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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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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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志强递上汇款单:“30块!”

  “这么多?!谁寄的呀?”丁赤辉问。

  丁志强摇头:“不认识。一个叫‘雷小锋’的。”

  丁赤辉思忖:“‘雷小锋’?!咱们家没有这么个亲戚呀?!”

  丁志强问:“爹,会不会是我娘……”

  一句话勾起了丁赤辉满腹怨气:“你娘的良心被狗吃了!她还会寄钱?!做秋梦吧!”

  丁志强:“汇款单上有地址。本县城关镇青石街138号……”

  丁赤辉叮嘱道:“日后有机会进城去,你一定去找一找。看看这恩人到底是谁。‘受人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找到了恩人啊,你一定要先磕三个响头,记住了?”

  丁志强点头:“记住了。”

  夜。王小兰的家里。

  王小兰对张念念说:“你就睡这间屋子。行吗?我替你收拾收拾。”

  张念念夺下王小兰手中的扫帚:“我来!我自己来!”

  王小兰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张大床上放着两床大花被子,她抱起一床新一点的,对花小朵说:“小朵,做点事,给张阿姨送去!”

  花小朵问:“我的被子给张阿姨了,那我盖什么呢?”

  王小兰:“你跟妈妈盖一床被子。”

  “啊!太好了!”花小朵高兴地抱着被子,跑了。

  当花小朵送完被子,再次回到妈妈身边的时候,王小兰已经将床上的垫絮揭在一旁,把花小朵曾经用过的棉片子、小棉袄铺在床板上当垫絮用。

  王小兰把床单罩在上面,抱起垫絮说道:“行了!走!”

  花小朵热情地:“还是我来抱!”

  母女俩来到张念念跟前。花小朵:“张阿姨!给你!”

  张念念接过,不好意思地:“都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王小兰:“有。家里棉絮多着呢!”

  花小朵帮忙撒谎,却无意中露出了破绽:“是的。我们垫了好多好多床……”

  张念念随口道:“这种天,垫得太多,会上火的呀!”

  王小兰遮掩地:“那是,那是。”转身责怪小朵,“就你爱多嘴!”

  花小朵吐吐舌头,笑了。

  王小兰帮着张念念铺好了床,两人坐在床沿上。

  张念念问:“小朵她爸爸……”

  王小兰愣了愣,对花小朵说:“去!把你爸爸的相片拿来,给张阿姨看看。”

  花小朵摇晃着两根羊角辫,跑了。

  王小兰叹了口气,道:“他爸爸去挖煤,正赶上瓦斯爆炸……小朵是个遗腹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爸爸。我没把实话告诉她……”

  花小朵从妈妈的房间里抱来了父亲的遗像:“张阿姨,张阿姨!这就是我爸爸!他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打工去了!妈妈说,爸爸明年就回来。他给我买好多好吃的东西,还给我买发卡,发亮的、好看的发卡……”

  张念念眼圈湿润,取下头上的发卡,别在花小朵的头上,说:“不用等爸爸买了,阿姨送一个给你……”

  花小朵美滋滋地:“妈妈,妈妈!我美吗?”

  王小兰脸上挂着笑容,眼里却透出凄苦:“美……,美……”

  罗花的家里。

  黄金发酒后犯困,早早地睡了,鼾声不断。

  罗花抱了一床被子来到女儿的房间。

  黄亚男在油灯下写作业,乖巧地起身接过被子,替母亲铺好,说:“娘,您先睡,我还有一点作业……”猛然,她惊叫道,“娘!您眼圈怎么青了?是爹打的吧?!”

  罗花悲痛地:“他又不打重一点,打死就好了!亚男哪!不是看你们姐弟俩还太小,你娘早就……不想活了!”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撇下我和亚军哪!要死咱们一块儿死!”

  罗花搂着女儿:“别说傻话!你好好念书,有前途的!”

  黄亚男痛哭着自责,“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着您去找田校长!可是我想念书!我想念书啊!”

  罗花泪如雨注:“念书,念书。田校长说了,‘你是一块念书的料’。你娘就是把自己送进锅里去熬油,也要供你念书!”

  黄亚男感动不已:“娘……”

  几天后。

  丁赤辉的家里。

  罗花背着药箱,走进了丁赤辉的家门,喊了声:“丁老师!”

  丁赤辉高兴地:“哟!亚男她娘,来了?”

  罗花:“敷了膏药,有效果吗?”

  丁赤辉:“有,有!腰疼啊,减轻了好多;腿脚哇,也得力了一些。”

  罗花:“那就好,我继续给你敷。”

  罗花拿着新调好的膏药,走到丁赤辉的跟前,丁赤辉发现她眼圈上有一大块青淤,便问:“你眼圈怎么青了?”

  罗花见问,眼泪溢出了眼眶:“是……不小心撞的。”

  丁赤辉见罗花的神情不对,追问:“不是吧?像是被人打的。谁?”

  罗花:“亚男他爹。”她边贴膏药,边说。

  “为什么?”

  罗花叹了口气:“咳!不说也罢!”

  丁赤辉诚恳地:“告诉我,我跟金发很谈得来的,我让志强把他叫来,劝劝他。”

  罗花抹了一把眼泪,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砍脑壳的,说田校长和覃老师贪了人家的手表,分了钱。吴裁缝没看见钱,就怀疑田校长把钱给了我,吵上门来逼我还钱。亚男她爹听了,怀疑我跟田校长不清不白,就……就打我……”

  丁赤辉万万没想到,罗花挨打竟然跟自己有关。而且手表此刻正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他愧疚地:“……让你背黑锅了……”

  罗花:“我背黑锅倒没啥,田校长哪,真被这个砍脑壳的整惨了!乡人大代表候选人,都给撤了!听说,还要给处分呢!”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击打着丁赤辉的良心,他不禁一愣:“啊……”

  十八盘小学。教师办公室。

  下课钟声响了,田世昌和王小兰分别走出教室,去办公室喝水。

  覃文锋匆匆走进办公室,夺过王小兰的水杯,说:“快快快!快给点水我喝!渴死我了!”

  田世昌递给他一条毛巾,问:“你怎么走得这一身汗?快擦擦。”

  覃文锋:“赶回来上课呗!”

  田世昌:“第一节课,还是没赶上。”

  覃文锋:“我可是天还没亮就出发的呀!”

  田世昌:“是的,我知道!我是说你压根儿就不该去!”

  覃文锋把水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娘的!真让你说着了!我找了书记、乡长、教办主任,他们全跟我打官腔!‘你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不要背思想包袱!没有谁轻易下结论嘛!”

  王小兰:“那……乡人大代表是怎么回事?”

  覃文锋:“书记说了,‘这跟组织无关。有人举报,保密不严,这事传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磋商代表候选人名单的时候,大家不举手,怎么办?能怨我吗?!’咳!白跑一趟!”

  正说着,高望年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哎呀!田校长,可把你找到了!”

  田世昌猛一惊:“……高主任?!坐坐。倒水,倒水。啊,介绍一下,这位是县教育局的高主任……”

  覃文锋热情地上前握手:“您好,您好!我叫覃文锋!”

  高望年:“知道,知道!久仰大名哪!”

  王小兰微笑着点点头:“我姓王……”

  田世昌代为介绍:“王小兰。”

  高望年主动上前握住王小兰的手,说:“你就是王小兰?!哎呀,祝贺你,祝贺你!祝贺你考上状元了!”

  王小兰等人诧异地:“状元……”

  高望年:“民转公考试,你的总分是全县第一名!”

  “啊?!”王小兰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高望年点点头:“阅卷统分刚刚搞完,成绩马上就会通知到乡里。大山沟里的老师考了第一,印象太深刻了。我绝对没有记错!”

  覃文锋握住王小兰的手:“祝贺你!女状元!”

  王小兰红着脸,抽出手,说:“我得谢谢你……”

  田世昌逗趣地:“那是!可别忘了辅导老师的功劳啊!”他转身问道,“高主任,您……您怎么找这儿来了?”

  高望年道:“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来吗?!”

  田世昌惊疑地:“您……您是专门来报喜的?!”

  “哈哈!对,报喜!这是一喜,还有一喜:你们十八盘小学出英雄了!”高望年故意停顿不说。

  田世昌和王小兰面面相觑:“英雄?!”

  覃文锋道:“您说的是丁赤辉吧?”

  高望年:“对!他的事迹,省报上都登了!喏,你们看。”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田世昌念着醒目的大标题:“热血护桃李,悠悠红烛情。记舍己救人的好老师丁赤辉。”

  王小兰凑拢去看了看,惊喜地说:“咦!还有你的名字——‘通讯员高望年、覃文锋。’”

  高望年忙对覃文锋解释:“你写的初稿,我修改加工,寄给省报,第一时间就发出来了,而且是头版头条!县委唐书记看了,非常高兴。亲笔批示,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丁老师的伤病治好。这不,汪局长派我,用他的小车,接丁老师去县医院治疗!”

  田世昌和覃文锋、王小兰欣喜不已:“啊呀!太好了!太好了!丁老师绝处逢生了!”

  田世昌高兴得照覃文锋的腰眼锤了一拳:“你小子点子高哇!”

  覃文锋忙向田世昌使了个眼色。

  高望年:“你们带我去找丁老师,马上进城。”

  田世昌:“王小兰,你在学校照护一下。走,我们走。把丁志强叫上。丁老师知道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丁赤辉的家里。

  丁赤辉半躺在床上,高望年、田世昌、覃文锋围在他的身边。

  丁志强在替父亲收拾换洗的衣物。

  丁赤辉拿着报纸,两手激动得直哆嗦:“我……我上了报纸了?!唐书记接我去县里诊病?!我……我这不是做梦吧?!”

  大家笑了:“是做梦!可是,梦想成真了!”

  丁赤辉:“省里头……咋知道我的事情呢?!”

  覃文锋笑着解释:“我写了份材料,把你好好吹了吹;田校长亲自送材料去县里,为你请功;高主任妙笔生花,把材料改成通讯报道,这才上了省报!”

  丁赤辉感激地:“谢谢!谢谢你们了!”突然,他一把拉住田世昌的手,哽咽着说,“我……我丁赤辉不是人!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哪!”

  三人心生疑惑、颇感意外。

  丁赤辉:“举报信……举报信是我写的!你们为我请功,我……我却诬陷你们……”

  田世昌和覃文锋不好接腔,愣在一边。

  高望年神情严肃地说:“丁老师,您敢于跟不正之风作斗争,正体现了您的高风亮节!手表的事,组织上还要调查,现在下结论,为时太早。”

  丁赤辉懊悔、自责地:“不用调查了,不用调查了!手表在我这里……”

  “什么?!手表在你这里?!”田世昌和覃文锋惊呼。

  丁赤辉手指着床底下:“药罐,药罐子里……”

  覃文锋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用塑料薄膜封口的旧药罐,打开封口,里面有一个塑料小包,再打开,一只明晃晃的劳力士手表呈现在大家面前。

  田世昌奇怪地:“这只手表,怎么会在你这里?!”

  丁赤辉欲言又止:“是……是……”

  丁志强去厨房拿来了脸盆和洗口杯,看见劳力士手表在田世昌手里,“扑通”一下,跪倒在田世昌面前,紧张而又痛悔地哀告:“田校长……别……别开除我!是我……是我……我错了!”

  丁赤辉:“我听杨小松说,他爹怀疑你们俩是故意编瞎话,诈他的财。我一时气愤,就写了举报信。没曾想,信发出去不久,就发现是我儿子偷了手表。我……我想交出手表,又怕儿子受处分;不交吧,良心上又过不去。这……这哪里是一块手表,这是压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哇!”

  覃文锋气恼万分,却又不便把话说得太重,他一把拉起丁志强,点着他的额头说:“你……害得我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死了多少个细胞哇!你……你得赔我!”

  田世昌不气不恼,反倒上前握住丁赤辉的手,说:“谢谢,谢谢你!你当着高主任的面,澄清了事实,不仅洗清了我的罪名,还保住了……我的家呀!”

  高望年神情严肃地指斥丁志强:“小小年纪,就敢违法乱纪,一定要严肃处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你就这水平呀?“惭愧”念成“渐鬼”
十八盘小学,办公室。

  田世昌召集覃文锋和王小兰开会。

  田世昌:“……下面,我们再研究一个问题,就是:对丁志强的偷盗行为,该给予什么样的处分?”

  一向不太爱发言的王小兰,抢先发言:“我说。丁志强平时看得挺老实,学习上也很踏实。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丑事,说明‘老实’、‘踏实’全都是假象。既然高主任明确指示,要严肃处理,我看……至少也得记大过。”

  覃文锋立即接腔:“我反对!不能因为一时一事,就对他全盘否定。偷窃当然不对,可是动机呢?他以为有了一笔钱,就能保住一个完整的家,情有可原。再说,这孩子总算有良心,主动向父亲坦白,而不是把手表偷偷买掉、扔掉……”

  王小兰愤愤地:“喂!我怎么听着不像是讨论处分,倒像是在评优哇?!你还给他评功摆好!偷窃的数额这么大,都够得上判刑了!”

  覃文锋针锋相对:“法律规定:不满14岁,不追究刑事责任。”

  王小兰:“那也不能姑息迁就。要搁在城里呀,不送去劳教,也送进工读学校了!”

  田世昌:“你们说的,都对。这纪律处分哪,太重,太轻,都不行。我的意见:给予记过处分,但是,暂时不宣布,考察半年,以观后效。表现好,处分取消;表现不好,公开宣布,记入档案。”

  王小兰:“我反对!纪律怎么成了橡皮糖,可宽可严?再说,也没这种先例吧?”

  田世昌:“要说先例,有!当年悬在我爹头上的那顶帽子,就是这样的——内定右派。有句话,叫:‘帽子拿在群众手上,随时都能给他戴上’。”

  覃文锋表态:“行,我赞成!二比一,你就别再争了!我知道,他爹得罪了你,你就……”

  王小兰不满地反问:“我就乘机报复?!”

  覃文锋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讨论问题不能带情绪……”

  王小兰依旧气愤地:“我根本就没情绪!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覃文锋气恼地:“好好好!我是‘小人’,你是‘君子’!行了吧?!考了个状元,就不得了了!脾气也变大了!……”

  “你……你无聊!”王小兰没想到覃文锋会这么指责自己,起身,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田世昌冲着她的背影喊:“嗨!嗨!会还没开完呢,你怎么就走了?!”转身又对覃文锋说,“快!快追上去,跟她解释解释吧!”

  覃文锋:“我不去!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考了个总分第一么?总共才有几十个人考试。不是我辅导她……没有功劳有苦劳吧?!像这样做脸子给我看!”

  田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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