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啊。”钱复生无奈的说:“但是我宁愿他们怀疑我。”
“怎么说?”被人怀疑可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被好些个比苍蝇还烦人的头头给怀疑。
“如果他们怀疑我,那么我现在还在放假呢。”
“你该死的对极了。”杰克诅咒了声,算是结束他们的对谈。
历经九死一生的惊人枪战后,基于一个好公民的职责,何语竹决定要去报案,让公权力介入这件有点奇怪的枪击案。
于是在远离了案发现场后,她走进沿路上碰到的第一家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要报案。”何语竹鼓起勇气,对着一位坐在类似服务台前的警员这么说。
那位警员正专注的在填写行事历,对于何语竹的打扰显得相当不悦。他仔细的将何语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离开位置到里头其他警员的桌子上翻了翻卷宗夹,抽出其中一份,又走了回来。
“把这个填一填。”他不太耐烦的说。
“呃。”人民保姆交代的事,当然得照办。她拿起放在服务台上的蓝笔,将表格里要求的资料全都填好了。不一会儿,她说:“我写好了。”
“嗯。”他稍微将何语竹填的资料看过一遍。“等等,你怎么没把车牌号码给填上去?”
“我车子又没丢,为什么要填?”这警员也真是有趣,为什么她要填车牌号码?
“你不是来报车子失窃的?”
“不是。”当然不是,她家已经遭了一次小偷了,要是车子再被偷那还得了。“我是要来报枪击案的。”她不知道别人报案是怎么报的,不过她既然差点被流弹给打到,那么这应该算是枪击案吧?
“枪击案!”这会儿,警员的注意力全被这三个字给吸引住了。“等等,你说哪里发生枪击案?”
哪里?这要她怎么说?她只知道要怎么走,却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正确地址。“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路过听到有枪声。”虽然她是基于好公民的义务去报案的,不过没必要把她当时就在现场的事给抖出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她今天还得去上班的。
“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他倒希望她听错了。去年台湾接连发生几件重大刑案,搞得全省的警察不论是辖区内外,全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就连他这种平时到银行值勤、到管区内查查户口的警察,也要拿着M1步枪,深夜里站在大马路上对来往车辆进行临检。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听错。”要不是不想惹事,她很想对这个警员说她就是目击证人。
“好吧,那你跟我说一下大概方位。”要是真的发生枪击案,他又没受理的话,不被记大过才怪。
何语竹约略将地点告诉这个终于相信她的话的警员,而他在听完她讲的地点之后沉吟了会儿才说:“你说的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们的辖区,不过我会通知当地派出所先过去处理的。”要是真有枪战的话,当地的派出所应该也接获民众报案了。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打了通电话通知当地派出所的警员,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半小时前已经接到消息,早就派人去处理了。
“小姐,谢谢你提供的消息。”还是得要谢谢她的热心。“我们警方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真的?”哇!现在警察的效率真是好,她才刚报案就马上有人去处理了,那她该不该告诉他们,那些个开枪的人是群外国人?“那我走了。”还是不要好了,说了只会让人起疑。
出了派出所,何语竹看看手表——九点四十五分——她要是现在去上班,只迟到一小时,然后再过两小时中午休息时间就到了,而且她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再说除了被那些人给吓了好一大跳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外伤。衣服上有的灰尘和泥巴印用水就可以清掉了,嗯,还是去上班吧。
宏泰大楼外站了三个相当显目的金发、碧眼、高个儿的外国人,他们三人先是对这栋大楼观望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兵分三路守住宏泰大楼的所有出入口,并不时以无线电相互联络。
“汤米,看到目标了吗?”瑞奇非常的认真,他每个跟监的动作完全是依照上课的内容,以及授课的教授所教的步骤,按部就班的来——书本里说的是:跟监时每隔三十分钟便要和同伴联络一次。
“没有,连只蚊子都没看到。”瑞奇无聊得都快睡着了。他们从接到杰克的命令后已经在这里监视了快七个小时了,这七个小时中,除了十二点左右有群人出来觅食外,根本没什么人员进出。
“我这边也是一样。”班杰明也对另外两个伙伴报告他监视的结果。
“你想组长会不会是在耍我们?”汤米不禁要想是不是杰克对他们把目标给弄丢一事怀恨在心,因此故意将他们支开,顺道整整他们。
老实说,这次总部派了十个人来支援杰克,并以杰克为小组的行动召集人,他们的任务就是依照杰克的命令行事。问题是,这十人当中没人懂中文——更甭提是闽南语了。虽然和当地人的基本沟通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英语是国际通语言——但是,对于汇集情报方面他们却相当吃亏。
“我想组长应该不会这么做才是。”班杰明倒不这么想。“他要我们来这里等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上课时教授不是说跟监这事通常是相当漫长、无趣而且不一定会有收获的吗?”瑞奇口中的教授指的是平常总部派去授课的资深干员。“几乎每个教授都说干我们这行要有绝对的耐心。”
“是啊,要有耐心,而且一定要比那些个犯罪组织的家伙聪明,要不然活不长。”汤米接了下去。
“没错,要有耐心。”班杰明对于自己以后将从事的工作性质已经约略摸出个大概。电影里那种出生入死的场景,是轮不到他们这种菜鸟身上的,要他们这些个经验不足的菜鸟去办那种高度危险的事,不啻是送死。
稍早的那场枪战场面早就超乎他的预料,也幸好所有的人全都是找好掩护之后才开火,而真正到敌阵救出“人质”的——他也只能这么称呼何语竹——不用说当然是他们的组长了。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班杰明一直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为什么总部没有将这次行动的完整计划告诉我们,只是要我们听组长的命令见机行事?”通常要出任务,好歹他们都会知道敌方是谁、干了什么事之类的,可是这次——虽然这才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他们是直到下了飞机,见到组长之后才慢慢的有所了解。
“是啊,真的有些奇怪。”瑞奇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答案。
“而且组长居然要我们去绑架她。”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叫何语竹的台湾女孩子。
“没法子啊,谁叫我们让她给跑了。”班杰明无奈的说。杰克的脾气一发作简直可以媲美火山爆发,他生气时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汤米这时突然注意到正门口的人潮涌现。“喂,别聊天了,有正事办了。”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他们的目标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如果说她真的进了这栋大楼的话,他们绝对会逮到她的。
过了半小时,瑞奇传来捷报——“注意,目标出现。”他看到何语竹已经出现在正门口。“汤米,把车开到我这里。班杰明,你先到这里和我会合。”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班杰明首先到达。“现在人这么多,不是下手的好时机。”他们几个站在这全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中相当的显眼,要是他们真的公然在这里下手,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个目击证人,要是让杰克知道他们真的搞出这种乌龙事件——当众掳人——他想他们三个可能会被直接退训。
“嗯,”瑞奇同意。“我们先跟踪她。”
他们两个看着何语竹站在公车站牌下等车,尽量不让她超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直到瑞奇把车子开来之后,一行三人便跟着她所乘坐的乌贼公车绕了大半个城市。
第三章
何语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勤奋工作的人,不过今天她知道了。
今早,她差点被人给绑走——她坚持那些外国人可能弄不清楚东方人的长相,错把冯京当马凉了——还搞得一身泥泞。换成以前,她一定会自动自发放自己一天假,安抚她那纤细、受惊的神经。不过,今天不行,因为她还有一堆工作没做,所以仍旧到公司——虽然迟到了一个小时——把积了好些天的工作给做完了。
上班时,修车厂的人打电话通知她车子已经保养完毕,随时都可以去取车了。要不是她早上贪图有近路可走,也不会转到那无人小径去,就不会遇到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外国人。这次的教训告诉她一件事:宁可多花点时间绕远路,也不要自己一个人去走那种显少人迹的捷径。
等会儿取回车,她要先到那个第四台购物频道专卖店去买喷雾瓦斯和电击棒,随时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次的经验教会她:没有点防身的工具放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古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确,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都能找上她了,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的。她转了两趟公车才到修车厂拿回她心爱的火红MARCH,拿到车再一路开到市区买了她要的东西之后,再到附近的自助餐店买了两个大便当,打算拿到陆无双那儿解决两个人的晚餐。
由于现在正值交通巅峰时间,何语竹在路上塞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陆无双的公寓。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来!”陆无双开门时手捧着一碗泡面。“我都已经吃了半碗泡面了。”吃了半碗并不表示她已经吃饱。
“没法子,塞车嘛。”何语竹一进门,马上将摆满东西的茶几清出一大片空位,好放她买来的超级大便当。“喏,昨晚的住宿费。”她指的是便当。
“对了,你有没有T恤、长裤可以借我?”何语竹身上这套算是毁了。
“发生了什么事?”陆无双看着何语竹满是泥渍的衣服。“你是洗了泥巴浴吗?”要洗也不应该连着衣服一起下去。
“那种倒霉事就别提了。”何语竹可不愿再回想今早发生的事。“我最近一定是霉运当头,什么麻烦事全被我给遇上了。”
她父母是虔诚的教徒——她也搞不清楚她老爸老妈信的是佛教还是道教,总之很虔诚就是了——常常到台湾的各大庙宇去“进香”。她是不太信这套的,可是自从美国二大城之旅回来不到五天的时间,她家里先是遭窃,现在她又差点被绑,实在没道理透了。
八成她在美国遇“煞”被冲到了,这几天才会这么倒霉。看来她不跟她老爸老妈要几个消灾解噩符来戴戴是不成了。
“说来听听吧,”陆无双是科学论派拥护者,她认为所有所谓的“倒霉”事件,一定都有原因可循。“或许我会有办法。”
“小姐,我就不信遇到那种事情你会有什么办法。”何语竹听她这么说,心里非常的不服气。“那些人拿着枪抵着我的头耶。”开玩笑,要换成一般女孩子,不早就吓昏了,哪还有心思去想脱逃的方法。
“拿枪抵着你的头?”这可奇了。“你最近开车有没有A到什么黑色宾士?”陆无双领教过何语竹的开车技术——大胆有余,技术不足。
“这……”被陆无双一问,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近被她A到的车子是不少,可是有没有黑色的宾士,这……她那台MARCH的钣金没那么好吧?要是她真的A到宾士车,恐怕她的车又得进厂大修了。“这和我被人拿枪恐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无双打开何语竹奉献的“住宿费”,看了看里头的菜色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如果你真的A到宾士车,那有可能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到了某个你不认识的‘大哥’。”
何语竹听到她这么说后先是愣了会,才回过神来。“拜托,那些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做黑的,”一身骚包至极的黑西装。“但是他们可是高鼻子、大眼睛的阿都仔耶。”她再怎么会替自己找麻烦,也不至于会找上外国人。
“呃,那你惨了。”陆无双无限同情的摇摇头。“你一定是在美国对他们做了什么事,现在人家过海寻仇来了。”阿都仔?何语竹连“阿都仔话”都没会几句,这回居然有外国人找上她,一定是她的美国之行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这事可不能乱说的。“这些人我在美国时根本没见过他们。”纵使见过她也会忘记的。
她在美国时的确发生了点事,可是那家伙又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追她追到台湾来?再说,捉她的那五人当中,她可没瞧见他。
“呃,你的意思是——你在美国的确惹了些事?”
“这……”她一紧张,口吃的毛病就跑了出来。“这——那那——又不是我的错。”
真的不是她的错,是那个男人不对在先。先不提他私闯她房间把她买的东西给搞坏不说,竟然还朝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连开好几枪,要不是她运气好,身上早多了几个血窟窿啦。
而她呢,也不过踹他几下,顺道拿花瓶砸他而已。这点小事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的找那么多人渡海寻仇吗?
“说吧,你在美国到底发生什么事?”陆无双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发生了某件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何语竹一个人明白的事——当然,她们又没跟着她到美国玩。
何语竹实在不想提那档事的,因为根本没什么好提的嘛,反正都事过境迁了。但是经陆无双这么一分析,那档事好像没有结束,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可恶!早知如此,说什么她都会忍住不要拿花瓶砸他的——踹还是要踹的。
但是,这世界上要是有那么多个“早知如此”的话,总之,她还是得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跟陆无双说,或许,陆无双比她多念了三年书的脑袋,会比较管用。
“原来饭店的人会让你免费住总统套房是这么一回事啊。”差点连命都没了,当然要来点“实质”补偿。“那个被你砸的家伙有没有说什么?”他会闯进何语竹的那个房间一定有原因。
“他要说什么?”何语竹糊涂了,那个被她砸的家伙有说什么吗?完了,完了!她真的是老了,才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怎么这会儿全给忘光了?!
何语竹绞尽脑汁、用力回想,终于让她给想到了——
“有了,他跟我要磁片。”对,他说:Give me the disk!
“这样吗?”陆无双想到何语竹曾说那个人把她房间的东西全给拆了,而他又向她要磁片……嗯,她觉得自己快变成福尔摩斯了。“语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在房里捡到磁片?”
“怎么可能,要是我有捡到早给他了。”明哲保身这道理她又不是不懂,要是保得了她的身,要那区区的小磁片——如果她真的有捡到的话——她怎么可能不给。
“说的也是。”中国人的本性可不会自找麻烦,陆无双如是想。
“不过,我倒是捡到了片光碟。”
噢!她错了,何语竹不是中国人。
“你捡到光碟?”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根本不需要太激动,她又不是沈青姗。“那你为什么没给他?”
“他没跟我要啊。”何语竹天才的说:“他只跟我要磁片,又没跟我要光碟。”
一旦何语竹认定了某件事,要她改正过来简直比愚公移山还要困难。陆无双也懒得和她争辩。
“小姐,麻烦你跟我说一下,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