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会被开除,你还偷?!”丁赤辉声嘶力竭。
丁志强:“那时候……我娘嫌你穷,闹离婚,我想……我家要是有一大笔钱,我娘她……她就不会闹了……呜呜……我舍不得我娘啊……”
丁赤辉心软了:“那……那你说,这手表怎么办?!”
丁志强:“咱们……把手表卖了吧!卖的钱,给你治伤。”
“放屁!老子宁肯在床上躺一辈子,也不用这肮脏钱!”丁赤辉斩钉截铁。
丁志强哭诉着:“您……您倒是干净了,可我呢?我染上了污点,别说考重点初中了,连书都没得读哇!爹……”
“你……你是自作自受!”丁赤辉的口气明显和缓。
许家明的宿舍。
一位中年妇女敲门:“许秘书!许家明!”
许家明正抱着被子,准备去阳台上去晒,他问:“谁呀?”
“我。幼儿园,姓邓的。”
许家明拉开房门一看:“哟!邓园长!邓大姐!请,请坐!”
邓科长:“听说你回了。”
许家明:“是啊。昨天回来开了个会,今天又要到点上去。”
邓科长:“就是瞅着这个空,我过来取材料。”
许家明:“材料……”
邓科长:“哎呀,我们幼儿园的总结材料!忘了?没写好?”
许家明:“邓大姐托的事,我能忘吗?!下乡之前就写好了。我找找。”他打开抽屉寻找。
邓科长没话找话:“怎么被子扔在这儿啊?”
许家明:“晒晒。老不在家,都长霉了。”
邓科长看看被头:“哟!脏成这样了,也不洗洗!”
许家明:“来不及了,让它作个‘日光浴’算了!嘿嘿……”
邓科长热情地:“拆了,拆了,我拿去给你洗洗。”
许家明:“那……我就不客气了?”
邓科长:“小老弟,跟大姐还客气个啥呀!我这叫‘换工’,知道不!以后哇,还要找你写材料呢!你可别拒绝啊,要不,你送孩子来入托,我拒收!”
“哈哈!孩子?孩子他娘还不知道在哪里咧!”许家明笑道。
邓大姐认真地:“我们幼儿园那么多老师,你都看不中么!哎,对了,新分来一个老师,挺不错的。得空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许家明敷衍地:“再说,再说吧。这材料……”许家明回忆,“啊!您那份总结,我放在办公室里了,我这就去取。”
“去吧,去吧!我等着。”邓大姐替许家明拆被面。
县城大街上。
张念念离家出走,漫无目的地踯躅在大街上。
见路边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她拨了一组电话号码。通了!心中一喜,急切地喊了声:“家明!……许家明!”
许家明的宿舍里。
邓大姐拿着话筒:“找家明啊?他有事出去了!”
路边电话亭。
听见话筒里传来个女声,张念念意外地一愣,问:“请问您是……”
许家明的宿舍。
邓大姐:“我是他朋友!你是……”
路边电话亭。
张念念避而不答:“请问他什么时候回?”
许家明的宿舍。
邓大姐:“啊,他替我办事去了,一会儿就回。”
话筒里,张念念道:“那我等等。”
“好吧。”邓大姐把话筒放在一边,继续拆被面。
路边电话亭。
张念念拿着话筒,心里满是疑惑:“他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联系?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自己走了,把这个女朋友单独留在家里,关系肯定不一般……”
不容张念念细想,旁边已经有些人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人不在就挂了吧!让我们先打吧!我有急事呀!”
张念念仍然拿着话筒不松手,忽然想起了父亲的一句话(张德州的画外音):“哪有女孩子主动追人家的呀?!男孩子的心理你不懂:自来水是好水;自来鸟没好鸟!”
她放下电话,转身走了。
许家明的宿舍。
许家明拿着几张材料纸匆匆进门:“给!按时交差!”
邓大姐接过:“谢谢!谢谢!哎,快,快接电话!”
许家明忙拿起话筒,传来一串忙音:“挂了。是谁来的?”
邓大姐:“是个女的。”
许家明:“姓什么?”
邓大姐:“我问了,她没说。”
许家明拨号:“喂!请传同仁巷3号的张念念,请她爹来也行。”
邓大姐笑道:“啊!明白了!是孩子她妈……有着落了吧?!”她把脏被套卷成一团,说,“我走了!免得你说话不方便!”
许家明笑道:“不远送了!”
话筒里传出胖嫂的声音:“张念念不在家!”
“不在家?他父亲……”
胖嫂的声音:“也不在!”
许家明怔怔地:“都不在……”
县教育局办公室。
田世昌走进办公室,轻声唤道:“高主任……”
高望年正埋头写材料,抬起头,不冷不热地:“田校长?你怎么又来了?啊!对处分决定不服,还想申诉?”
田世昌:“不不!处分我接受,不说了。我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他打开黑色提包的拉链,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在这次倒*件中,我们学校出现了一位英雄。我来为他请功……”
高望年:“英雄?谁?”
田世昌:“丁赤辉。”
高望年惊讶地脱口而出:“什么?他举报你受贿,你反倒为他请功?!”
田世昌愣住了:“他举报我……”
高望年为自己无意中泄密而害怕,赶紧说:“你刚才说丁赤辉怎么了?”
田世昌:“他为了抢救学生,自己负了伤……”
高望年很感兴趣:“啊?!我看看。”他把材料浏览了一遍,“嗯!材料留在这里吧!”
县人事局。
田世昌走到县人事局门口,就在跨进大门的一刹那,高望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什么?他举报你受贿,你反倒为他请功?!”田世昌苦笑了一下,毅然走进大楼。
县委宣传部。
田世昌走进县委宣传部,递送材料。
县城。大街上。
田世昌递送完了材料,刚从宣传部出来,急切地往汽车站赶,迎面撞上了低头沉思的张念念。张念念正是心烦意乱,抬头吼道:“走路也不长眼睛!讨厌!”
田世昌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咦!张念念!”
张念念这才看清对方:“是田校长?!”她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
“哎!劝她去代课……”念头一闪,田世昌道,“是我撞了你,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嘛!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张念念不好意思地推辞:“您……您太客气了吧?!”
田世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张念念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离家前的一幕:
张念念气冲冲地出门,与田世昌撞了个满怀。
田世昌:“张念念!你……”张念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世昌进门:“她……你们父女俩……怎么了?”
张德州含糊地:“呃……为点小事,争吵了几句。她……她就说,她不是我生的……”
田世昌笑道:“哈哈!你气糊涂了吧?!她当然不是你生的啊!她是万紫生的嘛!”
张德州责怪地:“哎呀!你个田哈哈!我没心思跟你打哈哈!她是说,不是我的亲闺女!”
田世昌意外地:“啊?!这事……怎么让她给知道了?!”
张念念心想:“看来,他是知情人。借吃饭的机会,向他打听打听。”打定主意,张念念笑道,“请吃饭,应该是我请啊!上次……白吃了您一顿,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田世昌正求之不得:“好!你请就你请!”
路边小酒馆里。
张念念特意要了个雅间,好说话。
她连连劝酒,希望田世昌酒后吐真言:“田校长,来,再喝一杯。”
田世昌已有几分醉意,嘴巴不太利索:“不……不能喝了,我已经醉了。……还得搭……搭车,回……回家。”
张念念:“不急嘛!我问您的事,您还没告诉我呢!”
田世昌:“你不急,我急呀!我求你的事,你还没答应我呢!”
张念念:“咳!您怎么把代课的事,跟成年往事搅在一起呀?!”
田世昌:“……你爹你娘,都是我的老……老同事。成年往事,我……全,全知道。就是不能告……告诉你。除非你答应去我们学校代课……”
张念念赌气地:“你这老头,好刁啊!你……你们学校是啥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田世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不信,不信……先去看看也行啊!看得不中意也不要紧,只当是去旅游,散散心也好啊!”
张念念有些心动:“看看?谁接待?谁出钱?”
田世昌一拍胸脯:“我啊!”他心想,“诓你进了菩萨庙,还怕你不上香么?!”
张念念说:“行,我跟你去看看!说好了,你出钱啊!”
“行行行,我出!”他一转念,“哟!那可不止你这一餐饭钱哪!”
张念念得意地笑:“您还没醉呀!”
田世昌的家里。
田世昌领着张念念回到家,门上一把锁。
田世昌打开门锁,端来一碗开水,道:“我家裁缝出去做活去了。立马就回,回来就给你做饭。”
张念念四处打量:“不急。我不饿。”
田世昌:“要不。你就去我女儿的床上躺躺?来来来,提包放到她房里去。”
张念念随着田世昌来到田英的房间。
张念念问:“你女儿……”
田世昌答:“哦,叫田英,在乡初中住读。星期天才回来……”
张念念又问:“那她回来了,我怎么办?”
田世昌:“没关系,不会把你挂到墙上的。——叫我女儿当天回学校去住。”
张念念像是自语地:“这也不是长远之计。”
田世昌一听,高兴地:“啊?!你要作长远打算,那好哇!那就……”
张念念淡淡地:“再说,再说吧。”
大门外传来罗花的喊声:“世昌!田校长!”
“来了!”田世昌吩咐张念念,“一路颠簸,累了。你躺下休息会儿。”
张念念和衣躺下,全无睡意,隔壁的谈话声,全都传进耳朵里。
田世昌家的堂屋里。
田世昌从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见罗花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表情很不自然地站在大门口。
田世昌:“哟!是罗花呀!”
罗花:“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你进来坐坐嘛!”田世昌小声说,“放心吧,吴裁缝她不在家。在家又怎么样?!她能把你吃了?!你这个人哪!你不来呀,我正要去找你呐!”
罗花进门坐下:“找我?”
田世昌:“丁赤辉,丁老师被砸伤了……”
罗花:“听我们家亚男讲过。是为救学生落下的伤。”
田世昌:“学校没钱给他治伤,我心里头老压着一块大石头。我想请你去替他治治……”
罗花:“哎哟!我这半瓢水,行吗?”
田世昌:“咳!你爹是药农,祖传绝技,谁不知道哇?!就算你是‘半瓢水’,总不会把眨巴眼诊成瞎子吧?!”
罗花笑了,她难得一笑,笑起来却很好看:“那倒不至于。”
田世昌:“那就试试吧!”
罗花不再推辞:“好,试试。”
田世昌问:“哦,亚男她爹……”
“唉……”罗花未曾开口泪先垂。
田世昌掏出手帕,想想不妥,扔给她一条毛巾,说:“别伤心。慢慢说。”
罗花:“那个死鬼,穷怕了,穷疯了!正经营生不干,跑到水库去炸鱼。炸断了一只手。眼下,命算是保住了,可欠下的一屁股债,啥时候还得了啊!”
“人在青山在。别着急,看远点。”田世昌安慰道。
罗花:“家里穷得啥也没有了,只有这几个鸡蛋,给田英补补身体。谢谢你这么些年,对亚男的照应……”
田世昌:“哎哟!实话对你说了吧!就因为亚男是你的女儿,我呀,还真不敢多照应。以后,以后我多关照她点……”
罗花叹了口气:“唉!没以后了。我想叫亚男停了学,进城去当保姆。”
田世昌急忙劝阻:“亚男是块读书的料,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念个初中吧?!误了庄稼误一季,误了读书误一生。你就忍心让亚男她……”
罗花的眼泪,又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家里倒了顶梁柱,单靠我这一双手,糊得住四张口,供不起一支笔呀!到今天,她的学费还没交。我……我这也是‘寡妇卖儿——法子想尽’了。‘不诊瘌痢诊鸡眼——先顾一头是一头’吧!”
田世昌十分惋惜地:“难道一点法子……都没了?”
罗花:“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怕你不答应。”
田世昌:“什么法子,你说。”
罗花:“亚男她哭着要我来,求你把学费给免了……”
“那怎么能行?!”田世昌脱口而出,赶紧又口气和缓地解释道,“别怪我不答应。学校的一点办公费,买点粉笔、墨水、备课本,全都指靠它了,我不能乱开口子啊!”
罗花叹息道:“咳!穷家难当。那……我走了。”
“等等,你等等。”田世昌留住罗花,转身去他和吴凤姣的卧室里拿出一只玉镯来,“我身上只有这五十块钱。还有这只玉镯,你拿去卖了。给亚男交学费。兴许还多点,应个急,逼得紧的债,先还点……”
罗花推辞:“不不不!吴裁缝的脾气我知道……万一让她知道了,会吵得鸡飞狗跳、老鼠搬家。”
田世昌苦涩地笑笑,撒谎道:“放心吧!我们商量过的,她同意。”
罗花不太相信:“真的?!”
田世昌:“真的。听说亚男她爹住了院,她就叫我把玉镯卖了,帮你救救急。怪我,杂事一多,忘了。”
罗花收下玉镯:“那……替我谢谢她。”
县城。便民副食店。
张德州打电话:“喂!你是张念念的同学小江吧?念念在你这里吗?……不在。好长时间没来过了?啊,谢谢!”
张德州失望地放下电话,胖嫂询问:“念念她……”
张德州:“咳!跟我拌了几句嘴,赌气跑了,一整天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唉,急死人哪!”
胖嫂:“这闺女有点小脾气,啊?”
张德州:“都怨他娘死得早,我把她娇惯了!”
田世昌的家里。
送走了罗花,田世昌回头一看,张念念站在身后,便问:“没睡?”
张念念:“心里有事,睡不着。刚才来的是……”
田世昌愣了一下:“啊,学生家长。你坐一会,我去做饭。”进厨房不一会,他挑了一担空水桶出来,说:“水缸是空的。我挑水去。”
“我跟您一起去!”城里姑娘对农村生活感到新奇。
井边。
“我来,我来!”张念念接过水桶,放下井去,却怎么也打不上水来,“咦!怎么沉不下去呀?!”
“哈哈!我们家的水桶啊,它认生,不听你使唤!”田世昌笑道,“还是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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