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赫连子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消失了。
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宁洛歌没有一直没有见到他。就好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午夜梦回,摸摸身边冰凉的床榻,宁洛歌会有些恍惚,好像曾经的那些温暖的夜都是幻觉,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而梦醒了,只剩下一片荒凉。
白天,宁洛歌刚刚出了苏府,便听说又有人死了,这回死的人是个客栈的店小二,死因和前几个人一样,全都是上吐下泻,最后吐干净了内脏之后死亡。
这个消息出乎宁洛歌的意料,也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了查出这件事情真相的重要,她不敢再耽搁,向着唐家镖局走去。
宁洛歌赶到镖局的时候,入眼便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就连镖局门口的灯笼都是惨白的素色。
宁洛歌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看来她来的正是时候。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找了家在镖局附近的客栈,恰逢客栈里小二正在说这件事情,却说这唐式镖局今天出了大事了,镖不翼而飞了!
上百年的招牌,今天砸了。
而且不但镖不见了,就连负责押运的镖师都被砍死了。
听说这名镖师是唐式镖局首座镖师王大力,因其人如其名,力大无穷,可负千斤之重而得名。然死状凄惨,令人发指。
偏偏这次事件的负责人是总镖头第三子唐玉风,第一次押镖,就落得一个人死镖飞的结果,唐玉风难逃其咎。
而此次受害方星云山庄自然不肯罢休,要知道他们山庄押运的是顶级红珊瑚,价值万金,就这么消失了,星云山庄管事的听见了差点气得抽过去。
宁洛歌听着小二侃侃而谈,兀自吃着饭菜,说起这唐玉风,与她到还有些渊源,想当年她在唐玉风落魄时救他一命,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唐玉风竟然是唐式镖局总镖头的亲生弟弟。
宁洛歌扔给小二一锭金子,又像小二打听了一些唐式镖局的事情,随后她便坐在角落里吃花生米。
恰好这个窗户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唐家镖局的正门,她便心安理得地坐在这看热闹。
别人家的事情,总归要别人家闹的,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她倒是挺愿意看热闹的。
一直到了下午,吊唁的人多了,宁洛歌估摸着这会是最好混进去的,借了个白色带子绑在头上,宁洛歌一脸哀戚,眼泪汪汪,跟着大部份慕名祭奠的人群进了镖局。
远远地,她看见唐玉风在大堂之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都不理睬他,只有他母亲三姨太站在他旁边护着儿子。
待众人离开,宁洛歌闪身躲了起来,混进了兴师问罪的星云山庄来人大部队之中。
看着大堂中间的棺材,再看看坐在主座上的唐家现任家主唐德彪一脸的阴沉,两侧的座位上一边坐着唐家人,一边坐着星云山庄的人,而唐玉风就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三姨太想要走过去站在儿子身边,却被唐德彪狠狠地瞪了一眼。
“逆子!跪下!若非你苦苦相求,我怎会让你带镖?第一趟镖就出问题,镖局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父亲,这件事情是孩儿负责,孩儿决不推卸。但这件事透着蹊跷,请恕孩儿现在不能认罚。”唐玉风向来是个冷静的性子,处变不惊,心思细腻,宁洛歌非常欣赏他这一性格。
只是众口铄金,三人即成虎,更何况此间屋中三十人有余。
“休要强词夺理!”唐德彪气得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猛地拍打身侧的紫檀雕花方桌,“砰砰”地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父亲,这件事情却有蹊跷。儿子押镖上路第一天就被人迷昏,再度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是已经惨死的大力叔。而镖已经不见踪影。儿子押镖上路第一日,只喝了三碗水,临行之时,父亲,母亲,二哥纷纷给了儿子一碗水。其余并无异常,为何儿子走在路上竟然脑袋昏昏沉沉,最后竟不省人事?”
唐玉风低眉扶手,恭顺得体,说出的话让大家找不出辩驳的漏洞,只是抓住了这话中的一个关键点,他皱了皱眉,“你是说这事儿和你二哥有关?”
唐玉麟眉心一动,立刻大步迈了出来,神色坦荡,“我那碗水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儿子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若查实有据,宁愿自刎谢罪。”
唐玉风不为所动,冷然站在原地,只是深深地看了唐玉麟一眼,似乎是没有收获,眼神有些悻悻然。
“这事却有蹊跷,父亲请给儿子一个机会,七天,儿子一定给众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唐玉风道。
“七天?一天!多一刻钟都不行,我们那宝贝是要赶着送人的,一分钟也延误不得,一天已经是极限了!”
星云山庄大总管李星海怒发冲冠,恨不得把弄丢他宝贝的这几个人当场碎尸万段,要不是碍于唐德彪威名在外,宁洛歌估摸着,今天这阵势,唐玉风就性命不保了咯。
“那就一天!若追查不到凶手,我自刎谢罪!”唐玉风咬牙答应。
看着星云山庄众人气哼哼离去的背影,唐家众人看着唐玉风的眼神有担忧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满不在意的,而有两人的眼神,让宁洛歌注意到了。
一个就是二哥唐玉麟,还有一个嘛,宁洛歌一笑,这事还得查查才知道。
“一天时间?你做得到么?”宁洛歌慢了几步,站在唐玉风身侧压低声音,“我帮你,如何?”
唐玉风看着眼前男子一双眼睛狡黠清明,如身处迷雾中郁郁不得出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朗然开阔。
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饶是唐玉风涉世不深,也知其必定不凡。
“我为何要你帮忙?”唐玉风同样低声道,唐玉风固然有才,但是傲气是有才气之人的通病。
“一天时间查找出凶手和宝物,明天这个时候你若查不出来,你只能赔命。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拒绝么?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的人,凭什么想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宁洛歌盯着唐玉风的双眼,凌厉的目光只入其内心。
“好,一刻钟后,来我房间。”唐玉风没有露出被人看破的难堪,他知道眼前人不平凡,看起走路姿势脚步,定然轻功卓著,这样的人肯来帮自己,即使是他有什么阴谋,此时唐玉风也没空思考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宁洛歌作为被唐玉风请来帮忙的外援,虽然唐家人不欢迎,但刚才就已和唐玉风达成共识,会全力配合不加干涉,此时虽然好奇宁洛歌身份,却也不能阻止。
“叫我无双即可。”宁洛歌迈进了房间便自我介绍道。她不喜欢说废话,更不喜欢浪费时间。
“无双公子。”唐玉风倒了杯茶给宁洛歌,示意她请坐。
“见你这般悠闲,想必是有些想法了。怀疑你二哥?”宁洛歌拿过杯子,毫不迟疑喝了水,随后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唐玉风没有说话,只是笑得奇怪。
下一刻,宁洛歌神色扭曲怪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远远站着的年轻男子,道,“你在这茶里下了什么?”
宁洛歌全身无力,瘫软在桌上,神色惊恐地看着唐玉风。
“无双公子放心,这茶里下的只是我特制的穿肠散,若你在这调查中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公子放心,一刻之后你就会恢复正常,只是玉潭穴会隐隐作痛,不碍事。”
“好。算你狠!”宁洛歌狠狠地瞪了唐玉风两眼,眼中满是被算计的不甘心和难堪。
待到一刻之后,宁洛歌恢复正常,唐玉风才开口道,“请问阁下是否有了把握。”
“人不是你二哥杀的。他顶多是个帮凶。”宁洛歌又瞪了他一眼,才说道,“你二哥脚步沉重,虽然武功不错,但是要想杀了王大力还差着不少的火候。但有一个人能够杀王大力,既能够无声无息接近他,武功又与他相近,还能不被怀疑,最有可能的,其实就是你。”
“噗!”这次唐玉风一口水喷了出来,“我?我可是被打晕了扔在了府门口啊。”
“你被打晕?谁能确定?再者说,若不是你,为何王大力死状奇惨,你却平安无事?我是按着常人思路推测的,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那么你死了对谁最有帮助?想想看。”
唐玉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右眼眉一跳。
时刻关注他的宁洛歌立刻问道,“谁?”
“四姨娘。”
“走,去看看。”
第52章 ; ;罪魁祸首
唐玉风看着宁洛歌双手抚摸那块从四姨娘那里偷来的帕子已经快要一刻钟了,还没有动静。他几乎都以为宁洛歌是睡着了,然而宁洛歌突然睁开了眼。
唐玉风只觉得宁洛歌睁眼那一瞬间,仿若天下都不在他眼中,那份包容一切的霸道狂傲之气令他敬佩。
“不是她。”宁洛歌随手把帕子扔在床上,在唐玉风不经意时抬手擦去额头的汗。
现在的功力还不够啊,宁洛歌心里感叹,看遍了她的经历竟然要花费这么久时间。
至于她的异能,自从上一次无意间摸过了装那一枚凤凰玉佩的锦盒之后,就不能再用了。当时她就猜测,这异能可能是一个月只能用两次。而这个月今天是月初。应当是能用的。
果然能用,只是废了她不少的心力。
“有一个人,我们不妨查查。”想起刚刚在大堂看到的那个女人,宁洛歌心里总隐隐感觉不对劲。那个女人看着唐玉麟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爱慕,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浓烈。
“去趟唐玉麟那里,我们去看看,能有什么收获。”说完宁洛歌率先走了出去。
唐玉麟住的院子就在唐玉风院子前面,唐玉风和宁洛歌去的时候,唐玉麟正和二姨太说话,两人表{无}错{小}说 M。QULedu。情具很严肃,相信经刚才正堂唐玉风下那军令状开始,这府里就有人坐不住了。
“二哥,这位是无双公子,我请来的朋友,帮助我查找凶手洗脱嫌疑的,爹爹已经同意了。”唐玉风介绍道。
“三弟,你今天行事真是太莽撞了,二哥不是怀疑你,只是一天之内找到真凶和宝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怎么能真的答应呢!”唐玉麟一脸焦急,样子倒是比唐玉风这个当事人还要急切。
“不碍事的。”
“三弟你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你真是!”唐玉麟伸出手指指点着唐玉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请问二公子送三公子离家那日穿的什么衣服?能劳烦二公子借用一下么?”宁洛歌问道。
“一件衣服能看出什么来?难不成你还怀疑这件事情和我有关?”唐玉麟语气不善,但三弟都对之恭敬的人他自是不能小看,所以紧接着似乎想通了,又说了一句,“你稍等,我去命人取来。”
宁洛歌颔首微笑,缓缓踱步到院中,看着那名贵朱砂花盆中一株株盛开的桃花怔怔出神,花开有时,花落有时,时间有限,何不让自己开得最为热烈呢?
“这几株重瓣榆叶梅可是我派人从东离千挑万选弄过来的,就这栽培所用泥土都价值千两啊。”唐玉麟走出来,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几株宝贝花,炫耀道。
“二少爷,衣服来了。”丫鬟恭敬地呈上衣服。
宁洛歌把双手附在衣服上,看那些突然传入脑海的画面。只是片刻,她便收回了手。
和唐玉风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离开的唐玉麟的院落。
“还是没有发现么?”唐玉风问道。
“你们府中有没有一个杏眼小嘴下巴有个窝的女孩?该是个丫鬟。”宁洛歌不答反问。
“你是说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宛如?”
“她和你二哥关系如何?”
“据我观察,他们从无往来。”
站在唐玉风的院子里,宁洛歌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她脑海中闪现从大堂到唐玉麟再到唐玉风,一切看似一眼便知,然探下去却全然不对。
宁洛歌隐隐觉得这里面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王大力之死绝不仅仅是夺镖被杀这么简单。不对,不对啊……她似乎是遗漏了什么。
又想了一遍,宁洛歌目光落在院中的几棵树上,几棵树层层叠叠,倒是没能让宁洛歌一下数出这究竟是有几棵树。
突然!宁洛歌脑袋中灵光一闪,对!那个女子的目光不一定是看向唐玉麟的,在那个视线的方向上,还有……唐玉风自己!
宁洛歌立刻转身回屋,摁住唐玉风伸向核桃酥的手臂,使得一块核桃酥“骨碌碌”顺着唐玉风的手臂砸到了地上,碎成了渣渣。
“你和宛如关系如何?”宁洛歌目光灼灼,自信的神色让她整个人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般。她似乎并不愿意见到我。总是躲着我,那神色看上去倒像是……”
“什么?”
“自卑。”
当宁洛歌把早上的众人再叫到大堂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在这之前她又亲自去了一趟王大力的住处,得到了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此时宁洛歌长身玉立于大堂之间,尽管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却毫不在意,目空一切的狂傲让在座这些在社会上有些威望的人都颇为不爽。
“玉风,你把我们这些人叫过来,是事情有进展了么?”唐德彪声音低沉浑厚,一听就知其内力属于浑厚刚猛类。
“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宛如。”唐玉风伸出二指,指向站在大夫人身侧的较娇小女子。
此话一出,顿时屋中议论声四起,宁洛歌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态,特别地向星云山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都给我肃静!玉风,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唐德彪冷肃地问道。
“杀死大力叔的人,就是她!我和无双公子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瓶软骨散,她正是用这瓶软骨散使得大力叔武功不能全部发挥。继而将他杀死。”
“胡说!宛如在我身边十几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的了阿力?”大夫人拍桌而起,怒目冷对,显然对唐玉风指控十分不满。
唐玉风和宁洛歌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只见唐玉风突然腾空而起,单手成爪,爆射而出向宛如而去。
宛如只是一副惊恐之象,连连向后躲去,突然一阵幽风从她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