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纸笺是从天子阁拿到手的。”“莫子虚会相信吗?”“这你不需要担心,天子阁自然有人出面让他相信。”“原来如此。”
“过不了多久,莫子虚就会发现纸上文字有缺失,他问你缘故,你推作不知,说拿到手的时候就只有半页文字。他若派你去天子阁询问,你就把白虎带回镜山,白虎会告诉莫子虚说,这份纸笺是从东冥送过来的,听送信的人说,信笺原本有两张,可是途中遭人抢夺,只剩下了这半页纸笺。
“莫子虚肯定很生气,责备你们办事不力,还要你们把抢夺纸笺的人找出来。这时就要劳烦你们二位受点委屈,忍气吞声待他将怒气发泄干净。回去之后,你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只管等莫子虚自己开始怀疑晴鸢,并要你去监视她的行踪。”
“如果他迟迟不怀疑晴鸢怎么办?”“你放心,人一旦对别人怀恨在心,就会把什么坏事都往这个人头上推。”“原来如此。”
“借着莫子虚派你去监视的机会,你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近晴鸢,并且将那张无字纸笺交给她。”“然后说纸笺是从莫子虚那里偷来的?”
“对,晴鸢看见是一张白纸,一定会心生疑惑,但是她很快会从青狼那里听说,莫子虚收到了魅羽传给他的秘密信件。晴鸢拿着白纸百般尝试无果,会问你莫子虚在拿到信件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个时候,你要告诉她,莫子虚曾经只身一人去过一个地下密室。”
“地下密室?”青舟神色一惊,“难道是……”
“不错,”魔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将晴鸢带到小巷深处,告诉她墙上有一组机关,而机关按下的顺序是一四二三……你跟着晴鸢进入密室,然后挑一个不错的时机,将之前给你的那张符纸贴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那张符纸平时没有什么特别,可一旦附近同时出现了晴鸢和莫子虚手中的纸笺,符纸中的文字就会悄然转移到做过标记的纸上……
“晴鸢一次搜寻无果,当然不肯罢休,这时你要主动提出回去监视莫子虚的建议,看看他还有没有其它异常举动。而你回到镜山之后,只需告诉莫子虚,晴鸢最近常在一条小巷深处转悠。”
“事情做到这一步,所有的局就算布完了,至于后面的戏会怎么演,我现在还猜不出来,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只要青舟兄动作够快,明晚之前我就能从地牢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青舟听完这一席话,对魔翎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起身拱手告辞:“魔翎兄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不负魔翎兄重托。”
“哪有这么严重——咦,青舟兄,你别急着走啊,先帮我把手脚挂回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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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readx; 青龙城外,艳阳高照,青葱的密林中传来隐隐蝉鸣,一名飞奔前行的中年男子收住脚步,只因他发现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马儿悠闲地吃着青草,缰绳随意地丢在地上,似乎无人看管。男子赶上前去,掀开帘子,车内空无一人。
“怪了,此地距离青龙城有将近一日的脚程,谁会把马车丢在这里呢。”
男子正在诧异,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抬头望去,看见一前一后两名女子御风而来,刚好落在男子的跟前。男子先是一怔,旋即惊喜交加,迎上前去作揖道:“夫人,大小姐,你们来了!”
“古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年轻女子问完,看见了旁边的马车,“难道是专程来接我们的?”
“正是,正是,”男子连连点头,“夫人、小姐一路劳顿,快上车休息。”
“这里距离青龙城还有多远?”年长女子问道。
“回夫人,坐马车的话,只需半日时间。”
“那魔翎呢,他没事吧?”年轻女子跟着问道。
“回大小姐,行刑时间是明日正午,魔翎他现在还在地牢里。”“太好了,我们坐马车赶回青龙城,正好是今天半夜。”“正是如此。”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年长女子对男子吩咐道,“我和璃儿去车里休息半日,驾车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是,夫人。”男子拱手应道。
天色向晚,凉风徐然,街上来往的人流渐渐稀散。古老的青龙城半闭双眼,准备稍事休憩,迎接夜晚的降临。就在这个时候,数道震天的巨响从小巷深处传出,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不一会儿,一股灰土浓烟直冲云霄,三个人影先后从烟灰中窜了出来。先窜出来的人影跑得最慢,紧随其后的人影大声喊道:主人快跑!
可这声呼喊很快就被一声高喝盖了过去:谁都别想走!
最后窜出来的人影追上第二个人影,几招之后将其击飞,又是几步上前,一把擒住第一个人影的肩膀,接着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得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众人只看见小巷尽头的地上裂了一个大洞,里面漆黑幽深,看不到尽头,虽有断断续续血迹从洞口爬了出来,可延续了数丈地便忽然断掉。
又过了一会,郡守府的兵车陆续驶来,将围在巷口的人潮驱散回家。
短短两三个时辰后,张贴在城内各处的通缉令先后被兵士撤下,一辆又一辆的郡守府兵车开往天子阁,经过一阵不起眼的喧闹,众兵士将一名头发散乱的男子押出院门,丢入囚车,哗然而归。
魔翎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手执短棒的兵士拍了他的肩膀很久,魔翎才睁开眼睛,茫然地问了一句:要行刑了吗。
郡守大人下令,你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兵士的语调第一次这么平静,魔翎有些不习惯,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赶紧走,”兵士麻利地解开手镣和脚镣,推着魔翎出了牢房,“后面还有人来。”
“还有人,谁?”魔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在经过狭长的地道时,魔翎先后与两个人擦肩而过,从他们身上都感觉到了满溢的怨怒和杀气。
只可惜,这两个人被兵士死死按住,看不清楚面貌。
走出郡守府,魔翎感觉一身轻松,虽然心知事情还远未结束,但肩上那股重压已经消散不见,望着天空那轮久违的明月,魔翎长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向东走了百步左右,发现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灰顶黑穗,一名少年正倚在车门上沉沉睡着。
七天了,你还在这里等我。魔翎鼻尖微酸,嗓子一阵干涸,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窸窣的响动惊醒了车上的少年,睁眼看见魔翎,少年忽然蹦了起来:魔翎兄,终于等到你了,快,快上车!
青虫兄,你先歇着,我来驾车。魔翎从少年手里接过马鞭,催动马车缓缓前行。
仅仅在一盏茶的工夫后,少年就被魔翎拍醒了:青虫兄,到啦。
少年懵然掀开车帘,看见的竟是一间熟悉的店铺,和一个坐在门口熟悉的身影。
魔翎兄,这究竟是——
青虫老弟,怎么连家跟老爹都不认识啦,魔翎拽着少年走下马车,将他推到了门口那个身影跟前,老爹身子不好,别让他睡在外面着了凉。
少年呆立在门口,失神了许久,待得惊然回首,马车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在马鞭旁静静躺着两张银票,和一把明晃晃的尺子。
离开竹一堂之后,魔翎来到了之前住过的客栈,正准备上楼回房,却被眼尖的掌柜拦了下来:客官,您没在咱们这儿住过吧。
怎么没有,之前住过的房间,到现在还没退哩——魔翎辩驳道。
掌柜不信,说店里的客人,我看过一眼都能记得相貌,客官绝不是咱家店里的客人。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魔翎公子?
抬头一看,楼上之人竟是凡音。魔翎赶紧冲她挥了挥手,凡音便“蹬蹬”走下楼,跟掌柜解释说魔翎是来找自己的。
掌柜将信将疑地看了凡音许久,丢下一句话,才算是放了魔翎:姑娘,你那间房可没有两张床,事情完了就赶紧让他走。
凡音脸色一红,也不回话,拉着魔翎“蹬蹬”上了二层。
进了房间,凡音先将门窗都关好,这才回头问道:“公子,你自己逃出来了?”
“哪里,承蒙高人相助,我是被放出来的。”魔翎回道。
“太好了——”凡音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如果公子今晚还不能脱险,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凡音在说谎,魔翎的直觉告诉自己——因为就在凡音背后的床上,魔翎看见了一套摆放整齐的夜行衣,如果今晚魔翎还关在地牢,凡音很可能会有动作。
“凡音,坐下说话,”魔翎假装没有看见夜行衣,拉着凡音坐到了桌前,“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好,”魔翎突然改口直呼名字,这让凡音有点不适应,“你想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晴鸢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之前不是说过吗,鸢姐姐她与我情同姐妹,我替她料理生活琐事……”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魔翎径直打断了凡音的话。
“公子……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我有些害怕……”
“那你好好告诉我,晴鸢究竟是什么人。”“就是白虎郡来的普通生意人啊。”“那她的全名叫什么?”“是……”“是什么?”
凡音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出晴,”魔翎盯着凡音,一字一句说道,“这才是她的姓氏,对不对。”
听到这话,凡音惊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魔翎:“你是从哪里知道……”
“她原本不姓出晴,这个姓是她嫁到出晴城后取的。在出嫁之前,她是花开本家的千金,跟如今的花家宗主花琰是亲生姐妹。我说的对不对。”
凡音捂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但这些都不重要,”魔翎的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握住了凡音的手背,“我想知道的是你跟她的关系,你曾经说过,你不是白虎郡人,那你是怎么跟晴鸢结识的?”
“我……”凡音有些动摇,想要将手收回,不料被魔翎握得更紧,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凡音还是选择了沉默。
“也罢,”魔翎叹了一口气,“我不强迫你说出口,但至少有一点我明白了,对于你来说,晴鸢是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凡音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除了她之外,这世上还有同等重要的人吗?”
凡音先是摇头,接着又点了头,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摇了头。魔翎见状,脸上流过一抹暗色,可是很快又恢复原样,松开凡音的手问道:“你刚才打算要出门吗?”
“嗯,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凡音宛然一笑,如此答道。
魔翎沉默了好一会,脸上满是犹豫和为难的神色,直到凡音开口唤道:“魔翎?”
“怎,怎么了?”魔翎一时间也没适应过来。
“没什么,”凡音笑容更盛,“就是想叫叫看。”
“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嗯?”“我说,你还是出去一趟吧,去你原本打算去的地方。”“可是……”
“我只能说到这里了,”魔翎站起身来,久久地看着凡音,“去吧。”
说完,魔翎拖着步子离开了房间,凡音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魔翎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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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readx; 回到房间后,魔翎就独自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油灯发呆。屋里一片幽静,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半空中无声流转,仿佛没有尽头。
过了一会,远处的传来开门关门声,细碎的脚步经过魔翎的房前,微微停了一会,又消失在了远方。伏琴这时从玉佩中钻了出来,先飘到屋外瞧了个究竟,又飘回来幽幽说道:“她已经走了,你不追去看看吗?”
“我不知道。”魔翎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攥在胸前,“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伏琴没有说话,接着又听魔翎问道:“伏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伏琴反问道:“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回答。”
“我……”魔翎一噎,摇头道,“我答不出来。”
说完,魔翎顺势趴倒在桌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
“你不相信凡音,是因为晴鸢很坏吗?”伏琴忽然问道。
“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那你为什么又对莫轻瑶那么好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魔翎抬眼看向伏琴。
“当年莫子虚率领亲族血洗极东地区的时候,莫老爹也是其中一人。”伏琴忽然变了语气。
“他是身不由己,错在莫子虚,而不在他。”“那你就没有想过,他在救你的同时,也杀了许多你的亲族。”“我说了,他是——”
“身不由己,”伏琴打断了魔翎的话,“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如果身不由己也能当作理由,那莫老头毒害青苇就不算错,青舟杀害同门也不算错,直到死前才将隐瞒了三年的事实告诉你的莫老爹,更不算错!”
伏琴飘在空中,身影若隐若现,仿若鬼魅一般,说出来的话则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怜悯之情。魔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伏琴,不禁有些愣神:“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问我‘晴鸢心肠狠毒,该不该去相信她的妹妹凡音’,就好比我问你,‘莫老爹是你的血仇,该不该去怜爱他的女儿莫轻瑶。’”
“这两件事完全不一样,你不能放在一起去想。”“对我来说,它们就是一样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跟瑶儿过不去,上次在莫家地穴的时候也是,你干嘛老跟一个九岁的小丫头闹情绪?”
“一跟你提到莫轻瑶,你就说我闹情绪,闹别扭,”伏琴有些生气,“那我以后不说了,你该满意了?”
“你这不是在闹情绪是什么?”“对,我就是闹情绪。”“你何至于啊。”“就至于,我就是对莫轻瑶不满。”“她哪里招惹你了?”“因为你总是向着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魔翎觉得莫名其妙,“我们谈论的是凡音,你扯到瑶儿身上去做什么。”
“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姐姐,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别总是来问我!”这次伏琴真的是发怒了,直接将头一扭,飞到房间角落一言不发。
“头好痛……”魔翎再次趴倒在桌上,“伏琴,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不行。”过了许久,伏琴才从嘴里迸出这两个字来。
“那你总不能一直飘在那吧。”“要你管。”“……我这里有一点千日醉,你要不要吃一点?”“我吃千日醉做什么?”“吃了会冷静一些。”“我已经很冷静了!”
“……哪里冷静了啊。”“别嘀咕了,我听得见。”“……床下有个大包裹,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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