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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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5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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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透红、神清气爽,哪有一点风尘气息?”说着一指田雨手中的扇子道:“别看您一身棉布短衫。可拿的这把檀香木扇,就得二十两银子吧,哪个跑买卖的能用得起?”

    “真有你地!”看一眼手中地扇子,田雨有些郁闷地摇摇头,转而又微笑道:“那你说我是干什么的呢?”

    “公子考我。”那商人周强呵呵笑道:“看您这举止、这气度,似乎是豪门大族地子弟,但那份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可不是一般公子哥能有的,”说着突然面色一变道:“您是不是前任内阁首辅地…不对呀。田家住东城,不在南城啊。”田雨摇摇头,不置可否的岔开话题道:“不瞒您说。小弟自幼娇生惯养,仗着生的好些,一直不愁吃穿,也有些不务正业。这次出门,是家父有意让我历练一下。”说着挠挠头,有些好奇的问道:“记着四年前随家父走过一次陇右,感觉变化蛮大的。”

    “岂止是蛮大的,简直是天翻地覆啊!”周强哈哈笑道:“不是俺夸口,咱大秦在这三年发生的变化。要比过去三十年加起来还要大的多!”

    “有那么厉害?”田雨不信道。

    “那是当然了。”边上一个歇脚的汉子道:“俺们平头老百姓说不上什么一二三四,但能实实在在地试出来,现在的日子可比昭武爷那时候好过多了,最明显的是四季有余粮,不用再逃荒了!”

    “是呀,”周强点头道:“俺家原先是吃不饱地,每年春荒都要靠瓜菜撑过去,至于余钱就更是不敢想了。”说着颇为自豪的笑道:“现在不光吃穿不愁了,俺大弟都能上书坊进学了。”

    “既然如此。周大哥你为啥还要跑单帮啊?”田雨奇怪问道:“我常听人说,这活计很累很苦,危险还不小。”“兄弟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周强摇头笑道:“这些年有了华夏票号,把银子往里面一存,到了地头再取出来。等回来的时候再跟着大商队后面,一点危险都没有。”突然有些索然道:“不过这是最后一趟了,以后再也不跑了。”

    “不跑你吃啥?”边上那人插嘴道。

    “中都城里随便找份活计,就不不比干这个差。”周强神色暗淡道:“你以为还是前两年,跑一趟就够花一年的啊。”

    这话引起了边上人的集体唏嘘。纷纷点头道:“是呀。前年跑一趟能挣二十两,去年就降到十两。今年更是只有五两,听起是不少,可来回三个月工夫搭进去,一个月才能摊多少?”

    也有人十分羡慕道:“还是你们京都人有福啊,天子脚下,有武成王他老人家镇着,那些牛鬼蛇神不敢胡乱折腾,挣钱肯定容易的多吧。”

    “那是自然。”周强点头笑道:“我连襟开了个皮货铺子,就那么巴掌大点地方,一个月也能有个三五十两进账呢,你说我还辛苦个啥?”

    这时,那沉默许久的田雨突然出声道:“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啊?你们一会说好,一会说坏,这世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那得看怎么比。”边上那白花花肚皮的土财主摇头晃脑道:“若是跟昭武年间相比,自然是极好了;也要跟新政前两年比起来,那又是远远不如了。”

    周围人感同身受地点头道:“是啊,眼下虽然还算不错,可照这势头下去,怕再过个三五年,就得恢复原样喽。”

    那田雨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低声问道:“为什么?《天佑新政》上不是说了,法令一旦颁布,不得轻易修改。即使迫不得已需要修改,也必须对百姓更优惠才行?”

    “是吗?有这条么?”这些人里竟然没一个从头到尾读完《新政》的,对附录中的特别条款竟一无所知。

    “确实是有的。”田雨认真的点头道:“前些日子刚看过。”

    “那也没用啊。”周强摇摇头道:“陛下和王爷是爱民的,这我们老百姓都清楚,要不也不会变法呀。”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城门口道:“看见了没?这才三年就开始公然违抗圣明了!”顺着他的手指,田雨看到城门口有几个穿着号服的差人,正在耀武扬威地盘查入城车辆,似乎还在向车主人收取入城费用。

    按照新法税不重征地规定,商人们只要在购货地一次性缴纳一笔税金,便可以在全国畅通无阻。各级州府县衙不得在辖区内巧立名目,设卡收费…

    田雨强抑着怒气道:“这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就不怕陛下和武成王知道?”

    “唉!陛下和王爷那是极睿智的,可他们老二位都在紫禁城里,那么多人围着,那么多人哄着。那些人早就串联好了,什么都瞒着两位圣人,弄得他们还以为天下太平,一切顺遂呢!”

    “不是有考成法吗?”田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周围人纷纷诉苦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官老爷们早想好了。即能完成任务,又能捞到好处的法子了。”

    田雨地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比如说?”

    “比如说多了。”有人愤愤道:“俺是行脚商人,就拿跟俺息息相关的兴工商中地放贷款一项吧。俺们知道王爷地本意是怕俺们这些小商人周转不开,借钱给俺们周转。这本来是多好的事啊。”

    “实际上呢?”也许是气大了,田雨地面色突然变得沉静下来,声音也不再怒气冲冲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大大的不妥!”众人似乎对这条的意见很重,纷纷开腔道:“如果俺们是自愿请贷官钱。那当然是好事儿了,可实际上是官府为了完成那个什么考成法,强迫俺们五家互保后再逐家派定数目,称为散贷款。而且官府为了保障本息全部收回,缮的对象多是中上之家而非紧缺欠款地弱小商户,就是怕下户无力偿还!这还谈什么鼓励工商呢?而且还要收取利息二分,即是一年两成的利息,就算是富户也被这数目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呀,如果不是家里有钱。能当年还上,可能一辈子都要债台高筑,挣点钱还不够还利息的呢。”

    “岂有此理!”田雨终于按捺不住,狠狠一拍大腿道:“这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明明是半分利,怎么一下子提高了三倍呢?”

    “这是惯例啊。”周强摇头苦笑道:“公子出身高贵,自然不明白这些歪门邪道。这多出来地三分各有去处,都是少不得的。”

    “什么去处。”田雨紧紧攥着手中的折扇,语调低沉道。

    “除了上缴国库备查的一份,这三份通常是不走账的。”周强这种行脚商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天南海北、上下左右。就没有不知道的,只听他低声道:“其中一份是献给京里大学士和六部九卿的冰敬炭敬。好让那些京里的大人们光说好话,不说坏话。再一份是打点陛下和王爷的耳目地,好让这些人也变成聋子哑子。天下就彻底太平了,他们也可以尽情的贪污了。”

    田雨已经被这句话惊得遍体通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那周强唤了他几句,他这才回过神来,幽幽道:“这多的用项,这么多的嘴巴,这点钱够吗?”

    “当然不够了。”那白胖胖的土财主晃动着肉呼呼的腮帮子,不无羡慕道:“除了田税牵扯太多,他们暂时不敢插手外,可在别的地方下足了功夫,可着劲儿的搂钱呢。”说着指指城门道:“看着那大门了吗?想要进去,拿过路费来。”

    “岂有此理!”那年青人站起来,双手用力一拧,竟把那坚硬的檀木扇子拧成了麻花一般,愤愤道:“我这里有白纸黑字地《天佑新法》,就是不交。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可别,可别。”周强赶紧跟着起身道:“使不得啊公子爷,咱们出门在外,平安第一,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啊。”

    “不要拦着我。总要有人治治他们才行。”田雨甩开周强的手,迈步往城门口走去。他身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几乎让人忽略存在的汉子也急匆匆起身跟了上去。

    “血气方刚啊。”望着他的背影,周强摇头苦笑道,再看看手中仍然没吃地一片西瓜,暗骂一声道:“得了,谁让咱们是老乡,你还请我吃瓜呢?可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挑。”便急匆匆跟了上去。

    看着那公子向城门口走去,远处那群泥塑似的劲装汉子也纷纷起身。拍拍屁股跟了上去。

    刚走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田雨便听到那里响起了吵吵声,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些税吏跟一个商人起了争执。

    他加紧脚步,又走近些,便能清晰听到双方的对话了。

    “你们说要五两进城费,我一分没少的给了,怎么还不让我进去?”

    “五两是上个月地价钱了。”一个满脸地痞模样地税吏懒洋洋道:“现在天热得杀人,可弟兄们为了让你们加紧进城,可是顶着个毒辣的大太阳在干活呢。上峰说了,另收降温费一两,共是六两了。”

    “六两?”那商人急了。失声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别吵吵,不就多一两银子吗?有什么呀。”那税吏无所谓道。

    “问题大了!”火爆脾气地商人大叫道:“从这里到俺们那要经过十个县城府城,原本算着这趟能赚十两银子的,若是每个地方都加一两,俺这趟成了给你们官府白跑了!”他身后许多商人也大声嚷嚷着声援道:“说得对,俺们也只交五两!”

    “激动什么呀?”税吏无所谓道:“别处怎么收俺们不知道,反正你要是不交这一两银子来,那就一个也别想过去!”

    “我偏要过!”那商人竟然性烈如火,一点就着道:“伙计们套车。咱们直接过去!”

    “谁敢?”那税吏一招手,另外六七个税吏便围了上来,那些躺在树下乘凉的闲汉地痞也纷纷起身,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要是放在齐国或者楚国,那些商人多半便会打退堂鼓了。可这是在秦国,对于这些西秦汉子来说,迎接挑战是不用犹豫的事情,哪怕发起挑战者是朝廷的人。

    民不与官斗这真理在此处显然是行不通的,秦国人更信仰胜者为王。一切都得等等到打完了再说。不止那商人。他身后的一群互不相识地素不相识的商人脚夫也纷纷抄起家伙,站在了税吏们的对面。

    “嗬。还挺牛”那城门官冷笑一声道:“可你们撒野撒错了地方,记住这个教训吧。”说着一摆手,面目狰狞道:“给我狠狠打,打倒他们服了为止。”仿佛对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那些**着上身地地痞无赖,竟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些铁棍、砍刀之类的,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在关键时刻来硬的。

    商人们也不甘示弱,虽然数量远远比地人少,却毫无惧色的应了上去。

    就在双方眼看就要交上手的时候,一声暴喝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道:“不许打人!”…

第六三七章 巡视

    秦雷并不是说笑,虽然他已经为各部门制定了细致周密的行政规范,只要照着做就会大差不差,等纯熟以后更会大幅度提高效率;还大幅提升那些微末小吏的地位,以激发起这些真正做事之人的积极性。

    生恐那些初掌权柄的菜鸟们胡来,秦雷还强制性削减了他们的权力,把财政权、人事权、以及大部分政事决定权都收归皇家,由天佑陛下领衔,新任首辅王安亭、次辅周廉、三殿下秦霖、以及刚刚入阁的王辟延,四位大学士具体掌管。

    他对众位师生明言,所有人的官职都带着个行字,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他们都是见习生。从现在开始到天佑四年,是在场所有人的见习期,每季度一小考,每一年一大考。

    每次小考不合格,便会被降一级,三次小考不合格或者一次大考不合格者,则会被一撸到底,重新成为无品无级的白头百姓。

    为了保证考核的效果,秦雷颁布了史上赫赫有名的考成法,按照他的习惯,自然会颁布总则细则几十条,以便让受考官员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能有章可循。当然犯了什么错误该受什么罚,也一样明明白白。

    但实际上这事儿说起来也很简单。比方说一个尚书,每个工作年度开始前,就得把本部每季度要完成的任务一一列明,抄录成册,一式三份。自己留一份,内阁那里留一份,再送给王府一份。到了季度小考时,如果完成率没有超过九成,那么不好意思,下个季度当侍郎吧。

    如果降为侍郎后也没完成下一季的任务,下下个季度就继续降为员外郎;若是成了员外郎还不合格,这下倒不用再降为主事了。因为可以直接滚蛋回家种红薯了…

    当然有聪明人会说,俺们可以把任务定低一点嘛,哪有自己为难自己的道理?不好意思,阴险的武成王殿下早想到这一条了,他会亲自根据情况,直接向各部尚书下达年度任务和季度任务。让你脚不沾地的从开春忙到过年。

    这法令的适用范围近似于无穷大,从中央六部到边远山区皆受其约束,如不照办,一概都照章处理。

    这发令一经颁布,便有不少人认为一季度考核一次太过不近人情,恐怕会导致官员贬黜过于频繁,不利于朝政的稳定,但秦雷认为这批见习官员太过稚嫩,所能操办的政务也着实有限。还不如给定些难度较低却相当密集的目标。再通过频繁的考核,使官员们加速成长。

    当然秦雷也知道,规矩是次要地。能执行起来才是关键,否则再好的计划都是白费,因此他成立了考成总署,自己亲任署长,专门审查各部的绩效成绩。

    按说双管齐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这世上应该地事情多了。真正能遂愿地却没有几个。事情一旦启动。重重可预估、不可预估地风险都会层出不穷。到底是功败垂成还是功成名就。现在完全是未可知。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结果怎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吧。

    怀着惴惴地心情。秦雷把清河大学堂地师生送上了朝堂。来不及继续为他们地前途担心。他便马不停蹄地离京。率领着新组建地第一军。踏上了巡视全国地旅程。

    除了遍览民情。收集第一手资料当作决策参考外。更重要地目地是稳定半年来日趋混乱地局势。并为接来下大刀阔斧地改革变法造势。

    每到一地。秦雷都会接见当地士绅望族。向他们阐明既得利益不受损失地大原则。并承诺将保护私有财产写入大秦律之中。给惶惶不安中地地主老财们吃了颗大大地定心丸。

    他还会走访乡里百姓,悉心的关怀民生如何,吃穿用度的缺口有多大。并不厌其烦的向他们宣告。朝廷将不再按丁征税,而是改为按照田亩计量。

    告诉他们朝廷将从天佑二年春天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全国的田主都按自己的田亩数缴税。以后每三年丈量一次,以确保课税数量的准确性。

    还告诉他们,除了朝廷征收的田税与徭役之外,将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向百姓收取任何名目的苛捐杂税。其实还有更重要地改革,但他担心百姓一时不能理解,便暂时未说。可就这寥寥数语便已是大快人心,让饱经苦难的老百姓重新有了盼头。

    可能有人要问了,秦雷按亩征税,对那些地少甚至无地的贫农佃户来说,当然好的不能再好,可那些家有良田千百顷的富户们乐意吗?他们当然在这件事上吃了亏,但秦雷向他们许诺,将对公众发行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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