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借着旁边的琉璃座屏一瞧,爬起来抱住南宫越的脖子就往他脸上蹭。南宫越不防备,被她扑倒在御座上,两人顿时滚成了一团,你蹭我我蹭你,渐渐得两人都成了大花脸。
殿内侍从都捂着嘴笑个不停,朴桐“啧啧”叹着心里暗道:“还是童娘娘得皇上心思,这多少日子没见皇上这么开心过了。”
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殿禀报道:“启奏陛下、娘娘,洛先生入宫觐见。”
两人闻声停下。
南宫越看着怀里的小小:云鬓散乱,满脸是墨,眼睛被笑出的泪水洗过,如星子般明亮澄澈,上唇乌黑,下唇晶亮润红,樱唇轻启,正微微喘息着。
小小见南宫越目光越来越炽热,忙推推他道:“还不快起来?你没听见吗,洛先生来了呢。”
南宫越颓然垂下头去,在小小耳边低低说道:“这么调皮,一会再好好收拾你。”说罢坐起身,与小小去后殿洗漱过了,重新拢了发,才命人宣了洛无涯。
洛无涯进入殿中,刚要行大礼便被南宫越快步上前扶住。他仔细看了看南宫越的脸:眉间舒展,眼睛里满是笑意,嘴角上翘,嗯,看起来心情极好。
南宫越呵呵笑道:“师父今日怎么得闲,竟想到来宫里转转?”
洛无涯轻咳一声道:“妍儿在府里呆久了,为师,嗯,草民想,既然现在你已经是皇帝,自然能护得她周全,今日特意把她送回来。”
南宫越狐疑地打量着洛无涯,太不正常了!除了上次自己带小小去洛府拜访,师父他什么时候这么中规中矩过?还草民?真是无事献殷勤,定然非奸即盗!
看着南宫越的目光,洛无涯顿时老脸通红,恼羞成怒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南宫越“啧”的一叹,笑道:“师父,您早这么正常不就好了?害得徒儿心里七上八下,还以为您老人家闯了什么祸,需要徒儿来给您摆平来着。”
洛无涯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左右打量一番后问道:“那个,小小,她没在这儿?”
南宫越闻言,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道:“师父找小小有事?”
“呃,无事,无事。”洛无涯讪讪笑道:“她家里,怎么也没见有人来过?上次听她说,她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南宫越探究地望着洛无涯,问道:“师父难道是专为小小而来?”
一问这话,洛无涯才想起自己此次进宫的主要原因,心里忙道声惭愧,摆摆手道:“不是,为师此来,是为玉儿的事。”
楚玉?南宫越眼神一冷,撇下洛无涯转身走到御座上坐了下来。
洛无涯连忙冲朴桐摆摆手,朴桐会意,带着殿内侍从退了下去。他自己搬起一张锦凳,放到御案旁,坐下后凑到南宫越身边轻声说道:“越儿,先帝遗昭已经人尽皆知,你不愿让玉儿入宫,难道要让她老死闺中不成?”
南宫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无涯,咬牙切齿问道:“是谁?”
“啊?”洛无涯莫名其妙看着南宫越,很快反应过来问得是谁跟他泄露此事:“反正不是玉儿,也不是楚家人。越儿,楚家对于月国有多重要为师不管,但他对于你的皇位安稳至关重要,你明白吗?”
见南宫越不吱声,洛无涯又叹道:“你在朝堂之上为玉儿的事大发雷霆,你可知道,你这样做,让忠于你的大臣有多寒心?楚怀英他会做何感想?有没有人会借这个机会,趁机做乱?你不要忘了,安王和明妃母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月国能有多大?月国兵士衙役何其多,怎么可能连两个人都找不到?”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将两人藏了起来。
南宫越冷冷说道:“楚怀英,他心太大了!”
“心大,说明他有弱点,有弱点的人才好控制。”洛无涯道:“若他什么都不求,顺从你的心意让玉儿认作你的义妹,你就该坐不住了!一个毫无要求、毫无弱点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南宫越说道:“可我一直把玉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你让我如何……”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
洛无涯笑道:“若无小小的话,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南宫越一滞,不得不承认师父说得是对的。当初他刻意对楚玉关心备至、体贴呵护,又何尝不是抱了借楚家之势夺位的念头。
他相信,当初楚家将楚玉送到师门,也是抱了同样的念头。说到底,他们早就达成了一种共识。
现在,违约的其实是他!
南宫越有些颓废地顿住身形,轻声问道:“师父,可曾有过心爱的女子?”
洛无涯心中一痛,半晌方涩声道:“就因为师父曾经有过心爱的女子,才能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与师父不同,师父不过一介草莽,行走江湖就是为了快意人生。而你却是一国之君,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肩负的是月国江山和百姓安宁。”
看着呆坐不语的南宫越,洛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越儿,你现在,不能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可乘,之机吗?
南宫越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抹杀意:他不喜欢让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他会让那些隐于暗处的蜉蝣自己浮出水面,露出它们尖利的爪牙,然后,慢慢儿地收割,直至彻底清除!
南宫越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轻声说道:“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
看着南宫越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洛无涯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又有人要倒霉了吗?
洛无涯抖落一身寒栗,借口府中还有要事要处理,不顾南宫越的挽留冲出了殿门。
他一路啧啧嗟叹着,心里美滋滋地猜测着将要倒霉的人是谁,摇头晃脑间余光中闪过一个俏丽的身影。
长乐宫东面是一个小小的荷塘,荷塘边有一水榭。只见小小靠在水榭的栏杆上,身子远远地探了出去,手里抓着一根渔杆样的东西,吃力地往回拖,一边拖一边叫:“坏了坏了,要跑了要跑了!小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小太监在她身后跑来跑去,一边指挥着:“娘娘,您先溜溜它,别急着往外抄,别太深了,就在水面就行。”
接着又喊:“好了好了,就这样。不行不行,还得溜,它力气还大着呢。”
洛无涯探头探脑走了过去,见小小满头大汗,拖着根渔杆顺着游廊来回地跑,一个小太监面露急色,欲言又止地跟在她后面。
洛无涯差点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溜鱼的,这到底是溜鱼,还是溜人啊?他随手捡起一粒小小的石子,曲指一弹,石子正中鱼的脑袋,拼命挣扎的鱼顿时毙命。
小小傻乎乎地停下,看着好不容易才上钩的鱼,她溜得这么辛苦,眼看就成功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家伙就给它打死了!
那她还钓个什么劲儿?
这人,他知道什么叫钓鱼的乐趣吗?!
第一百六十章 就要给她添堵
见小小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满脸失望之色,洛无涯便知道,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那条被打死的锦鲤已经被小太监捞了上来,捧在手里怯怯问道:“娘娘,这鱼……”
“当然要吃了,不然钓上来干嘛?”小小气呼呼地说着,回过头狠狠瞪了洛无涯一眼。
洛无涯讪讪一笑。他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早逝的爱妻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心里说不清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一见到她,就觉得自己心里软软的,只想宠着她,再宠着她。
小小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忍不住问道:“先生与越谈完事情了吗?”
洛无涯这才“哦”了一声道:“是的,谈完了。”他看看小小,心里一动,如果小小也能劝劝越儿,是不是事情就会容易许多?可是为什么,他竟有些不忍心呢?
洛无涯挥退侍从,嗫嚅半晌,吱吱唔唔说道:“小小,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呃,这个,是关于玉儿。哦,你也见过的,就是越儿的师妹,楚家大小姐。”
小小猛然看向洛无涯,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目光,讥诮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洛无涯道:“先帝曾留下一道遗昭,为越儿赐婚。”
小小呼吸一滞,这件事情,她竟然丝毫不知!
她不知道的是:南宫越背着她,在宫里下了禁口令,如果有谁敢在宫里私议此事,杀无赦!
洛无涯看着小小吃惊的表情,便知南宫越定是没有对她提起过,叹道:“越儿是不愿让你伤心难过,不愿辜负你的情意。可现在安王和明妃母子尚未归案,越儿今日在朝堂上又为楚玉入宫一事大发雷霆,楚将军心里会怎么想?
楚氏一族祖辈都在军中效力,在军中的影响不容小觑。楚怀英当初费尽心机将玉儿送到越儿身边,为得就是今天。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怎会容忍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如果让他因此对越儿心怀怨忿,再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
“可南宫旸非先帝血脉。”小小打断洛无涯的话,冷冷说道。
洛无涯摇摇头:“这件事情秘而未宣,朝堂之上有多少他们的势力现在尚未可知,只要他们拥有足够的力量起兵发难,继而席卷天下,无论这道遗昭还是安王身世,都将是永远的秘密,也没有人会在乎安王究竟是谁的血脉。越儿初初登基,根基不稳,纵然军中因阌月宫对他有所敬佩,但兵士遵从的,依然是军令。”
小小眼里渐渐泛起了泪花,她深吸一口气,讥讽道:“先生跟小小说这些,是想让小小劝越,让他下旨册封楚玉为妃?”
洛无涯一愣,老脸刹时通红,讷讷道:“呃,是有这个意思。如果小小不愿……”
“我当然不愿!”小小问道:“洛先生,您有女儿吗?”
明知故问!洛无涯心里腹诽。他想起当年自己看到妻子僵死雪地、身边那块带血的襁褓,眼圈一红暗哑着声音说道:“或许,曾经有过。”
小小嘴角微弯,失望地看了洛无涯一眼道:“如果是洛先生的女儿面对小小现在的境况,洛先生还会劝她要温良贤淑、宽厚大度,为国为民计,让自己的夫婿迎纳新人吗?”
洛无涯无言以对,只好沉默不语。
“先生是越的恩师,对他的性情再了解不过。小小不过一个普通女子,夫君便是小小的全部,此生唯愿与所爱之人相爱相守,共度一生。先生说得,抱歉小小做不到!如果先生能劝得越接纳楚氏入宫,小小,虽心有不甘,可也会尊重越的决定。”
小小说完,微微曲膝后离开。
洛无涯看着小小的背影,心中满是惆怅。他感觉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自己,转头一看,便见南宫妍微笑着走了过来问道:“洛大叔在看什么?”
洛无涯下意识看了小小离去的方向一眼道:“哦,没什么。妍儿可见过你哥哥?”
南宫妍微微垂下眼睛,掩去里面那抹失落和嫉恨,轻轻“嗯”了一声道:“见过了。”
洛无涯笑笑道:“那就好,我这就出宫了,妍儿多保重。你皇嫂是个很好的女子,你若觉得闷了,不妨找她聊聊天。”
南宫妍嘴角微微一抽,万般不情愿道:“妍儿记住了。”
等洛无涯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南宫妍转过头,看着小小消失的方向,心里气道:“看她长得一副狐魅的样子,果真是个不安份的,有了我哥哥还不够,连洛大叔也……”
她狠狠一甩袖,咬咬嘴唇心道:“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只有玉姐姐,才能配得上皇兄,而你,根本就不配站在皇兄身边。总有一天,我会让皇兄看清你的真面目!”
想到楚玉,南宫妍眼睛一转,轻快转身向广阳殿跑去。
在得到南宫越的许可后,南宫妍带着侍从,去了楚府。她与楚玉也早就相识,在那几年混乱不堪的日子里,楚玉得师父洛无涯嘱托,还曾在宫里保护过她一段时日,是以南宫妍对楚玉很是亲厚。
而对小小,虽然两人曾经见过几次,却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如今见洛无涯待她又如此不同,心里更是有了抵触之意。
到了楚府,楚夫人带着众人给南宫妍行过礼,便让楚玉带着她去了宁馨苑。
南宫妍拿起楚玉正绣着的花架,端详一番说道:“玉姐姐不止武功高,这女红做得也好,等哪天教教妍儿,让妍儿也沾沾玉姐姐的才气。”
楚玉眼中露出伤感之意,强笑道:“你不是有皇嫂吗?让她教你岂不更好?”
南宫妍将楚玉的神情看在眼中,撇嘴不屑道:“就她?她知道绣花针长什么样吗?拿不得针,捻不得线,大字不识一个,连玉姐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可是皇兄还是把她视作珍宝,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楚玉一愣,心里更加难过。她已经从丫头口中得知,父亲下朝后曾大发脾气,就是为了师兄不肯接自己入宫的事。为了这件事,自己已经成了耒阳城的笑话。
南宫妍探究地看着楚玉,小心翼翼说道:“对不起玉姐姐,妍儿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可妍儿真得看不下去,以前明明皇兄待你那么好,若不是那个女人善妒阻拦你入宫,皇兄怎么可能会……
你也知道,她是灵魅,皇兄现在初初登基,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只要皇兄坐稳了皇位,他一定会接你入宫的,毕竟先帝的旨意在这里,难道皇兄会抗旨不遵吗?”
楚玉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南宫妍牵起楚玉的手,温柔说道:“玉姐姐,我知道你对皇兄的心思,苍天有眼,有**一定会终成眷属的。你知道吗?今日洛大叔也去见了皇兄。”
楚玉一惊,抬头看向南宫妍。南宫妍笑道:“他去宫里,还劝过那个女人,要多为皇兄着想。可是那个女人却说,她只想与皇兄两个人厮守终生,其他的不在乎。”
难道这件事,真得是灵魅从中阻挠吗?楚玉垂下头,掩去眼中的恨意。
南宫妍继续循循善诱道:“玉姐姐,不如你找个机会,跟皇兄好好谈谈?”
楚玉为难道:“如今师兄在宫里,我怎么能见得到他?”
南宫妍笑道:“若玉姐姐有心,妍儿可助玉姐姐一臂之力。”
楚玉眼睛一亮,又接着灰暗了下去,恹恹说道:“公主要如何助我?”
南宫妍笑道:“皇兄并没有不许玉姐姐入宫啊?玉姐姐可以去宫里找我,接下来,就由我来安排好了。”
楚玉感激笑道:“多谢公主!”
南宫妍笑笑,眼里满是算计的目光。她得意地想道:那个女人不是只想与皇兄相知相守吗?哼,自己偏不让她如愿以偿,偏要给她添堵,让她到处勾三搭四!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处境更加凶险
洛无涯刚离开不久,护送神女国祭司兰韫归国的云陌便到了宫里。
看他满面焦急的神情,南宫越便知事有不妙,挥退侍从之后,云陌拱手行礼道:“陛下,神女国大祭司和拂风从狱中逃走了!”
南宫越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道:“知道了。”他抬头看看云陌,目露戏谑道:“只要兰祭司平安回到神女国,朕就放心了。”
云陌的冰块脸顿时出现了裂隙,老脸微红道:“这个好象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陛下,您不觉得拂风和大祭司的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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