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三角钱买早点,背上书包上学了。等我交完班,查完房,换完药,回到家己十点多钟。空腹喝几口白酒,倒头就睡。等方方放学,才起来做饭。
鸡蛋没少吃,全仗王义送来的十只下蛋鸡。这喂鸡也非易事;-天要剁-大盆白菜,还要给它补钙。在厨房搭的鸡笼,每天都要清理鸡粪。这剁菜,清粪成了我的日常工作。
在家时间少,屋子里冷冰冰的。无奈只好求邻居帮忙;二户佟大嫂是个热心人;自从佟处长去世后;深感世态炎凉;对我们心存感激;主动过来帮我料理家务。我就把钥匙交给她;一切就拜托她了,从此;方方有个临时‘落脚处’屋子再也不冷。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那天小周带她母亲复查,手术效果不错。腕关节有四十五度活动度,疼痛消失,我感到十分欣慰。那个名苏卓娅的头皮撕脱伤病人,也来过几次,意想不到的是:不但前额部移植的皮肤没有变色,头皮上还长出毛绒绒的头发。从理论上分析,刨薄的中厚皮片毛囊己破坏,不可能再生出头发;移植的皮片为什么有的变色,有的不变色,难道真有‘皮型’不成?我向张教授汇报请教,张教授回信让我追踪观察,并可写成个案报导,寄给刚复版的‘中华医学杂志。’
南山矿烧伤病人抢救成功,医院召开了庆功表彰大会。奖品是一支钢笔,一条毛巾,人手一份。包括大夫,护士,卫生员。连机关,财务,后勤,食堂都有。大家对此都颇有微词。听说科长每人一块毛料;院长每人一条毛毯。这能叫‘按劳分配,论功行赏吗’!? 一线的医护人员怨声载道,但敢怒而不敢言;我也有同感。林森私下对我说:“干活是咱们的;邀功是领导的;这活还能干吗?”
礼拜天,正想洗衣服。小周领着几个工人,扛着木料来家,要为我陋居铺地板,我连说:“不用,不用。”小周不由分说;“我爸说,你家太寒酸了。连件像样的家俱也没有。特给你批了两立方木材。”我望着院子里堆满的木料,-时不知怎么办好。正好谢树荣来串门,“这些木料打-套家俱也绰绰有余。交给我吧。”“你会打家俱?”“打不好,试试呗”。
(48一265)
(48一265)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廾六日 周五 天阴
一到年叄幔芙幔辣龋淙皇亲咝问剑昴耆绱恕=慈静〉娜瞬簧伲凳恰鞲小N液头椒较群笕旧狭恕?蠢矗挚沽ο陆担菀妆徊∧Щ鞯埂N液头椒骄龆ㄈッ汉9俺苛贰U飧鍪星ㄒ坏墓埃翮颂嗟墓适拢*中在这儿吊死的就有七八个。医院的老书记就吊死在一株老榆树上。
省煤菅局来院检查,对开展整形外科工作给予很高评价。主菅巩处长,点名让我陪同。这位个子不高,年纪不大的‘老’处长,在煤矿卫生系统颇负盛名。*中虽受到冲击,但因卫生工作涉及‘百万吨死亡率’, 始终受到重用。
听说他是伯乐,十分爱才。从接触中,我发現他对新生亊物,新技术很敏感。对整形外科也有正确的认识。这对行政菅理干部尤为难能可贵。他告诉我;“明年东三省有个创伤学术会,希望你拿出有份量的論文。”
日子过得挺累,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即将过去的一年,留给我难忘的纪念。且不论国际风云,对个人而言,两次南方之行,调回总院,大哥北上探亲,鲁华南下进修。。。
安山矿发生一起冒頂事故,埋入六个人。四死两伤,惊动了煤炭部。医院成立了抢救小组,上面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这两名幸存者。从表面看,伤情并不严重。伤后笫二天,出現少尿,迅速发展成急性肾功衰竭。从省内外请来不少专家,众说纷纭。唐效不满地对我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小题大作;在矿区,这种病的发生率挺高,死亡率也挺高,为煤矿所常见。”“为啥会发生肾衰?”“肾衰原因为肢体躯体埋没时间过久,坏死组织毒素入血而致;所以诊断为'挤压性综合征'。 治疗的关鍵是维护好肾功。上面一声令,忙煞医护们。特护,监控,会诊,人为地制造紧张气氛。
老谢和老禹忙乎了半仯嘣拢盐业募倚奘我恍拢怀颂炫锖偷匕澹执蛄肆⒐瘢榧埽雷印N壹负趺还埽际抢闲灰皇植侔斓摹O氩坏嚼闲坏摹涤嗄窘场∽龅萌绱酥谩
我的住房为当年‘日本家居’改建,三十余平米。一分为二;一多半为南屋,余下部分一分为三;分别是小北屋,厨房和厕所。尽菅没按'暖气',但有上下水道,乃是矿区当时较好的住房。刚入住时,我不会用炉子烧煤,差点一氧化炭中毒,至今心有余悸。这是独门独戸的平房,前后都有院子;前院有仑房;可堆放煤。拌等杂物。每到冰雪融化之后,在后院栽上花草,蔬菜,十分赏心悦目,也是孩子们快乐的天地。
裘啸从上海回鹤述职。鲁华来信;她在上海时受到裘啸一家热情款待,让我好好答谢。我索兴大请一次;陪客有武文魁、洪达、谢树荣,主角是裘啸。还请来厨师出身的老景。虽说是家宴,我已倾其所有;大家尽欢而散。
我忽然记起今日是老人家诞辰,权当贺寿了。想起当年‘三敬三祝’;三呼'万寿无疆' 的情景;觉得有些荒唐可笑。而今;那位‘四个伟大’的创立者;巳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罕;老人家也日薄西山;叹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已去’了。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姓贾名芳伯。他是X室的技士。长得小巧玲珑,说话细声奶气。他在医院小有名气;曾是市‘花样滑冰’的冠军。这次南方进修,他是其中之一。一进门,他就嚷道:“妹夫在家吗?”那儿冒出个大舅哥。一照面,我着实吓了一跳;只見他,上身穿一件红色外套,下穿一条兰色拖地的喇叭裤;还围了一条花围巾。头发长长的,活像个女人。我打趣道:“你从那国回来?”他笑而不答。从挎包里掏出一封信,又掏出一袋水果糖,还有几双尼龙袜和一个小包:“这是鲁大夫捎的,我一下火车,就给你送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正好,咱哥俩喝一杯。”他倒没客气,端起酒杯连喝了三杯,“今儿我有点事,改日再来拜访。”他是回家过春节的。
贾芳伯刚走,方方问我;“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呀?”“男人”。
我先拆开了信,写了满满三张,通篇是怀念亲人的,尤其思念两个女儿。我可以想象得出,一个从未离开过家的北方人,此时此地的心情。她让我联系一下上海进修。杭州的条件太差了,她住在‘医大’ 宿舍,屋子阴暗潮湿,犯了风湿病。
打开小包,里面是两件‘假领’ 正是时下流行的‘节约领’。 这是上海人的杰作,化边角废料为精品的范例。这一宿我又失眠了;梦中见鲁华赤身*;向我扑来。。。
第四十九章 亿民悼总理仙逝 功过留后人评说(49一266)
(49一266) 一九七六年元月九日 周五 天阴
正是‘三九’ 寒天,‘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的时节。辞旧迎新又一年,*已进入第十个年头。人们的心态都刻上了时代的烙印。抓革命,促生产成了一句空话。在矿区,出现‘一线干,二线看,三线喝酒忙’ 的混乱状态。
方方又发烧了。这孩子从小体质较差,抵抗力弱,加上饮食不及时,一有风吹草动,总落不下。我每天陪她打静点,有时晚了,就住在医院值宿室。昨晚是我夜班,又忙乎了多半宿。刚迷糊着睡去,恍惚间,听到了‘国际歌’声。我一骨碌跳下床,只见大厅平台上巳聚满了人,风传的恶耗被官方证实。敬爱的周总理,驾鹤西去。中央高层内讧,巳成了不争的事实,公开的秘密。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的心又悬了起来。中国将何去何从?听说老人家心力交瘁,病入膏盲。只会点头,连划圈都困难了。怎么领导‘把无产阶级*进行到底’呢 ?!
接着的日子出奇地平静,连总理的丧礼都搞形式;走过场。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老百姓的心中自有一杆秤。人们意识到,关系到国家命运的权力之争,巳白热化到一触即发之势。水能载舟,亦能复舟,人们正拭目以待。
形势又变得扑朔迷离,*复出,一大批老干部解放;经济复苏。元旦社論‘世上无难亊,只要肯登攀’。 老人家还发表了两首词;‘念奴娇;鸟儿问答’; ‘水调歌头 ;重上景岗山’。 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 之势。
治安形势又严峻起来,事故,车祸,还有莫明其妙的凶杀案。这一阵,又像开了锅,连走廊都加满了床。上周抢救一名来自小煤窑的上海女知青,她是小煤窑食堂的炊事员,下井送饭时,遇上冒顶,致多发性肋骨骨折,血气胸。她精神恍惚,一直沉默无言。鲍晶无意中发现她攒了不少安定片,幸好发现及时;未酿成悲剧。我请来她单位领导,陈说厉害。终算网开一面,放她回上海了。我接到过她的一封信;情深意切;文笔流畅;还是一位小才女;可惜生不逢时;赶上这*岁月。
过了个革命化的春节,和方晟、方方吃了顿年夜饭。方晟回南山矿加班,我带着方方上夜班。在医院守岁,也是‘美差’。七二年春节,我作为一个肝炎传染病人。被隔离在上海瑞金医院传染科,心情是何等的压抑。事过境迁,我作为医生,又成为病人的‘保护神’时,又是何等的欣慰啊。
这个春节过得并不消停,矿火药厂两位副厂长,车祸一命鸣乎。东山矿跑车事故两死五伤。创伤骨科应接不暇,天天加班手术。令医生难堪的是手术中经常停电,有时还停水,这是从未有过的。
过了初八,人们还没从节日氛围中游离出来,一场以'教育革命'为中心的运动又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帷幕。医院发票,分期分批观看电影‘决裂’。 这部电影七五年十二月份才拍制完成,今年一月,就在我市公演了,这也是空前的。
为了斗争需要,弄虚作假,不择手段,大造舆论。众多‘炮手’ 粉墨登场;小学生黄帅首当其冲,白卷先生张铁生随后发难。鹤岭也树了个典型,是一位刚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他提出:“不留城市去农村,不当干部当农民,不挣工资挣工分。”。一时传为‘佳话’。
接连收到鲁华三封来信,提到联系去上海进修落实没有?她应邀去大哥家过春节,对江南浓郁的乡土气息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哥一家对她热情有加,使她倍感亲切。她还提到;浙江的形势不太稳定,一场生死争斗正在酝酿中。蓄势待发。
那天夜晚,突然闯进个人来。我吓了一跳。当他摘下口罩帽子:“煤海!”不等我发问,他就急切地问:“有钱吗?”“多少?”我拿出准备邮给鲁华的五十元钱:“够吗?”他抹了一把沾满冰雪的胡须,神色紧张地说:“不要说我来过。”就匆匆地走了。我的心头像压上了石头,喘不过气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49一267)
(49一267) 一九七六年四月九日 周三 天雨
人活世上,十有*不尽人意。今冬少雪,怕是干旱年。为了吃几个鸡蛋,过年也舍不得杀鸡。,因为是圈养在鸡笼中,多患上了缺钙症,成了瘫鸡,更不用说下蛋了。为了看门,陆会计曾送我一只小黑狗,不知什么时侯死了,狗是拴着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的。这是我的罪过呀。狗死第二天,家里失窃。放在仓房的食品,一扫而空。
住院部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汽车,人们以为,又是那位‘政要’ 住院了。刚交完班,就去参加会诊。患者是位司机,刚提升为机关汽车队长,又逢五十大寿,双喜临门,家中设宴庆贺,来宾络绎不绝。这酒席从早九点,持续到夜半。主人突然晕倒,送到医院。诊断脑出血,己陷入高度昏迷。上面指示:“成立抢救小组,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技术,最好的药品,务必救活这位队长医院。对上面的指示,历来唯命是从,闻风而动。省内神经内外科大部分专家都请到了。会诊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最后的共识是开颅探查。
这几天,住院部像开了锅似的,病房乱哄哄,像庙会集市般热闹,专医特护,廾四小时监护。整个病房,甚至整个外科,都围着他一个人忙乎。后勤更是周到;在招待所为专家们开了最好的套间,包吃包住。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在医院食堂,免费供应一日三餐。老百姓私下议论;这么大排场,死了也不冤了。
*中央发表了两个决定:“任命华国锋同志为*中央第一副主席和国务院总理的决定”;“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藉的决定”。 并广播了骇人听闻的天安门反革命政治事件。 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所谓的*,不过是清明节,群众自发悼念总理的活动而已。*十个年头了,倒底还要进行到何年何月?
脑出血的汽车队长,继发脑干损伤,一命鸣乎。出殡盛况空前;送行的有大小官员,亲朋好友,。有人粗略统计;大小车辆百余台,十辆卡车拉花圈,十辆‘大巴’拉人。长长的车队前有警车开道。这阵势我从没见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有人说:有权有势。有人说;派性阴魂不散。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丧礼如此隆重,使人匪夷所思。前不久去世的洪院长,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想?
刮风了,下雨了,北疆的春天姗姗来迟。想到江南早己桃红柳绿,万紫千红。北国还时而下雨,时而下雪呢。方晟请下探亲假,兴冲冲地登上了南归的列车。
突然通知,紧急集合。在大会议室,每人发一张纸,写明四月三日到四月六日身居何处,并找出两名以上证人。人们猜测;中央又出了什么重大事件。我忽然有些担心;方晟是四月五日登程的,路上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刚从北京归来的医大实习大夫小李,绘声绘色讲了他的亲身经历;清明节那几天,天安门广场人如潮,花似海,悼念总理的自发活动如火如荼;有朗诵诗词的,有宣传演讲的。。。当局动用了军队,公安,民兵,驱散一批,又来一批。花圈,条幅,挽联不计其数。还有人抄录诗词,摄影拍照。一开始互相争执,辩论,至后发展为武斗。抓了不少人 ,有的还上了医院。
不久展开了一场大清查,先是内部传达,再是主动交待,凡近期去过北京的要写出书面材料。后院李大爷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也被抓了进去,迄今没有释放。
第五十章 为事业上海进修 兆恶耗唐山地震(50一268)
(50一268) 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周六 天晴
杭州中西医结合进修班'己告尾声,上海进修尚未落实。鲁华像热锅上的蚂蚁,频频来信来电催问。我急得满嘴大疱。人心不古,医疗行政机构人浮於事,办成件事真是不易。
老禹的儿子小泉住院半年了,侥幸保住了腿。X片显示,有五厘米骨缺損。左小腿大片疤痕,无法下地。小伙子倒挺乐覌的,我却犯了愁;小腿前内侧软组织少,而且大部分是疤痕,无法作骨移植。办法只有一个,切除疤痕组织,先用皮瓣修复。但手术须借助显微外科技术,我科目前从设备到技术水平都达不到。几次会诊都建议转院。老禹父子认准了一条道;到外地人生地疏的,说啥也不同意。
我查资料,翻文献,一时也想不出‘好招’。 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