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江道:“其实现在挺多人下海经商的,我好多朋友,有的做老师的,都辞职不干去深圳经商了,前段时间我也想过,不过后来还是放不下你和孩子,再说,就算你和孩子都同意我去,我们一家难道都搬去深圳?多不方便啊,还是再说吧。现在单位里效益也好,我就不做这方面的考虑了。倒是你哥,你哥人是聪明的,口才也不错,就是不稳重,如果稳重一点,我觉得倒不需要太操心。”
静江这样一说,月茹总算放心了一点儿,德辉到底是他哥,借着他爸的关系才能在钟表三厂当个科长,离了他爸,不知道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倘若能,那就是最好了。
她这样想,很快便睡着了,完全忘记了和猫猫的约定。
猫猫也一晚上没和她说话,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按月茹的说法,奶奶带大的关系,性子也随奶奶的多,一生气,就不开口了,死活撬不开她这张嘴。
月茹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发现猫猫竟然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独自玩耍,给洋娃娃画假睫毛都没有来招惹她。
她说:“宝贝,妈妈买棒冰给你吃好不好?”
她摇头。
月茹皱眉:“你怎么了?”
她还是摇头。
月茹这才发应过来,她昨天食言了。
猫猫这是用沉默在惩罚她。
她气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气性这么大,我不过就是有事晚回来一些,你就给我脸色看,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是跟你那个小姑吗?”说着,有点哽咽,“我在你们家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你还要给我脸色看是不是?”
猫猫看她妈眼睛里含了泪,终于放软姿态道:“骗人的是小狗,妈妈今天要做一天的小狗,猫猫才原谅你。”
月茹哼的一声站起来:“小小年纪,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滚开。”
说着,再也不理她,自己干活去了。
猫猫生了三天的气,因为到底是个孩子,三天后又把这件事给忘了,继续跟在月茹屁股后头团团转,喊着:“妈妈,妈妈,我们玩木头人好不好?”
月茹适时正在拖地,拿着拖把哼唧哼唧的忙活,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她说:“你别烦,走开,等我忙完再说。”
猫猫只要跟在妈妈身边就很开心,还是像只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直到她站到月茹的身后,月茹当时右手边是大橱,橱面上有一块大大的落地镜子,照的十分清楚,绝对可以看到猫猫在她身后。
但不知当时月茹是心里太急还是嫌她烦下手重了,总之,猫猫捉住她手臂的时候,她随手一挥,手里的拖把棍子就直直的戳进了猫猫的心口,猫猫仰天倒地一跤,几乎是同时,‘啊’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霭芬见状,不满道:“月茹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孩子在你身后啊!”
刚才的情景,霭芬全部都看在眼里,一点不漏。
月茹站在那里束手无策,看着猫猫直哭,便蹲下来问:“宝贝,你把衣服掀开来给妈妈看看要不要紧?戳到哪里了?”
猫猫没有照做,她只是哭,伤心地大哭,她想,妈妈不爱我,在妈妈的心里,她爱爸爸,爱外婆,甚至也爱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可我在妈妈心里不是第一位的,我不知道被她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这是一代独生子女专门具有的性格,他们有很强的占有欲,不同于70后还有一些零星的家庭有兄弟姐妹,知道彼此互相谦让。到了80后,几乎无一例外,清一色都是一个孩子的家庭,老人大人都围着一个孩子转。国外有许多专家在研究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而即便国外不是独生子女政策,他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即80后出生的孩子身上有很多问题。有一个作家甚至还写了一本名叫《beat ;geion》的书,意思是80后是垮掉的一代,他们彻彻底底被宠坏了,继而充分阐述了烂泥巴扶不上墙这一个道理。但猫猫不算这其中的典型,至少她身上没有很多80后的娇气,放纵,和任性。只是她有高于一般人的占有欲,她觉得爸爸可以爱妈妈,但爸爸必须最爱我,而妈妈也可以爱爸爸,但是妈妈必须最爱我。——这是她自我世界里的首要法则,谁都不能破坏。
此时此刻,月茹的所作所为让她感觉到事情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为了妈妈可以做任何事,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去面对比她大那么多的卓小四,可以为了妈妈冲出去就骂人,可以为了妈妈和别的孩子团在一起打架,互相揪头发,还为了妈妈,和爸爸对着干。然而在妈妈心中,我算什么呢?
静江回来了以后,看到她哭的泣不成声,坐在小板凳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他走过去,大掌放在她肩膀上,并没有说安慰她的话,而是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妈妈有没有你是无所谓的?”
这句话让猫猫停止了哭泣。
因为她知道,爸爸说的或许是真的。
这是她最伤心的时刻。
第66章
卓小四后来被关进了拘留所,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卓小四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有任何犯罪情节;只说半真半假的话;真,是他赌咒发誓绝对没有欺负过白月茹;假;乃是他确实涉嫌侮辱妇女和诱拐儿童;他却谎称没有。
考虑到他的性质可以加以利用;警方就将卓小四送到提篮桥去进行一趟‘监狱三日游’,让他提前感受一下;假如不好好老实交待的话,等待他的下场会是怎样。
他们还特别吩咐把卓小四和几个重刑犯关在一起;暗示他们卓小四涉嫌拐卖儿童,强【那个啥】妇女。
须知在监狱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杀人放火枭雄汉,强【那个啥】妇女王八蛋,拐卖儿童把卵【子】炖了煮蛋。
可想而知,卓小四在那三天里,天天被打得皮开肉绽,而且是变着各种花样各种残酷的殴打,再加上他一张吃软饭的脸,他被欺负的只有抱住门柱子哭爹喊娘,痛不欲生。
卓家老两口到方家来求情,在他们家门口长跪不起,月茹道:“现在知道来求情了?”
“呵,坏我名声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隔壁邻居从屋里探出头来道:“卓家姆妈,你家小四人不小了,犯了错是该受点教训,让他知道悔改,否则以后可能要闯更大的祸。你们现在包庇他,就是害他,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啊!”
月茹呆了一下,看了眼对面的老先生,哦,听说他是一所中专里的教师,难怪说话文绉绉,成语连篇的。
老两口不听劝,仍是不罢休,月茹怒道:“打我女儿,竟然还有脸来求情?我告诉你们,关他的是警察,你们要找小四,自己去派出所。”
说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不过一个星期之后,卓小四自己出来了,他吃足了苦头,出来的时候就像从地狱里来的鬼一样。
他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他在里头着实是吓怕了,直接把彩虹老街的一个大流氓头子蒋志给供了出来。
这可不得了!
蒋志是刑警们盯了许久的一个目标,一直抓不到他确切的犯罪证据。
小四于是交待了他家对门儿的金小琴和隔壁大田的恋爱关系,由于大田和蒋志是出了名的在一块儿混的兄弟,大田是绝对不会出卖蒋志的。但小琴此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大田的孩子,经不起审讯,最后不得不和小四一起出卖了蒋志。
蒋志倒是个颇有几分江湖义气的人,尽管是小琴出卖的他,但他却并没有把大田也一并拖下水,而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罪责都扛了下来,由于犯罪情节严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七年,发配到青海的监狱去劳动。
当然,没过几年,凶狠如蒋志便在重重铁丝网的拦截下,连叠机关枪的连环扫射下依旧成功越狱,从青海逃了出来回到老街来找小四算账。但那都是后话了,暂时先按下不提。
可在当时,大田对于小琴出卖了自己的兄弟一事十分不满,决定要与小琴分手。
小琴哀求无果,只得狠心把孩子打掉,从此她嫁他人,他另取娶她人,阳关道和独木桥,各自分道扬镳。
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都是由卓小四引起的,因此即便他得以从拘留所里出来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有时候走在路上莫名奇妙的就会遭到人围追堵截,更何况蒋志手下本就一堆打手,谁能轻易放过他?想起来的时候,没事就找他来出出气。小四由是三天两天被人绑了挂在树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放下来,手已经脱臼了。来回往复,不知多少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假如说之前还有人同情小四,那么现在现在大家都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小四这绝对是属于咎由自取,现世报来的。
他出来之后,还有一件事是他的老婆这回动真格的了,主动提出要和他离婚。
小四道:“啊?什么,离婚?”
“我没听错吧?”他用手指着耳朵,讪笑道:“是你要跟我离婚?你居然敢跟我提离婚?”
在他心目中,老婆是可以随便欺负出气的,怎么折腾都不会离开他的傻女人。
然而他老婆此时早已是心如死灰,与他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提前理好的行李和儿子,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卓家的大门。
在此之前,卓小四的老婆淑娟也是去找过月茹的,甚至一度还怀着一颗卑微的心去求情。
起因是卓家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非说他儿子本性纯良,天性不坏,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巴拉巴拉,总之把错误都归咎到月茹身上。并且还把这种不良的思想灌输给了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卓小四和淑娟的儿子。
于是卓小四的儿子有一天就到弄堂外孩子们集中在一起玩的空地上去找猫猫晦气。
猫猫大怒,想说这卓小四已经被送给警察了,怎么这家人还是阴魂不散,有完没完了?!竟然还要闹?!
猫猫平时都是个文雅端庄的女孩子,因为体质较弱,大部分时候遇到生人更是腼腆又害羞的,只有当着熟人的面才会卖弄她的那些搞笑才艺。
但只要一触及到她的底线,她就会像一头小兽一样立刻转变成攻击模式,从她当时在公园里能吓退小四就可见一斑。她是方静江的女儿,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孩子,是一头小狮子。
眼前这个仅仅年长他一岁的男孩子对她而言根本不具备杀伤力,他说出了侮【辱】她母亲的话,猫猫当然立刻就反击回去:“你也被你爸那种神经病给传染了吧?难怪你们一家脑子都不正常,你要知道,我妈不是狐狸精,是你爸犯贱,自己喜欢我妈,要盯着我妈。真是臭不要脸。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在我面前瞎说我妈,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对!”其他小朋友附和,他们都是猫猫的好朋友,猫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是这里的孩子王了。尽管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女生,还有一些年幼的男孩子,但人多势众,小四的儿子寡不敌众,气的泪奔着回家找妈妈告状。
淑娟自然而然找到了月茹。
月茹一向很怜悯她,对她坦承道:“我知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和你老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他…唉!”说着,月茹眼泛泪光,大家都是女人,便把平安公园小树林里的事情告诉她了。
淑娟听完后竟也不意外,道:“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结婚前怎么没发现呢。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同时也红着眼眶道,“他每次只要一喝酒就打我,发了疯的打我,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我想,我既然嫁给他了,便只有忍。可他后来变本加厉,遇到不开心不如意的事情也拿我出气,天天挑衅着要打我,我在他们家都快不敢开口说话了,一说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猫猫听的觉得心里很难过,道:“阿姨,我看到过他打你,他很吓人的,我妈妈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
月茹跟着道:“他这个人很无耻,为了逼我老公不要我,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跟他有一腿,还好我老公相信我,不理他。”
“那你老公真是挺好的。”淑娟羡慕道。
“嗯。”猫猫插嘴道,“对不起,阿姨,我不该对你儿子那么凶,但是是他先骂我妈妈是狐狸精的,我妈妈什么都没做,却被小四害成这样,害到现在,我真的是烦死了。而且我爸爸妈妈感情很好的,不会离婚,你不信可以把我爸爸叫来问。”
月茹也道:“是啊,你要实在不信就去找我老公来问好了,因为如果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小四是外面有了人才要跟你离婚,那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也绝对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我根本就看不上他。”
这已经是月茹能说的最好听的话了,她想,哪个女的要是会看上一个想要强【那个啥】自己的男人,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吧?!
小四的老婆倒是个讲理的女人,说清楚了以后,又问了猫猫几个问题,猫猫都一一坦诚的回答了。无非都是关于卓家老两口的一些微妙的态度,猫猫说:“他们硬要给我做爷爷奶奶,我说你有孙子,我有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都是好人,被你们欺负到现在,而且那个老头还总骂我妈是狐狸精,骂我是小狐狸精,我也不知道他们干吗骂了我们之后还非要我做他们的孙女,真是脑子有毛病的。”
淑娟凄惨一笑道:“他们是老早就知道儿子要干什么,预备好儿子要和我离婚了,我竟然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说着,流下了伤感的眼泪。
月茹递了块手帕给她。
“谢谢。”淑娟道,“我会再去调查的。”同时对猫猫道,“我不会再让我儿子在外面胡说了,你放心。”
“谢谢阿姨。”猫猫鞠躬。
后来,就在卓小四放出来的前几天,还真的给淑娟找到了小四在外面姘居的女朋友。
两人已经好上有一段时间了,那女的就住在离彩虹老街不远,是在平安公园后门那条商业街上做服装生意的。
由于是从江西来海城打工的年轻妹子,大家便戏称她一声‘小江西’。
小江西没想到会见到小四的老婆,她讶异道:“他跟我说他还没结婚呢。”
“说让我再等两个月,等他赚到了足够的钱,就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说他们家有房子的,让我直接过去住就行。”
小四的老婆终于找出元凶,也终于心灰意冷,之后便去告诉月茹真相,小四在外面果真有一个姘妇。
月茹还挺惊讶的,她没想到真的会有,在她心目中,小四是属于那种会偷偷去嫖¥%娼的猥#琐分子。
于是等小四回来后,淑娟就正式提出离婚,并且嫁到他们家来以后买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带走,她只求快点脱身,跟他从此以后楚河汉界,各走各路。
而卓小四其实只是想脚踩几条船,哪里想过真的和老婆离婚?不过现在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他了,因为淑娟告诉他,小江西怀孕了。
小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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