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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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奏鸣曲-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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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D公司?听说过一些。";

  ";这是家什么样的公司,您清楚吗?";

  ";简单点说,这是一家拥有雄厚实力的跨国公司。但与其说它是一家公司,不如说它是一个帝国,而且是一个迷宫般的庞大帝国,其规模要远远超过一般性的跨国集团。公司实行总裁负责制,总裁由董事会选举产生,任期七年。";

  ";公司的名字就叫H·A·D?";

  ";公司的全名是Humanité·Avenir·Devenir。H·A·D只是它名称的缩写。";律师说,";它主要以金融投资和资本运作为主干业务,制造业与传媒业也有涉及。不但如此,欧洲几个科研机构的重要科研项目例如克隆技术和基因科技等,它都投入了大笔研究费用,另外对一些社会公益事业也慷慨解囊。然而在媒体面前这家公司却从来都是不露一点声色。所以在其业务范围以外,一般公众几乎都忽视了它的存在。";

  ";您对这个H·A·D公司似乎非常了解。";我说。

  ";我从来没有直接跟这家公司打过交道。只是因为对其历史的好奇,所以从各种途径多知道了一些关于它的情况。";

  ";它的历史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H·A·D成立于二战正式结束的一九四五年。总部起初设在纽约,九十年代才迁到巴黎。公司的创建者是几名从同一个纳粹集中营死里逃生的犹太人,但创建资金又不单是这活下来的几个人的。";

  ";哦?";

  ";那个集中营里关押的都是犹太富豪。纳粹希望从这些人口中挖出他们在瑞士银行帐户的密码,但没有得逞。几个幸存的犹太人在战后提取了那些帐户上的资金归还给了死者家属,剩余的没有归属的部分就作为共同基金来创建了H·A·D公司。因此,H·A·D公司从诞生初起就拥有了不同一般的实力。";

  ";的确不一般。";

  ";这个公司的成长历史简直就是二十世纪后五十年世界经济的发展史。它参与欧洲的重建与以色列的建国、五六十年代的冷战经济、七八十年代的石油经济、九十年代的科技经济。资产好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今天它已经不再是一家纯粹的犹太跨国公司了。H·A·D究竟有多少资产,局外人谁也不知道。有人估计其年收益大概相当于一个中等发达国家的年财政收入水平,这只是保守估计。九十年代拉美经济崩溃,据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H·A·D抽走了投资在那里的资金,但谁也无法加以证实,这正是H·A·D的行事作风。";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我,问:";您认为浮士德唱片与H·A·D公司有关?";

  ";只是猜想。";我说,";您认为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有一定可能。";律师说,";不过H·A·D完全有能力买下更知名的唱片公司,只要它感兴趣的话。";

  ";所以只是猜想。";

  律师把钢琴家的遗嘱放回保险箱。我走到窗口凝视了一会近旁的艾菲尔铁塔。铁塔矜持中带着热情,犹如一名刚跳完火拉舞的少女。

  ";H·A·D公司的总部,在巴黎什么地方?";我转过身问律师。

  ";您从星形广场广场沿戴高乐大道一直向西走,穿过努利桥就可以到达拉·德芳斯的新凯旋门。";律师回答说,";在那里有一幢非常容易辨认的大厦,那就是H·A·D公司的总部大楼。您一眼就可以看到。";

  拉韦尔律师说得一点都不错。当我来到位于新凯旋门附近的H·A·D公司总部大厦时,发现它确实非常容易辨认。

  站在楼下仰头向上观望,这座大厦高不见顶,玻璃墙面银光闪闪。如果长时间直视的话,准会被它刺伤眼睛。但我还是注视了这座大厦一会。注视的时间一长,大厦在我眼里几乎失去了现实性,成了抽象概念式的存在。

  这是一座高度现代化的摩天大楼,通体银光闪烁,只在顶层嵌着三个硕大无比的黑色字母。

  H·A·D。

  Humanité·Avenir·Devenir。

  人类·未来·发展。

  

第四乐章 雨季 第二节 Humanité·Avenir·Devenir 一
第二节 Humanité·Avenir·Devenir

  一

  大厦底楼大厅十分空旷,没有微笑迎宾的公关人员,也没有来回巡逻的警卫人员,似乎整幢大楼里都没有一个人,只有竖琴、三弦琴和小提琴演奏的轻音乐飘荡在大厅明暗相间的空间里。音乐声也剥离了一般音乐的特质,像大厦本身一样沦落为一种抽象概念,只不过这是诗一般的抽象概念,所以至少能让人从情感上予以接受。

  我循着音乐声走入大厅深处。打开了两道同样是银光闪闪的玻璃门后,来到一间音乐厅大小的房间。一位红发女郎坐在接待台后。她眼睛一直盯着走近的我。除了我以外这里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请问,这里是H·A·D公司吗?";我问。

  她稍稍点了下头,垂直滑顺的红发几乎都没有晃动。

  ";是的,这里是Humanité·Avenir·Devenir公司。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先生?";

  ";我想见贵公司的总裁。";我说。

  ";您有预约吗?";她问。

  ";没有。";

  ";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么非常抱歉,";红发女郎说,";恐怕我不能满足您的这个请求。";

  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把右手放在胸前,露出那块疤痕,那块北欧文烙印,失去生命与拥有生命的标志。

  ";希望您能向贵公司总裁通报一声,一位手上有烙印的人想同他见面。";

  红发女郎的目光用力锁定我的手背,似乎想用目光把我手背上这块疤痕从皮肤上剥掉。她一动不动地盯了片刻,眼睛眨动了一下。

  ";是这块疤痕?";

  ";是的。";

  她的目光离开疤痕,转到我的脸上。目光落下的地方我可以明显感受到压力。她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把我全身扫视了两遍,嘴唇边露出有些满意的笑容。大概我身上有些地方使她感到颇为愉快。然后她也令我感到愉快地微笑了一下。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红发女郎袅娜起身,向侧方一个玻璃门走去。她穿着典雅的白色套装,裙子是六十年代式的超级紧身短裙式样。穿这样的超级紧身短裙走路难如在悬崖上走钢丝,需要掌握某种精妙复杂的技巧。她无疑已经娴熟地掌握了这个技巧。

  女郎摆动着蜜色的修长双腿消失在了玻璃门后。接待大厅里只剩下我和轻音乐。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正对着玻璃门,与女郎的裙子一样都是白色。竖琴曲的演奏结束。之后而来的是古老的华尔兹舞曲。

  二十分钟后,红发女郎重新出现在这个音乐大厅里,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请随我来,先生。";

  我跟着她从玻璃门走出接待厅,走上一条笔直的玻璃通道。通道长约五十米。音乐声绝迹,耳朵里只能听到她的高跟鞋踏在玻璃地面上清脆声响。脚步声有一种独特的韵律。走到通道尽头的电梯前,她伸手在墙上按了按,电梯门豁然洞开。我们进入电梯。

  电梯里的上下左右都是镜子。由于地板也是镜子,我实在不方便低头,只能双眼平视前方。女郎则神态自若,对着镜子整理红色的长发。于是四面的镜子里都是她整理头发的影像。她的红发在镜子里闪耀发亮。

  这部电梯没有装指示灯。从感觉来看似乎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但片刻后又不像在下降而像是在水平移动。稍后我感到稍有些头晕。电梯似乎改平移为旋转。除了一些因重力因素导致的变化外,电梯平稳安静得就像是艺术馆的地下室,所以我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到底正不正确。旋转后又是平移。接着我觉得自己的身躯忽然沉重了起来,像是穿了一套钢铁盔甲,而脚下又有一个巨型磁铁矿。胸口发闷,耳膜刺痛,看来电梯是在急速上升中。

  电梯终于停下了。门开后出现的是一条与底搂相同的玻璃通道。音乐声若有若无。女郎在前面引路。转折了两次后,我们走到了一扇银色的金属门前。金属门上面刻有";INRI";这四个字母。有音乐声从门里的世界传出。(注:INRI,Iesus Nazarenus Rex Iudaeorum的缩写。耶稣的十字架圣像上通常会有这四个字母。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罗马士兵在他头上方放了一块牌子,上面用亚兰文、拉丁文和希腊文写着:拿撒勒人耶稣,犹太人的王。)

  女郎打开门。

  ";就是这里。";

  我走进房间。她没有跟进来。门从外面关上了。

  房间如同教室一般大小。同样是玻璃的天地,正对我的是一整面透明的玻璃墙,可以鸟瞰大地,见识飞机上才能看见的地表景色。从空景来看,这个房间大概位于大厦的顶层。一张大如乒乓球台的办公桌位于房间中央的位置。办公桌后有一张庞大的黑色靠椅。靠椅侧对我而面对着一面电视墙。电视墙上有九个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内容。

  屏幕上有联合国投票决议的场面,有瘦骨嶙峋的非洲饥民垂死的场面,有影片《飘》里著名的亚特兰大大火场面,有足球比赛结束后球迷骚乱的场面,有非洲小国政变时流血的场面,有二战记录片里德国坦克碾压成堆尸体的场面,有证券交易所里人们繁忙交易的场面,有核弹把城市化为废墟的场面,有协和广场上被断头的成堆尸体的场面,有斯大林在红场检阅苏联军队的场面,有巴勒斯坦人向以色列军车投掷汽油弹的场面,有洛山矶黑人反种族歧视游行的场面,有犹太人沉默地走向毒气室的场面,有美国导弹轰炸平民房屋的场面,有亚洲经济危机时商人自杀的场面,有巴黎地铁工人罢工的场面,有戴红袖章的人狂热呼喊口号的场面,有死刑犯被执行电刑时的场面,有街头毒贩兜售毒品的场面,也有耶稣头戴棘冠背负十字架的场面。

  这些场面只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都没有丝毫声音。房间里只有瓦格纳的音乐在回旋不止。

  《帕西法尔》。

  一曲结束,音乐消失,所有屏幕上的画面也同时变为空白。房间瞬间陷入无可逃避的绝望寂静里。

  靠椅的正面慢慢地转向了我。我这才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像是人的物体。

  这个人仿佛是由银白色的金属打造而成,浑身都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初看第一眼我以为他身上涂了一层银色的涂料,仔细打量后才知道不是。这个人三十岁出头,穿银黑色的手工制西服,西服里面是白得耀眼的衬衫,戴银蓝色的领带,领带上别银色领针。他的头发银灰,肤色银白,面容如白银雕像一样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显现各种表情。但他最特别的地方既不是肤色也不是面容,而是那双眼睛。眼白像象牙一样洁白,眼珠却像盲人一样是灰色的,而且没有瞳孔。细看之下我才发觉这双眼睛并非没有瞳孔。瞳孔位于眼珠正中,但已凝缩成针尖大小。这双眼睛给人以异常强烈的震撼感,因为眼睛所显现的并非是思想或情感,而是这个世界的现实,沙漠里成堆白骨和海上处处礁石的现实。

  无论从相貌和是从气质来说,眼前这个人都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他无疑是现代社会的精英。占据着社会生物链顶层位置的精英。

  片刻后,白银雕像的面容出现了小小的变化。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也许莎士比亚先生的这句著名台词来作为见面的开场白最合适不过了。";他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荷蒙库鲁斯,H·A·D公司现任首席执行官。";(注:Homuncilus,中世纪西方炼金术士给他们妄图用人工方式制造的人所取的名字。这种人造人有思想却无实体。)

  ";你好,荷蒙库鲁斯先生。我叫徐可雅。";

  ";我听说你要见我。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徐先生。你为什么要见我呢?";

  ";是这样的,";我说,";我希望能够借阅贵公司资料库里的一份资料。";

  ";你想借阅的是什么资料?";

  ";音乐的资料。";我停顿了一下,";准确的说,是恶魔奏鸣曲的资料。";

  听到恶魔奏鸣曲的名字,他的神态又起了些许的变化。具体表现在瞳孔扩大了一圈,嘴角像刀刻一样出现笑纹。

  ";我非常好奇,";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你是怎么判断我们会有这首曲子的资料,或者说,我们和这首曲子有关的呢?";

  ";大部分只是感觉。";

  ";说说好了。";他摊开右手,";请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

  ";首先我知道贵公司曾经研究过一个关于音乐作用的课题。";

  ";无足无奇。世界上有许多机构都在研究这个课题。";他说。

  ";钢琴家让-雅克·科洛签约的浮士德唱片应该是由你们直接控股的公司。";

  ";恐怕你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就算真是那样,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去互联网上查阅过,";我说,";贵公司从战后开始就一直是世界上各主要音乐赛事的赞助人。让-雅克·科洛一举成名的那次比赛,也是主要由你们来赞助的。";

  ";那是因为我们懂得欣赏高雅艺术,希望帮助那些有才华的人获得应有的荣耀。";

  ";另外,还有贵公司传奇性的创建过程。";

  ";就是这些?";他问。

  ";我只是感觉贵公司和这首曲子有关。";我说,";仅仅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些线索只是一首曲子零落在外的几个音符。但这几个音符已经可以让人想起整首乐曲的曲调和旋律。虽然不知道想的是不是正确,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执行官不置可否地注视着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不动。瞳孔回缩成针尖大小。

  ";应该怎么说呢?我相当欣赏你的直率,尽管直率得有些不够谨慎。但我不打算否认你的判断。";

  ";你不否认?";

  ";因为没有否认的必要。也因为你是KEY MAN。";

  ";我不是KEY MAN。";我说。

  ";不,你是的,KEY MAN。";他说,";你有钥匙,是我们所需要的关键之人。";

  荷蒙库鲁斯的视线落在手背的疤痕处。我抬起右手。他点了点头。

  ";如果说我是KEY MAN,那你们是什么呢?";我问。

  ";我们是意志,是SCRAM。";

  ";SCRAM?";

  ";安全控制棒持斧人,核反应堆的紧急控制设备。";他解释说,";历史上第一座反应堆的安全设备是用绳子吊在反应堆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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