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妆(Ⅰ、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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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妆(Ⅰ、Ⅱ)完结-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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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凝神思索半晌,平静道:“先将她们二人交给太后审问。”
  我还想说什么,胳膊被沈云珞拉了一把。
  就这样被冤枉?一切都尚未查证就抓人,这样的皇上未免太糊涂!我气急了,破口大骂:“昏君!”接着响亮的一耳光掴上我的脸,好疼……我又落泪了,缓缓扭头看沈云珞,她气得浑身发抖朝我吼道:“你太放肆了!”
  从没见过她这样子,我极度不解,她甘心吗?前一刻还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顷刻便这样冤枉她!我们双双被押下,在与皇上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我愤然对上他幽暗的双眸,出人意料的是,我从他眼底看到了辛酸……
  第八章  73、一剪梅…1
  白雪纷飞,美得如三月柳絮,我却只能趴在窗边透过缝隙偷偷欣赏。
  我们被关在太后的佛堂后院里一间简陋的屋子,一连好几日,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陋室里只有一张床,宫里是尊卑分明的地方,主子睡床,奴婢只能睡地了。好在沈云珞总算还有怜惜之心,要我跟她挤挤一起睡。她身子再弱,也是比我暖的,触到我冰冷的身体,她诧异道:“往日只以为你手凉,不想身子也这样凉。于归,你应该找大夫看看。”
  我虽有肉身,却没有热血,我的血都是凉的。“大夫可有办法让我变得暖起来?”
  “不知呢,或许有罢。”
  我嘻嘻笑了几声,“凌湘说,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暖被窝的人。”
  沈云珞转身对着我问:“你想嫁人了?”
  “想……”我睁眼望着屋梁,微微笑着,我想嫁人,受劫,成仙。
  “嫁给逍遥王?”
  “哼,嫁给他?他去暖别人的被窝,我怎么办?”
  “那你想嫁给谁?”
  “我……不告诉你……”
  “那我也知道。可是你别妄想了,他不会娶你。”
  我哼哼了几声,转身背对着她睡觉。
  连日大雪,京城的严冬果然难熬。
  院子里时常有僧人走动,他们在佛堂内替皇宫熬腊八粥,我想看见罗净,或许他能掐算出究竟是谁害了吴千雁。可惜只等来了送饭的宫女。
  门外的锁子“咔哒”一声,门敞开,寒风肆虐而入。我接过篮子,小心问:“这位姐姐,不知太后娘娘何时审问我们呐?”
  “我哪里知道?你们等着吧,太后慈悲,天天好饭好菜给你们送来,急什么?”
  太后慈悲?那恶毒的老太婆,我违心对她笑着道谢,听见门又锁上,撇撇嘴说:“是叫我们等死吧?”一边嘟喃,一边将饭菜端出来,放在案几上。
  沈云珞抱腿坐在床沿,盯着眼前那盆炭火:“这事情严重,太后不会随便提审我们,一定要查过之后才有把握。”
  “只是……皇后乃后宫之主,为何由太后审我们?这太奇怪!”
  “有何奇怪?太后在宫中几十年,皇上十分敬重她,皇后年纪尚轻,如何能取代她的地位?反而还要拼命讨好。”
  我微微点头,这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听也听不懂。伸手将筷子递给她,“娘娘,吃饭。”
  沈云珞忽然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瞪大双眼问:“你的手这么快好了?伤口愈合了?”
  我一怔,紧张得结结巴巴,“啊……没有、伤口……”情急之下,用法术在左手中指上变了个伤疤,赶紧伸过去给她看,“在这里啊!”
  她狐疑盯着我,“我记得咬的是右手。”
  “你稀里糊涂的,记错了!明明在左手,你看呀!”
  她摇摇头,喃喃:“不会错……是右手才对。”
  “娘娘,你怎么这样固执?快吃饭吧!”
  我催了她好几遍,心虚得端起碗拼命扒饭。沈云珞蹙眉,小口小口吃着饭,或许是百思不得其解罢。
  今日腊八,原本来送饭的宫女一整日没有出现,宫里应当在举行祭奠仪式,或许谁也顾不上我们。一直捱到夜幕降临,若还没有吃的送来,我便要翻窗户出去。好在终于有人来了,我听见极远的脚步飞快走近,早早侯在门边,一个劲咽口水。
  沈云珞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我,“于归,你做什么?”
  不一会门开了,甚至没听见锁子的声音。
  罗净一手托着一个大钵出现在门口,僧衣单薄,两道修长的眉毛上结了碎冰,白闪闪的。钵子里腾着热气,是腊八粥,我夺过一个来,欢呼:“有吃的了!”
  他将另一个也递给我,神情平淡道:“皇上亥时才开始赐粥,轮到你们就太晚了,先充充饥罢。”
  我把两个大钵都搁在案几上,笑眯眯侧头对罗净说:“多谢大师,还专程来送粥。”
  沈云珞瞧了瞧,努努嘴:“没勺,如何吃?”
  我端起来呼噜呼噜喝了两大口,滚烫的粥弄得我浑身一战栗,擦擦嘴说:“就这样吃。”
  沈云珞摇摇头,表情有些厌弃。
  “于归,你就随我去拿个勺罢。”
  我没听错吧?好奇瞪着他,“我能出去么?”
  “无妨,有我看着你。”
  我点点头,转身低声埋怨沈云珞:“人家送粥来,你还嫌这嫌那,真是大小姐做派……”
  她不理会我,依然坐在床沿垂目望着火盆。她总是这样我行我素,我也习惯了。
  跟罗净出了屋子,外面天寒地冻,罗净的袈裟被风吹起,拂过我身子。夜色清冷,白雪借着月光将四周映得白煞煞。他忽然止住脚步,扭头看我,那双细窄的眼中闪烁着怜悯。
  我仰面望着他,笑问:“大师怎么了?”
  他朝我伸出手,“我替你把脉。”
  我毫不犹豫将手腕搁了上去,视线落在他优雅的颈上,那段肌肤裸露在雪色和月光中,渐渐朝下看,锁骨被僧衣半掩、轮廓冰冷。“大师,你不冷么?”
  他瞥了我一眼,“冷什么?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那一夜,是你救了我,于归早想多谢大师,可一直没有机会。”
  “你元气尚未恢复,勿要再滥用法术。”
  想起那日走火入魔,我心有余悸:“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的,都是一时控制不住。”
  罗净抿唇而笑,结了冰的白眉一挑,“小桃花,你需要参详的事情太多,不能因一时迷惘就误入歧途。”
  我快跑几步追上他,拉住他胳膊问:“我误入什么歧途啦?”
  “走火入魔,严重时可要了你的性命。”罗净在性命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瞪着我甩开胳膊,“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可你是妖,涉世之初不懂也罢,日后若还遇上此等事,要懂得自行化解。”
  我继续问:“此等事是何等事啊?”
  “你的心为之迷惘纠结的事。”
  “大师,有一件事我很迷惘!”
  “何事?”他认真看着我,我也认真看着他,神秘兮兮说:“就是那晚……你来救我,然后何时离去的?”
  他显然有些失措,避开我的目光,自顾自朝前走,一面冷冷说:“这不值得迷惘。”
  “可我就是想知道啊!”我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得意洋洋,“被窝里有你的俗气,我闻见了,你是不是上了我的床?”
  罗净猛地收住脚步,眉头也随之一收,“休要胡说!”
  我撅起嘴,甚不喜欢他这凌厉之色,拉着脸说:“你就是上了我的床,不然棉被怎会有檀香味?”
  “你……”他一时语塞,狭长的双目瞪着我,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解释,“我在你床上打坐。”
  “那就是上了床嘛!为何不承认?”
  他又动怒了,喝道:“你怎能这样口无遮拦?若外人听了还不误会?身为女子,连名节都不要了?”
  “误会?怕什么误会?清者自清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哼!”我气呼呼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返回去。他冷冷睨着我,“走啊!还回来做什么?”
  我嗫嗫说,“勺子还没拿。”
  他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小木勺,往我手里一塞,负气走了。我可恼火了,什么高僧?动不动就生气!人家又不是真的女子,是妖嘛!
  沈云珞只吃了几口,便皱起眉头,将粥推开了。我料想她是吃不惯的,腊八粥也确实不好吃,粗粝难咽。我本来对食物不挑剔,可在宫中住了大半年,嘴也给养刁了,越吃越觉得受罪。不过仍然将一大钵粥吃完了,总算没辜负罗净一片善心吧。
  在这屋子里,连把梳子都没有,更别妄想要热水洗洗脸,呆久了,整个人精神恍惚,话都不愿说。沈云珞刚好起来的身子,一下子又垮了下去,眼见着她的肌肤一天天黯淡,神情恹恹。我是真的担心她,也同样担心吴千雁,不知这事情究竟是谁要害谁。
  腊月过了半,太后终于要提审我们二人。听得这消息,我竟松了口气,应了凡人说的那一句:早死早超生。
  我们被押进一间暗室,四周都没有一扇窗,中央燃着熊熊炉火,太后端坐在侧旁一张禅椅上,手里拈着佛珠串子,闭目念着什么。火光映着她的脸,格外慈祥。我只期盼她能一直这样维持表面的慈祥。
  四周站了几名内侍,我们双双在她面前跪下,此处比那间屋子要暖和的多,身子渐渐暖了不少,而太后一言不发更使得我紧张得浑身冒汗。半晌,太后睁眼,眸中的精明只是一闪,便换成了严苛,启口问:“于归,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讲一遍。”
  “是,太后娘娘。那日清晨,奴婢去找胡公公,看一切是否准备妥当,好伺候皇上和娘娘起床。胡公公都打点好了,让奴婢回去侯着,奴婢便与两位公公一道回去,路上看见对面的回廊里一名宫女好像很痛苦,蹲在地上,便过去看看。问了两句才知道是淑妃娘娘的宫女碧兰,她腹痛难忍需要去方便一下,又怕送给吴美人的补品凉掉,因此请我帮忙,将食盒送给吴美人。”
  太后打断我问:“是碧兰提出让你送,还是你自己想送的?”
  “是碧兰恳求奴婢去送的。”
  “从你接下食盒,到吴美人的殿所,途中谁看见你了?”
  “没有人。”
  “继续说。”
  我将当日所有的细节一口气说完,有些喘,还因紧张而口干舌燥。
  太后不紧不慢问:“你是否觉得有可疑之处?”
  我忙伏在地上答:“回太后娘娘,奴婢愚笨,想了这么多天,也想不明白是谁要害吴美人。”
  “沈美人,你呢?”
  沈云珞也俯身伏在地上,平静答:“臣妾一直在自己寝殿,不知外面发生何事,直到凌湘闯进来哭喊,才得知吴美人出事了。吴美人待所有人都和和气气,臣妾想不出有谁会害她。”
  太后深吸了口气,叹道:“这下可难办了……”
  我悄悄侧目与沈云珞相视一眼,太后的意思,好像并不认为三七粉是我下的。
  “沈美人,你进宫时日尚浅,不过也应当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皇上膝下子嗣稀少,宫中后妃极少有孕,因此,吴美人滑胎一案皇上必会深究。不过,哀家还是喜欢家和万事兴,即便是表面上和,内里再怎样波涛汹涌都可以。沈美人,你可明白?”
  沈云珞直起身子,神情微怔,“臣妾……明白。”
  太后满意点点头,看向我,语气轻柔:“于归,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拿过三七粉,自己忘了?”
  我迷茫望着她摇头:“没有,我没拿过。”
  沈云珞忽然拽住我的胳膊,急切对太后说:“于归手指受伤了,因此敷了些三七粉!”
  “哦?”太后猛地起身,上前两步。
  沈云珞顾不得我不情愿,用力揪住我的左手举起来,“于归帮臣妾搬绣架的时候,不小心夹破了手指,臣妾便叫她用了三七粉,或许是于归拿食盒去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些在汤里!但我们绝对是无心的!更想不到一时大意会害了吴美人!求太后娘娘恕罪!”
  我大声辩驳道:“不会!那汤盅是有盖的!”
  “于归!你快承认罢!是你无意中害了吴美人、是你一时大意,害了龙胎!罪该万死、我们罪该万死!”沈云珞伤心掩面啜泣。
  见她一时变得这样悔恨万分,我惊魂未定,不知她想做什么!太后托住我的手,就着炉火的光仔细看了看,笑得高深莫测:“原来如此!既是无心之失,哀家断不会为难你们。”
  沈云珞闻言,感激涕零,拖着我一并磕头谢恩:“多谢太后恩典!多谢太后恩典!”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慢条斯理说:“哀家会遣你们去相国寺陪伴送子观音,为皇上、为社稷祈福,求菩萨多赐子嗣给我朝江山。”
  我一愣,遣出宫去?这么好的事?原以为有性命之忧,怎么仅仅是去相国寺祈福?
  第八章  74、一剪梅…2
  被侍从带会裕华宫,毫发无伤。我仍旧是一头雾水,看不清形势,只是默默跟着沈云珞拾掇东西。去寺庙静修,清简为好,沈云珞只带了些朴素的常服和未绣好的千手观音像,而我带上了最初罗净施舍给我的僧袍袈裟、和华容添送我的那套衣物,对了,还有两尊泥像。
  冬日的薄凉暮色下,我们被马车送出了宫,就这样给吴千雁滑胎一事做了个了断。
  沈云珞挑起车帘,看外面的街道房屋,忽而嘴角上扬,“出宫了,也好。”
  我满腹疑虑问:“娘娘,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你要诬赖我?”
  “太后不过是想找个顶罪的,将此事大事化小。”
  “她明知不是我,为何不去查究竟是谁干的?”
  “她必定是查了的,而且查过之后方知此事牵连甚广,为了不打草惊蛇,先找人替罪稳住局势,以后再慢慢顺藤摸瓜。”
  “这么麻烦,若一直查不出来,我们岂不是要在庙里呆一辈子?”
  “青灯古佛,好过宫中虚华。”沈云珞含笑望着我,双眸不曾有过这样的清明。躲在寺庙里,天高皇帝远,或许对她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
  相国寺的方丈大师看过太后手谕,便命人领我们去了后山坡的一座小院。
  此处离相国寺不远,但因隔了座山头,几乎是与世隔绝了。周遭都是树林子,满地枯草枯枝,散发着干燥的味道。我倒是喜欢这里,碍不着相国寺那么多菩萨的眼。
  篱笆栅栏都已破旧,竹屋雅致,里里外外分了五间房,可四面透风,叫人怎么捱过寒冬?
  侍从将我们交给几名持棍武僧,便离去了。
  我和沈云珞面面相觑,这几个人,不会日日看守我们吧?
  其中一位年长的僧人语气平淡说:“这里曾经也住过几名宫里的妃子,屋里有些她们留下的东西,二位施主看着收拾收拾,不要的扔了便是。屋外的院子里有水井、有菜园,不过现属寒冬,此处没有贮粮,稍后会有一些粮食送来,二位请自行打点。太后手谕,你们不可随意走出后山,只有等寺院于酉时闭门之后,方能出来走动。每日亥时在送子观音像前诵经祈福一个时辰。”
  我听得有些晕,挠挠头问:“那有没有人看守我们?”
  “没有。”
  既然没有,我们出去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放轻松笑笑,这样也好,虽然日子清苦,种种菜念念经,总比在宫里有意思。得空时说不定能溜出去找罗净,他虽然知道我是妖,却对我很是宽容,而且……长得好看。
  满布蛛丝的竹屋里确实有许多女人留下来的东西,宫中物品,清理一下还是可以用的。不过沈云珞嫌晦气,坚决不肯要,我恋恋不舍将那些衣被都烧了,首饰珠宝我却悄悄藏起来,值钱的东西不能扔,管它是活人还是死人的。
  一直清理到半夜,屋子才算能住人了,连灯烛也没有多少,为了节省,我摸黑出去拾了柴火来烧。我们两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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