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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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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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虎急忙下车还礼,知孔子是乘自己不在家而来答谢。他何尝不是假说孟府赴宴,其实停车于小胡同口窥探呢?阳虎邀孔子进家叙谈,孔子推说劳累一天,弟子们正等他回家用餐,不能奉陪。阳虎并不恼怒,而是微笑着说道
  孔子只求快快脱身,自然不愿和他饶舌,然而出于礼貌,只好勉强应付说
  阳虎并不在意孔子的推托,单刀直入地问
  “孔丘在家无怨,在邦无怨,大人何必提及以往!”
  “那好,请问孔夫子,一个人心怀韬略,却不顾国家衰亡,而只图个人洁身自好,能算是‘仁’吗?本想从政,却屡失良机,能算是‘智’吗?”阳虎不等孔子回答,上前一步说
  阳虎侃侃而谈,孔子随着话音推敲他的用意。原来是在说服自己与他一起反对“三桓”。
  阳虎又将那“世卿世禄”的诱饵垂给了孔子,诱他上钩。这是个攸关重大的事情,不能再回避了。孔子上前拱手道
  阳虎又是微微一笑,转而正色说道
  孔子在默默沉思,似乎觉得阳虎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他抬头看看四周,太阳已经落山,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街上静得要死,雪花无声地飘落到地上,转瞬又被微风吹到墙角或路边。孔子的心雪花般地飘忽不定
  阳虎见孔子沉思不语,欣喜自己的话已经对他产生了影响。孔子到底会怎么办?阳虎在揣测着。当然,也不能逼他立即做出答复。看看天色已晚,雪愈下愈大,该分手了,于是阳虎微笑着说道
  孔子回到家,众弟子早已吃过晚饭。大家见夫子闷闷不乐,不便多问。公冶长夫妇服侍他吃饭。孔子问
  公冶长说
  说话间就听到了子路那粗大嗓门的吵嚷声……
  第十六章 夫子运筹 家臣叛逃
  三天前,孔子将子贡叫到身边说
  子贡不解地问
  孔子解释说
  子贡赞叹说
  孔子说
  子贡越发糊涂了,他瞪着两只疑惑的大眼睛望着夫子
  孔子果断地说
  子贡为难地说
  孔子严肃地说
  子贡被问得无言以对,满脸腾起了红云,现出了十分为难的样子。
  颜回拉拉子贡的衣袖,低声说道
  子贡听后,略一沉思,方恍然大悟说
  众人齐声催促道
  子贡来到孔子面前,像戏台上的传令兵,单腿跪地道
  “夫子失怒,弟子端木赐得令去也!”
  众人见他滑稽,不免哄笑起来。孔子也被逗笑了,说道
  “子路不回,当心脑袋!”
  “是,弟子谨记,”子贡向众人做了个鬼脸说,“子路不回,让他当心脑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子贡出门,驾车往蒲邑而去。
  话说孔子正在惦记子路为何迟迟不归,难道子贡不向他讲明缘故,他就真的不从命吗?还是公冶长了解子路,他说子路从来信守时间,说不定他此时正在快马加鞭地赶路,或正在拴马呢。说话间,子路与子贡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两个都变成了雪人。只见子路一手持鞭,一手拉着子贡,双唇直抿,两眼布满了血丝。而子贡却是笑嘻嘻的,也不挣脱。颜回见状,忙上前去劝说。子路见颜回前来,放开子贡,问道
  “子贡说夫子让他砸我的饭缶,可真有其事?”
  颜回笑笑说
  “是夫子让砸的!”子贡抢着说道。
  子路听他二人说话支支吾吾,明白是他们在捣鬼,扬起鞭子恫吓子贡,子贡躲到孔子身后,让夫子那高大的身躯做他的屏障。这时子路方悔自己失礼,进门竟未首先拜见夫子,而一味与同学们胡闹,脸羞得像块红布,头像放了血的斗鸡,耷拉在胸前,那大粗嗓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少女似地忸忸怩怩地说
  孔子并不责怪,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地笑着说
  “夫子可亲往蒲邑考察弟子的政绩,”子路十分委屈地说,“弟子时刻谨记夫子教言,视民若父母,岂能以鞭役使?”
  “二三子各自就坐,听我晓以利害。”孔子避开子路的话题,并不就事论事。
  南宫敬叔与颜回等弟子让孔子于几前坐下,然后各自围了过来,或坐、或蹲、或立,洗耳恭听夫子的教诲。
  孔子说
  孔子的话似一股暖流,流遍了子路的全身,子路不觉两眼湿润,心里暗暗地说
  孔子喝了口茶,片刻之后继续说
  子路申辩说
  樊迟等几个弟子也附和着说
  孔子板紧了面孔严肃地说
  子路说
  孔子说
  众弟子听后,不仅深受教育,而且感戴夫子的关怀。子路避席肃立说道
  孔子说
  众弟子各自散去,孔子令孔鲤在火盆里又加了一些木炭,中间放着火盆,师生对面而坐,烤火议事。
  孔子以商议的口气说
  “让我做季氏家臣?亏夫子想得出!夫子年近半百,尚未出仕,就是因不愿为家臣,不甘当权臣附庸。由虽粗鲁,非夫子得意高足,然而‘师善其善’之理尚懂,愿学吾师之志,愿步吾师之尘,宁可饿死,决不肯做家臣!”子路粗气厉声地说着,双手按地而起。
  孔子见子路一提做季氏家臣便气冲斗牛,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心中暗暗高兴。弟子中子路最直率坦诚,本以武功出众,自来就学,处处勤学苦练,现在已经变成文武双全的“士”了。他平时有话敢说,有时候发些牢骚,但心似竹筒,平直光洁,善恶分明。自从季氏提出让孔子荐贤,孔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一则他在蒲邑为宰干得很出色,已经有了一些应付事变的经验和能力;二来他一向办事忠于职守,历来看不起不忠不孝的佞邪之辈,不愿做“私室”臣下。现在阳虎马上就要发起反对季氏的暴乱,虽然自己对季氏把持朝政,要挟国君不满,但他的做法是有先例的,史称“辅贰”之制,周公便是“辅贰”,辅佐成王做国王,只是季氏做得太过分了。阳虎就不同了,他反季氏是虚,欲夺取鲁国政权,自己称侯是实。如果一旦季氏被推翻,鲁君定然无存,因为鲁国的一切政权都掌握在季氏手中。眼看政权即将落于暴徒手中,面对国家危急存亡之秋,自己岂能袖手而旁观!然而自己又不便出面,一则自己无职无权,二则阳虎已向自己谈了反季氏的打算,自己一出面,就要背上“不义”之名,为人笑骂。子路做了季氏家臣,从中斡旋就方便多了,现在子路听说做季氏家臣便火冒三丈。还需将其中道理细细讲予他听。
  孔子站起身,走到子路跟前,见他只顾生气,并不搭理自己,便轻声说道
  子路转身走向一边。
  “你亦系四十开外之人,怎跟小孩子一样。你想,当今之鲁国,哪一样不在季氏管辖之中?‘公室’、‘私家’早已不复存在。冉求已去季氏家数月,尔等去做家臣,并非为季氏,而为鲁君,为鲁之江山社稷!……”
  于是孔子把阳虎的阴谋及自己的打算详细地告诉了子路。子路听后羞愧地低下了头说
  孔子说
  “由去后,该如何对待季桓子?”
  “莫背地议其是非,若其违礼,当正面劝谏,明日我带你前往相见,再将蒲邑之事交代完毕即可上任。”
  阳虎回到家中。仆人禀报孔子来谢之事,他不耐烦地说道
  阳虎与孔子会面后,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十分沉重。孔子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与打算,不愿加入自己的行列。平时他见孔子反对季氏专权,大有嫉恶如仇,不共戴天之势,所以才敢邀他相见,与之结伙,不料孔子反对自己的主张比反对季氏专权更甚。如果孔子将自己的计划报告了季桓子,固然凭着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季桓子对自己也无可奈何,然而如果他把全国的军队都调集起来,再以国君的名义讨伐,那么自己便是以卵击石了。他越想越觉后怕,风雪夜竟然浑身冒汗。现在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改变计划,提前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回到家立即筹划,先找自己的弟弟阳越商量,而后再与“三桓”中的得势家臣磋商。想到“三桓”的家族和门客,他的心情轻松了一些,紧皱的眉头随着长长的嘘气渐渐展开。
  阳虎虽是季氏家臣,但他的威慑力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季平子,鲁君与季桓子也不在他话下。孟孙氏,叔孙氏两家的臣僚幕宾对其主人早有取代的野心,“三桓”的家族也窥测时机,以求一逞,于是,阳虎便成了他们当然的核心与领袖。想到这些,阳虎倒又觉得稳操左券了。只要摧毁了“三桓”,对付定公便如探囊取物耳!这时的阳虎似乎已经端坐在鲁国的宫室里,役使着男差女仆,观赏着翩翩舞姿,指挥着千军万马,沉醉于颂辞美言之中。阳虎眯着双眼,在欲望的幻海中荡桨扬帆,见到孔子后的悔恨和惧怕的情绪早已随着他虚构的幻觉消逝了。
  “启禀兄长,人已到齐,请吩咐吧!”阳虎被突然的喊声惊醒,不觉怔了片刻。定神一看,只见阳越与公敛阳、叔孙辄、叔仲志治等齐聚身边,季孙寤坐于一侧,众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他吩咐众人坐下,将傍晚见到孔子的经过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从人听后面面相觑。阳虎用他那饿鹰似的目光把大家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以众位之见,何为上策?“
  公敛阳说
  “话不能如此讲法,此事关系重大,成功尔等则均为公卿,失败货则为贼首,不得不慎也。”阳虎还是慢慢地说。
  叔孙辄说
  阳越接着说
  公敛阳说
  阳虎说
  阳越挺身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高声说道
  ……“
  众人大惊,阳越拔出宝剑奔向门外。
  只听门外“哈哈”大笑说“你们既有胆量取而代之,一句话何以竟这般惊慌。阳越不得无礼。”
  众人定神一看,进来的竟是闻人少正卯。
  阳虎急忙让座说
  “尔等所为,只能瞒过”三桓‘,如何瞒过我的眼睛?“少正卯说,”卯已来过多时,不忍心视尔等死于非命,故来相助。“
  “依大夫之言,此事行不得?”阳虎不安地问。
  少正卯微微一笑,摇摇手说道
  “依大夫之言,该如何行之?”阳虎听了少正卯的话正中下怀,他早有杀定公而自充公侯的奢望,顾不得矜持,忙向少正卯求教。
  少正卯慢条斯理地说
  众人听少正卯一说,连连点头称是。公敛阳说
  “请不要再提办学之事,最终卯还是败于孔丘手下。如今他已桃李遍地,我则孑然无闻矣!”少正卯愤愤地说,刀条脸拉得更长,气得发青。
  “少正大夫不必生气,待日后杀了孔丘为你解恨就是。你看何时举事为好呢?”季孙寤急于夺取家主的地位,只求早日下手,哪里还念什么父子之情。
  “待祭祀过后,趁季桓子到蒲圃飨食祭品之际乘机将他杀死,然后宣诏其罪,大事可成矣。离祭祀尚有数月,有条件周密部署。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少正卯俨然像一个司令官在作战前部署和动员。
  阳虎十分感激,深施一礼说道
  酒宴备齐,一伙人为祝愿阴谋得逞而频频举杯,直到东方破晓方才散去。
  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天空瞬息万变,有似走马灯。先是空气凝滞,微风不动,铅灰色的云低垂、弥漫、笼罩,仿佛天地就要相连,一切动物都被挤在其间,闷热得淌汗,窒息得要死。继而云变黑,变紫,像乌盆的瓦碴,像深蓝色的大海,像紫红色的火焰在燃烧。起风了,但不大,天空开始有了裂缝,愈裂愈深,愈裂愈大,乌云渐渐在凝聚,在涌动,像海里的浪涛,远处传来了隐约滚动的雷声,风渐渐大了起来,那成堆的乌云像一队队兵马在集结、在奔跑,有的朝东,有的往西,有的奔南,有的趋北,速度快慢不一,但似乎都在奔向所指定的地点,这怕是玉帝在调兵遣将,显然战斗就要打响,暴风雨就要来临!……
  深夜,一辆马车披着浓重的夜色驰进季氏府。转瞬之间,一阵脚步声从季氏府通向阙里。
  孟懿子在筑新室,向季氏府借来了子路督工,于是昼夜突击,工程进度加快,新室改成了明碉暗堡。
  孟氏府中,子路在加强训练。
  孔子书房,孔子与南宫敬叔秘谈。
  杏坛一角,孔子授意子贡。
  南宫敬叔与子贡出现在鲁定公身边。
  子贡在与林楚对面喝茶。林楚是季桓子的御手。
  孔子在与公敛阳对饮,频频举杯,边喝边谈,谈得很是投机。
  季氏府内,阳越在加紧训练家甲。
  阳虎的眼睛都熬红了,他正忙得不可开交。
  阳虎在和颜悦色地与季桓子交谈,一反以往的傲慢神态。
  ……
  雪后初晴,天气变得更冷。夕阳的热量被冰雪掠去,行人缩手顿足,搓手呼气,奔回家中,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白皑皑的曲阜城正孕育着一场刀枪火剑的混战,双方为着各自的权益和理想都在忙碌着,他们借助大自然赐予的舞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竭力演出那惊人的一幕。
  祭祀的第二天,季桓子刚洗漱完毕,阳虎便殷勤地迎上前来说道
  “以往需待日中方去,这会才是晨时,我尚有事料理。”季桓子说,“烦你将祭胙分给各位大夫,以免国君怪罪。”
  “请冢宰放心,虎定照办不误,你就放心蒲圃赴宴去吧。阳越伴冢宰同去,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阳虎说着向门外喊道
  阳越在门外答道
  季桓子虽然在花团锦簇中长大,但也并非酒囊饭袋之辈,今天阳虎的恭顺和殷勤使他产生了疑心。去蒲圃飨胙虽是惯例,但从未去这样早。以往也不用家甲陪护,刚才阳越的答话语调十分激昂,使人听后顿生竦骨竖毛之感。抬头往外望去,家甲个个执械,装束整齐,尽管都是和平时一样的站立,但面有杀伐之色。季桓子想到此,不觉向阳虎看去,只见他一手紧握宝剑,另一只手攥着拳头,两只眼乜斜着向自己观看,看到这副架式,季桓子便想起了两年前阳虎一手提着一只雪白的羊羔,一手提着宝剑逼他订盟的情形。当时阳虎也是两只眼乜斜着自己说
  阳虎见季桓子默不作声,唯恐被他看出破绽,忙催促道“请吧,一应用物俱都备齐,仍由林楚驾御。”随即又向外喊道
  蒲圃在曲阜城南门外,要经过中心大街,路过孟氏府第。季桓子向后望去,只见阳越手提大刀,怒目圆睁,面带杀机,如同押送犯人赴刑场,哪里像是护驾赴宴!可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寒风似刀剑,身上却大汗淋漓。这时驾车的林楚说道
  季桓子不觉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林楚又说道
  季桓子听出林楚的弦外之音,现在也只有和这个御手商议了。他亲切地对林楚说
  林楚说
  “你若肯舍身相助,日后定有重赏!”
  “事已至此,大夫依然不忘钱财,钱财重于性命吗?”
  季桓子叹了口气,低垂了头。林楚安慰他说
  季桓子听后,稍觉宽慰。说话间车已近孟氏府第。前边是一个急转弯,林楚向那辕马猛抽三鞭,马车旋风般转过墙角,驶进孟氏府中。阳越毫无思想准备,待回过神来,急忙追赶,拐过墙角,早已不见马车的影子。阳越心知中计,带领人马向孟氏府第冲去。孟府栅门大开,空无一人,阳越的兵卒一窝蜂似地拥了进去。正在此时,箭似飞蝗,从四面八方的明碉暗堡射了出来,阳越首先喉咙中箭身亡。阳越所率的众兵甲见主将阵亡,纷纷溃逃。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子路训练的兵勇从各碉堡冲杀出来,其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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