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教上几十遍。徒弟学得也认真。师徒二人在开始的两年多里,经常说戏到深夜一两点。张建国学完戏回家的路上,有车不骑,推车边走边背戏。有时候到了家还没背完,他就不进家门,在门外背完才回去。学戏苦是众所周知的,张建国不提当初吃的苦,只是说成名后对大型演出不紧张,因为“跟师傅学的东西很扎实。”
三 小演员轰动大上海
张建国的走红颇具传奇色彩,那是在他30岁那年。当时,上海的一次演出主演意外缺席,主办方的经纪人曾经看过张建国的彩排,对他印象深刻,此时想到请他来救急。那时,在石家庄京剧院工作的张建国接到邀请后,匆匆收拾好靴包,买了一张硬座火车票,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担任配戏的是上海京剧院一团,团长开始并不买这位年轻人的账,“张建国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我们上海剧院是金饭碗,怎么能乱盛菜啊!”没有想到,彩排的时候,张建国一亮嗓子,举座震惊。第一天演出《白帝城托孤》台下掌声、叫好声不断。接下来的几天,早上五点剧院门口的售票处就排起了长队。第三天的大轴子《乌盆记》将演出推向高潮。全剧演完,观众请求他再加唱一段。他清唱了一段《失街亭》后,观众还是不肯走,一直待他谢了五次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有观众评价,“他的武功简直可与天津京剧团那个大武生张幼麟相比。可这个小张从未唱过武戏,却偏偏肯在武功上下如此功夫,其艺术责任心之强可以想象。”当时,也有人感慨:“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40年代奚啸伯来沪演出《上天台》、《失空斩》盛况,同一地方,人事全非,不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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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国:复活奚派艺术(3)
上海一炮而红后,张建国陆续接到了全国各地的邀请。在天津、哈尔滨、大连、北京、青岛等地,都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接下来,他又陆续将一些京剧大奖纳入囊中,1990年在上海第二届戏剧表演艺术白玉兰奖大赛中,以《打金砖》荣获白玉兰主角奖;1991年在全国第二届中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中,以奚派名剧《哭灵牌》荣获最佳表演奖;1993年在梅兰芳金奖大赛中,以奚派名剧《哭灵牌》和《碰碑》荣获梅兰芳金奖。张建国的艺术事业蒸蒸日上,成为当代青年四大须生于魁智、张建国、李军、张克中的“大师兄”。
四 让国粹走近更多人
2001年,中国京剧院青年团改称中国京剧院三团,张建国出任团长。这意味着从此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在舞台上塑造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如何经营、管理好剧团,如何培养选拔优秀的人才,如何将京剧这门传统艺术向社会推广,都成了他要考虑的问题。
张建国相信,京剧不是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将要进入博物馆了,她是有着厚重文化底蕴和鲜活生命力的艺术形式。如何让我们的国粹在时代沃壤中繁荣发展,并被更多的年轻人了解、接受,是张建国一直考虑的问题,也是他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
2004年,张建国在中国政法大学进行了第一场座谈会,从而拉开了“京剧艺术进校园”活动的序幕。从2004年4月26日至6月15日近50天的时间,张建国带领三团在北京、天津的16所大学进行了23场演出,演出的剧目是一些精彩的传统大戏和折子戏,如《四进士》、《杨门女将》、《赵氏孤儿》、《失空斩》、《望江亭》,以及一团的新创剧目《图兰朵公主》。这次活动是历年来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一次“京剧艺术进校园”活动,使大学生与京剧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所有的校园演出都是公益性的。张建国筹措资金、联络院校,四处奔走。虽然付出这么多努力,没有任何经济回报,但是这次活动让他感到十分值得和欣慰。京剧演出在校园的受欢迎程度超乎他的想象,每次演出,学校的礼堂里外都挤满了学生,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热爱和惊喜。有学生说,我们接触京剧太晚了,你们怎么不早来演出啊!直到现在,想起一次次校园演出时的热烈场面,张建国还是激动不已。
因为是免费演出,所以团里的演员在经济上会受到一些损失,但张建国则笑言,演员们赚钱的时候在后头,“京剧艺术走进校园,就是为了争取这部分观众,让他们喜欢我们的国粹。如果有更多的大学生喜欢国粹,你说,我们的演出市场有多大,这样算,我们只赚不赔,而且赚大发了!”
洋人爱京剧,学京剧,其中更多是对中国文化的好奇,对中国文化瑰宝的仰慕。而当今土生土长的中国青年人却不了解京剧,甚至疑惑地发问:“京剧,还有人看吗?”这不禁令酷爱并全身心投入到京剧艺术的人们感到悲哀和痛心。张建国谈及此事时,他并没有责怪青年人的肤浅,埋怨现实社会的浮躁,而是冷静地从京剧自身找问题,他认为:京剧需要包装,更要革新。
曾几何时,“包装”一词突然被娱乐圈赋予了一个新的含义:塑造形象。于是它似乎理所当然地成了歌星影星们的专利。然而,张建国却将包装一词用在京剧上,乍听确有些诧异,而细听起来则不然。他说:“京剧是国粹,是中国民族文化的瑰宝,它的艺术包装容量可称世界之最,它其中囊括了舞蹈、歌剧、话剧、杂技等多种艺术的精髓,是多种艺术完美的融合,可为什么青年人就不能接受它呢?这不能说他们不爱民族文化,而是京剧自身确实存在局限性。京剧具有百年的历史,这是它的辉煌。京剧本身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演员和某一剧目的表现形式。只是演员不行,没有把京剧真正继承好,没有把京剧再升华、再提高。京剧的本身,它的包容性以及它的程式化,已经是非常经典的东西了,但是我们真正把它继承好了吗?学好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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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国:复活奚派艺术(4)
张建国坦言,不排除京剧在某种体现形式和某些唱词上,存在不足的地方,而这就要靠演员把它完善成精品才行。“老戏继承过来后,不应该老戏老演,应该老戏新演。所谓新演,要融进我们新的思想,在唱词上更加完善、提高,在保留京剧艺术特色的前提下,融入时代的气息。传统的东西多了,就会与当今时代产生距离,求新求变的青年人如何会轻易地抛开眼前纷繁的诱惑,而独钟京剧呢?歌星影星为何能经过包装,炒作得大红大紫?实际上,包装,炒作就是一种迎合时代的宣传方式,京剧也一样只有被宣传,甚至被包装,才能在激烈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吸引青年人的视线,使他们真正地了解京剧的秀外慧中,才能渐渐爱上它!”
但京剧的包装又不像包装一个明星那样简单。张建国说:“京剧要走向市场,并在市场上站稳脚跟,包装是必要的,而如何包装,谁来包装更重要。京剧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艺术体系,要想成功地包装京剧,必须要对京剧在行,否则很可能会出现京剧被包装却已经不是京剧了的尴尬。”
五 有口皆碑的艺德与人品
张建国为人们所称道的不仅是精湛的艺术,他的艺德与人品在行内外亦是有口皆碑。虽然已经是梨园名家,但他始终未改平实、谦和的本色,台上台下的努力更是丝毫未有懈怠。
一次,张建国在哈尔滨演出,开场前突感身体不适。为他扎针的医生一时失手,将针头扎在了他的肺部,一时间疼痛难忍。看到这样的意外,剧场经理都劝他暂停演出,可张建国不肯。忍受着呼吸的困难和肺部的剧痛,他把一出《打金砖》演绎得完美无缺。演出结束后去医院,医生命令他休息一个星期,可是为了不让观众失望,只休息了一天张建国便又登台献艺了。
张建国从拜张荣培先生为师的那一天起,就从心里把师傅当成父亲一样敬重。师傅家的家务活他大包大揽,二老的毛衣和衣服的缝做,也都由张建国的妻子承担起来。1988年春节前夕,张建国夫妇见师傅家还在看黑白电视,尽管那时收入很少,他们还是拿出积攒的3000多元钱给师傅家买了一台大彩电,师傅师母高高兴兴地看上了春节晚会。1991年,师母病逝后,张建国又担起了照顾师傅的重担。调到北京工作后,刚有了容身之所,他就把师傅接到北京照顾,为师傅做可口的饭菜,还经常给师傅擦身洗澡。张荣培先生每每谈起这位爱徒总是倍感欣慰。培养出德艺双馨的弟子,还有什么更让作老师的高兴呢?
张建国是奚派优秀传人,他在学习奚派艺术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嗓音特长,使奚派艺术进一步得到升华。著名相声演员李金斗曾说:“建国把奚派唱红了!”对此,张建国本人说:“所有流派就是流通,各有特点,我只不过在奚派艺术很少的情况下,继承了它的一些皮毛,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条件和奚先生的条件相差很远,所以,我不但学习奚派的艺术,还要学习其他的艺术来丰富自己。”
为了不断地丰富自己的艺术,最近,刚刚从“中国第二届戏曲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毕业的张建国又拜京剧老生名家于世文为师学习余派艺术。
如今,张建国一边忙于各种演出和团里繁忙的事务,一边在他的脑海里酝酿着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用京剧的形式完整表现《三国志》,拍成一系列舞台京剧,在国内演出。这是几代京剧艺术家都想要做的事情,张建国立志要将它变为现实,制作出剧本精彩、唱词考究、能体现出国粹精髓的好戏。他的想法是,用最传统的京剧表现手法,不用大制作和大投资,不要华丽的背景和花哨的装饰,用精湛的艺术来支撑故事。跟现在许多大笔资金投资的舞台京剧相比,他更倾心于这种返朴归真的形式,在创作和质量上苦心着力。
在采访期间,张建国家中蟋蟀时时幽鸣,桌上徐徐的茶香沁人心脾,这就是艺术家的生活,简单、恬淡而美好。或许,追逐艺术要有一颗执着而纯净的心,才能将更好的作品带给这个世界。且让我们静静期待佳作的问世吧。
张建国:复活奚派艺术(5)
(余玮〓陈晰共同采访)
邓敏:我的舞台就是一亩三分地(1)
〓于京剧我是个“门外汉”,有朋友向我推荐采访中国京剧院的青年表演艺术家邓敏时,我婉拒了。可是,这位朋友“死缠硬磨”,只得投降。什么准备也没有,很快来到这“皇家剧院”,直面这位被朋友说“在舞台上能文能武、能唱能演,令人刮目相看”的“中国图兰朵公主”邓敏。没想到,被访者说话语速很快,快人快语、神采飞扬,三个小时的采访含金量不少于五个小时的内容。起初不乐意采访,可是待访问结束才悟到这次“赶鸭子上架”的采访收获不少,于人生、于艺术……
邓敏,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有“东方的‘图兰朵公主’”与“剧坛奇女子”之称。1969年8月出生于武汉,1978年考入湖北省戏曲艺术学校,1991年考入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历任武汉汉剧院演员、中国京剧院青年团演员、中国京剧院一团团长等职;现为中国京剧院二团团长兼主演、国家一级演员,系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全国青年联合会委员。
一 最终舍弃学音乐、汉剧,北上京城,千里求师,改学京剧。
1969年8月,邓敏出生在武汉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由于生活困难,父母只好把出生不久的邓敏送到姥姥家寄养。7岁那年,父亲见女儿酷爱音乐,于是用卖血的钱为女儿买来琵琶,送她到艺术学校。邓敏说:“当时,艺术学校包吃包住,免学费,对我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很适合。”为了女儿的营养能跟上,尽管当年不准做点什么小生意,邓敏的父母偷偷摸摸地炸花生卖、贩儿童玩具、售鞭炮,只要能赚钱的都尝试着做,但经营不成规模,家境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1978年,9岁的邓敏考进湖北省戏曲艺术学校。如果不是碰上被誉为“汉剧梅兰芳”的陈伯华先生,也许当年学音乐的邓敏就将在幕后为戏曲伴奏一生。幸运的是陈伯华看上了邓敏“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有灵气,有悟性,觉得有这样的条件不学表演终究是个浪费”,于是劝邓敏改学汉剧表演。
没想到,由学音乐改学汉剧表演后不久,邓敏成了一个要退学的学生。原来由于家庭贫困,营养跟不上,而戏曲学校锻炼强度很大,于是邓敏好几次晕倒在练功场上,着实让老师吓懵了。加之,邓敏的个头比较高,别人很难同她配搭档,无法配戏。为此,学校建议邓敏退学。但邓敏哭着要学戏剧,说戏剧对自己很适应、有兴趣,父母也找到学校保证一定为孩子加强营养。几经周折,学校才答应接收。
不多久,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让邓敏一家得到泽惠。她的父母辞去公职,大胆地下海经商,经济条件渐渐得到改善。采访时,邓敏深有感触地说:“我的父母最感激的人要数邓小平了,并不是因为她姓‘邓’,而是因为他的政策好,让像我父母这样的人不再偷偷摸摸做生意了,让我家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当然,父母的吃苦精神对我有影响,我很感动的,他们都是为了培养造就我。”
随着时光的流逝,在汉剧表演艺术家陈伯华和黄玲玲、吴绍毓等老师指导下,学习汉剧青衣和武旦的邓敏演艺与日俱增。六年学成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成为武汉汉剧院青年演员,又随京剧名家郑丹学习京剧武生。
1987年,邓敏在湖北参加首届“新闻杯”全省青年演员汇演中脱颖而出,荣获银牌奖和新闻杯奖。
然而邓敏没有觉得满足。就在这时,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奖赛,邓敏看到一位男武生表演的《八大锤》比自己演得要好,京剧的表现力更加出神入化。于是18岁的邓敏下决心拜这个男武生的老师———京剧武生泰斗王金璐先生为师。
为此,邓敏在父亲陪护下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当时,中央电视台组织的比赛还没有结束,父女俩就找到中央电视台,那里的人说,大奖赛办公室在外面的一个部队招待所。招待所叫什么名字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于是,找了八个招待所才找准了海军招待所。在那里,邓敏见到了王金璐先生。可是王先生不收女弟子,邓敏一听就哭鼻子了,边哭着说自己热爱京剧、能吃苦,并拿出自己曾经获奖的有关证书,还现场表演了《挑滑车》。王金璐大师感动了,且看出邓敏的确有一定的武功基础,于是破例收下了这位女弟子。终于如愿,邓敏破涕为笑。从此,邓敏就开始学习京剧了。
邓敏:我的舞台就是一亩三分地(2)
王金璐以武功扎实、腰腿灵巧称绝。当时虽已年逾七旬,可演起《挑滑车》来,仍然抬腿及鬓,“起霸”、“走边”利落,耍大枪花得心应手,开打极冲。邓敏把王先生的技巧心领神会,提高了《挑滑车》的质地,又学了如《八大锤》等长靠、箭衣、短打的武生戏。而后邓敏再演出时,俨然是一家出类拔萃的大武生。她的腿轻而易举地抬到脑后,不显吃力,博得观众连连喝彩。
1988年,邓敏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以汉剧《重台别》,京剧《挑滑车》、《八大锤》三出风格迥异的折子戏而夺得中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第六届)。当时邓敏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