元宵之夜,庆了我的大满月,我没什么兴致。因为前面过小满月的时候,就知道我只是被抱在我的美人娘亲怀里,他们好酒好菜,我还是喝每天喝的奶。要知道一个尝过甜酸苦辣的人如果让他每天都吃一种食物,是多么痛苦。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或许没那么多的“怨”。
眼角瞟到满桌的佳肴,我愤愤的想——我要快点长大。
爹爹便带着娘亲和我拜别了他的岳父母。
为了照顾我们,放慢了日程,一路被爹爹抱下山,进了城,爹爹到了两年前为了方便往来新开的花家分号一会就让我们上了一辆马车里,有车夫驾车。这是后来我大了一些才知道的。
车夫赶的很稳,只是有些慢,住了几夜客栈后,终于到了杭州城。
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悉悉索索的走动声,恭敬齐声的请安声,感觉爹爹抱着我走了许多才放下,心下感叹,这花府果然有钱。瞄了一眼床顶,心里苦笑,老天爷,难道你也知道上一世欠了我,这世要补偿给我嚒?
轩辕子月的抓周
花府里的花月皎,赤灵山上的轩辕子月,享受着从不曾奢望过的亲人的极尽疼爱,仿佛就要忘记前世的伤痛,只是自己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月——前世今生,永远是这个名,就算今世拥有两个名字,也都逃不开。
对今生的两个名字,我偏爱花月皎多些,只因为他们都唤我皎儿,听不到那个字。
在花府的首个春季,只能躺在摇床里,可是只要一有机会我便努力的爬,一次锻炼体力。
春去夏至,娘亲带我来到赤灵山上,爹爹往返于两地,虽然辛苦却也不亦乐乎。
夏天山上很是清凉,加上现在只是初夏,迎面阵阵清风。
外公外婆唤我子月,我虽不高兴,可依依呀呀的抗议无效。
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理清了我的亲人在这里生活的状况。也知道了轩辕家的家规,第二条真是合我心意,之前对投身到这封建时代而对封建婚姻产生的恐惧感邹然消失。
轩辕家是武林中人,花家是商贾之家,加上我的姑母嫁了位王爷,而这三股人物,在各自的领地都是佼佼者,当今天下,黑道金道白道,无不畏惧。
当然老百姓可不懂这些,花家的生意越发蒸蒸日上。
夏去秋来,没几日就要下山回杭州了,他们惊讶的发现七个多月的孩子竟然蹒跚学步,已是有模有样。
秋天里,我总是趴在爹爹的书案上,乘他不再时翻他的书看,很多繁体字不认得,猜着前后文,看着字体大概的框架联想,也能读下去。
秋去冬来,再次上山的时候,已经可以说出简单却完整的句子,只是带着些许奶气。
这日,爹爹和爷爷都已上了山,一起给我庆生。
冬天,我终是嗜睡,一早娘亲哄我起来,我假装没听到,继续睡,等到起来时巳时已过半,我的床前的大案上,上摆:印章、儒、释、道之类的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等。甚至爹爹把姑母的古琴也摆上了案……
外公和外婆分别放了他们自个研究半生的精华之作在我最近的地方,我抬头看到爷爷嘴角抽了抽,明显想伸手拿开那本外婆放的“秘籍”,又怕书上有毒,只能紧张的看着我。
我心下好笑,爷爷上山总是泡外公的药草,又不用怕外婆身上带的毒。
大家围着我,哄着让我抓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是喜欢的都可以拿起来。
爹爹将我抱起,端坐案前。
爷爷啊爷爷,皎儿只能让你失望了——作为轩辕家的传人,作为将来对自己及家人的保护,这两本书是少不了学的,甚至是最首要的,试问如果没了命,钱又有什么用呢?
我左手伸向外婆的“秘籍”,同时右手伸向外公的“宝典”,眼角撇到爷爷刷白的脸……把书放在左右腿上后,伸出双手去捧那黄灿灿的金算盘……然后陆续又“贪心”的拿了胭脂,抱着四件“宝贝”挣脱了爹爹,走到案台那边,把手上的东西叠放在古琴上,扑到在琴架上,抬头装作无辜的看他们。
外婆和外公自然笑得灿烂。爷爷嘴角抽动,浓眉挤出了一个川字。爹爹见我扑在琴上,哭笑不得。
算盘——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胭脂——女子抓了是爱美(没办法,天天看着妖孽般美貌的爹爹、天仙般的娘亲,习惯了,不想等长大以后不敢去照镜子),男子抓了是好色。
我选的东西无非是保护、自救、良好的生活物质保障、较好的样貌、兴趣。
这一世,我要为强者!弱肉强食,我虽没有食人之心,亦不想被他人所食!
噩耗——小郡主夭折
洪德九年秋——
春去秋来,转眼之间。
我那天仙般的娘亲在我周岁断乳后的春天,在杭州城中开了家医学馆,收了几个资质尚好有心学医的孩子,男女都有,年龄在五到十岁之间。因为每年冬夏我要回赤灵山,因而他们的“寒暑假”很长。
我那妖孽般貌美的爹爹从三四年前起便开始慢慢接管爷爷的生意,别看爹爹年纪轻轻,管理和发展的能力让人惊诧不已!谁说富二代都是脑满肠肥的败家子?!
我白天时而跟着娘在医学馆“听课”,时而陪伴清闲下来的爷爷,有时爹爹回家来抱着我一起去接娘“下课”。
我一天天长大,爹爹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再不像以往在各大分店频繁往来。
爹爹常讲起我的姑母,讲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讲姑母和我那王爷姑父的相识以及当年那四条惊世骇俗的选夫准则。
虽然轩辕家的女子也都不是池中物,瞧瞧我那天仙娘,外柔内刚的典范,还有那火爆脾气的外婆,时而心狠手辣,时而温和无害,当然这完全要看对方是何人。
然而那毕竟是武林中人,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超凡脱俗。
在这尘世也有如此这般的女子,让我心生敬仰之余极度好奇。我知道爹爹每年都要去看望姑母,便央求他带我一起去看看。
九月初五,爷爷与爹爹愁容满面,从他们的谈话里我才知道爹爹接到姑父派人快马送来书信,我那未曾相见过的表姐籽嫣夭折了,九月初三殇,姑母也因此病倒。爹爹派人到医学馆去把娘唤回来后简要告之,当天三人便启程去看望姑母。
而我,当天便我被管家提前送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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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
马车不分日夜的赶路,花锦龙到镇南王府的时候,已是九月初七。
凤籽嫣已落葬。
王府里一片死寂,再没有往日欢声笑语。
下人们战战兢兢,小郡主溺于荷花池内,年仅五(虚岁)岁早殇,王妃病重,王爷日夜守着王妃,两位主子多日滴水不进,他们既担忧又害怕。
凤煜轩下令填了荷花池,下人们无声的执行。
花娇龙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多日滴水不沾,昔日的娇唇上异常干燥,绝美的脸颊、玲珑的身形,几日之内便骨瘦如柴,眼神离散。
凤煜轩原本的俊朗面貌,如今已是消瘦的脸庞上满是胡渣,神情呆滞。
花老爷子已经老泪纵横,花锦龙也哽咽着艰难的唤她。
轩辕海棠给花娇龙把脉,其实任谁看都看的出来病情状况。
这是心结,花娇龙把自己的灵魂捆在她的“结”里。如果不释放,便是神仙也束手无策。
昔日天下姣丽无双,慧黠多端,智计百出的女子,也抵不过痛失亲女的悲伤。
海棠对锦龙耳语几句,花锦龙便扶着姐夫出去了,又请公公先去歇息。花老爷子对自家儿媳的医术是不曾质疑的,虽然紧张女儿,却也心知自己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影响儿媳医治。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那两道呼吸声,一道平稳却带有忧虑之情,一道犹如游丝。
海棠坐在娇龙床沿,叹了叹气,缓缓地轻声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如今孩子已经不在…姐夫心中何尝不是万般悲痛,现如今姐姐你又这般模样…岂不是让他更为心痛。
姐姐如今是镇南王妃,姐夫坐镇江南,王府上下百余口人,江南苍生又何止百万,他们全都是你们的子民。
姐姐,你怎忍心抛下他们?
你夫妇感情深厚,我知,若是你不肯重新振作,他必然会跟随你,你——忍心嚒?
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花娇龙眼角慢慢淌下泪来,海棠见此退了出来,让她一个人好好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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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龙硬拉着姐夫去用膳,要是姐夫有什么事,姐姐肯定受不住。
花锦龙并不开导他,男人不需要用话语开导,只需要陪着他坐坐。
凤煜轩与花锦龙返回去的时候,海棠站在门口,示意他们不要进去。
过了些时候,海棠吩咐厨房煮点小米粥,不要放其他,要尽量清淡。
不久,婢女端来一碗粥,海棠拿出一颗药丸轻轻碾碎撒在粥上,在用调羹轻轻搅拌几下。
海棠把粥交给凤煜轩,示意他进去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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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煜轩走进房内,看到娇龙已坐起身,脸上布满泪痕,已经哭过一场。
轻声的走到床沿,空着手的左手搂过娇龙无力的身子,靠在他身上。
孤独无助凤之清
妹妹溺死,嫡母病重,父王悲痛。
九岁的凤之清心里孤独且无助。
曾经这个家自从有了嫡母的到来,变得不再冷清。曾经妹妹的出生,让家变得更加温馨。
籽嫣是个爱笑的女孩,总是喜欢缠着他,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听着心里很舒服。
那日籽嫣穿着粉红色的裙子,一跳一跳的跑过来找他去垂钓。因为前一日师傅上课讲授了“垂钓”。
他是害怕那个池子的,多年前自己曾经溺水过,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他不想看到籽嫣失望的神情,点头答应。
荷塘边由于当年的事故,凤煜轩下令打造了围栏。
谁也不会想到,其中一个围栏松了,而且恰恰就是籽嫣垂钓的地方。
那小小的身子扑通一声掉入池中。
凤之清边奔过去,边急忙呼叫侍卫。
籽嫣在水中挣扎,小手拍着水面。凤之清跳入荷花池中去拉她,侍卫闻声而来。
凤之清仿佛回到了当年落入水中的时候,头脑里一片空白,莫说去救妹妹籽嫣,连自己都忘了挣扎。
凤之清被救上岸的时候,凤籽嫣也被捞起,只是已经迟了。
凤之清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此时他已被侍卫把腹中积水拍出,麻木的坐在地上。他看到远处奔跑过来的嫡母和父王。
嫡母看到妹妹苍白笔直的身子以及周围跪着的侍卫和下人,脸色刷白,昏了过去。
他眼前一黑,看不清父王的脸,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身在自己的清风阁。
墨竹叔说他已经昏迷了两日。
他的身体没有力气,墨竹在他身边照料他。
从墨竹的话里他知道了清风阁外的事,凤之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才下床。
他去请安,嫡母的脸色十分憔悴,虽仍笑着嘘寒问暖,但明显能感到她笑里带着伤痛。
他也再听不到妹妹籽嫣盈盈的笑声。
他很难过,很内疚……为什么自己要怕水呢?为什么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他感觉到府里的下人时常偷偷的对他指指点点。
那日请安后回清风阁,经过竹林,有人在小声嘀咕。
“公子定是嫉妒郡主得到王爷宠爱,要不怎么眼睁睁看着郡主淹死”
“嘘!你小点儿声,你这话可是要杀头的!”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我听那些侍卫说公子被救起来时眼神冷的要命,要换做别的孩子早就吓哭了…说不定郡主还是他推下去的,他是跳下去做戏的!”
“你呀这嘴早晚让你丢了性命,你要说找别人说去,别可别害了我!”
凤之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清风阁的。
凤煜轩与花娇龙从不曾怀疑过凤之清,只因痛失爱女,伤心至极,花娇龙因体弱,也渐渐有心无力,显得与他疏远。
凤之清渐渐变得比幼时更为沉默,内心的痛楚与委屈不为人知。
赤灵山上的冬天
花月皎那日因姑姑的事被提前送上赤灵山。
轩辕仙仙倒腾着毒草,见子月从远处跑来,连忙收好。
之前怕孩子还小,怕她受不住自己身上的毒,每回要抱她都要去泡干净了才敢,如今孩子大了,再加上从小就泡药草,现在也敢直接亲近了。只是那毒草还是要收好些的,万一小孩子不懂拿来吃就糟了。虽说这孩子百毒不侵,可她正在研究的毒草是不在百毒内的。
“奶奶,你在玩什么?藏起来不给我看”外婆说她是轩辕家的孩子,要叫她奶奶,总是反复的叮嘱。
“那个毒性太强了,等你大一些再给你玩,奶奶带你去看别的。”外婆笑着哄我,牵着我的手去上山“散步”,其实也就是“实地教学”。
赤灵山上遍地都是宝,随便哪颗不起眼的小草,往往有着奇妙的功效。
外婆总是指着一棵棵花草,述说它们的功效。
原本那青山绿水,渐渐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轩辕仙仙也没指望一个两周岁的孩子可以把自己说的话全部记住,只觉得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轩辕仙仙只教毒,也带着教解毒之物。
百翼燊与轩辕仙仙约定每人一天授课。
百翼燊也是带着她实地学习,要不怎么说是夫妻呢,行事都是一样的。
外婆的爹娘一直住在后山,平时并不出来,过着二人世界。除了她出生那几日以外,就没见过他们。
外公和外婆的两本宝典,早就在抓周那日归了她,她日日藏在枕头下,真真是宝贝的不得了。
轩辕仙仙见了心了乐开了花,想当年让女儿海棠学的时候,真是“恨铁不成钢”,如今看着子月如此宝贝她的心血,欣慰不已,视线竟觉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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