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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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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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底舱,我感到有几分窒息。忽然有个少女,干呕了几声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坐在她附近的旅客吓得躲了出去。我看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面色苍白,两颊潮红,瘦得皮包骨,麻杆似的。可能是肺结核。就拉着大哥上了船头。这些年,结核病又有流行之势。大哥颇有同感的说:“农村这种痨病又多了起来,原因是农民看不起病呀。”

  船行约五十分钟到达 ‘湄池’ ,大哥在此弃舟登岸,转乘火车回义亭。我顿感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一种孤寂的情怀向我袭来;觉得天也变得黑暗起来,景物也模糊了…人生的长河中有多少生离死别,难道,我经过十几年的陶冶,还如此儿女情长么?!

  (归途)

  下水的船行得挺快。我再无心观赏两岸的风景,站在船头上,望着水波发呆。一站又一站,上船的多,下船的少。船舱也热闹嘈杂起来。旅客多为当地的农民,操着浓重的方言,十句倒有八句没听懂。我在此氛围中,更有‘身在异乡’之感了!

  鲁迅对京派、海派,南方人、北方人,有过一针见血的剖析。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差异很大。我连自已算南人还是北人都搞不清楚。也许该称“南北人”吧。

  船上广播正播放着‘黄河颂’。我似乎感觉到我正航行于人生的征途上,前程难以预卜。也许,还会遇到急流险滩,惊涛骇浪。,回忆十一个月以来的拼搏,想到我即将结束进修生涯,不禁油然而生感叹!

  傍黑时分,船驶进南星桥码头,风物依旧;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船已拢岸,而我的人生航船呢?… 。。

(39一215)
这周起,我入妇产科进修。妇科手术挺多,抓紧这个学习机会,多掌握一些临床知识。

  下了两天雨,又放晴了!黄梅雨季尚未来到,气温也不高。阳光绚丽,景物分明。深锁的春神已姗姗而去,而我也要迁徒的候鸟一样,大雁北飞了!

  下午外科、妇科为我开了‘欢送会‘,杭州人的热情令我感动。严医生还谦虚地说:“我们向你学到不少整形外科知识,今后我们多联系、多交流吧。”说起这位学长,令人敬佩。他出身贫寒,靠勤奋上了‘浙医大’, 毕业后留校附属医院工作。正当他大显身手时,不幸罹患上‘胃癌。’他没有被吓倒,做完手术后,申请到‘肿瘤’ 科当医生,决心和病魔博斗一生。

  傍晚,我在湖滨漫步;夕阳映照在西子湖上,晚霞满天。保亻叔塔像是‘西湖卫士’伫立在宝石山上。远处隐约青山,近处粼粼波光。晚风拂着我的缕发,吹起我的衣衫。像是一个‘失恋者’似的,在湖畔漫无目的徘徊。湖滨的栏柱、铁链、垂柳、游船,都使我感到那么亲切。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幸运的,哪怕是匆匆的过客。那辛劳一天正在晚餐的船工,那浣纱洗衣的姑娘;那悠然自得的阿婆;那相偎而行的情侣;那操着异乡话的游客;那童真嬉戏的孩子,那长椅上打盹的老叟;那谈笑风生的男女学生;那拿着鱼杆的顽童;还有三教九流慕名而至的‘散兵游勇’和‘乞儿浪子…一幅多么生动的‘西湖世俗图’啊!我对西子湖怀着一种深深的眷恋。好男儿志在四方,有如阿Q式的自诩:我虽无庸不恋乡!

  我每日的‘晨练’是散步。有两位‘温州医学院’的实习生相邀爬‘半山’,我欣然而往。半山并不高,有一条山路蜿蜒盘曲而上。爬山时,我并不觉吃力;倒是登上山巅后有些气喘吁吁。

  山上空气分外清新,不等‘杜鹃花’开败,又有‘野山桅’绽放,发出阵阵香气。我想起了在‘婺州二中’读书时,漫山遍野‘桅子花’ 盛开,香气弥谩校园的情景,一晃,又过去了十五年。我已从不谙事的少年,成了一名外科医生。

  至山腰,我们稍歇。见有一荒芜废址,断壁残垣的庙宇。这就是俗谓的‘半山娘娘庙’了。想当日,香火鼎盛之时,谅也极尽风光吧。

  晚,漫步于半山桥小河畔。我和半山有缘,在这里渡过了一个美丽的春天。三个月来,我几乎天天徜徉在这片水乡的土地上。就要离开之际,平添了几分依恋之情!此番离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故地重游?我发觉自己还是那样感情脆弱,多愁善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一种难以割舍之情。

  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肿瘤医院’,又有多少病人和家属在这里演译人间悲剧啊!我感到了一个医生的责任。

  临行前,有许多善后的事要办,而且有的是令人头痛的事。比如:代购衣物,邮寄行李。半山距市区二十余里,公交车只有一路(当时还没有‘的士’),况且又拥挤。我只好把行李、书籍、用品、拆零,带进城里寄放,以便托运。

  还有十天就要入梅。我必须尽快北返,以免雨季出行艰难。这几天,已经阴雨绵绵,天总是灰蒙蒙的。感觉闷热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鲁华获悉,我要提前返北。来电征询:“是否做做工作,再延长几个月”?夏季即临,况且不是我一个人,再说不一定能办成。思量之下,就放弃了这个打算,难得鲁华了解我的心思。

  偷闲参观‘浙江省美术、摄影、工艺展览会’,设在新建武林门的‘浙江展览馆’。一幅‘毛主席视察双龙水电站’ 国画勾起我种种遐想:作为参与双龙电站劳动者的我,对峥嵘岁月的记忆刻骨铭心,我曾幼稚地拿起笔,写下过电影剧本‘双龙恋歌’。

  这些参展画作大都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大都是歌颂党和领袖的。还有几幅鲁迅、白求恩的画像。从作者中,我发现了两位熟悉的名字;一位是劳坚清,他是我‘婺二中’的美术教师。当年,正是他教我奠定了美术的基础。可惜我没能进入书画的圣殿。另一位叫杜尧,也是位画师。是我们东阳的邻居。为了霸占我们的住房,*中不惜造谣中伤,揪斗我大哥,冠以‘反攻倒算’的罪名。我们的株连,尤其是我被抄家,都由此而起。‘作画要先做人’,不知这位杜画师可懂?

  工艺品部分引起我的浓厚兴趣;温州瓯塑、东阳木雕、黄扬木刻、青田石雕,还有竹编、刺绣、丝锦,真是琳瑯满目,美不胜收,浙江真是个艺术之乡!

  我定于六月十二日登程返北。临行前写了一大堆信。告知亲友,我已离开杭州,回到北疆的煤城去了。

  天气骤热了起来,气温高达30度以上,闷热。宿舍里的蚊子肆虐,咬得我浑身是‘红疙瘩’。我归心似箭。杭州再好,难留羁客游子。我的岗位在煤矿,在救死扶伤的战场。

  在杭州三个月,收获颇丰。我受到了医护人员的礼遇和帮助,使我初步掌握了肿瘤的知识和常见手术的技巧。更重要的是:湖光山色陶冶了我的性情,康复了我的身体。半山的风物,半山的肿瘤医院,半山的人,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我登上汽车时,手术室的沈麻醉师、汤护长,跑着追上我,交给我‘手术误餐证明书’, 告诉我可以回单位报销。我禁不住热泪盈眶,人间自有真情在!愿时间和距离不会冲淡我们美好的记忆。再见了,肿瘤医院。再见了,医护老师们。我一定还会再来的!

  我于六月十二日中午抵沪。排了两天队,总算买到六月十七日赴哈的中铺卧票。剩下的三天,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办。杂事纷纭,时间紧迫。善后工作是件颇使人头痛的事。除了到九院亲友处辞行。最难心的就是采购。

  饭店一早供应粽子,我恍然想起:今日是端午节。

  刘处长打来电话,让我去参加聚会,我婉言谢绝。实在不堪应酬,只好‘逃之夭夭’了。

第四十章 矿医院人浮于事  随逐流难尽天职(40一216)
六月二十日,回到鹤岭。北国正是风物宜人的季节;我似乎又从夏季返回到春天。这种时差,使我好像经历了两个春天似的。

  见到了亲人,尤其见到已五个月的小梅放,白白胖胖的,在她‘太姥’怀里,已会用圆圆的眼睛瞄我了。在感到温馨的同时,我也感到一种责任。

  进修归来,免不了有许多应酬。来探访的不少,但大都是问讯‘捎衣物’的。当然,我也要拜访帮助过我的同事朋友。如:何、唐大夫。还有南国的师长亲友,光信就写了十八封。

  粗略算一下,清账之后,我负债近六百元。这相当于我一年多的工资。这无形中给我一种压力。进修归来,面临的工作、家庭、经济各方面都不轻松。

  返北后的肝功复查,GPT为82。这预示着,我的肝脏还没有完全复原。但我必须面对现实,勇敢地承担起严峻的考验。

  七月一日,正式上班,安排我在病房主持工作。让我们提前结束进修的缘由也真相大白;原来是蔡若冰一手策划的,他从省医院结束‘脑外’进修后,排斥异己,拉帮结伙,一心想登上领导宝座。撺弄政治处贾主任,他的派性后台,搞了一系列小动作。

  直接的原因:则是:红联派的医院党支书失宠,被调离。贾主任还特意找我谈话,严肃地说:“组织上送你去进修骨科,你怎么学些‘弄痦子修脚垫’的玩意儿,能为矿工服务吗?”我没有解释。想不到有人做这种‘醋’,太无聊了。(事后弄清:是蔡若冰、章琪出于嫉妒,造的舆论),贾主任还特别强调:“好好配合蔡若冰的工作,不能辜负组织对你的培养”。我心知肚明,在派性和关系网的阴影下,按我的具体情况,只能是忍气吞声。

  方晟长高了许多,也成熟了不少。他来鹤不久,我即赴沪进修。这一年来,他能随遇而安;小小年纪独自在矿上干‘翻矸子’的体力活,实属不易。当叔的不过是个小大夫,无权无势,只能等待机会,再行设法了。

  谢树荣来过几次,他到底还是下井了。按他自己的话说:“井下习惯了,人头熟。再说井上挣的也太少,一大家人呢。”这可能是实情,不然,谁愿甘冒风险下井呢?恐怕老武也是如此,总是有难言之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我去过鸳鸯楼寻访老友:裘效去上海了,洪达出差未归。只见到了老武,他还是老样子,在斗室里有了四口人(两个儿子),恐怕也是生活维艰吧。3—22号房间早已住上新户,陈慧也破镜重圆,搬回南山去住了。

  病房里手术不多。我觉察到手外伤病人都在门诊清创缝合,截指了,影响了功能。于是我自行去门诊帮忙把关,凡是手外伤的一律由我处理,开展手外伤的修复治疗。这一个多月,就收治了十几例,作了复合皮片移植,邻指皮瓣,鱼际皮瓣,交臂皮瓣,肩胸皮瓣等,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但有的大夫,说我小题大做,影响休工率。我心中有个原则,也不必和‘不懂的人’去争论,病人自有口碑。何必‘对牛弹琴’,我按照治疗原则,问心无愧就是了。

  那天,矿工厂来了一个工人,非要找我看,他叫边福,一口山东腔,满脸浅麻子,说话磨磨叽叽的。我看他的右手,中、食指PIP(远端指间关节)、DIP(近端指间关节)都有骨赘物,伸屈受限。他说他是钣钳工,手是外伤引起的。我给他摄了X片,考虑是‘外伤性骨疣’, 收容住院手术。咬除骨赘生物,作伸腱修复。术后恢复了大部分功能。他挺满意,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礼拜天那天我值班,听鲁华说,有人送去一个‘炉勾’和一个‘洗脸盆架‘。我一猜,准是他。工人就是实在。以后他成了我家常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0一217)
田中角荣访华,缔结了友好条约。和美日关系正常化,是毛主席革命外交路线的伟大胜利。从“乒乓外交”开始,我国的外交政策发生了划时代的变化。越南战火也平息下来。国际形势越来越好。只有苏修还虎视眈眈。毛主席指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到基层矿医院工作之后,似乎觉察不到国际风云和国内形势的变化。难怪又批判“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作为一个小老百姓,又能如何去关心国内外大事呢。

  外科由蔡若冰主持工作以来,*不服气。章琪情绪挺大。从兴安医院调来的梁国,因为是右派摘帽分子。更是只求清闲自在。能干点活的就指望我和*了。蔡若冰对我是团结利用,又打又拉,我心中有数。对这位“白脸曹操”式的野心勃勃的人物只能心存戒备,当面得罪不起。凡事留个心眼就是了。

  外科七、八名大夫,各怀心腹事,一盘散沙。我吸收教训,和谁都不远不近。除了*同学之外,都保持一定距离。

  我科资格最老的当数章琪,但在安山矿,应首推邵大夫。此人十几岁就在井口保健站工作。以后上了“鹤岭卫校”,六三年毕业后,又回原地工作,是“生于斯,长于斯”又“工作于斯”的“坐地户”。在技术上他不求上进,但却是这一带“名医”。

  他有个特长,对本地区的大小人物,上到矿长、书记,下到工人、杂役,他都结交。而且,熟稔各种关系,甚至比当地派出所还灵通。人也聪明,脑瓜又活,但他并不想当官。而只求混一个“好吃好喝”;尤喜杯中之物,是有名的“酒鬼”。几乎无一日不醉。

  他和*是“酒友”,有时也拉上我。因着心情的缘故,我也经常“逢场作戏”。但不敢放肆,只喝半酣。多半乘当日下午3点半车回市区。今日下午,邵马两位大夫拉我去“往诊”,看一个受过工伤的病人。我欣然而往,其实,往诊是假,喝酒是真。在矿区铁路路北,安山矿一井后侧,有一片自建房的居民区,住的大都是附近的矿工。这里是“冒顶区”,自建房都有一个院落,院里有菜园,种有果树蔬菜。房子多为草房,一进门,是下屋厨房,再入内,就是居室。一般是南北大炕,和农村无异。这家的主人,是一井坑土场的“材料员”。原是采煤工,受工伤后,享受“乙项叁款”作“轻工作”。山东人,叫景忠。一看,是位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四十多岁年纪,国字脸,倒像半个“文人”。他面带笑容,说话不多,但给人以诚笃之感。菜是现成的,多为园子里种的新鲜菜,拍黄瓜,西红柿拌白糖;韭菜抄鸡蛋;抄青椒肉丝,炝芹菜,还有咸鸭蛋,香肠拼盘。荤素搭配,新鲜可口。酒是六十五度的“北大荒”。一上炕,邵大夫就来了“精神头”,他们仨还划拳行令,从下午2点一直喝到5点。三瓶酒已下肚。景的老婆在厨房忙乎,不断添菜。其间,又来了几位邻居工友,这酒又喝得高潮叠起。我也不好意思先行告辞,只好一边饮酒,一边陪着。喝着喝着,已有些迷糊。喝了不少茶水,稍清醒后又躺了一会,乘晚8点小火车回市区。鲁华有些生气,问我:“干啥回来这么晚?”我只好撒谎说:“有手术”。她闻到我的酒味,瞪大了眼睛:“喝酒去了吗?”我含糊其词地掩饰:“手术后哪有不喝酒的。”没等她再问,就去漱洗,倒床就睡着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0一218)
北疆的十月,就是冬季的开始。秋风扫落叶,几日间就变冷了。人们开始越冬准备,主要是取暖和贮菜:年年都是多事之秋。回鹤已经四个月,我的心绪已平静下来,面对现实和生活。

  岳父来信,十月份要回鹤岭搬家。一个雨夜,岳父风尘仆仆地回到鹤岭。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闭门谢客。但闻讯来探望的还是不少;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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