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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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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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世昌一脸无辜地:“哎哟!我田世昌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有这个贼胆,也没这份闲钱哪!”

  吴凤姣:“还有呢?继续说!”

  田世昌:“还有……请客吃饭……”

  吴凤姣警惕地:“请谁?!”

  田世昌哪敢说出被调皮学生无端宰了一顿?他只好说:“请了……请了……汪局长。这里有发票为证。”

  吴凤姣:“你还是他的老上级呢!应该是他请你嘛!”

  田世昌:“他是请了我呀!专门设家宴款待我,他夫人亲自下厨。那个菜哟……可丰盛了!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局长请了我,我也得回他不是吗?何况是我找他要钱!”

  吴凤姣:“钱要到了?”

  田世昌:“他答应研究……”

  吴凤姣嘲笑地:“好嘛!研,究,两个字去了两百块!一个字一百块,金口玉言,贵呀!”

  田世昌凡事喜欢顶真,他更正道:“不对!他说了两遍,‘研究研究’,一个字五十!”看见妻子心疼不已,赶紧安慰道,“咱们只是暂时垫付,以后可以报销的嘛!”

  吴凤姣收拾碗筷,道:“报销?等你退休那天,看能不能到手。”

  田世昌笑着接腔:“就算是替田英存了一笔嫁妆钱!”

  吴凤姣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

  田世昌拧开打火机,将桌上的发票烧了。

  
  张德州的家门口。

  一辆三轮车载着张念念和女伴,朝家门口驶来。

  女伴跳下三轮车,朝着张家大喊:“张伯伯!张伯伯!快来呀!”邻居们听见声嘶力竭的喊声,都出门看个究竟。胖嫂也撇下生意,过来张望。

  张德州出门,见女儿双目紧闭,歪躺在三轮车上,大惊:“念念她……她怎么了?!”

  女伴:“念念她昏倒在医院里了!”

  张德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边上前扶起女儿。

  大大咧咧的女伴百无禁忌地:“医院查出来她怀孕了!她一看结果就昏倒了!”

  “怀孕”两个字,不啻是爆炸了一颗原子弹。

  张德州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幸亏抓住了三轮车架,才没倒下。

  邻居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张念念一声号啕:“爸爸!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啊!”

  张德州匆匆忙忙地:“进门再说,进门再说吧!”

  女伴付了力资,和张德州一左一右,架着张念念进屋。

  一邻居小声对胖嫂说:“兴许医院诊断错了?”

  胖嫂幸灾乐祸,故意大声说道:“那可不一定!念念在广东打工,啥事都干过,娱乐城啊,按摩院哪,没准就……”

  这话像一把尖刀,剜得张家父女心头流血……

  汪昆的家里。

  “当时就昏倒在医院里了?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焦燕在接电话,“孟医生,谢谢你!你职称的事情,别着急。我来替你活动。就这样啊!再见!”

  放下电话,焦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老公!孟医生说,张念念一看检验报告,当场就昏倒在医院里了……”

  汪昆心有不忍,放下报纸,说:“你这一手,也太……太那个了。人家大姑娘……还没结婚哪!”

  焦燕脸一板:“怎么?!心疼了?!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要借这件事,观察你的态度,检验一下,她究竟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汪昆不敢再多说:“无稽之谈!我怎么会……”

  焦燕:“他们父女俩上县委唐书记那里,告你的刁状。这一箭之仇,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这个人啊,就是奉行这么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也给我记好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汪昆小声自语:“你这个‘女丈夫’心也太狠了!”

  许家明的宿舍。

  许家明出差刚回,放下旅行包。看见饭碗里养着的花束已经打蔫了,赶紧拿到水龙头上冲了冲,重又把小卡片塞进花束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捧着花束离去。

  张德州的家里。

  张德州坐在靠椅上闷声不响地抽着烟。

  张念念苦苦地向父亲表白:“爸爸!您相信我,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清白的呀!一定是医院里弄错了……”

  张德州将信将疑:“……真的是医院弄错了?”

  张念念:“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让您丢脸的事!肯定是医院弄错了!”

  张德州把烟蒂一扔,说:“那好!我们找医院说理去!你要是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敢去吗?”

  张念念毅然决然地:“去就去!”

  县城。街头。

  许家明骑着自行车。车篓里放着已经不新鲜的鲜花。

  突然,许家明感到车胎瘪了。他在路边找了一个小摊,请人补胎。

  许家明焦急的神情。

  县城。街头。小副食店门前。

  张德州搀扶着张念念去医院。路过胖嫂门前。

  胖嫂故意扯起嗓子,对买货的老妇人说:“方奶奶啊!人啊,做事要积点德啊,你说是不是?要不然啊,连老天爷都会惩罚她的!”

  老妇人不明白胖嫂的用意,只是随口答话:“是啊,是啊!老古话说得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呀!”

  张念念强忍着泪水,没让它掉下来。

  像躲避瘟疫一样,张家父女快步走过。

  县城。街头。小副食店门前。

  张家父女刚走,许家明骑着车驶来。他顺着门牌找到了3号平房,门上一把锁。隔壁左右也是关门闭户。

  许家明推着车来到小副食店前,很有礼貌地:“老板,请问,那边……同仁巷3号,是张念念的家么?”

  胖嫂:“是啊。”

  许家明:“请问,他们家……人上哪去了?”

  胖嫂:“出去了,刚走。”

  许家明:“什么时候回来?”

  胖嫂白了她一眼:“我哪知道哇?!”

  许家明看了看手表,对胖嫂道:“老板,麻烦您一点事,这把花,先放您这儿,等张念念回来,请您转交给她……”

  胖嫂接过花束,放在柜台上,冷冷地问:“你是谁呀?”

  许家明:“啊,您告诉她,我姓许,县委会的,她就知道了。”

  胖嫂顿时变得热情了一些:“啊!你就是许秘书吧?!”

  许家明意外地:“您怎么知道……”

  胖嫂:“咳!当官的,就是有官相,我一看就知道。”

  许家明再次看看手表:“请您告诉她,我马上又要出差,以后再来看她。”

  胖嫂:“行行行。没问题!”

  许家明跨上自行车,疾驶而去。

  胖嫂抽出花束中的小卡片,念:“祝贺你!许。”她忽然心生一计,得意的狞笑。

  县医院。

  张德州和张念念走进院长办公室。

  焦燕在电脑上玩着纸牌游戏,见两人进来,也没细看,便呵斥道:“喂喂喂!怎么乱闯啊!去去去,看病找门诊部去!”

  张德州:“咱们不看病。咱们找院长。您就是焦院长吧?”

  “是啊!”焦燕扭过头来。

  张德州认出:“哟!您不是汪局长的夫人么?咱们们见过面。念念,还记得不?”张念念没吭声。

  焦燕一副官腔:“哦,我见的人多了。没印象。你们……有啥事?”

  张德州:“是这样,我女儿张念念在你们医院体检,她还没结婚呢,你们……你们怎么就说她怀孕了呢?!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他递上检验报告。

  焦燕看都不看,冷冰冰地说:“老同志,你要相信科学!这又不是用肉眼看的,是用最新进口的科学仪器检测的,怎么会错呢?!至于说,你女儿还没结婚,怎么就怀孕了。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你该问她呀?!咳!也不奇怪,现在呀,未婚先孕的事,我见得多了!”

  张念念激愤地:“你敢担保,你们医院就一定不会弄错?!”

  焦燕:“我不替任何人担保。如果你怀疑这个结论有错误,没关系,可以复查。只需要再去交一次费。”

  张德州跟女儿商量:“咱们就再交费,查一次?”

  张念念心急火燎地:“交费事小,又得等三天,耽误那边录取啊!”

  焦燕一笑:“这个我可管不着。我这儿忙着呢!你们……”

  张念念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要复查,我也上省里复查去!到时候,再找你们医院说话!”

  焦燕没理会,她又开始了新的一盘扑克游戏。

  张德州家的门前。

  四周空无一人。胖嫂将许家明送的花束别在张家房门的把手上,又把用包装绳穿起的一串破鞋,挂在把手上。她狞笑着自语:“哼!敢得罪老娘,我让你吃点苦头!这就叫‘摸鱼遭蛇咬,一报还一报’!”怕人发现,她赶紧溜了。

  十八盘小学。

  办公室里,丁赤辉的座位醒目地空着。

  覃文锋和王小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批改作业。

  田世昌气喘吁吁地从乡里回来。刚一进门,覃文锋和王小兰立即关切地问:“田校长,怎么样?换人的事……”

  田世昌喘着粗气,擦着汗:“啊!等我喘口气再说。”王小兰倒来一杯水,覃文锋给他打扇。

  点燃一根烟,田世昌还是没吭声,似乎不把香烟抽完,不罢休。

  覃文锋等急了,他一把夺过田世昌手中的香烟,说:“咳呀!香烟塞住嘴了?上面同不同意换人去考试,你倒是快说呀!”

  “我……”田世昌为难地,“咳!这……这叫我怎么说啊!”

  王小兰已有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催促田世昌,以便早点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就怎么说吧!我承受得了……”

  田世昌:“去乡教育组一趟,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覃文锋:“好消息是……”

  田世昌:“鉴于丁赤辉老师的实际情况,上级同意我们学校另外选派一位同志参加考试,”

  覃文锋喜不自禁地:“嗨!这不就行了吗?!王小兰赶快准备考试,时间仓促得很哪!”

  王小兰心细,追问:“还有一个坏消息是……”

  田世昌:“上级不同意换你参加考试。”

  王小兰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瓢凉水:“为……为什么?”

  田世昌不忍直说,又不得不说:“因为你……不具备民办教师的资格。”

  王小兰大惊:“什么?!教了七年书,我连民办教师都不是?!”

  覃文锋也疑惑不解:“这么说,她是‘黑民办’?!”

  田世昌点头。

  王小兰急问:“黑民办?什么是‘黑民办’?!”

  覃文锋解释:“要由县教委人事部门认定的在编在册的,才算正式的民办教师。没有经过认定的,由乡村自行安排的,属于私招乱雇,俗称‘黑民办’。”

  田世昌:“是的,打个比方说吧,其他人申报了正式户口,你没有正式的合法手续,就叫‘黑户口’?!”

  王小兰:“我怎么会没有正式合法的手续呢?”

  田世昌:“记得你是怎么走上教师的岗位的吗?”

  王小兰:“刻骨铭心的事情,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是令人难堪的记忆:

  七年前,王小兰刚刚从外县嫁到十八盘村,还穿着新嫁衣。

  还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房屋,唯一不同的是,经过七年的烟熏火燎,墙壁黑黢黢的,当时堂屋粉刷过,比较白净。大门和堂屋正中贴着喜字。

  王小兰的丈夫闪身进了厢房,闩上了门栓。

  王小兰坐在堂屋里缝补着丈夫的衣服,问:“你干嘛呀?慌里慌张的?!”

  丈夫的声音:“田校长来了!肯定是要我回学校去上课,你替我挡一挡驾!”

  话音刚落。田世昌进了门:“新娘子,刚到我们十八盘,还习惯吗?”

  王小兰笑笑:“不习惯也得习惯哪!出门就爬山,腿脚直打颤……”

  “哈哈!”田世昌笑问,“花老师呢?”

  王小兰按丈夫的交代撒谎:“他……没在家。”

  田世昌:“哪里去了?”

  王小兰:“呃……下地干活去了。”

  “那……我去地里找他。”田世昌转身欲走。

  王小兰拉住田世昌的衣袖,朝厢房指了指。

  田世昌会意,面对紧闭着的厢房门喊道:“哈哈!花老师,出来吧!别跟我捉迷藏了!大老远我就看见你了!”

  两人开始隔着房门交谈。

  花老师的声音:“田校长!您就别劝我了!我的决心已定,下矿井挖煤去!”

  田世昌:“民办教得好好的,你咋说走就要走呢?!”

  花老师:“我表弟带信来,在井下挖煤,干一个月挣的钱,比我教一年民办还要多!”

  田世昌:“你把门打开!咱们打开房门说亮话!”

  花老师的声音:“不!我不能打开!”

  田世昌坚持:“打开嘛!有啥不能打开的?!”

  屋里反而没了声音。忽然,门缝里塞出一张纸条。田世昌看了看,说:“写的啥呀?小王,你帮我念念。我没戴老花镜。”

  王小兰念纸条:“田校长,请原谅,我不能打开房门。我怕看到您的眼睛,只要一看到您的眼睛,我的决心肯定又会动摇了。可是,我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不能让王小兰跟着我吃苦受穷。要致富,我只有走弃教务工这条路。再次恳求您……原谅我这个教育战线上的……逃兵!”

  田世昌干脆拖一把椅子,坐在房门边,说:“小花呀,你说的都是实情。眼下,民办教师的待遇确实不高。有人啊,还编了歌唱,说什么‘站了一年课堂,买不到三只羊’、‘教了一年书,不如喂头猪’、‘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可是,谁都不当孩子王,山里的娃娃岂不都成了文盲?!还怎么脱贫致富?怎么建设小康?!”

  田世昌就像是对墙壁说话,厢房里毫无动静。

  王小兰插嘴道:“他呀!决定要干个啥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我也是劝了他多少回,他愣是不听。”

  田世昌叹口气:“咳!要走,也不能搞突然袭击呀!他这一走,学生们不就晾在教室里了?!”

  王小兰自告奋勇地:“您看我去顶他的课行不行?在娘家,我也一直在教民办……”

  “你……?”田世昌思索片刻,道,“行,明天你来学校试教!”

  王小兰忧伤地:“第二天,我丈夫吃过天光饭,就走了。他这一走哇……就没有再回来……”

  田世昌赶紧安慰道:“你看,又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覃文锋:“妻子顶替丈夫上讲台,这个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新鲜!”

  田世昌:“是啊,就这么一直顶下来了。小花的课由她来上,补贴也由她领。咳!都怪我疏忽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去教委认证、备案呢!”

  覃文锋猛然记起,问王小兰:“哎!你刚才说,你在娘家就在教民办?”

  王小兰:“是啊!”

  覃文锋:“经过认证、备案没有?”

  王小兰肯定地:“当然有!一切手续都是正规合法的!就是……外县的认证,能起作用吗?”

  覃文锋:“至少……有争取的余地吧?!”

  “哎!你这话提醒了我。”田世昌一直为自己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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