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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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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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兰为难地:“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田又隔得那么远……”

  田大爷行侠仗义:“走!我陪你一起去!”他边说,边操起了一根木棒,吩咐王小兰,“你也带上个家伙!”

  王小兰已经开门出来了,扬起手中的锄头,问:“这个,行吗?”

  “行!”田大爷和王小兰踏着月光,走了。

  乡卫生院。护士值班室。

  丁志强敲值班室的门:“护士!护士!”

  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小护士惊醒了,打开房门,见到丁志强不禁一惊,急问:“你爹……他怎么了?!”

  丁志强:“没,没怎么!他要蜡烛。”

  护士想不通:“半夜三更,要蜡烛干什么?”

  丁志强:“他要看书。准备考试。考公办教师!”

  护士边拉开抽屉找蜡烛,边自语地:“哎哟!还着急什么公办、民办,能不能站起来,都还是个问号!瘫在床上怎么教书啊?!”

  丁志强听了一愣。

  山洼里。一小块稻田。

  稻谷早已成熟,大多数倒伏在田里。月光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弯着腰在割谷。

  田大爷和王小兰偷偷地绕到黑影的背后。

  田大爷蹑手蹑脚地接近黑影,抡起木棒照着黑影的后腰打去,同时喝道:“狗贼子!我叫你偷!”

  “哎哟!”只听黑影一声叫唤,倒在了田里。

  “是你?!覃文锋?!”王小兰扬起的锄头,只差一点就落下去了。

  田大爷定睛一看,惊呆了:“覃老师?!打……打在哪里了?不……不碍事吧?!”

  覃文锋强忍着疼痛,说:“不……不碍事。”他苦笑着,“没想到……做好事,会挨打……”

  王小兰尴尬地站着,没吭声。

  田大爷不好意思地:“哎哟,怪我,怪我,怪我多管闲事!我……我走了。你……你们谈,呃,不,你们忙……”

  看着田大爷慌忙逃跑的样子,覃文锋冲王小兰一笑。

  王小兰责怪地:“你还笑!把我差点给吓死了!伤着哪里了?让我看看……”

  覃文锋故意皱起眉头,按着腰眼,呻吟着:“哎哟!哎哟……”

  王小兰当真,掀起覃文锋的衣摆,说:“快!快让我替你揉一揉……”

  覃文锋一把抓住王小兰的手,说:“小兰,独木支不起房梁,你这个家,太需要一个男人了。就让我……”

  王小兰坚决地缩回手,说:“不……覃老师,别,别这样……”

  覃文锋有些失望:“这么说,是我配不上你?”

  王小兰:“不!是我……你应该找到一个更好的……陪伴终身……”

  覃文锋:“不!最好的就在我的身边,我不需要再找了,就是你!”

  王小兰依旧拒绝:“不不不!你不要一时冲动。怜悯不是爱情……”

  覃文锋还想表白:“我……”

  王小兰道:“覃老师,我们今天不谈这事,好吗?小朵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也劳累了一天,明天还要上课。快回去休息吧!”

  覃文锋抬头看了看稻谷:“快割完了,你就让我……善始善终吧!”

  王小兰不由分说地夺下镰刀:“听话,回家睡觉!”见覃文锋怏怏不快的样子,她补充道,“放心,我一定给你当红娘,介绍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好姑娘……”

  覃文锋一声不吭地走了,边走边揉腰眼。

  王小兰忽又追上几步,叫道:“覃老师,等等我呀!我一个人走夜路……害怕。”

  突然,树下有人答话:“让他去吧!知道你害怕,我等着你呢!”是田大爷,王小兰感激地:“谢谢您,田大爷!”

  前面不远处,覃文锋已经无声地停住了脚步。

  三人各有心思,朝村里走去,谁也没有说话。

  乡卫生院病房里。

  丁志强擎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走进病房,放在父亲床头边的窗台上。

  丁赤辉:“行了,你赶紧再睡一会。就在我脚头躺一会?”

  丁志强:“不……我不困。”

  丁赤辉听出儿子的声音带哭腔,再一细看,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忙问:“怎么了?护士给你气受了?”

  丁志强:“不是。”

  丁赤辉追问:“那是……”

  丁志强烦躁地:“哎呀!您就别问了!”他望着蜡烛摇曳的火苗,说,“连蜡烛都有流泪的权利,您就让我流一会儿眼泪吧!”

  丁赤辉理解地:“流吧!流吧!也许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他也望着烛光,怔怔地说,“蜡烛……也是因为烈火烧心,它才痛得流泪的啊!”

  丁志强抬起泪眼,问:“爹,如果我有两万块钱,能不能治好您的伤?”

  丁赤辉苦笑,道:“傻孩子,尽说没用的废话!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丁志强支支吾吾地:“如果……如果我是借的呢?”

  丁赤辉眼睛已经盯上了书本,敷衍道:“越说越没有边了。一个小孩子家,谁肯借这么多钱给你?!别说借两万了,借两百都难啊!”

  丁志强还想深谈:“那……”

  丁赤辉阻止:“行了,别说了,让你爹再看会儿书。天也快亮了。你再眯一会儿。”

  丁志强没再吭声。眼泪在脸上轻轻地滑落。他,似乎心事重重。

  县医院。住院病房。

  医生进来查房。张德州找了个借口,把张念念支走:“念念,去,上街给我买一碗水饺来!”

  张念念:“稍等一会儿,我听听医生查房怎么说。”

  张德州:“哎呀!去吧!我饿得心里直发慌。医生怎么说,我呆会儿告诉你,不就得了吗?!”

  张念念拿一个搪瓷碗,边出门,边念叨:“怎么回事啊?!刚刚问您饿不饿,您说不饿。一会儿工夫,就饿成这样!”她走出了病房。

  医生巡视到张德州的面前。

  张德州:“医生,我要出院。”

  医生:“急什么?血是止住了,还得观察几天呀!”

  张德州:“给点药我回家去吃。这医院……咱住不起。”

  医生:“您不是公费医疗吗?”

  张德州:“是公费,咱也不敢乱花国家的钱呀!”

  医生:“咳!人家没病找病,赖在医院不肯走。您这么重的病,还在想着替国家省钱。住着吧,没事!”

  张德州无奈,只得说实话:“医生啊,我就实话对您说了吧!我女儿是待业青年,招工录取到了关键的几天。我在医院里住着,她就跟我耗着,哪儿也不去。万一……耽误了工作,可就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医生笑了:“好哇!有这么孝顺的女儿,真是你的福气啊!”他转身向护士吩咐,“既然病人强烈要求,病情也允许,就安排这位老同志提前出院吧!”

  张德州一迭连声:“谢谢!”

  查房的医生、护士走了。张念念买了水饺回来,进门就问:“医生怎么说?”

  张德州:“啊,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快,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张念念惊喜地:“今天?!这么快!”她把水饺递给父亲。

  张德州吃了两口,就放在了一边。

  张念念:“哎!您吃啊!”

  张德州:“我……我又不饿了。你……趁热吃了吧!”

  张念念轻声责怪:“您呀!还真难伺候!”

  乡邮电所。

  在农村住队的许家明骑车来到乡邮电所,把车停在门外,匆匆进屋,抓起电话拨号:“喂!您是便民副食店的老板吧?请帮我传张念念接电话。”

  小副食店。

  胖嫂拿着话筒:“对不起!我没法传!”

  乡邮电所里。

  许家明:“是同仁巷3号。”

  小副食店。

  胖嫂拿着话筒:“我知道是同仁巷3号……”

  乡邮电所里。

  许家明:“你这儿不是传呼电话吗?有地址,有姓名,怎么就没法传呢?!”

  小副食店。

  胖嫂拿着话筒:“她家里没人!”

  乡邮电所里。

  许家明有些恼火了:“喂,喂!你都没去看看,怎么就知道她家没人呢?你这样的服务态度,当心我要投诉你!”

  小副食店。

  胖嫂拿着话筒:“她爹住医院了,家里当然就没人嘛!不相信,你就去投诉吧!”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乡邮电所里。

  许家明放下话筒,怔怔地:“她爹住院了?!”

  张德州的家里。

  夜。张德州出院了。躺在里间的床上,他睁眼看着万紫的遗像,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满是担忧和懊丧。张德州的画外音:“万紫,你在责怪我,是吗?是的,一定是的,我能够读懂你的眼神。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怎么会那么冲动,下手会那么重。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敢确定,那张报告单,是真还是假,是对还是错。可是我张德州……肯定是错了。就算真有其事,念念她最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殴打……是面子在作怪,是我太爱面子才……”

  张念念已经在外间的小床上睡熟了。

  张德州轻声喊:“念念,念念……”没有动静。张德州披衣起床,拉开电灯,他走到外间。

  张德州把女儿的一支胳膊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他仔细察看着女儿额头上的伤势,轻轻地抚摩着尚未痊愈的伤痕。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瓶紫药水,擦在女儿的额头上。

  张德州的家里。

  清晨。张德州还在睡梦里。

  张念念醒了。她洗完口,正拿毛巾擦脸时,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额头上的紫药水。对父亲的怨气稍有减退。她坐下给父亲留了一张纸条,带上随身换洗的东西,走了。

  县医院。

  许家明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赶往县医院。

  他把自行车停在住院部的楼下,三步并着两步地上楼。

  许家明在各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正在给病人量体温的护士发现了,责问:“咳咳咳!干嘛呢?!”

  “找人。”

  “找谁?”

  许家明:“找一个病人,叫张德州。”

  护士:“跟我来。不要到处乱窜!”她把许家明领到护士办公室,翻看了病员登记本,说:“啊!有。张德州。……昨天已经出院了。”

  许家明:“出院了?!请问,是什么病啊?”

  护士:“重症支气管扩张。”

  许家明飞奔下楼。

  张德州的家里。

  张德州在看女儿留下的纸条。

  张念念的画外音:“我到省城大医院复查去了。万一科学不能还我以清白,我将不再回家来了。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人们轻蔑的目光和恶毒的嘲笑。我将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不要找我,你永远也找不到我。谢谢你给我擦的紫药水,可是,紫药水能够治好我心中的创伤么?!……”

  张德州焦急而又内疚,瘫坐在靠椅上。他喃喃自语:“念念,看来你是不打算原谅爸爸了……”

  纸条从他的指间滑落到地上……

  “嗵,嗵,嗵……”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半晌,张德州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开门。

  拉开门,许家明满面春风:“张老伯,您的病好了?”

  张德州却是满脸冰霜:“劳你惦记!我还没死!”

  许家明莫名其妙,却又不便直问。他依旧赔着笑脸:“听说您住院了,我赶到医院去,又听说您出院了,我又赶到您家里来。看看您……也看看念念……哦,张念念。”见张德州毫无反应,他只得问道,“能让我进去……坐一坐吗?”

  张德州闪开身子。许家明进屋坐下。冷了半天场,还是许家明先开口说话:“张老伯……念念,哦,不,张念念呢?”

  张德州语带责怪地:“还问呢!被你、我给气跑了!”

  许家明奇怪地:“我,和你,把她给气跑了?!我……做错什么事了?!”

  张德州恼怒地:“你别跟我装糊涂!大丈夫敢作敢当……”

  许家明:“我真的没做什么事啊!几次打电话,都没打通……”

  张德州从墙角落里找出一把早已枯萎的鲜花,问:“这花……是不是你送来的?!”

  许家明:“是啊!我打听到,张念念在招干考试中,得了总分第二名。就送一束鲜花,表示祝贺。难道送花……也错了吗?!”

  张德州:“可是你送的是早已干枯打蔫的花!咒骂我女儿是‘残花败叶’!”

  许家明百口难辩:“哎哟!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您听我说,买好了鲜花,来不及送,我就出差了。等我回来……花是有些打蔫,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您说的那种意思!是不是张念念她……多疑了?”

  张德州依旧怒气冲冲:“好好好!就算我们家念念疑心重,气量小。可是这算怎么回事?这算怎么回事?!”他从门背后拎出一串破鞋,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把这串破鞋,挂在我家大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狡辩,你狡辩吧!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许家明大感意外,满脸无辜:“我?!我把破鞋……挂在您家的门口?!”

  张德州数落道:“许秘书啊,许秘书!起先我还以为真你是个好人,热心快肠,不摆架子。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当时帮助我们父女,就没安好心啊!你是想乘人之危,把我女儿追到手哇!听说我女儿怀孕了,你就这么恶毒地咒骂她呀!……”

  许家明更是如同在听天方夜谈:“什么?什么?您说……张念念,她怀孕了?!”

  张德州:“还没有确诊呢!就算真有这么回事,你也不该这么狠毒地戳她的心,打她的脸啊!!要不是看见你挂的这串破鞋,我哪里会下狠心打她?!抚养她二十年,我没打她,没骂她!可是这一次……我……我后悔,我现在还在后悔呀!”张德州越说越伤心,竟自号啕痛哭。

  许家明:“张老伯,您定我的罪,也要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呀!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张德州:“你看看!看看这张体检表,还有念念留的这张条子……”

  许家明匆匆浏览:“啊!我大体明白了。可是张老伯,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挂破鞋,这种缺德事,跟我毫无关系呀!”

  张德州惊讶地:“真的不是你干的?!”

  许家明:“连鲜花都不是我亲自送来的。那天,我来找您们,正好碰见‘铁将军’把门,只好托便民副食店的胖老板转交……”

  张德州:“胖嫂?!是她?!……”

第七章    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
街头。小副食店门前。

  胖嫂正忙着做生意。

  许家明与张德州一起朝副食店走来。

  许家明先打招呼:“老板!还认识我吗?”

  “你……”胖嫂想起来了,“哟!这不是县委许秘书吗?!”

  许家明:“劳您记得。我托您办的事……”

  胖嫂:“我办了!那天,我给张老师送去,家里没人。没办法呀,我就把花插在房门上了。怎么?张老师,那把鲜花……没有收到?!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一把鲜花吗?又不是金花银花,能值几个钱?!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许家明:“那一串破鞋,也是我托您挂上去的吗?!”

  胖嫂装糊涂:“破鞋?!什么破鞋?!”

  张德州强压怒火:“我们家的房门上,挂着一串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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