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子墨说到这里,城歌却忽然阻止她,声音沉沉,“不要说了,如果这是城西自愿的,就由着她吧。你知道的,城西从小感情淡薄,自私敏感,但她却能从头到尾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如果不能让她爱了,她只会枯萎。她,已经够苦了。”
而他们离开时,亲亲忽然凑到我耳边,带着哭腔耳语一句:“舅舅,城西姑姑没有腿了,她好可怜……”
我心内骤然一紧,他们一家三口已入车内,径自离去。
我在楼下呆呆地站了半晌,耳畔不断回旋着亲亲的那一句:
“城西姑姑没有腿了……”
“城西姑姑没有腿了……”
城西,你的腿,究竟是怎样?
该死的,你来帮我照顾囡囡的这些天,我把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囡囡身上,竟然将你的腿有问题这件事情彻彻底底忽略!
我拔腿跑步进入楼道,坐上电梯后,我站在里面,恨不能让电梯飞起来。
待终于到达所在楼层,出了电梯时,我却又反而平静下来。
城西,我不知道你的腿究竟是有什么问题,但我现在已经能确定,一定是很严重的问题,只是你让所有人都知道真实情况,却唯独非要死死地瞒住我,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会因为怜悯而与你在一起,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既然你非要瞒着我不可,我便假装不在意,不关注吧。
只是,不忍让你这么辛苦,我大概不能让你继续帮我照顾囡囡了。
子墨说得对,我无法说要与你在一起,又不拒绝你照顾囡囡,简直只是在利用你!
虽然,我没这么想过。
是以,进入客厅时,我神色一如往常。
你从楼上下来,看到我便交待说:“囡囡已经睡着了,她醒来后你给她洗个澡,我今天有点事,要早点回去。”
我忙从茶几上抓了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你返身,微笑着拒绝我,“你要照顾囡囡,她醒来见不到人,会哭的。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你没有换鞋,直接出门。
你从来我家那天开始,便从来没有换过鞋,而我竟然没有联想到是因为你的腿有问题。
在你拉开门即将出去时,我叫住你:“城西。”
你回转身,微笑着看我:“什么?”
我动了动嘴,视线掠过你腿,想问,但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路上小心。”你笑着点点头,正准备转身,我又补充一句,“明天你不用过来了,谢谢你这些天,帮我照顾囡囡。”
说完之后,我目不转睛关注你的神色以及反应。
☆、第 29 章
城西,我只是怕你会乱想,我让你不再来,是不想让旁人都以为,我只是将你当成佣人一般。当初你来照顾囡囡,我没有拒绝,但绝没有利用你的意思。
可你还是因我这一句受到了伤害。
你身形定住,可能因为太过震惊,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
你讶然问:“为什么?”尔后你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有些凄然地笑了,“阿衍,我确实是因为看了苏媞发的邮件,才过来照顾囡囡的,囡囡一出生就没有妈妈照顾,很可怜。但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再与你重新在一起的想法了。我们之间,阿衍,只请你原谅我那个时候太年轻,没有足够成熟的心智来面对那件事。如今,不管苏媞是否是沉睡,你都还是她的丈夫。我今天提前回去,便是秦笙替我安排了相亲,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要趁机介入你们的意思。”
你微弯唇角,露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弧,尔后转身,用力带上门。
你在门外步步走远,我在门内呆若木鸡。
弃了深爱你的纪安晨之后,你却开始相亲?
我无法在苏媞刚陷入沉睡时便说要与你在一起,如今我还身在娱乐圈,人言可畏,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曝出来之后,不明事实真相的娱记和外界会乱写乱猜,从而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城西,在知道你要与别人相亲,可能很快就属于“别人”,我的心,又是那么地不甘愿。
我能确定我还深爱你,只是我已不知道,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得去。
囡囡一觉睡醒后,我给她洗了澡,小人儿任我把她放在水里摆弄,不哭也不闹,只隐约有些害怕会摔到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将她从水中抱出来,用浴巾包起来时,门铃顿响。我抱着她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苏媞的母亲,她一见我抱着囡囡应门,当即便接下小人儿,责备我说:“怎么这样抱着囡囡出来应门,万一她受凉了怎么办?”
我关上门,跟在她身后问:“妈今天怎么会来?”
“哼。”她冷哼了一声,给囡囡换衣服,“我是不会管你死活,我只担心囡囡没人照料。不过看囡囡这情形,你倒还像是一个当父亲的。囡囡喝的奶粉准备好了没有?”
见她这情形,应该是过来照顾囡囡,我忙说:“我这就去准备。”
因有苏媞母亲照顾囡囡,我每晚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尔后,我便想起你所说的,今晚要赴一场相亲宴。
城西,你当初回枫城,便是决定要回到我身边,而如今,苏媞为了给你让出位置,宁愿自己沉睡不醒,她都已经说了要我们一起幸福,可是,是什么让你决定,即使我们已经有了重新在一起的机会,你仍然决定作出新的选择?
是我的犹豫,还是,你有别的原因?
我这么猜测你的心思,当然也需要想一想我自己。既然我觉得自己仍然深爱你,苏媞亦签了离婚协议书,只要我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十年的等待,便能画上圆满的句号。可是为什么,我却忽然觉得,我们再也回不去?
不应该,我们不应该这样子。
想到这些,我便抓了车钥匙出门。
这个时候,你应该与相亲对象见面了吧,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给你幸福?想到这些,我便有好多好多担忧,如果对方将来对你不好,我怎么忍心看你吃苦?
我驱车径直到秦笙家所住小区里,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而当我看到你一个人用婴儿车推着小豆丁在小区里散步时,我陡然明白了自己的来意。
在你说出今晚要准备相亲时,我心里便有一个莫名的念头:你还爱着我,却不想我为难,所以借口说秦笙给你安排了相亲,来化解我给你的尴尬。
你果然,只是骗我而已。
城西,你这又是何苦?你可以骂我,可以责问我,甚至可以打我,又何必自己受着这苦?
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原是我对不住你。我等你十年,却终究败给了自己的一念之差。
你继续带着小豆丁在小区内散步,我坐在车上,终究没有下来。
你在成全我,我又何必来拆穿你。
我想,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平衡各自心里的矛盾,也许等到那一天,我们可以心无芥蒂重新在一起,也许,我们再也等不到那一天。
从第二天开始,你便果真再也没来帮我照顾囡囡,我心有释然,你再不必拖着受伤的腿这样辛苦,可是,你不再来,我还是忍不住想着你,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你。
苏媞叫我不要因为责任而枯萎着她,只是你说得对,不管她如今是否沉睡,我都是她的丈夫。
我抱着囡囡去医院探望苏媞,她沉睡着,姿态很安详。而囡囡像是对亲生母亲有一种特别的感知力,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苏媞想要把手伸过去,可是她的妈妈对她不理不睬,她要不到抱抱,小嘴便扁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忽然就觉心酸。
从侧门离开医院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住我,我回头,看到文斐从住院部出来。
叶双喜与他一起。
自从上回严厉拒绝叶双喜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她到底只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
我顿住脚步。
但叶双喜却未近前,只是远远地站着,冷眼看我。
文斐大步到我面前,望着我怀里的婴儿,笑容有丝勉强:“这段时间我在外地拍戏,听说苏媞生了,这就是你们的孩子吧?男孩女孩?”
“女孩。囡囡。”我简略地答着。
“女孩好。以后一定是漂亮的公主。”他称赞着,随后问,“苏媞还没出院吗?她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一看她。”
圈里已经知道苏媞生了孩子,各大娱乐都报道了这件事,只是,苏媞陷入永远沉睡这件事,我动用了圈里圈外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将之隐瞒了下来。
文斐不知道很正常,但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便说:“苏媞刚刚已经睡着了,下次吧。”
他脸色有些僵,但很快又笑了:“行,今天去看的话,也确实太顺便了,改天我特地来看。”
原本应该要与他客套一番,但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并瞒不了多久。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瞒多久。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样被泄露的,三天后,各大娱乐电视、报纸、网络的头版头条,都刊登了苏媞沉睡在医院的消息。
因为我在圈里的知名度还不错,加上这段时间《清秋吟》在全国各大卫视热播,各种报道便是铺天盖地,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为之惋惜担忧。
我当时正在《匪抗》剧组,要拍一场爆破戏份:日军大肆进攻我所主持的土匪窝,大炮机枪一拥而上,我是土匪头子,文斐是□的连长,我们共同御敌,但我,要在那一场战斗中被炮火所伤。
那场戏份开始之前,我的经纪人柯敏来到拍摄现场,因各种媒体的大肆报道,她的电话已被打到爆,她对苏媞陷入永远沉睡这一事实很是惊讶,亲自过来关照我说:“萧楚,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短期内,你不能传任何绯闻,更不能交女朋友,否则,Fans的口水,都足以淹死你。”
柯敏说得很直白,我又何尝不明白。
正是因为我一早便清楚,我不能因为她醒不过来,就火速签了她留下的离婚协议书,与你在一起。
城西,如果我这么做,世人的眼光在其次,我的Fans们如何唾弃我,也在其次,我最是怕,你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受这一场牵连。
如果Fans不理智起来,我真怕你会有危险。
我点头回应柯敏:“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有心情传绯闻,更没有想过要再交女朋友。你放心。只是柯姐,我想请你安排人守着苏媞的病房,除了她的父母和我,不再许任何人出入。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打扰。”
柯敏答应着我离开,而我,准备开始拍这一场因爆破受伤的戏份。
一切准备就绪,林导发令一声“开始”之后,我与文斐同时往一个方向奔跑,随后,身后炮火接二连三拉响。
原本预计的情境,是文斐中枪倒地,我则被炮火轰倒,但是,一连串炮火尚未完全拉响,原本与我齐头并进的文斐忽然脚下加速,那名负责炮火的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只看到他往前跑了,却未看到我,提前拉响了在我前面的炮火,而我,因看到文斐加速,自己便也提速,结果,炮声轰响时,我刚好经过。
我只听得一声巨响,整个人已趴倒在地,被炸起来的尘土石块向身上覆来,随后,只感觉一双眼睛一阵刺痛,仿佛有鲜血冒出来,接着就没了知觉。
再次恢复知觉,我知我人已经到了医院,因为鼻子里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是我惊惶地发觉,我试图睁开眼睛,却传来一阵刺痛,而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我挣扎着要起来,有人按住我:“萧楚,躺着别动。”
是子墨。
我顺着她的力量躺回去,心里还是惶惑:“子墨,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
☆、第 30 章
“你别担心。”她安抚我,“你的眼里被炮火击起的石头打到,已经动过手术,你暂时不能视物。”
是了,我在失去知觉前,最深的感觉,便是一双眼刺痛无比。
还好只是暂时不能视物,我放下心来。
随后是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探望。
而我的母亲,由于我出事时她在伦敦出差,等她赶回来时,已是翌日早晨,但由于工作繁忙,她不能亲自留在医院照看我,她看过我之后,给我请了护工照料。
而城西,你始终没有来看过我。
如果说你不知道我受伤的事情,那几乎是不可能,不说各大媒体报纸必将此事大肆渲染,单就你与子墨的关系,她便不可能在知道我受伤后,不跟你说起。
你不来,是有顾忌,还是因我之言伤透了心,抑或是其它?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一个星期之后拆了眼睛上的纱布,我却还是无法视物以后,我的心情格外地焦躁,不见天日的恐慌,无法视物而造成行走不便的烦躁,我整个人,开始动不动就上火,护工常常被我的暴躁脾气吓得不敢吭一声。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无法想象,如果以后我再也不能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我未来的日子,将要怎么熬过去?而即使你出现在我身边,我也可能再也看不到?
我未通知家人,坚持一个人出了院。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在护工的照料下出院时,竟然已有人蹲守在医院里,对我的行为表示抨击,表示不满。
我准备上车时,有人大声骂着“负心假义”、“狐狸精”这类字眼,并朝我扔东西,像是矿泉水之内的物体,里面应该还有水,我只知道头被砸得生疼。
随后,有一名护工扑在我身上,替我挡掉那些纷纷而来的物件,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现场混乱的状况,让我无暇分辨。我只在她的护送下,安全上了车。
坐上车后,车窗不知道被什么砸得砰砰响,我向那名护着我的护工说一声:“谢谢。”
她没有回答,只在我旁边安静地坐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原本极为支持我的Fans们,会忽然变成这样不理智,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我住院的这一段时间,外面的世界已是番天覆地。
我受伤一事,被各大媒体大肆渲染,不过这些倒也还罢,毕竟娱乐圈里,发生这种事情,总是要引各方媒体密切关注的,何况发生事故的,是著名导演林枫木的剧组,而受伤的,又是知名度极好的我。
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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