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天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直接改变了我在这个时空的人生轨迹。
我问遍店里的伙计可看到那长随小米,所有人都摇头看着我,似乎他从来未踏入过这个店门,我自知不妙,但仍心存侥幸,骑着马跑回尚书府,而那里的情景却让我更加心惊――刚有人闯入府中,伤了众多护卫劫走了大小姐,而小米并未回来。
我心知劫走这大小姐的必定与城南悦宾楼冷爷有关,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应该早已埋伏在尚书府周围,趁着今日母亲大人在朝中未回、家中又为大姐进食而高兴的时机闯了进来,只是不知道玉佩是这大小姐故意让我送去以引开我的还是仅仅巧合。
'13'十三亲薄
母亲大人已从朝里赶回,站在人去楼空的竹苑里大骂“不肖女”。这时,王嬷嬷上前说道:“大人,大小姐本是聪慧善良之人,自小也极其孝顺,此次若无贼子从旁教唆,必不会如此。且贼子胆敢光天化日闯入府中劫人,猖狂至极,行动中配合默契、行动迅捷,可见是训练有素,小人认为必定是一伙惯犯所为。”
母亲大人皱眉道:“难道,你认为是‘逍’字逆贼所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逍”字逆贼的名号,不禁好奇。
“大人,那伙‘逍’字逆贼不但对现世不满,教唆幼女暗地开设专供男子玩乐的场所,还豢养众多死士一再作恶多端。先前探子也来报,此次突厥国王之侄叛乱谋篡,正是得到了他们的助力。”王嬷嬷语气异常严肃。
我听得万分诧异,她的意思应该是这时空里有些男子对他们现在的人权地位很是不满便组成了一个叫“逍”的组织,不但开设各种风月场所满足男子私欲,还帮助男人篡夺大位,以期彻底颠覆男子的弱势。我心里大乐,呵呵,这里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该有行动来增加自己的福利了。
“嘭……!”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神游,只见母亲大人一掌击碎了手边的方桌。
一会儿,我看她们都铁青了脸不再言语,觉得终于有我说话的机会了,便咽了口唾沫:“母亲大人,今天女儿也遇到了一桩蹊跷的事儿。”
接着就把今天小米失踪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隐瞒了“冷爷”的部分,只说去布庄买布后正好逛到了悦宾楼,想着那里的“千丝万缕”很有名就进去试试看是否可以在大姐的婚宴上加上这道菜。她们听后先是安慰了我几句又仔细询问了我入店与出店的时间,我一一如实回答。最后,她们得出的结论是:小米可能是那贼子在府中的内应,因为他失踪的时间正好和府里被劫的时间相吻合,而此次劫持若无内应是断然不可能把府中情况掌握的那么及时准确的,而当时只有小米一人外出(除了我之外)。于是母亲大人下了命令全城搜寻小米。
晚上,我迟迟不能入睡,总觉得小米若真是内应完全可以装做没事人一般随我回府,这样反而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又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回想悦宾楼里那年轻人的怪异言谈――他竟然能知道昨天晚上小米是和我同床而睡的!而且最后那句话的语气中似乎含着……妒意?我不确定地想。
忽然,我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压力袭了过来,我猛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床前,我刚张嘴“啊”字还没叫出口,那人已迅速点了我的软穴与哑穴。我心里慌张,不知道为何府里的护卫还有林林未能发现有人入侵。
他坐到床上默默地看着我,我怒目圆瞠,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可惜房内虽有月光却始终未能如愿。许久,他竟浅浅一笑、俯下身子,迅速地捕捉住我的嘴唇,我骇然已极,只觉自己恼怒地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可是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他用力地吮吸着,舌尖轻挑在我的唇齿之间然后耐心地探了进去,慢慢摩擦着与我的舌尖纠缠,身体也渐渐压了下来,两手上下游动着。我呼吸越来越困难,神志开始恍惚……
在我觉得自己快窒息地晕过去时,他松了口,双手却在我身上游动,我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头脑慢慢清醒,人却在他的撩拨下变得更加敏感,浑身发烫。耳边传来那人的喘息声越加急促,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平稳地呼吸,免得更加刺激了他,脑中则疯狂乱转想着有何法子可以尽快摆脱。他那一吻虽然霸道但也算得上温柔缠绵,应该不是想致我于死地之人,难道仅仅是个贪欢之辈?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武艺练好,我心中大大后悔。
忽然,他停止了所有动作凑到了我耳边说:“你……真是可爱。”声音被故意压低,也因激情而略带沙哑,可我却仍旧认出,这人、这人竟然就是悦宾楼那琥珀双眼的年轻人!
我猛地转动眼珠,将视线迎向他,心里把他的祖宗八辈骂了个遍。他低笑一声,“听出来了吧,我来看看你今日孤枕独眠可觉得寂寞?你下午曾问过我究竟是谁,我现在告诉你,我叫秦无伤。你要记住我,不久的将来,我就会让全天下知道,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其他碰过你的人或是想打你主意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不得好死!……包括那个弹琴的病鬼!”最后两句,他说得咬牙切齿。我心里一震,这人竟如此嚣张!听他话中的意思,小米并非是什么内应而是被他……了吧?那可怜的孩子,我虽对他无任何男女情意,但毕竟在我身边八年、陪着我一同长大,我对他多少有些友情,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是那么的无辜,我万分后悔今天为那大小姐去送了玉佩。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愤怒和伤感,沉声道:“舍不得了?”随后含住我的耳垂咬了一口,吃痛之下我的眼睛迅速湿润,可我还是硬把眼泪忍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翻身到我边上躺下,手仍旧紧搂着我靠在他身上,闻着他颈项间隐隐传来的男人气息,我真恨不得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致他死命。又一会儿,他开了口:“你可知那年你归臻的夜宴后,有多少少年为你如痴如狂!这宋朝的归臻宴本是各家长辈为自己儿子争夺良妻的好时机,所以几乎每家都带着适龄的少年,我当时正好随母亲押送贡品到都城也参加了这次宴席。那晚,你如同一颗明珠,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可你却毫不在意,放肆地在那里一个人大吃大喝,那时我就想,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一再央求母亲来向你提亲,可是母亲却不愿意我日后远离她留在大宋,始终未答应。”啊,我还这么有名?又是那晚归臻惹的祸么?!听起来,他不是大宋朝的子民,难怪眼睛是琥珀色的。“后来母亲终于松口,我兴奋难抑,可没想让那萧老太婆占了先却又被你母亲推却了。自此,我母亲就让我绝了这个念头,说除非你先与萧老太婆的大儿子成了婚,否则你母亲都不会公然再削了宰相的面子,而且那时若再向你提亲,便是不将相府放在眼里,她不想因此引起纷争。”我听着他回忆往事,内心希望他能一直说下去,说到天亮或有人发现我这里出了状况。可是他却住口不再说话,想是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许久,我终于抵抗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去。
'14'十四软镯
我再醒来时,天已亮了。我猛地想起昨晚的事,翻身看向旁边,却无任何踪影。我犹疑地伸了下腿,发现血脉畅通,并无长久穴道被封后的麻痹感,身体也无甚异常,难道昨晚经历的是梦境?不禁抬手抚住自己的太阳穴,却突然发现左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金银双丝编织的软镯――这么说昨晚一切都是真的了!我又羞又怒,拼命地想把那镯子撸下手腕,可没想却越撸越紧,勒得手腕出了一道血痕!我不敢再用蛮力,仔细观察着这个镯子,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它倒是自动又放松回了原先模样。几次如此后,我终于放弃与它的较劲,泄气地甩甩手。这时,林林快步走了进来,我连忙把手腕藏到袖子里。
“小姐,林林来迟了,不知为何昨晚睡的沉,今早就起得晚了。”林林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说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哪是睡得沉了,必定是着了人家的道还自己不知!
“哼,你一睡沉了,没准就被哪个贼子偷偷溜了进来!”我忿忿地说。
“啊?小姐,昨晚上出什么事了么?”林林顿时失色嚷道,“您哪里伤着了么?”
我被她一问倒是说不出话来,实在不好意思对她说“昨晚你家小姐被人轻薄了”云云的话,她又是个小喇叭,传了出去没得让我成了别人的笑谈。于是,我只能借口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怕有人趁机来府里捣乱,让她事事多留心,晚上切不可睡的太死。
随后的几天倒是意料外的平静,母亲大人对外宣布大女儿突得急病亡故,在家里办起丧事,与林家的婚事自是取消了,而我的定亲仪式也因此延后。经过这次的事件,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到困极是绝不会上床的。
夜晚,清凉如水。我坐在窗前,柔和的风拂过我的脸,我却觉得哀伤。想想来到这个时空已有八年,这八年来我象是过的不错,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方式、慢慢熟悉了这个新的身份,但我心里却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掩盖逃避现实的真相而已。我并未真正接受这个社会、并未真正把自己当成王心然,甚至连自己现在的样貌都未真正仔细关心过,我依然一直活在自己的过往中。
我信手抚动琴弦,轻唱出的竟然是那首久违的《歌未央》。
……
是谁还留恋的吟唱那熟悉的歌未央
灯光已熄灭人已散场思念继续纠缠
我是随波逐的浪偶尔停泊在你心房
风不慢脚步只能匆忙转瞬间已越过海洋
……
那些被淡忘的时光是否别来无恙
它日若还能回过往也许只剩一句轻叹
……
是啊,我早已越过时空的海洋,再也回不去了,我轻叹中放下琴弦。这里已不是我原先所在的和平年代,在这里我越来越被动、越来越受制于人,看来我要活下去就必须真正把自己当成王心然,走出去积极地面对一切。我不自觉地又望向了左手腕上的软镯,它的金银双丝犹如一对生死恋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精细地盘出一朵朵美丽绝尘的花儿,犹如天生般的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实是一个无价之物。我始终无法找出它能紧锁的原理,只能暂时让它待在我的手腕上,前日不小心被林林看到,她还大大艳羡了一番,我只推说是上次在街上顺手买回来的。我仔细回想了几遍那天发生的事以及秦无伤所说的话,越觉得他并非寻常之人,他象是布置了一个庞大的计划正等着去实施,而那晚他是来向我暂时告别的,留下了这只手镯宣示着他对我的必得之心。
'15'十五琴心
属于王心然的命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躲不开,而这尚书府也已不再是安全之地,我开始努力学习骑射、武艺。白天基本都在操场上度过,而晚上则想着如何用现代所学到的东西为自己增加点保护能力,可惜自己一直学文科,对物理化学一点都不感冒,所以枪啊炮啊的样子倒是画了不少,可对它们的里面构造却是一窍不通。我不禁自嘲,一个现代女子穿越到这样的女权社会里,本占着很大优势,应该活得如鱼得水才是,可我在这里却总象是欠了别人很多东西,不停地有人冒出来向我讨债。
母亲大人请命去了边疆,听说是那里突厥王的子侄叛乱还不时骚扰大宋国境,她作为一国的尚书,不到军情十分严重本该在都城驻守,但她这次却非常坚持地率队去了,我想定是为了她的大女儿和那“逍字逆贼”,家中的事便交给了王嬷嬷。经过了几年相处,我对王嬷嬷多少了解了些,她并不是个恶人只是凡事都先从礼教角度出发且有点冥顽不化,就如我六岁那年她对我“爹爹”的反感也是因为觉得他逾越了这个朝代的“本分”。最近,我每日都抽空和她聊聊当今天下的形势,问问大宋的国力、毗邻的国家情况以及一些民生动态,自然也问及了母亲口中的“逍字逆贼”,王嬷嬷很是高兴,详细地告诉了我她知道的内容,我暗自记在心里。
一晃三个月过去,每天起床或临睡前,我都强迫自己面对铜镜仔细把王心然的模样看上几遍,这个身体已慢慢长成了花季少女,清澈娇媚的眼睛顾盼生辉,可惜神情却过于冷淡。我便对着镜子让自己变化出各种表情,如同个尽职的演员般练习一个少女该有的笑、嗔、怒,渐渐看多了,也就慢慢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期间王嬷嬷也提了几次要再给我物色个长随在身边,我自然是百般推脱,借口要等母亲大人回来后再自己挑个满意的。
那日,信鸽飞回带来了边境的消息:突厥王的侄子鲁斯图篡位成功,扣押了突厥王的丈夫敬国公――也是大宋皇帝的胞弟,要求大宋拿白银十万两、丝绸二十万批及两座城池去换。我心知此事一出,突厥已成了大宋边境的一匹狼,而母亲大人短期是回不来了,我更加不懈地训练自己,免得未来有大的战事发生时自己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时近中午,我从操场走回打算稍事修整后去吃午饭,半路上遇到林林一路小跑兴奋地和我说有客人来访,让我速速回房。我问她来者何人,她却摇头神秘笑着,只说是我想见的人。我心里纳闷,这里还有什么我想见之人么?
疑惑间进了院子,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一个身长玉立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剑眉下的星目紧紧地锁住了我漾出浓浓的情意,而他身边的景物竟似硬生生被比的失去了颜色!我差点迷失了进去,好不容易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咳,请问先生在此是特来找我的么?”他未答话,依旧用那柔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望着我,我尴尬地低下头不再去看他。许久,他终于开口,嗓音清朗略带低沉:“二小姐别来无恙。”咳……咳……怎么最近美男都和我有约似的,前日的那个让我受了惊吓至今手上还被迫戴着个累赘镯子,这次又跑来一个叙旧的,可我实在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啊。我抬头望向这个皎如明月般的男子,疑惑又似带点歉疚地开口:“请问先生哪位?”他微楞一下就笑了起来,我直看得两眼放光,心里大呼吃不消,这男人若跑去施美男计必定是通杀。
“在下萧临云。”他一揖说道。萧临云?萧临云?我知道的且略有点熟的人中似乎只有一家姓萧的,看这个人的年岁,难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八年多前脸色苍白的赠琴之人?!我顿时失声。
在边上回过神的林林见我这般模样就说:“萧少爷,小姐与您许久未见,突然今日见到,怕是高兴坏了。您快请到屋里坐吧。”便推着我往房间里走。这朝代虽然以女为尊但也没大方到随便请一个刚认识的大男人到自己闺房去吧,我拉了拉她袖子,林林却悄声对我说:“小姐,这萧爷算是您的未婚夫婿呢,所以王嬷嬷便让我将他带了进来。”我无语,这年代的人怎么都这样子,弄得我象是一个身边没男人就会欲求不满的花痴般,我只能默默向里走去。
在外间坐定,林林布了精致的茶点后退了出去,我有点尴尬地坐在那里,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安全的话题似乎是天气、健康?
“咳…,今日天气不错。”我说。
“是,阳光明媚。”
……
“萧少爷看来是大好了。”我又说。
“是,已好了不少。”
……
我不知道该再接什么话下去,又不敢随便与他对视,即便如此,我都觉得两道炙热直迫得我呼吸不畅。我低头喝着茶水,焦急间忽然想起他的琴还在我里间放着,便起身快步入内将琴抱了出来放在他边上,他眼中闪过疑虑、神色严肃地看着我。
“萧少爷,此琴原是你心爱之物,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