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嫂装糊涂:“破鞋?!什么破鞋?!”
张德州强压怒火:“我们家的房门上,挂着一串破鞋!和那把鲜花挂在一起!”
胖嫂连忙狡辩:“哎哟咧!这是哪个短阳寿的做的缺德事啊?!我怎么一直没听您张老师说啊?!真的,真的,您们不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那天我送鲜花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破鞋呀?!”
许家明和张德州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缓缓地转身离去。
胖嫂得意地一笑,追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喂!张老师!您该不会怀疑我吧?!咳!我这才是‘管闲事,落闲事’啊!”
十八盘村小学。教师办公室。
中午时分。学生们在窗外戏耍、锻炼。覃文锋和王小兰在备课。
田世昌满头大汗地走进办公室。
王小兰满怀期待地:“田校长回来了?喝水,喝水。我的事……”
田世昌笑容满面:“成了,成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乡教办的那些人,还是卖我这点老面子的!”
王小兰:“真的?!”
田世昌打趣地:“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喏。拿去,好好看看!”说着,递给她一张准考证。
王小兰接过,惊喜地:“准考证?!”
覃文锋凑过来看,笑道:“心里的石头,该落地了吧?”
王小兰嘿嘿一笑:“这下好了。不用担心‘石板上插秧——白费功’了!复习到深更半夜,我就想,有没有考试资格哟?点灯熬油的,有没有用啊?”
田世昌:“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全心全意复习备考!”
王小兰:“哪能‘全心全意’哟!教我自己的课不说,还得分担丁老师的课,覃老师时不时要去乡卫生院照顾伤员,我还得替他代一些课。回到家里吧,又有小朵淘神打岔,地里的庄稼吧,好长时间没去打理了。咳!以往啊,恨不得一天能有36小时,从现在起,我真巴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
田世昌吩咐:“覃文锋!交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替王小兰分担课时和家务,有空替她干点农活,还有,给她当个义务辅导老师。”
覃文锋真是求之不得,立即爽快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王小兰感激地推辞:“我不是这个意思……”
覃文锋劝慰:“你没这个意思,我有这个意思啊!”
田世昌帮腔:“是啊!既然人家有这个意思,你就让他……意思意思吧!”说罢大笑,说得王小兰羞红了脸,却又无从反驳。
王小兰岔开话题:“田校长,丁老师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哪,他的课也不能老让我们代着呀?是不是要请一个代课老师?”
田世昌:“有考虑,有考虑。丁赤辉刚一受伤,接二连三,就有人拎着烟酒登了我的门,想把他们的大闺女、小媳妇、二妹子、亲妯娌,塞进学校来代课……”
王小兰笑道:“别看学校不起眼,想进来的倒不少!”
覃文锋也笑道:“那当然啊,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上,我们这儿是‘最高学府’了!您……怎么说?”
田世昌:“我全都回绝了!至少也得要个中专毕业,高中毕业也行,初中、小学,免谈!”
王小兰舌头一伸:“哟!按照您的标准,我都进不来了!”
田世昌笑道:“不是有句话,叫‘老人老办法,新人新标准’吗?!你呀,好好努力,这次‘民转公’考试通过了,就等于是取得了中专的资格了!”
“我会!我会把握机遇的。”愣了一会,王小兰问:“田校长,拿到了准考证,是不是说,已经替我申办好民办教师的资格了?”
田世昌:“如今国家控制民办教师的人数,准备逐步转为公办教师,所以新的申办手续一律停止……”
王小兰大失所望:“啊……”
田世昌:“别着急啊!幸亏覃文锋出了个好点子,你出嫁之前已经具备了民办教师的资格,所以,这一次不是‘申办’,而是‘恢复’。领导表态:可以考虑。”
王小兰庆幸地:“哎哟!您说话大喘气,把我差点吓死了!”
覃文锋安慰道:“至于吗?能够拿到准考证,就说明有希望!”
王小兰急切地:“田校长,什么时候手续能够下来呀?”
田世昌笑道:“急什么呀!吃萝卜,吃一段剥一段嘛!”
覃文锋:“说不定啊,你考试合格,直接就转公办了。还要民办资格,有什么用啊!”
王小兰笑逐言开:“好!借你的吉言!”
乡卫生院。
丁赤辉躺在病床上,焦急地吩咐丁志强:“找找,你再找找呀!准考证掉了,我怎么去参加考试啊!”
丁志强为难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
丁赤辉:“衣服,衣服口袋里!”
丁志强先摸自己的口袋,又摸父亲挂在墙上的衣服:“没有……您自己想想,昨天晚上不还看过的吗?!”
丁赤辉想起来了,伸手在枕头底下一摸,摸出一张小纸片。他欣喜地:“哎哟!找到了,找到了!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掉了。”他深情地细看准考证。
丁志强有些责怪地:“爸爸!您啊,老惦记着考试考试!这么多天了,妈妈一直没来,您都不着急!”
丁赤辉:“傻孩子,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他指着手中的准考证,说,“只要它还在,我就不着急!你妈妈,她不就是嫌弃我教民办待遇差、地位低吗?只要我能参加考试,一准能转为公办;只要能转为公办教师啊,你妈妈哪怕跑到天边,也会回来找我!”
十八盘村小学。办公室。
王小兰关切地问:“我顶替丁赤辉老师去考试的事,您对他说了吗?”
田世昌神色黯然:“我……好几次想说,都开不了口。怕刺激他……”
覃文锋:“纸能包得住火?!脓包总是要穿头的!揭盖子越晚,对他的刺激越大!”
田世昌:“话是这么说,可是……哎,要不,你去对他说?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的。我怕他对我产生新的误解,以为我是故意整他……”
覃文锋爽快地:“行啊!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你们中间的‘缓冲器’,这一次么,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吧!”
田世昌:“还有一件事,我也不好对他开口。”
覃文锋:“一并告诉我,我一次全说了,免得跑两趟路。”
田世昌:“卫生院在催医药费,威胁说,再不交钱,就要停医停药。可是我……领导都找遍了,嗓子都说哑了,一分钱都没有要到……”
王小兰焦急地:“哎哟!那可怎么办哪?!”
田世昌:“看来……只能让他先出院,回家养伤了。你对他说,请他体谅体谅领导的困难,以后筹到了钱,再送他住院……”
覃文锋的态度与刚才迥然不同:“对不起!谁作出这个决定,谁去对他说!别人装火药,我放炮?我虽然有点傻,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田世昌尴尬无语。
王小兰道:“咦!你刚才那么爽快,怎么现在……”
覃文锋:“公正不公正,我心里有杆秤。明摆着,丁老师伤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去参加考试,即使能考试,成绩过了关,他体检也过不了关。虽然我非常同情他,也只能劝说他,无奈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好在明年还有机会。至于治病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丁老师是因公负伤啊!伤还没好呢,就要他出院,于心何忍啊!不抓紧治好,他明年……一辈子都没有转公办的机会了……”
田世昌焦急地:“我也是为丁老师着急,可要不到钱……
覃文锋抢白道:“如果是乡长因公负伤,你看有没有钱!不能够‘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吧?!”
田世昌:“村乡两级,财政都很困难,咱们要体谅啊!”
覃文锋:“真的就那么困难吗?!前几天我路过乡政府,看见那里正在修门楼。那个气派,那个豪华,我就不说了。最可气的是,本来就有一座挺大挺好的门楼,偏偏要拆了重盖!”
王小兰惊疑地:“为什么?”
覃文锋气愤地:“为什么?!因为原来的大门朝北开,现在要改为朝南。乡长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王小兰:“什么理由?”
覃文锋:“——迎接改革的春风。因为改革的春风,是从南边吹来的!”
一向性格平和的王小兰,此刻也愤怒了:“那党中央的声音,还是从北边来的呢!他乡长就不打算听了?!”
覃文锋有王小兰附和,更来了劲:“把这些毫无效益的基建投资压缩一点,十个丁赤辉的伤都能治好!”
这种场合,田世昌总是自觉地充当消防队员:“别发火嘛!领导眼观大局,这么决策,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只是我们一时不能理解而已。你有意见,并不能说明,他们的决策就是错的。”
覃文锋依旧愤愤不平:“丁赤辉,丁吃亏,都怪他名字没有取好。这个‘壮丁’啊,老‘吃亏’!”
田世昌责怪地:“不说了,不说了!你呀,一肚子牢骚又来了!”
覃文锋道:“还是您亲口去对他说吧,免得让我中间当传声筒,传走了样,惹出些是非!”
张德州的家里。
张德州戴着老花镜,在书桌边看书。
张念念还在生父亲的气,紧绷着脸,走进门。
张德州抬眼看见,主动打招呼:“哟!念念回了?!……饿了吧?”
张念念放下小挎包,打水洗脸。冷冷地回了一句:“不饿!”
张德州取下老花镜,起身倒来一杯开水:“……喝……喝水。”
“不渴!”
“呃……”张德州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检查结果……”
张念念打开挎包,拿出一张纸,无声地放在书桌上。
张德州重又戴上老花镜,细看:“《妇科检查报告》,无妊娠反应,处女膜完整。省人民医院妇产科。”他要再核实一下,“这么说……?”
张念念气恼中透出几分自豪:“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医生说,这一份报告,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好好好……”张德州喜形于色,“快!快把报告送到教育局去!”见女儿赌气不动,他连忙说,“都怪爸爸不好,爸爸错怪你了!要打要罚回来再说!赶紧去吧!要不,时间来不及了!”
张念念这才将报告单放进挎包里,准备出门。
张德州转念一想:“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高望年对汪昆道:“汪局长,找来了,找来了!”
汪昆对部下惊惶失措大为不满:“谁找来了?”
高望年:“就是那个……退休老师张德州。为他女儿张念念招考的事……”
汪昆:“你告诉他,招考教师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不就完了?!”
高望年:“可是他……他女儿被误诊为怀孕,其实并没有怀孕。因此而失去了录取资格,对她不公平……”
汪昆恼怒地:“什么公平不公平?!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嗯?!又不是我们负责体检,谁误诊你让她找谁去!我们是按照章程办事。小高哇!你的立场要站稳,屁股要坐正!要跟领导同心同德,不要因为张德州当过你的老师,就感情用事!”
高望年连连应声:“是是是。局长批评得对。我这就去对他们父女俩说。”
高望年正待转身出门,被汪昆叫住了:“等等!不要把矛盾往县医院推。毕竟是兄弟单位嘛!”
高望年讨好地:“知道。我还知道一首民谣:‘得罪了供电掐电线;得罪了供水总抗旱;得罪了医院小命悬,误诊送你上西天。’嘿嘿,我这条小命啊,还想多活几年!”
汪昆笑了:“知道就好!去吧,去吧!”
高望年:“张老师……呃,张德州说,一定要见您。”
“不见,不见!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谁个想见就能见?!要看看大猩猩,还得买票呢!你替我挡驾,就说我不在,出差去了。”
高望年:“是是是……”高望年点头哈腰地出了门。出门后,赶紧掏手帕擦汗。
县教育局。高望年的办公室。
张德州和张念念局促地坐着,向对无言。
高望年匆匆走来:“哎呀!这楼上楼下,我都找遍了。您看看,跑得我满头大汗呀!”
张德州:“辛苦你了。汪局长他……”
高望年:“咳!你们来得真是不巧啊!汪局长昨天出差去了。”
张念念焦急地:“出差去了?!上哪儿出差?!啥时候回来呀?!”
高望年:“啊,听说是去省城开会去了。大概……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张德州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小高……高主任啊,念念这事……都快把我急死了。你给想想办法吧!”
高望年:“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明年!看看明年还有没有招考的机会。”
张念念气鼓鼓地:“考试我名列前茅,你们说我体检不过关,现在体检没问题,凭什么不录取我?!”
高望年:“小师妹呀,你得明白,并不是每一个考试和体检过了关的人,我们就都得录取。名额有限,还得要好中选好、优中选优嘛!你呀,不要有抵触埋怨情绪,‘榜上无名,脚下有路’嘛,是不是?!”
张念念气恼地:“是县医院断了我的路,走,我们找县医院去!”她拉着父亲就要走。
高望年:“县医院……你们要去找,我也拦不住。明确一点,不是我让你们去找的啊!”
张家父女头也不回,走了。
县医院。院长办公室。
给张念念作过妇科检查的女医生,神色慌张地推门走进,对焦燕道:“不得了,可不得了!张念念扯皮来了!”
焦燕:“张念念?!哪个张念念?!”
女医生:“哎呀!就是来体检,您说让我想法子卡她一下……”
焦燕这才记起:“啊!是她呀!未婚先孕的那个?她还有脸来扯皮?!她凭什么来扯皮?!”
女医生:“她到省人民医院去复查了。省人民医院给出了相反的结论……”
“啊?!”焦燕略一思忖,道:“你暂时回避一下,让我去对付他们……”
女医生感恩不尽地:“谢谢,谢谢您啊!焦院长!”说完,赶紧溜了。
焦燕朝妇产科走去。
县医院。妇产科诊疗室。
张德州坐在妇产科门口的走廊上。“男士禁入”四个大字,把他挡在了外面。
张念念独自坐在一间狭小的诊室里。
焦燕顺着一间间诊室找来:“你是叫张念念吧?为医疗质量投诉的事?”
张念念:“对。”
焦燕显得十分热情地:“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主管医疗的副院长,姓焦。”
张念念明显冷淡地:“知道!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焦燕:“这里环境太嘈杂。跟我去办公室谈谈,好吗?”
张念念起身:“刚才那位医生……”
焦燕撒谎:“啊,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出诊去了,难产……”
走廊上。张念念对坐在一旁的父亲说:“走!跟院长去办公室。”
县医院。院长办公室。
焦燕让张家父女坐下,问客杀鸡似的问了一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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