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女的青春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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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女的青春祭典-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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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去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面貌已深深刻在他的心版上,他仍然没有动弹。他看得出羽童不像迷恋他的那些女人,她只是一时好奇。
  “我两点半有个会议要开。”他清清喉咙。
  羽童紧张地抿抿嘴,她明白他意思,“我必须赶紧说出来。”她想到此处,不由得双手微微颤动。
  “我爸爸不久前出车祸,也许会……”她不忍心说,“近期内医院方面可能会重新挑选一位主任,所以——”她扬眉正视他,他先接下去了:
  “我明白了,你希望由卫希珑接主任的位子。”
  “不是!”羽童的声音异样地尖锐起来。“我知道希珑会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因为这三年来我爸爸一直在为他铺路,但是——我不要他当主任,他绝不能当主任!”
  “为什么?他可是你的丈夫。”
  “就因为他是我丈夫,所以他不能当主任,我不要失去他。”
  “我被你弄胡涂了。你最好说明白一点,否则我实在不敢苟同你的心态。”
  “我……有我的理由。”羽童也同意自己的要求太不寻常了,但要亲口说出丈夫的背叛,又是何等的羞辱啊!
  “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希珑一直和谷琇晶在一起,他们甚至计画好等希珑当上主任,他就会找理由跟我离婚去娶谷琇晶。我不能忍受这种事,所以希珑绝不能当主任,我不要失去他,我要拆散他们。”
  她激动地一口气说完便转过脸去,可以隐约感觉到欧去蓬奇异的眼神不住在她脸上梭巡,渐渐地,那刺人的目光融汇成她心跳加快的原因,冲击着她仅剩的一点微薄的自尊,每一眼都像根针扎在她心坎上。
  羽童难过地垂下眼皮,浓密的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更显黑亮,微颤似一对小黑蝶摆动羽翼,尽露心底感情。
  如果她能看透欧去蓬隐藏在世故与嘲讽外衣下的那颗心,她当会明了欧去蓬不会取笑她或怜悯她,只有洞悉世事后更深的感慨,感慨这世上又多了一位陷入婚姻淖沼中的不幸的人,而她痴愚如故。
  羽童无法再承受这份沉静带来的压力与可能被拒绝的羞辱,愤恨地瞪着他,却无法拭去心中的泪痕,强烈地厌恶他。
  欧去蓬以截然不同的语调,很轻缓地问她:
  “不让卫希珑做主任,就可保证他将离开谷琇晶而回到你身边吗?”
  “只要你有办法教谷经纶取代希珑而升为主任,希珑就不会再爱谷琇晶了。”
  “他又是谁?”
  “谷经纶是谷琇晶的大哥,是希珑最强劲的对手。他的资历比希珑久,医术与人品均是一流,由他来当主任没有人会批评不适当。”
  “我懂你的意思了。”欧去蓬微笑起来。“原本手到擒来的主任地位,突然落在爱人的亲大哥手上,难免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兄妹联手搞的鬼。这是离间计啊!”
  “我不懂什么计谋,我只想保住我的婚姻。”羽童焦急的说,“希珑是个自负的人,这么做一定有效。求求你运用你对医院的影响力,让谷经纶坐上主任的位子,我可以向你保证谷经纶的医术和人望绝不在希珑之下。”
  “何不乾脆让谷琇晶做主任?”
  “行不通的。她连主治大夫都不是,如何能平空跳上去当主任?医院有医院的伦常,我很清楚,即使是你也不能向院长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那不但会遭人怀疑、议论,希珑也不会相信谷琇晶办得到遣一点。”
  “所以谷经纶是最适当的人选?”
  “正是。”
  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冲动过,冲动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卫希珑如果察觉到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恨她入骨吧!何况求助的对象是他所不齿的欧去蓬。然羽童不管,她不会让希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只要能够使他回头,顺利拆散他与谷琇晶,她愿意付出她所有。
  她移近欧去蓬。“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代价,只要你肯答应帮我的忙,并且不泄漏今天的秘密。”
  她的声音好低好柔,她的心猛烈地撞击,她的眼睛好像要冒出了火花。
  在他思考犹豫时,她发抖的手指解开了第一颗钮釦。一股浓烈的占有欲不停地向欧去蓬宣战,几乎令他丧失理智。
  “把衣服穿好!”他猝然粗暴地斥道。
  羽童没有抬头。
  她是个被嫌弃、被拒绝的女人,她感觉自卑地啜泣起来。
  “傻瓜!只要你一天还是卫太太,我跟你之间就没有可能。”欧去蓬柔柔地说着。“刚才你提的事,我会派人调查一下,只要谷经纶的条件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好,我将竭力促成此事,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医院好,所以你不必给我任何报酬。”
  羽童不太明白,因她心中那份狂喜是不容置疑的强烈,无心去领悟他话中的深意,只要他肯答应就好了。
  踏出“流行梦”,悬宕的心慢慢松弛,伴随而来的是冷凝的不踏实感。她庆幸能够全身而退,欧去蓬的一番对待弄翻了她的心,但也攀升出一种期待:他会做到吧!虽然他脸皮厚得令人不敢恭维,却也显示他的不作伪,反而可以信任。
  行人看她是春江上的水鸭,状似适意悠然,其实她心中的蹼却扑打不停。好险,没有人会用异样眼光看待自服饰店走出来的女子;呜呼,原来她也不过是凡俗儿女,当不来前卫风流之人物。
  羽童自嘲地笑了笑,无法多想,赶着去医院。
  孟庆余的葬礼庄严肃穆,备极哀荣。
  卫希珑的表现无懈可击,寸步不离的陪伴在哀恸欲绝的羽童身边。孟庆余今日下葬,吊祭的人川流不息。羽童已昏倒了两次,仇瑷苗也陪她哭了好些天,也只有她真懂得羽童悲伤的程度。相依为命的父亲骤然仙逝,婚姻又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中,而这些又不能诉之外人,哭一哭流流泪至少可以舒服一点。
  “灵车已经到了,你出去送送你爸爸。”仇瑷苗扶持羽童出现在灵堂。
  卫希珑满脸凄然伤心,不敢让人瞧出他心中的期许。
  明天,医院的人事命令就会贴出来,从今天来吊祭的后进医生们的眼神、态度上,他已瞧见那些后辈们对他的敬意、欣羡和巴结讨好有多明显,只是不便宣之于口,所以今天他更要好好表现。梁院长也来了。
  梁院长是来告别老朋友的,陪他来的是一位大家都没见过的中年人。
  “孟主任是我多年的老友……”梁院长说着老泪纵横,希珑赶紧上前扶住他。
  那中年人在灵前上香,羽童答礼,却不明白他的身分。他予人很严肃精干的印象,一身黑西装更加强那种说服力。
  “你是孟主任的千金?”羽童一点头,那中年人便道:“我代表欧先生前来上香致意,他希望你节哀顺变,并要我转达一句话:如你所愿。”
  羽童懂了,心酸的望向希珑那边,他正与梁院长在一起,殷勤得如同孝子,他可明白他的命运在梁院长来之前已悄悄修改了?
  对不起!希珑,是你先种下的因,所以才得这种果,我也是逼于无奈,但是,我会加倍爱你来补偿你的。
  那中年人上完香就告辞了,于是大家只当他是一位寻常的祭拜者,他甚至没跟梁院长打招呼就走,显然不是陪院长而来,只是凑巧与院长一同进入灵堂,所以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只除了羽童。
  梁院长一直待到孟庆余入土为安,才擦乾眼泪准备离去,临行他握住希珑的手:
  “你要节哀顺变,好好安慰羽童。唉!反正你还年轻,将来有得是机会……我也很难过,很抱歉对不起孟主任……”
  卫希珑一头雾水,心想院长是伤心得胡涂了,要不就是内疚没有挽回孟庆余的生命。几位在旁的同事眼见院长待他如此亲热,都以为大事底定,若非身处在丧家,就会当场围过去向卫希珑恭喜道贺了。
  翌日。
  医院新的人事命令一早便贴在公布栏上,逝者已矣,一位新主任的诞生刻不容缓,关系到一科的运作实也耽误不得。
  卫希珑走进医院时,以为大家都会聚在那儿等着恭贺他、巴结他,可是没有,一堆人围在谷经纶周围,看待他的表情都很怪异,而谷经纶更是十分尴尬,谷琇晶则不见人影。诡异的气氛徐徐盘踞在卫希珑四周,他顿觉双目朦胧,全身紧张,又不得不故作安详状的走近公布栏,将目光投向那张公告;然而那些黑字体竟似由迷雾中走向他,他一生从未这样害怕过中国字,潜意识的某一角似乎在叫他逃开。
  终于他看清楚了,在应该写着他姓名的地方赫然出现“谷经纶”这三个字。
  “这不可能!”他低呼。
  谷经纶走过来,他的惊讶不下于卫希珑。
  “我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太突然了。”
  “你扮猪吃老虎,我太傻了,居然没有提防你。”卫希珑咬牙低声道,不想给一旁准备看热闹的人看笑话。“你们兄妹联手算计我,我太信任琇晶了。”
  “不,我们比你更意外……”
  “我去找院长。”
  卫希珑不顾众人的纷纷议论,直奔院长室。
  梁院长给他的答覆太平凡了:“我从来没说过一定由你接主任。我考虑了许久,参考几位同仁的意见,最后才作的决定。谷医师的资历久,在患者间的声誉、形象都很好,甚至有人向我反应他比你更加平易近人。卫医师,你还年轻,将来还有机会,何必急在一时?”他又补偿似的宣布将升谷琇晶上来当主治大夫。
  卫希珑挫败地退出院长室,神情凄惨。
  “希珑!”谷琇晶叫住他。
  “你还敢叫我,算我瞎了眼才让你给整了。今天你可得意啦,哥哥升主任,你也升做主治大夫,我佩服你!我恭喜你!”他的恼怒,更含有着被心腹之人背叛的伤心。“过去的种种誓言都只是可笑的谎言,你终究并不信任我,谷琇晶,你以为我做主任就不会提拔你吗?在你心里永远是亲兄弟可靠吧!”
  “不是的,希珑,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和大哥暗中作了手脚,教我一出医院大门立刻被车子撞死!”
  她神色凛然,希珑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
  “你忘了我们的计画吗?你一当主任我们立刻就结婚,我怎么可能做出使你恨我的事?相信我,这一定另有原因,只是院长不肯说而已。”
  “你太会说话了,琇晶,你一向都有办法说服我。不,这次不行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再怎么解释我都不会相信了。”
  卫希珑逃离她,谷琇晶懊恼得直咬牙。为什么事情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她相信她的哥哥绝没有吹牛拍马的本事,主任之位落在他头上只能说天外飞来鸿运。不过,琇晶以女性细腻的敏感,总觉得这意外太不寻常,她暗下决心必尽一切力量查出其中的内幕,为她也为希珑。
  这一天对卫希珑而言自然不好过,平日在言词间附和他的同事,今天都和他一样尴尬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实在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有现实的已公然对谷经纶友善,而平时就站在谷经纶一条线上的小大夫今天更是扬眉吐气,有几个还公然批评卫希珑骄傲。
  晚上,希珑疲惫的回到家里,瞧见羽童又在祭拜孟庆余的神位,脑中的一把火燃烧得噼啪作响,他好恨啊!
  “拜什么拜!人死了便成废物,再拜也没用。”他恨恨瞪着孟庆余的遗像,对羽童怒吼:“我警告你快把这些讨厌的东西拿掉,我姓卫的不供奉姓孟的神主牌,他没生儿子,活该死后做孤魂野鬼!”
  他愈怒,羽童反而愈平静,少许歉疚使她柔声地说:
  “等过了七七,我会找一间庙供奉爸爸,然后每月去上香。你不用讽刺爸爸,他早已看开了,不信这一套,只是我不忍心将他火葬,爸爸是老式的人,他不说我也知道他还是很在意能够入土为安。”
  卫希珑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自觉不对也不好再发脾气,然思前想后,难免用不满的语气说出主任地位落空的不幸。
  “你爸爸根本没有在院长身上下功夫!”
  “原来是谷经纶做了主任。”羽童平静的说,“如果爸爸还活着就好了,人在情义在,人亡情义亡。”
  卫希珑怪她没反应,更怪她没为他抱不平,可是他毕竟是聪明人,很快留心察觉到妻子的改变。她一身白衣如雪,完全不似她从前爱穿的活泼明亮色调,依稀自孟庆余出了意外后,她就常穿这种淡色素雅的连身洋装,这份素净宛如裹住了她喜怒不动的容颜,挥舞着贞静绰约的美感。
  于是,卫希珑重新评估孟羽童的分量。失去主任的职位,使他急于攫取另一种补偿,这才想到孟庆余虽然老而无用,倒留下一笔为数可观的遗产,光是坐落于仁爱路的家宅就值不少钱,如今理所当然归他所有了。
  他开始忙着处理孟庆余的遗产,一下子坐拥巨金,使他忘却败给谷经纶的痛苦,对待羽童也像恋爱中的男人,减轻不少羽童的丧亲之痛,相信自己去求欧去蓬是对的。她不希罕当主任太太,她只愿成为希珑唯一的爱。
  仇瑷苗却反过来劝羽童:
  “你爸爸的遗产应该由你继承,财富才是最可靠的保障。你这傻孩子把一切交给希珑去处理,他当然不客气的全过继到自己名下,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付遗产税,将你爸爸一生收藏的骨董字画全拿去拍卖?你爸爸在棺材里会跳脚的!他一生节俭才攒下的财富原指望留给你,而你却送给别人。”
  “希珑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也是爸爸的女婿。”羽童牵引嘴角一笑。
  “哼!他那种人我算是看穿了,你把财产留在身边,他才会看重你,一旦你交出财富,你在他眼中还有什么可取的?”
  “阿姨对希珑的偏见太深了。”羽童挑起眉梢一怒。“而且我不相信除了爸爸能给我的,我自己就一无可取。”
  “听我说,羽童,你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要是嫁了一位爱你的丈夫,比如谷经纶,我会非常庆幸你的幸运。”仇瑷苗感到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卫希珑他最爱的是名利,你千万不要再蒙骗自己,做一个傻瓜。”
  “我不要听这些。”羽童闷声将心眼上锁,不让自己听见爱情结束的声音,任自己继续高傲地睥睨已不再完美的爱情。“自从爸走后,希珑对我非常体贴,也不再跟谷琇晶来往,我相信他是有良心的人。”
  仇瑷苗低喃道:“婚姻一旦走到需要靠‘良心'来维持,那就很危险了。”
  羽童当作没听见,这两、三个月希珑让她重温了新婚之乐,她逐渐说服自己谷琇晶是不足为惧了,被她打败了。
  一旦财产变成自己的,兴奋之情没多久便冷下来,成了理所当然的平常事,而希珑真正想要的是名、是地位,没有人能随身将财产携带炫于世人,只有地位是身分的表征,可以在工作场合中使人肃然起敬。
  卫希珑仍在觊觎主任之位,轻视谷经纶的不善行政业务和无法争取更多的实验经费,但他隐藏得很好,一直到谷琇晶再度约会他,一句“我已经得到风声,知道你为什么马前失足的原因。”卫希珑重新踏入她的殿堂。
  “你听到些什么?你又从哪里听到的?”
  “院长老了口风不紧,要不然就是他自身也忍不住奇怪而提出来向朋友诉说,总之,只要他老人家一开口,不管他透露的对象是谁,久了自然会传回医院来。”
  “那到底真正的原因何在?”
  “别急,我自然会说。”谷琇晶很满意希珑的激烈反应,心喜自己又将他掌握到手掌心了。“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是欧去蓬,你知道吧?”
  “废话!”
  “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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