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逊把尼龙绳抛给他,红色的绳子挂了一长条,在半空中飘着,最后落到地上。
贺川接住,把尼龙绳绕起来,说:“剪刀。”
蒋逊又抛去一个指甲钳,贺川又接稳了。
指甲钳款式比较大,他问:“这是剪脚趾甲的?”
“啊。”蒋逊靠着电视机柜,笑着,“将就着用吧。”
贺川笑了笑,没吭声。他把尼龙绳往手上绕,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晾衣绳”,问:“多长?”
“你自己不会看?”
“看不出。”
“你整个拿回房间。”
“那我不是又得还一趟?”贺川看向蒋逊,“你让我几点来敲你门?”
蒋逊说:“这送你了,不是还钱吗,钱呢?”
贺川拿出钱包,问:“多少?”
蒋逊说:“加上之前的100,一共238块3毛。”
贺川给了300,蒋逊去拿,他拽着,她没抽出。
贺川说:“找钱。”
蒋逊翻了个白眼,去拿钱包。
双肩包放在靠窗的椅子上,她走过去,贺川跟过来。
前面是“晾衣绳”,高度正对着贺川的鼻子,椅子在绳的另一边,他站在这一边,中间隔了一只胸罩。
他低了下头,走到椅子跟前。
蒋逊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这么急着想找钱?”
贺川说:“不急,我来看看风景。”
空间小,两人贴得很近。贺川还没洗过澡,身上有烟味,蒋逊用的是客房的沐浴露,味道很淡,不靠近闻不到,靠近了,一丝丝全钻进贺川鼻里。
蒋逊捧着一堆零钱递过去。
300元,要找61块7,蒋逊钱包里只有200,买了东西,只剩30多了,零钱包里硬币还有剩,都被她倒出来了,但一看就知道不够。
蒋逊说:“不够,记账上,反正你还要给我5000。”
贺川说:“我数数。”
他就着她的手心,一个个的数。指头点过一个,往边上一推,再点一个,再一推,蒋逊手小,掌心有肉,泛着淡粉色,手指修长,指头的皮肤有点皱,她刚洗过衣服,在水里泡久了。
蒋逊说:“数数好玩吗?”
“一般。”
“数清楚了?”
“急什么。”贺川不咸不淡地。
蒋逊一笑,手一抓,把钱拢在手心里,伸进了贺川的大衣口袋。
他口袋里放着打火机。
蒋逊松开手,硬币都落了进去,她往外撤,却动不了了。
贺川隔着口袋按住她。
毛呢的布料,不薄不厚,能摸到她的手骨,贺川用力捏了捏,说:“让你别撩。”
蒋逊说:“谁撩谁了?”
贺川笑着:“被撩到了?”
“没。”
贺川隔着布,握她的手:“那怎么说谁撩谁?”
蒋逊轻声:“撩你又怎么了?”
贺川低着头:“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蒋逊说:“你这会儿不敢……”
贺川收紧她的腰,蒋逊吃痛,闷哼了声。贺川说:“你试试我敢不敢。”
“你不敢。”
贺川另只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了她的,手边上是硬币,冷冰冰的硬币,这会儿已经被捂热了。
蒋逊用力捏着他的手指,抬起头,正要说话,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强光。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人声,敲锣打鼓似的,车灯、手电,照亮了半片天。
 ;。。。 ; ;
第28章
“在那边——”
“抓住他——”
“快快,那里——”
“别让他们上车——”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烟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也渐渐消散。
贺川和蒋逊对视一眼,同时撤了手。
边上就是窗,贺川推开,尼龙绳跟着晃,蒋逊稳住绳子,朝窗外看去。
窗户很小,距离又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停车场灯光大亮,几个人零零散散地从不同的方向跑过去,到了一部部车子边上检查着,应该是车主。
还有五六个人一窝蜂地挡在一辆车前,那辆车要冲过去,边上站着一个人要抢方向盘。
车主当中有人喊:“我车玻璃碎了!”
“我也是,别让他们跑了!”
蒋逊扒着窗户,又看了两眼:“我车也在那个位置!”
贺川说:“下去看看。”
蒋逊点点头。
隔壁的阿崇也听到了动静,刚打开房门,就见贺川从蒋逊房里出来,他问:“外面怎么回事?”
贺川说:“不知道。”
他们脚步快,阿崇好奇,也跟了上去。
停车场乱成一锅粥。服务区店铺的员工、路人、车主,男男女女把这片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对着车拍照,有人在报警。
抢方向盘那人不让车开走,驾驶座上的男人猛地推开了车门,胳膊一挥,把他甩地上了。
男人抬脚准备弃车逃跑。
没跑几步,他后领一紧,拳头往后挥去,砸到了来人额角,对方用力拧他手腕,他手肘撞过去,和来人扭打起来。
两人都是大块头,不好对付,都挨了彼此拳头。
不知哪个女人喊了声:“都傻了啊,快帮忙啊!”
大家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去帮手,人多力量大,终于把人制伏了。
高安刚才被甩在地上,撞到了胳膊肘,他扶着胳膊挤进人群,笑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贺川喘了两口气,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你也行啊,第一个往上冲。”
“冲什么,还不是被人甩地上了。”方向盘没抢到,还吃了一嘴灰。
阿崇挤进来了,见到高安,惊喜道:“高大哥,这什么缘分啊,又碰上了!”
高安笑着:“谁说不是。”
阿崇看了看被人抓着的男人,大块头,酒糟鼻,贼眉鼠眼的,“这怎么回事儿啊?”
高安说:“小偷,专门在服务区摸车的,撬得了门直接撬,撬不开就砸玻璃,事情出了好几回,我们今晚上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给撞上了。”他又问,“哎,你们车呢,没事儿吧?”
贺川扫了扫周围,没见到人,他走了几步,才在停车位见到蒋逊。
蒋逊站在一堆碎玻璃前,抱着胳膊看着自己的车。
“被砸了?”
蒋逊说:“没。”她指指边上那辆车,“那车前窗玻璃碎了。”
贺川问:“傻站这儿干什么?”
蒋逊扬了下下巴:“那边那辆被撬了门。”
贺川站到她边上,看了看车窗,完好无损,车门应该也没被撬,他把视线落到蒋逊脸上。
蒋逊说:“他们略过了我的车……”什么意思!
贺川笑了:“你车难度大,太挑战人!”
蒋逊看向他:“你这是安慰我?”
“你没被贼盯上,还要求安慰?”
蒋逊哼了声。
那边高安和阿崇过来了。
高安问:“没事儿吧?”
蒋逊说:“没事。”
“没事儿就好。”高安看了眼蒋逊穿着的睡裤,很快收回视线,拍了拍贺川肩膀,“我明天回去,要过金口,你知不知道妍溪在那儿?”
贺川往前一步,挡了下蒋逊,说:“知道。”
阿崇喊:“对啊,差点儿忘了妍溪现在呆在金口呢!”
高安问他:“你也认识妍溪?”
“认识啊,有几回妍溪过来,还是我去接的,这么一算,也有快三年没见了。”
高安说:“我也是去年做采访的时候碰到了她,你说巧不巧,她下乡给学校送物资,我刚巧去那儿做灾后的采访。”
贺川摸出烟盒,递了根烟过去,高安夹在了耳朵上。
他叼着烟点上,问:“她还干社工呢?”
“干着呢。”
阿崇说:“妍溪这得多大岁数了,三十二了吧?我记得比贺川小一岁吧,还跟着东奔西跑扶贫呢?”
“没错,过了年整三十二了,她那是终生事业。”高安看着贺川,“要不要顺道去看看她?”
贺川说:“看她干什么。”
“明天除夕,你打算一整天都在路上?反正跟木喀一个方向,没绕多少路,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准备菜,咱们几个都孤家寡人,好好过个年!”
阿崇赞同:“是啊,我还没去过金口呢,谁大除夕的还赶路啊,跟妍溪聚一聚吧!”
贺川没说话。
白天吃饭的时候,高安已经知道蒋逊是他们的司机,倒没料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能干这种男人活,他看了看蒋逊,说:“这还有一个小姑娘呢,你们不过年,也得让人家歇口气。”
蒋逊抱着双臂,侧靠着车门,听对方提到自己,她开口:“我没事。”
贺川侧头看她,笑了声:“男人都不如她。”
蒋逊白他一眼。
贺川没答应,按照原计划,明天继续上路去木喀。高安还要处理善后,没跟他们多聊。
三人回房间,阿崇和贺川走在前面,蒋逊离他们几米远。
阿崇还在游说贺川去金口,贺川不搭理他,等阿崇进了房间,耳根清净了,贺川站在自己房门口等了一会儿。
蒋逊慢悠悠地走过来:“有事?”
贺川烟还没抽完,他弹着烟灰说:“你刚在下面嚷什么。”
“嗯?”
贺川说:“下回不用嚷,我揍人不用人帮。”
蒋逊明白了,她笑着:“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谁揍谁。”
贺川眯了下眼,等蒋逊进了房间,他才回房。
已经过了两点,他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经过镜子时他停住脚。
镜子里,他光着身子,肩宽腰窄,肌肉结实,脸廓硬朗,耳钉闪着光。
额头一道红印,眼尾有点肿,脖子上有灰。
想到蒋逊最后那一笑,贺川动了动脸上的肌肉,站了好一会儿,他笑哼了声。
第二天,蒋逊起得迟了,肚子有点不适,浑身没劲。
衣服全干了,她换上衣服,收拾好背包,去敲了阿崇的门,没人应。她又去敲贺川的,门很快就开了。
贺川穿着裤子,拿着件衣服正准备穿,上半身光着。
他见是蒋逊,手上没动,下巴指了下房里,说:“坐会儿?”
蒋逊说:“不是7点么?”
“你睡过头了。”
说的好像他没睡过头似的。
蒋逊说:“抓紧时间啊,今天下午路上肯定堵车。”
“急什么。”贺川把衣服套上,一抬胳膊,腰身和肌肉都绷了一下。
他没八块肌,不是那种野蛮的身材,但他上宽下窄,极其匀称,身上的线条一勾一划,绷出肌肉,小腹过肚脐的那一条线上有短绒毛发,接近古铜的肤色,从上到下无一不性感。
蒋逊的视线从他的锁骨一直落到他的小腹。
贺川大大方方给她看。
衣服套上了,遮住了他的肌肉。
贺川的手撑着门框,看着蒋逊笑:“看什么呢?”
蒋逊面不改色:“动作快点,我去车上等着。”
她说完就走,贺川等她背影消失了,才笑了声,去隔壁踹阿崇的房门。
***
高安跟同事打完招呼,准备开车走人,没几步就见蒋逊啃着包子过来了,他笑着上前:“怎么就你一个,贺川他们呢?”
蒋逊说:“快下来了。你要走了啊?”
“是啊,跟你们同路,我金口那儿下。”
蒋逊打开了车门,把双肩包扔到了后面。
高安说:“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还能干这个。”
蒋逊说:“混口饭吃罢了。”
“你这年纪和模样,随便找家公司做个文员也不错。”高安好奇,“你开车多久了?”
蒋逊问:“你是问我开了多久的车,还是干这行多久了?”
高安笑着:“两个都是。”
蒋逊吃着包子回答:“到年龄拿驾照的时候我就开始开车了,这行刚干了两年。”
“哟,这么说你还至少开了四五年车了?”
蒋逊说:“不止。”
高安看了看她:“你才二十几啊,别是驾龄快赶上我了。”
蒋逊笑着:“二十好几了,赶不上你。”
那边贺川和阿崇过来了,见到高安,跟他打了个招呼,算是道别。
两边人上了车,高安让蒋逊先走,他这是让着小姑娘。
蒋逊没客气,先上了路。
贺川和阿崇在车里吃早饭,吃的是煎饺和炸油饼,车里一股油味,蒋逊闻得不舒服。
阿崇问:“我们今晚能到哪里?除夕啊今天是除夕啊!”
贺川说:“啰啰嗦嗦。”
阿崇说:“我查过路了,金口不远,我们就耽误一天怎么样?不差这一天啊!”他拍蒋逊肩膀,“你说怎么样,你才是开车的,想往哪儿开就往哪儿开。”
蒋逊说:“随便,你们自己商量。”
她没什么精神,声音恹恹的,贺川看了她一眼,把最后一口炸油饼吃了。
到了前面一个紧急停车带,贺川突然说:“停车。”
蒋逊皱眉:“怎么?”
“让你停就停!”
蒋逊没多问,把车停了过去。
贺川解了安全带,说:“下车。”
蒋逊糊里糊涂的没动。
贺川开了驾驶室的门,见她没反应,他又说了遍:“下车。”
蒋逊下了车:“你干什么?”
贺川拉开后车门,让阿崇把两个行李箱挪到前面去,把蒋逊扯过来,塞进了最后排,自己上了驾驶座。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后面的高安探出车窗问了声:“怎么了?”
贺川说:“没事!你开!”
高安的车过去了,贺川发动车子,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看不到蒋逊。
他说:“睡会儿。”
后面半天没声音,过了会儿,才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唔”,贺川笑了下,加快了油门。
车里安静,贺川开得很稳。阿崇看了眼后座,蒋逊已经枕着她的双肩包睡着了。
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会开手动挡了?”
贺川又看了眼后视镜,才说:“在你忙着泡妞的时候。”
阿崇嘲笑:“我泡妞的时候你不也在泡妞!”
前面出现金口的路标,高安的车过去了。
阿崇问:“这车怎么样?我怎么看你和蒋逊开得都不费力啊!哎——你往哪儿开?”
贺川打了方向,朝金口开去。
“不是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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