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饮》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祸水一瓢饮- 第1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拿着帕子不安地拭着汗。小心的不着痕迹地轻轻扯了扯衣领。

    百里江仰头喝下杯中酒,猛地抱起素言。几步迈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了上去。

    素言心里怕极了,颤抖着声音喊道:“江爷……”

    她想推开他,想开口求情,可是她不知道,仅是此刻她娇娇怯怯的样子,便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为之发狂。

    更何况,还有那壶加了“料”的酒!

    纵然已经对自己的处境认命,那被贯穿的疼痛传来时,素言还是忍不住抽噎出声。

    门外童氏听着屋里的动静,捏着帕子捂嘴一笑:只要过了今晚这一关,以后素言就是百花楼最大的摇钱树!

    一夜欢娱。直至天色大亮,初经人事的素言仍在昏睡。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百里江披衣下床,沉声命道:“进来。”

    来人进门,头也不敢抬,微微一拱手低声道:“堂主,仇豹回来了。”

    百里江目光一凝,接着淡声说道:“知道了,可还有别的事?”

    那人略一犹豫,百里江已经会意,随他走了出去。

    面朝里躺着的素言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仇豹,仇豹!是不是她的仇哥哥?

    纵然是又有何用?现在的她,已经再也配不上他了!

    百里江没有回来。

    素言忍着全身的不适刚刚起身,童氏便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她不顾素言的不悦,紧紧拉住素言的手轻轻拍了拍,眉开眼笑道:“素言哪,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宝贝啊。你知道吗,那江爷出了银子,包了你的月呢。瞧瞧,其实妈妈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不是?你若能得了那位爷的眼,让他舍得在你身上花银子,你就不必像别的姑娘那样接客。你呀,也要多上点心才是。”

    这个百里江,出手如此大方,若能拉拢到这样的大主顾,那银子还不得哗啦啦流水样流进她的钱兜里?

    童氏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怎么看素言怎么像一块明晃晃、金灿灿的金锭子。

    之后每隔三两日,百里江总会到素言这里留宿,有时会通宿留下,一时半夜便已经离开。

    即便如此,素言心里还是很满意。

    她能看得出百里江对她的迷恋,她也很想问问百里江:能不能为她赎身,就算没有名份,可总比在这样一个腌臜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她也害怕万一百里江哪天对她失了兴趣,她就会彻底沦为男子手中的玩物。

    可那一天终究来到了,远比素言料想要快得多。

    一个月期满,百里江便从百花楼消失,仿佛从未在百花楼出现过。

    初始的期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渐渐变成失望。

    童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常常旁敲侧击暗示她不该端着架子,该接其他的客,否则百花楼纵有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她的挥霍。

    三个月时间过去,素言在哭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被气急败坏的童氏硬生生推到了一个醉酒男子的怀里。

    只因为那个男子肯出三百两银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灰意冷的素言也彻底放弃了那曾经美好却不实际的梦想。

    她变得妖媚多情、放荡形骸。每日与不同的男子打情骂俏、划拳拼酒,带着肯为她花钱的男子回自己的房间。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或许有一天。她年老色衰,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童氏会允许她自赎其身,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的度完自己的余生。

    如果不曾对某个人、某件事抱有某种幻想,或许就不会有失望,更不会有怨恨。

    百里江再次踏入百花楼。已经是一年以后。

    当素言听闻百里江点名让她侍候的时候,她竟一时有些怔忡,还有些隐隐的雀跃。

    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其实对百里江有了那么一点感情、一丝依赖。或许因为百里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或许是百里江那段时间对她的温柔小意和体贴爱惜。

    素言怀揣小鹿般砰砰乱跳的心脏,足下如踩在云朵里,软绵绵的、头重脚轻晕晕乎乎进了门。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模样,只是那男子转头看见她。便冲她招招手。唤道:“素言,来,陪乔大人喝一杯。”

    他转头看着旁边面白无须、身材略胖的男子笑道:“乔大人,今晚一定要尽兴而归才是。”

    素言突然很想笑,而事实上,她确实笑了起来,笑得很迷人,只是笑里掩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悲哀。

    她曾以为。她遇到了自己不幸人生中唯一的幸运。她不断地为百里江找着各种理由,宁愿相信他是为了公事。没有时间来看自己。

    可是今天,他终于想起自己,见了自己,却是让自己去服侍别的男子!

    她错了!

    这个世间,最薄情、最不可靠的便是男子!

    素言迷人而妩媚地笑着,不停地劝着身边的男子喝酒,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将酒渡到那乔大人的嘴里。

    直到将乔大人灌得酩酊大醉,素言扶起他,摇摇晃晃向自己房里走去。

    那位乔大人已经醉到半死,素言只来得及将他摔到床上,他便已经睡死过去。

    素言直起腰,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腰背。

    手突然被人撷住,接着眼前一花,素言已经被人大力拥入了怀中。

    她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娇俏问道:“江爷?您为何会在这里?难道妈妈没有给您安排可意的人儿吗?”

    “素言在怨我?”百里江捏起她的下巴,“我出了趟远门,昨日刚刚回京。”

    素言心里一酸,接着强笑道:“爷说哪里话,素言是倚门卖笑的妓子。爷来,素言自会好生服侍,爷若不来,素言日子不还照样过吗?”

    百里江哈哈一笑:“瞧瞧这小样儿,还说不怨爷?”

    他环住素言的肩,打开一旁的小门,到了另外一间房中,略显急切地胡乱吻着她,模糊不清喃喃道:“好素言,今儿爷就好好补偿你。”

    不曾问过她好不好,不曾指责过她去陪别的男子,也不曾有任何的不悦。

    如果在之前,素言会觉得这是两人之间的情趣话儿,现在看来,这样的话,充满了讽刺意味:或许从一开始,百里江便只是将她当成了玩物。

    可笑她竟然还以为这便是真情。

    此后,百里江再次成为百花楼的常客,在素言手中也花了大笔的银子。

    不同的是:素言却再不会为他而感动。

    她曾无数次试图打探他口中提到的仇豹,究竟是何方人仕,是不是自己儿时的仇哥哥。

    可听他们的语气,对这个仇豹,似乎并不那么友好。

    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素言也觉得,纵然他们提到的果真是自己的仇哥哥,她也已经没有资格与他相认。(未完待续……)

 番外 童素言篇四 褪变

    当素言觉察自己月事未如期而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也就是说,如果消息确切,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从百里江回京,素言便没有再接其他的客人。

    所以这个孩子,是百里江的无疑!

    素言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自己这段时间恶心嗜睡、浑身乏力,原本她以为是胃口吃坏了,却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每次服侍过客人,她都会按规矩服下避子汤。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当童氏端着黑乎乎的药汤来到她面前时,素言怔忡问道:“妈妈,这是什么?”

    童氏坐到素言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素言哪,你想一想,咱们女人这一生,都是为了什么?夫君、孩子、后宅安宁,可这些,与我们这样的人毫无关系啊。所以,我们才要对自己更好一些,千万不能一时糊涂,便做了傻事。”

    素言愣愣说道:“妈妈,我没打算做傻事。”

    童氏嘴角一抽,一甩帕子道:“嗨,你这孩子。素言啊,这孩子,你不能留着。”

    “为什么?!”素言一怔,连忙护住肚子。即便没有大夫为她诊断,但这些日子自己小腹明显比平日要胖了许多,这里,一定在孕育着一个孩子。

    她很想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童氏往素言身边靠了靠,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想想。你是妓子。江爷是什么人?无论是他,还是他背后的家族,都不允许血脉被污。怎么可能会容许你生下这个孩子?”

    素言眼中渐渐浸满了泪,低声说道:“他,还不知道……”话音未落,素言猛然转头看向童氏,果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怜悯之色。

    “是,他吗?”素言的声音又虚又轻,仿佛一片羽毛。似乎轻轻一吹,就能将它吹散了去。

    童氏没有答话,抬手示意小八将药端给素言。

    素言猛然站起。抬手将药打翻在地:“我不会喝的。妈妈,他可以不承认这个孩子,我没奢望过他认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童氏恨其不争的“啧啧”一叹:“你若坚持生下这个孩子。那我所有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更何况。你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怎样的麻烦?!”

    她看着默不作声、固执的素言,扬声唤道:“去,再熬碗同样的药过来。”

    素言低着头,眼里的泪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妈妈,这药,是谁抓来的?”

    童氏微微一滞。赌气道:“我不信你这么个玲珑心窍的孩子,会猜不到。你以为。这些全是我的主意吗?我虽然是老鸨不假,可我也要修阴德的。”

    一碗新药被重新端了进来,素言没有再说话,接过碗一饮而尽,低声道:“我累了,想睡一会。”

    童氏叹息一声,将手中一枚药丸放到素言床头案几上:“素言,一会可能会很疼,你吃了这个,会缓一缓。”

    素言闻言,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再痛,会比心更痛吗?

    她没想到,当那种血肉被剥离的疼痛袭来时,真得会让人生不如死。

    所有的感觉全部集中到了小腹,体内传来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仿佛属于自己灵魂深处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剥离。

    痛到最后,素言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在床上扭曲着、翻滚着,撕扯着可以抓住的任何东西,不顾一切的痛呼哭喊着,眼泪混着汗水滴落到一片狼籍的床单上。

    身体痛,可她的心更痛。她不吃药,只为了能记住这种痛,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

    终于,身下一股股热流涌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衣裙。

    疼痛略轻,素言脸色苍白、筋疲力竭的窝在床沿边,手无力地搭了下来,看着那殷红的血,顺着自己的衣裙,流了出来,一直滴到了地上。

    血一直不停,身体的温度也在一点点流失。素言默默流着泪,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空了,空得令人发慌,空得让人恨不得大喊大叫,恨不得立刻死去!

    童氏久不闻动静,连忙推门进来,一看素言的样子,顿时惊声大叫起来。

    一时间,唤大夫的声音、丫头慌乱的脚步声、童氏惋惜的啧叹声在素言耳边乱糟糟地响了起来。

    等素言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她轻轻抚着再度恢复平坦的小腹,眼泪再一次忍不住流了下来。

    童氏竟然在她房里,听见动静连忙走过来斥道:“你这孩子,怎得如此不知轻重?不听我的话,这次竟差点折了这条命去。”

    素言无声一笑:那不正好吗?现在的她,人是活着,心却已经成了灰。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再现与人前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美艳动人,只是眼底深处,却多了一团化不开的坚冰。

    有一个外地赶考的学子见到素言,为她一见倾心,倾尽全副身家只为得佳人一笑。

    在他穷困潦倒时,素言冷眼相看,眼睁睁看着楼里的护院将他打了出去。

    “素言,小生对你是真心的。小生一定会回去筹钱,将你赎出来,娶你为妻。”

    素言轻轻一笑,甩着帕子娇声说道:“好啊,那奴家就等你来赎哦,记得,奴家的身价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哦。”

    看着男子青灰的脸色,素言竟感到了一种变态的快意。

    转眼六年的时间过去。

    二十岁,对于民间女子,是正当好年华。

    可是对青楼女子。则已如昨日黄花。

    素言绝对是青楼女子的异类。她肌肤越来越好,真正的莹白如玉。眼似秋波,顾盼生辉。

    柔软而红润的樱唇。笑起来时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漠然,偏能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就连那唇角深深的梨涡,都盛满了醉人的风情。

    每日慕名而来的贵客不知有多少,甚至有人不远千里,只为一睹她盛名之下的风采,继而留下大笔银子。满意而归。

    玄国谁人不知,京城最红的头牌,当属百花楼素言无疑。

    百里江只是其中的一个。

    对素言来说。他真得只是自己无数入幕之宾中、最普通的一个!

    素言从来没有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仇豹。

    那天正值年关,楼里没有多少客人。姑娘们或靠着门框。或扶着栏杆。在嬉戏说笑。

    有人点名叫了素言,并支付了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普通百姓家或许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在百花楼,只能请素言陪饮一杯水酒。

    当素言带着惯常的媚笑,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时,一个冲门而坐的男子便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方脸宽额,浓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身合体的皂色短褐。裹住他健壮的身躯,从衣料外,仍然能感受到他有力而发达的筋肉。

    仇豹?!

    素言非常确信自己并没有认错人,纵然仇豹离家时尚年幼,纵然他们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与自己无数次梦到的一样。

    很快,另一人的话也证实了她所料不错:“仇大哥,今日小弟做东,请大哥来这里饮一杯水酒,请最好的姑娘。”

    仇豹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姑娘,他明显感觉到这位姑娘进门看到自己时,那微微僵直的身子和几欲转头而逃的羞愤。

    素言强行镇定下来,扬起一个灿烂到有些假的笑走了进去,直接扑到了另一人身边,娇声唤道:“这位爷面生的紧,可是第一次来百花楼?”

    说着执起酒壶,为他斟上了一杯酒。

    那人抬手挡住素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素言,今儿的主客是仇大哥,你可一定得把我大哥服侍妥帖了。”

    素言心中一滞,只好转身面向仇豹,强笑道:“那奴家便陪这位爷饮一杯,可好?”

    仇豹眼睛一转,落到她唇边的梨涡上,怔忡问道:“不知姑娘乡居何处?芳龄几何?”

    素言一惊,手中酒壶差点脱手。她稳了稳心神,娇笑道:“爷今儿是来寻欢的,还是查素言底细的呢?”

    仇豹微微垂目,淡淡说道:“得罪了。仇某只是看姑娘,与仇某的一位故人相似,故有此一问。”

    另一人哈哈一笑道:“大哥若是喜欢,今晚便可留下来。”

    仇豹转头,看着素言笑道:“罢了,仇某可不比兄弟财大气粗。仇某底子薄,且还要留着银子,回沧州娶林妮儿为妻,这是我曾经答应过她的。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是否还能记得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