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一304)
(63一304)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廾七日 周四 雪丶转阴
我常看的是‘光明日报’;忽然见到介绍当代名医一一施今墨老先生的文章;早在十年前;我在上海进修时;就听说过他的许多传奇故事;和我是同姓同宗;因而分外关切。*时;他倍受摧残;游斗抄家;我亲眼目睹。在晚年;作出一个惊人的壮举;立下遗嘱:捐献遗体;供解剖学习之用。这位名噪上海滩的名医开了中西医合流的先河;又有如此祟高的精神;可敬!可佩!
我忽然联想到;前年去世的郑梁大夫;他也是一方名医;虽是从师学艺;拉过药匣子;但医术精湛;经验丰富;颇有口碑。在上次晋级评定职称时;因没有学历;评为‘主治中医师。’而他的老搭档苏明却晋为‘主任中医师。’这人为地造成郑苏反目;郑从此一蹶不振;闭门谢医(客);不久;抑郁成疾;撒手人寰。哀哉!矿区失去了一位好大夫。这不发人深省吗?
杜福生手术后;逐渐退热;病情明显好转;第六天;打开敷料;意想不到的是;皮片成活率高达95℅。度过了危险期。真令人兴奋!不是医生是很难有这种感受的。有一天;杜福生提出更名;把杜福生改成杜复生。
不少医生都观摩过杜福生的手术;大都归功于‘新技术’;但新在哪里;又不甚了了。其实只有唐效和我心里明白;不过是作了一次大胆的尝试。林森问我:“你葫芦里卖的啥药?”“瞒谁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呀!其实我们只是依据整形原则;作了一点改进;你知道;对创伤后遗的肉芽创面;都用常规换药;任其自行愈合;时间很长;想加速愈合;不过是取点'薄皮片'作;'邮票样游离移植'而巳;效果难令人满意;我们作了两点改进;一是彻底清创;切除肉芽组织;使'有菌创面'成为'亚无菌创面';二是改用'大张戳洞中厚皮片'作固定缝合。加压包扎。”“我明白了;你是套用烧伤'切痂植皮'来处理肉芽创面;是吧?”我佩服他的悟性:“一语中的!”
杨婕母女又来到鹤岭;为落实政策跑断了腿;终算差强人意的获得解决;她有三个哥哥;长兄安排在南山矿当井下采掘工;二哥因有高血压;托人;才进了粮食局当上勤杂工;户口迁回鹤岭市。杨婕母亲感叹世道艰难;也深感世态炎凉。我问杨捷:“你三哥呢?”“他留在了辽宁。”“为啥?”杨婕瞅了瞅鲁华;看着我;“他和你一样;娶到了一个好媳妇;等有时间;我再讲讲他的故事。”
再有三天就是元旦;隆冬季节三九天;正是滴水成冰之时;人们都停止了户外活动。我的心情和天气一样;降到了冰点;回首即将逝去的1979年;使我百感交集。
打倒四人帮快五年了;就我个人而言;还不能使头脑的‘荒野’成为‘沃原’;说好听'跟不上形势;说难听是‘榆木脑袋’。不必怨天尤人。但我还是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第六十四章 近年关杂事纷纭 送部长再下江南(64一305)
(64一305)八零年南行漫记《1980一2一51980一3一6》
俗称‘官身不由己;’我虽不是官;但是‘吃官饭’的人;更得唯命是从了。1980年春节前后;我又出了一趟‘官差’;写下了(1980年南行漫记)。
【美差】
听说院长有请;我不敢怠慢;处理完病人;匆匆赶到院长办公室。院长一见我:“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来得正好。”我一撒眸;旁边还坐着干部处的叶处长;心里掠过一个念头;可能是晋级的事;有几分兴奋地问:“院长找我啥事?”“好事。让你去一趟上海。”我心里'咯登'一下;心里想:能去上海;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差;但对我来说。有苦难言;且不说孩子小;家务重;有一摊工作;还兼讲英语课。这几年我频繁出差;鲁华进修;早巳是债台高筑了。可能叶处长并不了解我的窘境:“我们是第二次合作了。五年前;干部处佟处长得肺癌;就是我和方大夫去的。但愿黄部长不会重蹈复辙。”我猜想;叶处长出于好意举荐;却使我进退维谷。他还以为临近春节;我不愿出远门呢。事后方知;个中自有奥密。
【部长其人】
部长姓黄;五十八岁;山东临沂人;1938年参加革命。戎马半生;转业后在煤矿工作;担任过矿务局党委书记;*中受到冲击;以‘漏网走资派’揪斗;受尽了苦头;有一天批斗竟达12次之多。
我在看'游斗'时认识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打倒'四人帮'后;他出任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有职有权;一呼百应;难怪连叶处长都充当'随从'了。此行去上海;就是护送黄部长去‘体检';陪同前去的还有他的夫人唐敏;内科医生。唐大夫说:“老黄的胃病;是在部队时落下的。前一阵;他疼得厉害;我劝他上医院;他工作忙;没时间。这次去上海;是'常委会'决定的;老黄还说:没事儿;老毛病了。直到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才同意去上海;他有个战友在虹口区任党委书记;已联系好医院。”我听了十分高兴;不用求人开后门;拉关系了。
我们一行四人;专车去哈尔滨;住进了'省委组织部招待所';一应手续都已办妥;转院手续也已办好;由卫生厅送来。招待所专门安排一次小型酒会;为黄部长送行。我没参加;一则我是白丁;二来我们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混在其间;有瓜李之嫌。
回岳父家;岳母大吃一惊:“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打趣道:“丈母娘最疼姑爷;我能不来吗?";唠到黄部长的病情时;岳父叹息:“是位好同志;48年;在牡丹江剿匪;他一个人就抓了七个土匪;荣获‘独胆英雄’称号。他和我都是陈赓部下;好久没见面;真想看看他;这几天;正在传达中央文件;可能中国真要发生翻天复地的政治大地震。我心有余悸;思量着:中国会向何处去?!
【在三叉戟飞机上】
招待所派出最好的宝马轿车;送我们去机场。开车师傅是个女孩;开得又快又稳;她出身司机之家;父兄也都是驾驶员;她是家中颇受宠爱的'公主';典型的哈尔滨姑娘。车到机场;她送我们进了侯机大厅;坐下后;迟迟没有离去;她忽然向黄部长夫妇;鞠了个躬;忽闪着大眼睛;低声说:“部长;我想求你帮个忙。”“啥事?;”唐大夫帮腔;“有事你就快说;起飞时间快到了”。她拿出一本病历卡:“我得了一种怪病;两次手术都没治好;请给问问;我这种病还能治吗?”唐大夫翻了翻;顺手递给了我。我认真的看了看;已大致明白她的病情:“你放心吧!”
我是第一次坐飞机;感到新奇;还有点忐忑。听说这就是'三叉戟'。我马上联想到;*就是坐这种机型失事的。为慎重起见;我特别提醒;药品随身带。
二月七日下午二时半;我们登上飞机;外面看庞然大物;进内只有排排沙发椅。空姐着装整齐;年轻靓丽;面带微笑;迎客入舱。我们是后舱最后一排;再后是‘洗手间。’每个座前都有垃圾袋。救生伞。(票价129元张)
一阵轰鸣之后;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腾空;节节拔高;直上云宵;进入万米高空。我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和矿井的'升降梯'相差无几。黄部长叶处长经常乘机出差;自然不在话下;只有唐大夫眩晕;心慌;测血18090mmhg;…脉博洪大;听诊胸前区有三级隆隆杂音;唐大夫有气无力地说:“我有风湿性心脏病;轻度心衰;没事儿;你给我打一针‘毒毛’就行。”
我去找空姐;说明情况;请求帮助。这位着兰装的空姐挺负责;向领导请示后;带我们到头舱;偌大的舱内;只有三位洋人。她让我补两张票;每张100元;叶处长问:“能不能买四张?”我补充说:“两位老人有病;我俩是护送的;他是单位领导;我是大夫。”空姐笑了笑:“我再去请示一下”;不一会;空姐回来;还带来不少书报;小声说:“那几位是苏联专家;请你们不要接触。”
坐在前舱;感觉好多了;空姐不时送来饮料。糖果;品种多样;茶。咖啡。果汁任你挑选;比火车。汔车舒适;正庆幸快到上海时;飞机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旅客们惶恐不安;空姐不断劝告:“大家不要慌;系好安全带!”接着每人发一张‘登记表’内有‘留言’一栏;这不是遗瞩吗?除了黄部长镇定如故;我们都有些紧张;叶处长写留言的手不住地哆嗦。五。六分钟后;广播传出;飞机故障巳排除。虚惊一场。唐大夫心有余悸:“吓死了;以后我再也不坐飞机了”从圆形窗望出去;天空兰兰的;翻滚着奇妙的白云;下降时;逐渐看到海洋;山陵;大地…再下降就是家园了;降落时见到东海。黄浦江。田园农舍。高楼大厦…下午六时许;抵达上海虹桥机场。走出机场;有两辆小轿车正在迎侯我们;送往外滩的'新城饭店'下榻。
【春节风波'】
抵沪的第二天;黄部长住进‘虹口区中心医院外科。’他的战友沈书记是虹口区一把手;自然是一路绿灯。医院在‘提篮桥’;离新城饭店不远。这里原是上海著名的监狱;临街的一面就是'住院部'。这幢大楼;像四合院似的;中心有个操场;大概是‘放风’的地方。听说‘*’时;关押过文艺界的一些名人。现在可能是‘囚犯工厂’。
蒋院长亲自安排给黄部长作全面系统检查;确诊为'胃。十二指肠溃疡;合并幽门不全梗阻'。这和鹤岭医院的诊断一致;至于有无癌变;要靠‘活体’标本作病理检查才可确诊。决定节后手术;看来;今年的春节又要在上海过了。唐大夫心急火燎地要回鹤;叶处长也坐立不安;我再笨;也能猜出真正的原因。
黄部长同意叶。唐回鹤过节;叶处长例行打长途电话;请示鹤岭市委;当天晚七点来了'加急电报';叶处长看了看;甩在床上;阴着脸说:“岂有此理!”我一看电文;也有几分生气;内容是:'今年春节;市。矿机关不放假;望你们坚守岗位;护理好黄部长早日痊愈归来';落款是:市常委会沈。叶处长拿着电报向黄部长汇报:唐大夫不满的说:“他算老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能代表常委会吗?”黄部长冷笑一声:“他是宣传部长;又是副秘书长;也是'常委'嘛。咱们都在上海过年吧。”唐大夫仍喋喋不休地发牢骚;“你们组织部后院着火了;家里来电话说:咱们一上车;这王八蛋就批了个'正秘书长';还想等着接你组织部的班呢'。
领导间的事;我一个'白丁'从不参与。但对这个人;我有一定了解;他名沈汝贵;*前;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不到五年;就爬上'市府办'主任的高位;*初;被揪出批斗;因胃穿孔;险些丢命;我和何洁给他做了手术;渡过难关。没成想;好了疮疤忘了疼;在上次晋级时;耍了我一把。人说他是‘白眼狼’‘投机分子'一点不假。想来人心不古;‘东郭先生’做不得。
大年夜是公历二月十五日;今年是闫年;距春节还有六天丶;春节的气氛逐渐浓烈起来;南京路上;熙熙攘壤;人流如潮。我不得不去凑这热闹;求我买衣物的现款;就达二千多元;还有鲁华和孩子们以及亲朋好友;我只能尽力而为。上海的物品虽然琳琅满目;但大多要卷‘票‘证,只好求助上海的亲友。每次来沪;最头疼的事;就是代购衣物,常常是吃力不讨好。黄部长对叶处和我说:“辛苦你俩了;春节打算咋过?”叶处说:“我好说;方大夫;你?”我犹豫了一下“如领导同意;我打算回浙江老家看看。”“好;我给你七天假;你一定按时回来;我初八开刀;指望你参加手术呢”都说黄部长严肃;从无笑脸;我倒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
64一305)八零年南行漫记《1980一2一51980一3一6》
【别梦依稀】
大哥早就来信;邀我去‘义镇’过节;并说;方晟请探亲假已于二月九日到家。我盘算着在除夕夜赶到;提前预购了火车票。
一早我就起床了;草草吃了碗
‘阳春面’(二两半粮票一角钱)匆匆赶到北站;想不到昔日摩肩擦踵的站前广场冷冷清清;侯车室大门敞开;旅客寥寥无几。我幡然醒悟;今日除夕;不要说长途;连短途的旅客都屈指可数了。
义镇是四等小站;只有慢车才停靠1一2分钟;我买的是10点20分;上海到福州的直快;义镇是不停的。赶紧去拍了一封加急电报;告诉大哥到义乌接我;由于我的失误;造成如此麻烦。
下午四时半;快车准时抵达义乌;我步出出站口;四处撒眸寻找大哥身影;身后响起喊叔的声音;回头一看;方晟正向我招手呢。他穿一件棕红色皮茄克;显得分外精神。我俩乘五点半开往新安江的慢车赴义镇;车厢里只有我们俩人;大部分车厢己封闭。
暮色中下了车;大哥在小车站接到我们;高兴地说:“我以为你来不了呢!”年夜饭早已做好;就等我和方晟一到;就开席了。南北过春节;自有不同;北方看重的是烈性白酒和水饺;南方注重形式;八碟十碗;全鸡整鸭;光看不吃;要等祭祖待客之后;才有家人的口福。
我和大哥。方晟喝的是自酿的米酒;不知不觉中;我就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 喝了家乡的酒;一生一世不发愁。
酒后我和大哥回校就寐;南方没有炕;乡俗是;洗足后;在床上抵足而眠。
初一;天阴沉着;但并没下雨;我和大哥。方晟漫步在山野中;春风徐来;大地还没披上盛装;只有麦苗在风中摆动。有的田块上种有的'紫色草子';学名紫云英的植物;不但是猪羊的饲料;还能肥田。’
人们拿着祭祀品;从四面八方涌向铜岩山;听说那是佛教重地。我忽然想起'春节扫墓';就问大哥“我们什么时侯去东阳上坟?”“哎呀;旧风俗上坟是初一”“那不就是今天吗?”时值八时许;九点十五分还有一列去义乌的火车;我们当机立断;立马折身返回义镇;带了雨伞;匆匆赶往火车站。
慢车多为短途车;拜年上坟的人不少。车行半小时;抵达义乌。。再换乘汽车去东阳;这条路我们不知走过多少次;大哥喟然叹道:“我巳十五年没回老家;记得最晚一次是1966年九月;因遭诬陷;由学校红卫兵押回东阳抄家;搜寻变天账;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思昔抚今;要不打倒四人帮;哪有我们的今天!”
母亲去世后;家乡的亲情线就断了。我是在1965年春;南归省亲时回过一次;一直到1970年五月;我因公出差;曾回故里。令我齿冷的是;我在大小巷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没碰到一个熟人;也许这十年;我的变化太大了;也可能在*的阴影笼罩下;亲友们不敢认了吧?!
这次回故里;行色匆匆;好的大哥已官复原职;又能扬眉吐气了。我俩先去南门外的馒头山方家陵园拜祭;大哥三叩首后铿锵有声;“父亲。母亲。列祖列宗;我从那跌倒;又从那站起来了;你们九泉有知;也会为我感到欣慰吧…”陵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松涛声作证。
是否上二伯父家拜年;颇费一番踌躇;因为没带礼品。幸亏有个小店开了门。要不;这大过年的;空着手;怎么去拜年?二伯父有两房子女;前妻有两男两女;除长女外;都是英年早逝;后妻是乡下人;比二伯父小二十几岁;只比我大哥大两岁;老夫少妇分外恩爱;一连生了三男两女五个孩子。二伯父小有储蓄;又经营一爿西药店;生活依然不错。解放后;他最早参加‘公私合营;'成了资方店员;当属工人阶级了。他家只有十几亩‘养老田’;划上个‘中农’成分;就不是剥削阶级;而是劳动人民了。这张王牌沿用至今;这么比起来;二伯父真有先见之明。难能可贵啊。而今;孩子们都巳长大成人;有了工作和家庭;生活融洽;正在着力培养下一代呢。大哥和二伯母用东阳土话谈古论今;我只能听懂大半。不过他们都算有福之人;老年遇上了改革盛世;还能享几天清福。
【双龙恋歌】
确切地说;我是金华地区东阳人。如果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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