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
碧桃花在一家包子店前勒住马头,回头对众人道:“在这儿吃些早点,休息会儿再进城吧!”众人一齐下马,把马栓在柳树桩上,有说有笑踱入包子店里。
碧桃花对店主人吩咐道:“一笼包子,另加二斤卤水牛肉。”这山城的一笼包子差不多有三十多个。碧桃花、刘飞玲与朱龙飞父子仨人,一行共五个人,每人平均可分得六个包子。这样一顿丰盛的早餐,也够份量了。
阿保总觉得少些什么,抓耳挠腮,半饷才回过神来,望着碧桃花愕然问道:“酒呢?”这家伙无酒不欢,昨晚喝了一夜还意犹未尽。
朱龙飞接口说道:“在酒窖里边,还没酿好哩。”阿保闻言悻悻然,识趣地闭上尊嘴。
碧桃花与刘飞玲被朱龙飞这一对父子精譬的对答逗得前仰后合,直叫哎哟。美人一笑百媚生。朱龙飞看着碧桃花那付芙蓉秀脸,漂亮雅致,真象一朵吸尽露水精华的鲜花。不觉如痴如醉,楞在当场。
刘飞玲看见朱龙飞这付呆头鹅般的模样,也觉好笑,暗地里踢了朱龙飞一脚。取笑道:“朱公子,吃东西呀!你别这样盯着人家看,你这样人家怎好意思吃东西啊!”她这温馨提醒也是好意,但太露骨了,让人听见不舒服。
朱龙飞闻言憋了一肚子,这丫头聪明伶俐过头了,简直多管闲事。没好声气道:“你不好意思吃更好,我可独吞啦!让我把你吃那份吃掉,满意呗。”
刘飞玲道:“你看阿保多能吃,咱们再唠叨,等会儿只能自咽口水了。”
碧桃花善解人意地对阿保柔声劝道:“阿保不要急,慢点吃,我们没打算跟你抢呀!”
阿保觉得没酒喝很糟,只好迁怒包子,不停地把包子干掉。他左手抓一个,右手捏一个,嘴里再刁一个,象个刚放出狱的饿鬼一般饥不择食。结果三十多个包子,朱龙飞、碧桃花、刘飞玲各吃两个,乌孙吃了三个,那条狼獒黑罡风吃了五个,剩下的都由阿保解决掉。
碧桃花等人吃完早点,上马进城。
摩尼教的泰山金汤堂座落在泰安城西后宰门柳絮池塘附近,这个地方离泰安县衙甚远,也不是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去处。摩尼教把分舵设在这个地方,是看中这个地方偏僻空阔,利于秘密吸收信徒布道传教。至于利用这个地方行医卖药倒在其次,只要金汤堂的药师郎中医术高人一筹,弄出一点名堂,自有顾客老远跑上门来帮衬生意。
这泰山金汤堂前头是药铺门面,后庭是仓库、晒药地坪子、花圃和草药园子。这金汤堂后院占地极大,差不多有百丈方圆。那个贮存药品的仓库,外人看来好象是个药库,其实那是摩尼教山东分舵的巢穴,所有教徒聚会议事都在这个地方举行。
碧桃花带着朱龙飞等人穿街过巷,打马朝这金汤堂走来,离金堂汤还有半里路程光景,他们便走不动了。眼前人山人海,塞街满巷,这种热闹场面,只有官府在菜市口斩杀犯人时才能看见这种人满为患的空前景况。
碧桃花面前站立着十多个佩刀带剑的江湖大汉,这些人如临大敌,戒备森严,好象对谁都不怀好意,一付凛然不可侵犯的强硬态度,令人望而却步。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这人长得豹头环眼,小鼻子,厚嘴唇,无须。其貌不扬,语气行为却十分霸道。他指着碧桃花疾言厉色地喝道:“什么鸟人?下马,回爷话,否则杀无赦。”
碧桃花收缰勒马,扬手打个响鞭。娇叱道:“你真横呀,我家就在前面,我回家干你什么事。我不对你的盘查根底,你还反过来问我的来历呢,玉皇大帝是你爹呀?”碧桃花眼见这些人盛气凌人,对待过路客人又怀有敌意,多半是找摩尼教麻烦而来的家伙,是敌非友,因此也没给这人什么好脸色。
中年汉子自报家数道:“俺是河南转运帮副帮主李文通。朋友,你是那条道上的,划下道儿?”
碧桃花道:“我不说哩!”
李文通目露凶光,显然杀心已动,对不识抬举的人他从来不会客气,话不投机,只能用刀子对话。当时他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了。你喜欢吃刀面,我伺候你上路。”
碧桃花道:“我不是担心泄露我的行踪,我担心说出我那响当当的大名时,会把你吓个半死。”
李文通怒喝道:“去你的,你是那个高人的门下?我倒要领教一下。”
碧桃花笑嘻嘻道:“待我报出来历之后,你就晓得厉害,保证你惊得变脸跳脚。”
李文通冷笑道:“小丫头片子,别捣乱,你到底说不说?”
碧桃花道:“我这大名,只怕你听见会很不高兴。”
李文通道:“你的名字关我屁事,只怕听污别人的耳朵。”
碧桃花笑道:“听清楚,我是你娘!”
李文通一时反应不过来,侧头愕然道:“李靓?你这名字稀松平常,江湖上没听过有你这号成名立万的人物。”
碧桃花提点李文通道:“不,你搞错了。不是木子李,而是人字旁的你,女字旁的娘。”
李文通不怒反笑,道:“好啊!我娘来了,让孩儿来啃奶吧!”言讫身形疾闪,一跃丈余,右手五指箕张,如老鹰扑击雏鸡,身形带着一路残像,从天而降,声势骇人。
………【(二)此路不通钻地洞】………
碧桃花不慌不忙,手中马鞭一抖,那鞭子仿佛龙蛇出洞,夹杂横扫天地的劲风,象通灵有智慧感觉的手臂一样抓着李文通的腰身,然后使劲儿一甩,把李文通打得如陀螺般滴溜溜旋转。碧桃花手中那皮鞭一卷一放之间,又似鳄口撕扯猎物,势猛力沉,霸道无比,完全不是女孩子使用那种阴柔精妙的招数,简直如金刚霹雳,大气磅礴。
李文通被碧桃花的神奇鞭法打得昏头转向,三头不辨两,几乎找不着北。落地一刹,身子旋转的余劲未消,险些扑地做出饿狗啃泥的丑态。李文通好歹是个略有虚名于江湖的一方帮主龙头,让一个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老脸往那里搁?不禁恼羞成怒,随即向碧桃花发起第二轮攻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舍命跟碧桃花决一死战。
碧桃花的奇鞭如龙腾虎扑,撕裂空气,直向李文通的咽喉要害盘缠过来。李文通不闪不避,张口一刁,咬住鞭梢,同时双手抓住皮鞭一头跟碧桃花拉扯角力。
碧桃花吆喝牲口,拧腰左闪,把那皮鞭的压力传给马头。那马儿好象晓得碧桃花的意思一样,甩头转身,也参与这场拔河竞赛。李文通纵然力大无穷,怎能跟人马同时对抗?巨大的牵扯力量把他的身子拔离地面,象放风筝一样甩到半空。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为李文通必输无疑,如果他这时失手抓不紧皮鞭的话,肯定摔个头破血流。
李文通也不是省油的灯,几十年的江湖实战经验使他临危不惧,随机应变。他将计就计,利用那皮鞭的离心惯性力量,在空中打了个转,翻身落在碧桃花的右侧,而皮鞭在打转中形成一个活结,刚好锁住碧桃花的脖子。这碧桃花此时若不知趣,继续抓紧皮鞭跟他死拧的话,他肯定可以把这个丫头勒个半死。
碧桃花似乎也预见这个结局,就在李文通双脚离地时候,已放开手中皮鞭,并在李文通腾空飞过转折到她右侧的瞬间,伸指疾点李文通的大椎穴,点指之间,说有多快就有多快,就象螳螂挥舞镰刀出击苍蝇,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她怎样出手点击李文通的大椎穴。
只听李文通“嗷”的一声惨叫,象头野狼受伤一样发出痛苦的哀号,剌耳惊心,令人颤栗。
然后大家就看见李文通的身子如遭电击,弹出数丈之外,跪倒在地,死了一般,动弹不得。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发生什么事儿。
又听得李文通象哭泣一样嘶叫:“操你妖女,冰销玉泄指!”不错,李文通正是中了碧桃花赖以成名并让无数江湖好汉闻风丧胆的冰销玉泄指。这冰销玉泄指击中男人的大椎穴,造成男人阳关气血郁结,形成血栓,如果不及时推血过宫,解开穴道,那注定做太监,接公公的班。
李文通一边运用内功冲击被封的穴道,进行自救解穴;一边大声疾呼道:“兄弟们,给我上,快给我把这摩尼教妖女砍了,为江湖除掉这个祸胎。”
这后宰门大街上聚集几百名来自各地的江湖悍勇,闻言一齐拔出兵器,向碧桃花汹涌过来。
宁犯天条,莫招众怒。眼见群豪潮水般掩杀过来,碧桃花只好掉转马头,向朱龙飞招呼道:“跟我来,此路不通,只好钻地洞了。”然后伸手探囊,从腰包中掏出一个象胭脂盒模样的物事往地上用力掷去。只听“砰”的一声,如鞭炮轰响,然后磷火飞闪,浓烟滚滚。
群豪也晓得这是摩尼教的退敌法宝“滚地炮”,烟雾含有剧毒,吸入毒气者必死无疑。于是纷纷走避,在浓烟散尽之前,没有人敢向前发起冲锋。
碧桃花籍此契机,带着朱龙飞等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家大户的门口。这间豪宅占地数顷,围墙高耸,气派堂皇,看得出屋主是泰安城中有钱的主儿。碧桃花先是叩门三下,然后捏指吹了个响哨。里间立即有人探头出来,看清来人是碧桃花,连忙打开大门,把碧桃花等人接入庭院,随后又迅速关门闭户。
碧桃花指着那开门的汉子向朱龙飞介绍道:“这是摩尼教泰山金汤堂副堂主刘易安先生。”朱龙飞闻言不免与刘易安互通姓名,各称久仰,寒喧一番。
碧桃花转头望那刘易安问道:“刘堂主,这泰安金汤堂到底出了什么乱子?怎么惊动这么多江湖人马前来找茬惹事?”
刘易安唉声叹气道:“近来山东摩尼教金汤堂发展信徒太快了些,结果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帮里出现几个贪财的叛徒,向官府告密,引来三教四帮围攻这泰山金汤堂。”
碧桃花问道:“那三教四帮,声势如此浩大?”
刘易安道:“那三教是太一教、天道教、祆教;四帮是天都帮、神力帮、丐帮、河南转运帮。还有少林寺这班秃驴也来凑热闹………墙倒众人推,祸不单行呀!”
碧桃花吃惊地道:“岂有此理,少林寺和祆教也来添乱?这少林寺的光头们多管闲事也罢,但祆教不是跟摩尼教缔结过攻守同盟吗?怎么说变就变!”
刘易安摇头晃脑道:“鬼域江湖,人心难测,这个乱世,谁会傻乎乎守信践诺,大家都见利忘义,唯利是图,只要对自己有利,那怕是忘恩负义,杀人放火,也毫不介意。”
碧桃花气急败坏地道:“那俺爹知道这个坏消息没有?”
刘易安道:“已派人飞鸽传书,不知教主能不能赶来解围。”
说话间,刘易安把众人引到马厩,安置罢马匹。然后又带着众人来到一口水井旁边,看那水井黑咕隆咚,寒气袭人,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刘易安把碧桃花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那几个爷们是否可靠……”碧桃花把食指竖放嘴巴中间,示意刘易安不要多问。这刘易安也晓得碧桃花是个慧眼独具极有主见的人,既然她这么信任朱龙飞,他这个下属就无话可说了。
刘易安放下绳索,让碧桃花等沿着绳子下滑,下降到十多丈的地方,始见一条五六尺宽阔的甬道,甬道曲里拐弯,不知长短。碧桃花点燃一支松明火把,带着朱龙飞等慢慢摸索前行。走了一盏茶工夫,转上一个砖彻石室,石室里埋藏暗门,只见碧桃花这里摁一摁,那边扣一扣,打开一个机关石门,来到一个堆满粮食武器的仓库上。这个仓库显然是地下室,大家沿阶梯拾级而上,经过十多层阶梯,几十个房间,才转入一个如王侯宫殿一般大小的教会议事大厅。
这教会议事厅显然是摩尼教泰山分舵教徒们的聚会中心,外面看来是摩尼教金汤堂的药材仓库,但暗中却是摩尼教信徒集会的主要场所,此刻议事厅上正有一群中年人汇集在那儿磋商事体,从衣着上看得出那些人很有身份,看来这些人至少是摩尼教的地方主管执事。那几十号人看见碧桃花从地道出来,有些惊异,纷纷过来向碧桃花请安问好。碧桃花向这些人打听实落消息,得知三教四帮近千余名江湖好汉围攻摩尼教泰山金汤堂,而摩尼教泰山分舵只有数百教徒,敌众我寡,处境不容乐观。
碧桃花带着朱龙飞等走出议事大厅,来到议事大厅门口前头的晒药地坪子上。只见三教四帮几百号人堵住金汤堂的出口,使被困在金汤堂内边的摩尼教信徒无处可逃。金汤堂的晒药地坪子连着花圃草药园,容纳数千人在此集会绰有余裕。敌对双方各站一边,正在对峙交涉。两方人马还没有大打出手,以乎等什么大人物出来主持局面。
………【(三)小妖精,好狂佞呀】………
三教四帮的头头脑脑都躲在人堆中看热闹,暂时没有人急于出手,只是让自己的手下先冲锋打头阵,试探对手的实力。
朱龙飞看见那些躲在人丛中不动声息的大人物,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真是群英荟萃,卧虎藏龙。这些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都很熟悉。有太一教的云游道长;有天道教的妙通师太和妙蕊仙姑;有袄教的教主紫灵光和护法紫掌灯;有天都帮的正副帮主张虎啸与张龙吟;神力帮龙头王妙手;丐帮新掌门周乐宇;河南转运帮长老张敬亭与张敬天;少林寺的大雄宝殿首座武僧主管辨因禅师。
这些独当一面的武林高手看见朱龙飞,一点反应也没有,几乎视而不见。朱龙飞对这些人也报以沉默,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双方人马互交,前头的人先打起来,彼此都伤了一些人,都是一些二三流的庸手,对整体战局和胜负无足轻重。
天道教的妙蕊仙姑急不及待出手了,这气氛实在有点怪异,爷们没出阵,女的先动手。妙蕊的剑寒光凛凛,杀气腾腾,遇者不死即伤。妙蕊认为她斩杀摩尼教信徒是主持正义,行若仗义,义剑一出,绝不留情。一时间,摩尼教信徒被她刺伤几十人,惨呼声凄厉刺耳,让人闻之色变。
碧桃花娇叱一声,喝道:“贼婆娘,住手!让我领教你的剑法。”言毕扬眉出剑,她手中的剑泛着青光,蓝若湖水,耀眼生辉。识货的人都心中一惊:湖心明月剑?
江湖上传说湖心明月剑是一把无与伦比的上古奇兵,古人有诗盛赞此剑:
湖水沉苍月,
寒光凝霜雪,
斩钉并截铁,
杀人不见血。
这把剑一直是摩尼教的镇教之宝,极少亮相江湖,今日算见识了。
妙蕊连退数步,即使她认为自己动手惩罚邪魔外道是义正词严的事,但对碧桃花那把无坚不摧的奇兵还是有点恐慌畏惧。修道的人不会害怕妖魔,而是怕妖魔手中的神器,因为神器奇兵不长眼睛,不分良善好歹。妙蕊自信她的剑法修为不会输给碧桃花,于是凝神屏气,蓄势待发,并对碧桃花警告劝诱:“小妖精,缴械退出吧!我们可以不为难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碧桃花不屑地冷笑道:“多谢你提醒我,我也奉告你一句,请立即滚出金汤堂,我便原谅你的过失,可以既往不咎。”
妙蕊挥剑直指碧桃花的咽喉,怒骂道:“小妖精,好狂佞呀,让见识你的高招。”
碧桃花也出手了,美人如玉剑如虹,剑光增艳色,杀气镇群英。不要少看女人,巾帼不让须眉,有些女人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