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昏天暗地的学习,他们两个人好象很久没见面了。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厚厚的那叠法律书籍上,坦白,“
没,没信心——”最近,他什么都读不进去,每行字象会飘、象会爬,他怎么也
抓不住。
“好好读书,争取这次考上,别再让你爸爸失望了。”她冷疏的脸庞变得柔
和。
“嗯。”
“中秋节呢?和家人过得愉快吗?”看着那抹圆,她静静地问。
真羡慕他,有家人可以一起过个和睦的中秋。
“还行,一家人年年如此,被两个姐夫灌了一点酒。”事实上,不止一点点
而已。
顿了一下,“你呢,和他的家人还相处的愉快吗?”
乔唯朵一僵。
沉默。
他马上懂了,叹口气,“朵,别永远象一只刺猬,这样……很不可爱……”
她与那个人之间的火花,他看着也生累。
其实,她冷冷的外表,只是为了掩饰无措,为什么,他们要彼此伤害?
“我……只是恨,只是不甘……”在他面前,她不必骄傲的费心去掩饰。
“恨、不甘,能让你快乐与幸福吗?”他问她。
她无语。
不能。但是,她还有快乐与幸福的可能吗?
沉默良久。
“思源,你为什么不能拉我一把?你为什么……不爱我?”她也会渴望平静
与幸福。
电话那头,僵住了。
然后。
她先挂断了。
因为,她知道答案。
僵握着手机,很久很久,陆思源将自己的脸缓缓地靠在那一行一行密密的书
页上,缓慢缓慢地痛苦闭上眼睛。
不是不爱,是不能爱。
电脑终于启动成功,成功登陆到桌面。
桌面上,大张、小张的照片,恬淡宁静,心安平静,每一张,都是她。
他抹了抹脸,翻开书,想专心复习,一张纸却飘了出来。
他缓慢地低身,捡起。
没有谈过恋爱,必须是(处)女。
这是姐姐们的要求,他拿笔划掉。
她不符合。
懂得体贴人,和家里的女人们能和睦相处。
这是母亲的要求,他划掉。
她不符合。
父母双方必须有一方是公务员,女方必须从事法律工作岗位。
这是爸爸的要求,他划掉。
她不符合。
还有,他的要求——
性格不要太骄傲,心里没有别人。
她不符合。
他再次划掉。
他靠向椅背,目光茫然放空。
她不符合,她通通都不符合。
但是,他问自己,爱情真的是条条框框吗?明明,也许,他是悬崖边上唯一
能拉住她的那根藤。
僵坐了很久很久,他重新拿起手机:
“朵,你在哪里?我有话对你说。”
正文 第一章
黑,很黑。
初三了,学业越来越繁忙,再加上最近父母的脸色阴晴不定,唯朵回家的时
候越来越晚。
她喜欢待在图书馆,安安静静地温习。
她要考上重点高中,以她的成绩,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她依然不敢怠慢。
晚上九点半,图书馆的灯一盏一盏暗灭。
尚留在校园的同学,已经很少很少,抱着课本,她走过初三年段那长长的走
廊。
拐过暗角的时候,她加快脚步,那里,有一间放置废弃体育(器)材的小小
仓库,平时,据说一些品性不好的坏学生最喜欢把这里当根据地,躲在里面偷懒
、睡觉、抽烟、打牌。
刑岁见就是其中一个。
今天,她又在班主任面前告了刑岁见一状,因为,她发现刑岁见居然带几个
同班同学去地下赌桩赌钱。
明明,她应该独善其身就好,但是,那几个同学都是父母商场上朋友的子女
,她实在看不下去——
“刑岁见,你再品性恶劣的话,我们学校会开除你!”这件事可大可小,让
校方引起了很大重视,也对他严厉警告。
刑岁见从政教处走出来的时候,冷冷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她,“砰”得一声
,他将书包砸到座位上,课也不上,怒气冲天的离开了教室。
而她的反应,继续自己手头的功课。
刑岁见的成绩很差,他自己本人又不爱读书,按理说他原本早就该主动退学
,但是,把他“困”在校园的人,据说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平时从来不管他,但是,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至少读完高中。
听说,他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动不动就和她吵架,但是,他受不了女人鼓噪
,只要有女人在他耳朵旁念个不停,他就会把自己躲起来,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就只好照办。
那一晚,也是圆月。
学校里那么静,唯朵长腿匆忙着,快步到几乎象是小跑,因为,远处校警室
的灯也暗了。
奇怪,今天的校警伯伯,休息的特别早。
门口,没有任何的轿车在那等候,最近她家的司机也离职了。
就在唯朵转向楼梯口的时候,突得,一条手帕蒙住她的唇,一个麻袋当头罩
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腿一软,整个世界,黑漆漆一片。
……
27岁的乔唯朵,膛大目,从床上猛得直挺挺坐起,她的背椎都是冷汗。
“唯朵,刚才是你在尖叫吗?”
随着哈欠连连声,一个顶着鸡窝头、揉着睡眼的女人,探进脑袋来。
那是她的室友常欢,也是她的初中同学。
唯朵眼神定了定,然后看了一眼闹钟,幸好,已经近早上六点。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亮。
那件事情以后,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她怕黑,很怕黑。
“对不起,吵醒你了。”她出声道歉。
“没事,在做恶梦吗?”常欢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唯朵没有回答,下床踏地:
“我去做三明治。”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条白色黑圆点的丝巾,动
作熟稔地搭在脖颈处。
现在是春天,刚好适合系丝巾的季节。
她的抽屉里,有很多围脖,一年四季变化不同的款式,薄的、厚的、批肩式
的、三角款的、丝绸样的,她总是能将最简单的饰品搭配出别样的风情。
常欢原本睡眼醺然的双眼顿时一亮,“呀,原来今天有福利!”唯朵非常能
干,她做的三明治简直是大厨级别。
唯朵拍拍她的背,“回去继续睡觉吧,做好了三明治我叫你。”
“万岁!”常欢夸张的举高臂高呼几声后,愉悦的回隔壁房,不客气地继续
她的回笼睡。
厨房里,唯朵在将生菜洗净,然后,开始西红柿切片——
每一次恶梦醒来,她总是要找一点事情做,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回复平静。
……
早上七点五十分,唯朵和常欢准时出门。
隔壁的防盗门也传来关闭的声音,一个面容斯文的男人锁上屋门后,向她们
两人走来。
“早。”他与她们打着招呼。
那温润柔和的男中音,温玉流泉一般,让人听着很舒服。
“思源,你今天不用去买早餐,朵朵替我们做了早餐。”常欢一见到他,心
情超愉悦道,“味道真的超好超好,朵朵留了最大份的给你哦!”
电梯来了,他看了一眼被塞在掌内尚暖的三明治,在常欢率先迈入电梯后,
“朵。”
他喊了她一声。
唯朵抬眸。
“又失眠了?”思源皱皱眉头问,用只有她能听见,压得很低的音量,有点
担忧,“要不要去医生那帮你开点安眠药?”
唯朵摇头,轻声回应,“你不是说老吃安眠药不好吗?”
“但是,失眠太厉害的话,还是要吃的,不然身体会垮掉。”
“偶尔是还会做恶梦,但是最近没有失眠。”
“电梯到了!你们两个人又在说什么不能让我听的悄悄话?是不是说我坏话
?”常欢的电梯内不满。
“没,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你的坏话。”思源反应很快,马上笑笑,
结束两人的交谈。
电梯里。
常欢见他手里提着重重的一大袋书,“你最近又在考什么?”真佩服他,三
天两头考试。
“统计证。”他回答。
“你考统计证干嘛?你不是社会保障局工作吗?又不做统计工作,干嘛去考
统计证?!”常欢奇怪了。
“对将来可能会有好处,考了先放着。”
“别人是公务员,你也是公务员,怎么就你特别辛苦?”常欢暗喻他自找苦
吃。
“年轻辛苦点,老了才能清闲点。”他脾气极好。
“你考再多的证书过来,还是不能让你老爸陆法官大人展颜一笑,干嘛白费
力气?!”常欢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你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专一准备
今年的司法考试,一举胜利通过呢!”做邻居多年,常欢当然知道,思源年年参
加司法考试,但是屡考屡败。
这么多年,各种证书拿了一柜子,但是,最重要的那一张,却一直空缺。
思源的笑容依然温和,只是有点黯淡。
“电梯到了。”这回,换唯朵提醒。
三个人步出电梯门。
只是,今天,他们三个人的方向有点不一致。
思源愣了下,“不去上班?”
“是啊,去上班!”常欢理所当然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坐他的车?
问这话的时候,思源的眼神一直看着唯朵。
“陆专员,你记性很不好哦,我买车了!”常欢拿出她新买的飞度车钥匙,
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常欢又向新时代女性靠前了一步。”
“请问,买车和新时代女性有什么关系?”思源有点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有车,那不是也算新时代男性?
他呆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常欢。
“有车、有房、将来把男人当狗养,是我常欢的人生目标!现在,我骄傲的
宣布,我已经成功第一步!”常欢得意洋洋。
常欢总是高唱打倒天下*男,独身万岁。
“新时代女性不是入的厅堂、下的厨房、杀的木马、翻的围墙、斗的小三、
打的流氓?”思源一副很呆的恍然大悟,“我还正困惑着你哪条符合,原来,是
我被百度给欺骗了。”
一旁的唯朵唇角浅浅轻扬。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少笑,真的很少。
把常欢气得哇哇叫的思源,一抬眸,正好撞见她的笑容。
他们两个人隔着常欢,凝视着彼此,唇角都微扬。
可惜——
“唯朵今天开始坐我的车,让你变孤家寡人!”常欢故作气鼓鼓把唯朵拉入
她的阵容。
思源微怔,他看了看唯朵。
“以后我坐常欢的车上班。”她也顺便告诉他。
“以前不是说好,我送你们上班?你做早餐给我当早饭?”思源皱皱眉头。
唯朵摇摇头,“不用了,挺麻烦的。”说是做早餐当车费,但是,思源总是
说自己更喜欢吃外面的东西,让她不用早起太费心。
久了,她也一直不好意思。
“我们在小区里找了几个人一起拼车,可以替常欢负担点油费。”她耐心解
释。
负担油费?但是,她的经济也不好。
这句话,思源没有说出口。
“喂,你们俩别搞得好象我在拆散你们一样!”常欢嚷嚷。
“胡说什么呢?!”思源和唯朵异口同声喝斥。
常欢不说了,只是,一脸的玩味。
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暧昧。
她租下这房子住进来的时候,房东陆思源唯一只有一个条件——
与乔唯朵和平相处。
后来,渐渐的她也和乔唯朵成为朋友,这么多年,常欢越来越深刻的感觉到
——
“唯朵,你现在越来越象个‘人’了。”
“干嘛骂我?”和常欢一起走向小区停车场的她,被说的一头雾水。
“不是骂,只是突然觉得,是陆思源把你变成了‘人’。”
正文 第二章
论坛上约好,在等小区里另外几名拼车的人时——
“常欢,你今天有空吗?”乔唯朵突得道。
不会吧,又来了!
“什么事?”
“能帮我去报一下名吗?我今天全天白班。”
果然、果然——
因为,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唯朵,你傻了,你兼那么多工作,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还去考
统计证?!”常欢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了一下,“思源刚才说,年轻辛苦点,老了才能清闲点。”
常欢翻白眼,怪声怪气道,“思源还曾说过,人活着要不断自我增值中,才
能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她只是嘲讽而已,唯朵居然敢真的给她点头!唯朵平日不善多言,但是,她
提到思源的次数总是很多。
“唯朵,你到底在盲目跟随思源的脚步?还是想证实什么!”常欢指出自己
的观察。
她,是想证实什么吧?
“唯朵,思源今晚又有相亲。”说这话的时候,常欢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
“我知道,昨天你问他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唯朵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常欢呕死了。
她真的不是第一次替这两个人制造机会,但是——
“我为什么要阻止?”唯朵奇怪地问。
为什么要,当然是——
“唯朵,思源喜欢你!”常欢干脆点破。
很明显的事实,再瞎的人也看得出来。
“他从来没说过。”唯朵摇头。
只要没出口的话,一切皆有不定。
其实,有时候她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每次当她想看清楚,想看明白的时候
,思源总是先主动躲开了。
“我们不适合。”她总结出来一句话。
“为什么?”常欢不服。
在她眼里,没有人能比思源更适合唯朵,他们两个人之间明明很有‘爱’啊
!
“他要找公务员做妻子,而且,必须是法院、检察院,或者司法局工作。”
乔唯朵语气平平。
呃。
常欢怔了怔,因为,唯朵说得确实是实话,思源相亲的对象全部都是公务员
。
“还有,因为他开的是奔腾不是奔驰。”乔唯朵神情淡淡。
多么势力的一句话。
如果不认识,不了解她的人,又该鄙视了。
“我要嫁个有钱人。”乔唯朵语气淡却充满坚持。
她的这个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太可惜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对爱情永远有这么
多的条条框框?常欢觉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么适合的两个人错过的话,
真的是天没眼。
“没什么可惜的。我如果和没有很多钱的男人在一起,那么,我肯定就是存
了心思想害死他。”乔唯朵打断她的话,因为,她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常欢无语。
因为……
这话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唯朵,其实,你家里的那些债……”有时候常欢真想劝她不要顾虑太多。
也许唯朵身上没有背这么多包袱的话,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