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一挑楼澈回想了一下说道:“帝王燕。”
几乎要惊呼出声归晚抑住急跳的心饶是如此她的面色也乍然一变冷汗涔涔。
“归晚?”感到怀中人的不安楼澈心疼地抱紧她缓抚她的背“怎么了?”
没有答声归晚伸臂环住楼澈的颈亲昵地和他贴紧任由时间静谧地流走须臾之后吟声说道:“夫君如果此刻开始你帮助皇上推动中书院变革劝退端王与南郡王一点点慢慢放权皇上即使忌你三五年后我们迁居罗陵那里离南郡甚近有南郡王的照拂但不属南郡范围以皇上的骄傲也不能毫无顾及地下手。以此类推十年之后一切都能平静如初。夫君你说呢?”
楼澈并不接话手势依然温柔空气却像沉寂了一般不温不冷。归晚暗叹话音一转悠淡道:“夫君可知成婚近两年多来我最恨什么?”
轻震于心楼澈低头脸颊相贴温软细腻的触感传来耳鬓厮磨的亲昵又是另一中风情的迷醉:“是什么?”
“我最恨你留给我的背影”归晚吟然一笑“每次都是你先弃我而去……”
不给楼澈辩驳的机会:“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等你的背过身在这之前我会先弃你……”她笑眉也笑眼也笑唇也笑惟独心空白地没有一点感觉。
楼澈眸芒利色掠过骤然沉色看着她几欲勃然大怒偏又不忍不舍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何她今日之言始终绕着“放权”二字尤其听到“帝王燕”之后似乎有迫着他选择的意思。
他不能选也不想选这是他的路在这官场上呼风唤雨手握天下大势做天下第一臣。
权势的珍贵在没有尝试之前是不知道其中的味道但是尝试之后那睥睨天下的尊贵那众人低头的骄傲要放弃又何其艰难……
不能放……
“不行”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不能放你也好天下也好……”
都不能放。
微微地惊讶了一下归晚放松下来仍然亲密无间地依靠在楼澈的怀中状似打趣地道:“夫君那一日你可知我在鸿福寺抽中了什么签?”感到楼澈没有一丝异色暗感于他的平静伸手握上他的手触手有些凉意的湿。她似苦似甜地淡笑这个男人啊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是因为已经猜到了吗?
是命运?还是携手共老?
“是帝王燕啊夫君。”
*
“皇上……”德宇毕恭毕敬的看向那个犹豫不决的身影低声叫唤道。
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年纪尚轻的宦官郑锍逸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一脚踏进景仪宫。宫中正有几个宫女太监懒悠悠地打扫庭院看到来人讶意之下忙跪地磕头不敢稍有懈怠。
看不到九五至尊的表情但是各人心中都有疑惑听闻此刻最受宠爱的印妃娘娘正在分娩皇上不在文槟宫等候怎么跑到了冷清许久的景仪宫难道传闻皇上对失踪的萤妃余情未了难道是真的?还是另一个传说中皇上在这宫中藏过一个绝色女子?这些在宫中流传的谣言似真似假众人也只敢暗暗察言观色悄悄揣测结果以解宫中寂寥此时此刻见到皇上就不免宫人们心中之疑越滚越大。
郑锍随意之极地一摆手:“全部下去。”看都不看伏地的宫人他径自向宫内走去来到正殿的门口抬起头望着牌匾上端丽秀气的“隐月”二字状似沉吟敛眉不语。
德宇始终以三米左右的距离跟随着看到郑锍的神情暗自一凛又开口道:“皇上印妃娘娘那边已经催过几次了说是娘娘生产不顺……皇上您要不要……”
压根没把德宇的话听进耳里似的郑锍头也不回地问:“你说这隐月殿是不是太空旷了些?”
“……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德宇呆愣之下脱口一声回答马上闭口也望向那牌匾心中暗涛翻滚有所思的打量郑锍的背影皇上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隐月?莫非是……
眉一皱心想不宜让皇上在此处多留拿出了当前的大事来提可郑锍还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德宇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他曾见过皇上阴冷的一面深深心悸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唯一的长处就是“观人”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是他感觉到这至尊似乎对楼夫人有着别样的情愫……心一狠他正欲开口打断郑锍的遐思一阵凌乱而快的奔跑声闯进景仪宫来。
“皇上……印……印妃娘娘……产下龙子……”边跑边喊着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小太监一路急奔至皇上和德宇的面前刚停下脚他抬起头看着皇上温文儒雅的含着淡笑却不见任何特别的欢愉过耳的似乎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小太监咽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好消息再说一遍拿眼瞅向正当红的总管德宇谁知他也心不在焉思索着什么。
“郑栎。”
德宇和小太监同时疑惑地对望一眼不明所以。郑锍复又补充一句:“皇子名就取为‘栎’。”
剧震德宇望向皇上“月”与“栎”希望不是他多心才好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他心一跳就联想到曾经被软禁在此的那个女子。
小太监马上跪地连称皇上英明吉瑞之兆天佑我朝等等郑锍始终挂着淡笑不于置评德宇静静站在一旁百味沉杂心绪幽幽。
说完了一大堆的赞美词总算也有些劳累的小太监突然站起身收起了笑嘻嘻的嘴脸沉静地退居一旁不吭声了。郑锍这时才转过头来视线在德宇和小太监之间转了转道:“去将军府告诉林将军天佑启陵龙子降世调北方边防的兵士来京道喜普天同庆。”
闻言小太监马上应声一溜烟地跑了竟比来时更快了几分。
看着他越跑越远德宇心中不祥之感愈重为何刚才那命令听到耳中像是皇上有调动军防的意向越想越寒心头顿时沉重不少。
“这里果然太冷清了”自言自语似的郑锍说道回头有意无意地瞥过德宇“果然还是缺少一个女主人你说是吗?”
被他冷眸掠过德宇忙低下头不敢答话任由他徘徊在隐月殿外还不时出奇怪的疑问却又是自问自答居多。
*
“将军”文士站在月牙门旁看着院中舞剑的男子“刚才已经传令下去了不须多时北面的羽林军就能抵达京城再加上原本就负责京城警备的禁军皇上可再无后顾之忧。”
院内无人答话只有飒飒风响清影四射一条矫若游龙的身影跃起手中利剑横劈侧砍寒芒如星划破明空带着千军万马之势石破天惊忽而手腕一转剑意宛绵精妙无隙时如倒挂之金钩又如鸿雁展翅之傲翔剑随意走挥洒自如刚柔并济剑芒熠熠。
骤然银光微掠破风之声急起风刮面都是生疼文士眼一眨那剑芒竟然是冲着他的面而来心中大骇还未及出声剑尖已抵喉。
“将军?”森凉的剑尖离喉仅半寸不到抬眼之际对上林瑞恩比剑锋更冷的犀眸刹那有种掉落冰窟的感觉文士一声将军叫出口音调颤巍巍地抖。
飞快地扫过文士的脸林瑞恩面无表情手腕轻转剑芒略闪文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寒气骤减还没看清其动作剑已回鞘高吊的心终于放下暗松一口气。
“什么时候传的令?”冷漠的语调一字一句没有温度似的从林瑞恩嘴中吐出。
文士一怔随即记起是刚才汇报的事项拿眼瞅着林瑞恩似乎感到他很愤怒那种压抑着的激烈情绪借着剑气荡出来。
“是今天早上印妃产下龙子不久……”
“我问你什么时候传命给羽林军的?”厉声截断他的话林瑞恩显出不耐烦和一点克制不住的恼怒。
文士不再接话今早接到宫中的秘令即刻传令羽林军是他一手所为难道将军要追究的就是这个责任?嘴角扯动勾起一个似笑非笑他按耐不住一声长叹。以前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出现过代替不能传令的将军下达命令事后并无不妥而这似乎是将军第一次把不满这么明显得表现出来。
为什么?脑中蓦然飞过一张芙蓉面是因为她吧那个如月清华的楼夫人。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将军的异常行为……现在京中的情势极为明了皇上之政与楼相端王南郡王联合之势各执一派朝中各级官员都表明了立场两方僵持不下皇上借龙子降世的理由调兵上京无非想解目前之僵局逼退楼相等人而后一层的深意又多多少少牵涉到那个女人……
真是祸水……从第一面起就给了他不祥感觉看着这个从小被他教导的少年将军一点点开始产生情愫感情天平倾斜甚至影响到他理智的决定。文士在心中大喊一声不行。林瑞恩是他精心培养的弟子是他耗费了半辈子时光才教导出的栋梁之才怎可如此毁在一个女人手中。他教育出的应该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虎将日后记录于汗青史册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将军皇命不可违属下也是遵命行事。”
冰冷的眸子看着他林瑞恩握紧手中之剑唇抿成线瞳中寒色越来越沉复杂优柔地转了又转良久渐渐淡然把鞘中之剑抽出剑光刺眼他复又合上所有的表情都隐去剩下只有漠然:“既然如此就尊命行事吧。”
“将军”叫住林瑞恩大步离开的身形文士似已有薄怒“将军可知何为公何为私?”
林瑞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孤立于院中。
“将军如果因为一点私情而放弃大义必为后人所不耻迷恋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还望将军及时悬崖勒马。”
没有回头林瑞恩眉紧锁从小就听惯的教导此刻入耳却犹如针一般的扎人镜花水月四个字更是字字惊心脚步不再停留立刻迈步向前文士在其身后慨然之情溢于言表只有他知道俩人之间亦师亦友的感情在这无声的回身之际淡了……
*
深夜相府。
月郎星稀凉夜如水。
芙蓉帐内春光无限时有浅浅低喘时有绵绵爱语若悠若现忽明忽暗旖旎之色诱得月色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间。
“归晚……”灼热的气息混着话语含糊起来。
轻轻一个翻身衣衫滑落欺霜赛雪的肌肤在魅夜下透着玉泽般的光华看入楼澈眼中自是一番难以抵抗的诱惑覆身而上吻在其背上手探入薄衫中抚弄她秾纤有度的娇躯。
“唔……”嘤咛出声归晚迷蒙地睁开紧阖的眼帘醉色依然的眸中流露些无奈伸出玉臂拉住楼澈不甚安分的手转过身靠在他胸前低低道:“夫君……”
甜甜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成分楼澈的心薰薰然抚过她的看她半闭着眼知道她累了如此漏*点的夜她噬人心魂的嫣魅让他一再沉沦直到此刻也知道她不能再经云雨他吟笑一声把她搂入怀中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伴她入眠。
他的妻子这两个月来费尽心计要淡化他的野心总是若即若离地诱着他让他无暇他顾只能在相府中陪着她以前总是嘲笑他人沉溺美色今日始知“美人计”如此厉害让他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紧拥着归晚他莫名的满足抚慰了心中始终盘旋不去的不安。想起那日从归晚口中吐出的“帝王燕”像根刺哽在他的心中。从幼时就不曾信过“世事由命”但事关归晚他也患得患失起来。
帝王燕和疯妇的预言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
“命……”嘲讽似地低笑看着归晚沉睡的容颜他俯吻上她的唇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浅尝既止“不行的……你是我的妻即使那是你的命我也会毁了它的。”
暗夜无人回答的寂空中只有他邪魅的轻语。
“不信命这世间没有命……如果有我也让它变成没有归晚如有人夺你我必毁之。”
就在夜色沉醉之时毫无预警门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相爷端王郡王等候在厅内说有事相商。”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怕吵恼房中人。
来了?唇勾起算计的笑楼澈轻轻抽开手小心翼翼地把怀中人搂起温柔地为她盖上薄被顺手理了理她散落的起身下床留恋不已地再三看看床上纤弱的娇躯穿上衣衫他放轻脚步轻声打开门缓步踱出门外。
老管家尽忠职守地等在房外看到楼澈出来忙上前正想开口却被楼澈眸中锐色喝住只到两人走远至院中楼澈才示意他开口。
“端王和南郡王刚才来的我说相爷已经安歇了他们非说有急事所以……”
楼澈一个摆手止住他的后话唇边笑意更深看来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皇上忍不住要动手了……心中涌起丝丝战栗的兴奋感他抬望天。
月色独好星光黯淡。
………【皇城烟华 第十四章 扬之水(一)】………
如扇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缓缓睁开在黑暗中灿华幽然归晚支起身取过床架上的衣物慢条斯理地穿戴好掀起帐帘走下床来。“吱——”地一声推开窗户月光倾洒淡晕的光华透进房中借着些微月色她顾镜梳妆一手拿过丝带很随意地梳了个男儿髻以丝带盘绕稍一打理。推门而出。
秋意已浓寒凉之感混着月光沁入心田她顺着花园小径而行遥遥注视前方议事厅的灯光在黑夜中如此的突兀微有恻然半步不停地来到前院才踏入就看到八个侍卫守在院前肃然而立面无表情。对方也同时看到了归晚站在最前的两人有些错愕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归晚冷冷地扫视他们几眼眸如寒江几人本就是相府的侍卫当下噤声任由归晚一人走入相府重地。
议事厅虽然灯火通明此刻偏是寂静无声从厅中透出的光线照着曲径通幽的院子隐带了几分诡异。胡思乱想着归晚已经绕过小道来到议事厅门前揣着几分琢磨不定的心思她轻推门想不到门竟应声而开露出一道缝归晚略惊想不到进入秘谈的重地竟如此简单复又转念想起这院中也不知藏了多少个侍卫这关门之举也倒显得无聊如此虚掩着门还可以显得光明正大无不可告人之举。
蹑步走进厅中外厅内空无一人灯火亮煌煌地映入眼中对于一路踏着黑暗而来归晚来说真有几分刺眼。她四周一顾慢步走到内厅的门前直到贴近门一步之遥才听见隐隐的说话声。温润清泽的声音是楼澈不羁狂傲之声应该是端王还有一道平稳低沉的声音——难道是南郡王?
几人调侃似地谈着最近朝廷中的大事有的是官员的调迁有的是改制的动向三人款款而谈倒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归晚心中清楚在一年之前楼澈与端王还是政敌此刻能同坐一堂谈笑一方面是形势所逼另一方面也有利益结合的意思。看来宦场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了。
唇畔缓带苦笑忽听得端王一阵朗笑隔着门都能想象到他的狂态。耳边只字不漏地听见他说道:“楼相你那得意门生倒得了你几分真传啊手段作风都不下于你。现在可是皇帝的一条忠狗了不但狠咬了我一口现在好象还想咬你这恩师啊。”
一年之前的那场枫山之变管修文指正本可以脱罪的端王还害他削爵抄家当时心中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想不到纵横官场多年居然栽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子手中。而那之后管修文就被编入皇帝的近臣一派兼且他心狠手辣不念情面任何手段都能使朝廷内人人避之谁都不曾想到当初那个清澈如水的少年状元居然会变得如此可怕。
官员时常拿他与楼澈相比楼澈手段也算狠辣但是喜欢以己之力折人;而管修文则不同凡是挡于眼前之人尽皆摧毁不分敌友有时甚至可说是卑鄙朝中之人一时难以分辨这有师徒名分两人的关系皆是不敢在外多言也就造就了管修文更加变本加厉的冷酷手腕。
“端王过谦了吧要知道当初可是你大力提携他才会造成今日之局面。”楼澈笑笑反讽道。
归晚站在门外听得心中一跳听口气楼澈与端王虽是同盟但是互相之间你来我往暗有讥讽之意实在有些奇怪。但是她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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