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开口道，“是给老爷的。”
“我记得父……老爷是不吃这个的。”惊蛰有些疑惑地说道，莫舟最不喜的就是这种酸甜味道的东西了。
“是夫人见老爷这几日胃口不好，吩咐做这糕点来给老爷开开胃。”李妈用模子解释道。
惊蛰咬了下唇，心中有了思量，等李妈把糕点蒸上后，惊蛰就笑道，“李妈，我先回去一趟，晚些再过来。”
“快回去吧，说不定姑娘有什么吩咐呢。”李妈开口说道，“如果忙了就不要过来了。”
惊蛰笑着点了点头，她不可能不过来，如果估计的不错，也就这几日容昌帝就该唤莫家人进宫了，如果父亲一时不慎应了下来，那就晚了，惊蛰并没有用毛笔，而是找了炭笔，在布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用油纸把这块布包起来，她弄的很小，整个下来不到指甲盖大。
为了怕被莫父认出字迹，她专门写的有些潦草，到了厨房后，就见李妈还在看着锅，惊蛰开口说道，“李妈你去休息会，我来看着就好。”
“万一姑娘找你怎么办？”李妈倒是不累，只是有睡午觉的习惯。
惊蛰笑道，“姑娘已经睡下了，没事的。”
“那好。”李妈也不和惊蛰客气，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说道，“我休息一会就过来。”
惊蛰送了李妈出去后，厨房就剩下了她一人，其实现在莫家厨房上也就留了三个人，就是楚晴院中的小厨房，当初奶嬷嬷还在的时候，时常给莫淑娴炖个汤让她晚上用，等奶嬷嬷被楚晴赶走后，那小厨房差不多就成了摆设，更多的时候就是烧烧水一类的，所以那日楚晴专门把粗使婆子、丫环叫到一起训话，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确定没人后，惊蛰就用蒸笼打开了，一股热气冒了出来，惊蛰拿了蒲扇扇了一会后，就用布垫着把糕点拿出来了一块，小心翼翼从底部弄开，挖出来了一块，把小纸团塞了进去后，又整理好，然后把糕点放回去，盖好蒸笼继续蒸了起来，这样的话只要不仔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惊蛰坐在小板凳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要想个办法和莫父相认，就算不相认也要让莫父知道楚晴是假的……可是要怎么来弄呢？总不能直接跑到父亲面前说吧，虽然她心里知道不少只有他们父女两个知道的事情，只是那样也太假了，说不得还会被怀疑她是别家派来的奸细，把真正的莫淑娴害了，严刑逼供出来的那些事情。
“先生，你说父皇这时候把莫家捧出来是何意？”三皇子容拓皱着眉头，一点不解地问道。
莫家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特别是那已死的莫老爷子，当初他明里暗里示好多次，莫老爷子都不搭理不说，还坏了他不少好事，若没有莫老爷子那几年的阻碍，说不得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而不像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
被容拓叫先生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穿着一身褐色长袍坐在角落里，他样貌不错但是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躲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出来咬上一口，“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做事糊涂不说，还贪权，把莫家立出来不外乎那两个原因。”
“除了帮他夺权外，还有什么？”容拓沉声问道。
“给那些躲起来的人一个信号。”陶史脸上带着几许嘲讽。
容拓不仅没觉得陶史说话大不逆，反而觉得极其舒心，容昌帝子嗣不丰，活到成年的除了废太子外，就是他了，除此之外就是宫中还有两个不满三岁的小皇子，这两个小皇子没有任何威胁，曲氏也说过，会一一帮着他处理掉，对于皇位容拓还真有几分舍我取谁的气势在，可是也不知容昌帝怎么想的，一直不松口立他为太子，就是曲氏吹耳旁风也没有用，弄的容拓对这个父亲格外不耐。
“那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容拓咬牙问道。
陶史端着茶抿了一口才说道，“给他们些教训也好，不过……却不能动莫舟。”
“为何？”容拓皱眉问道。
陶史笑道，“那郭傅老匹夫还没开口，掌管禁军的更是皇帝的心腹，在京城动就有些过了，动那莫远不仅给了莫家警告，也不会太过显眼。”
容拓对陶史很是信服，当初就是陶史用计一点点把太子排挤走，甚至流放的，“我听先生的。”
“注意分寸。”陶史看不上莫家，但是也知道莫家的地位，“不可把莫家逼急，莫家并不可怕，只是莫老爷子才死三年，还远没到人走茶凉的境地。”
容拓应了下来，和陶史商量完事情，就让人把曲家两个舅舅叫来，其实这种事情最好的是交给大舅舅曲振，只不过曲振上次被他派出去办事，短时间内回不来，这种阴私的事情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所以只能交给曲家二舅舅曲平和小舅舅曲盛。
曲平和曲盛都属于不学无术的类型，曲平最是贪财好色，却不爱去烟花之地，以前还知道点分寸，只祸害离京城远些的那些农家平民之女，可是这两年随着三皇子的势力越来越强，那次出门办事，还强要了个七品小官的嫡女，非要纳人为妾，那小官也是个有气性的，找了几次反而被人打了出来，准备和妻子上京告状，却因人告密，被那想讨好三皇子的上司弄死在了半路上，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曲盛倒是喜欢那些古董字画，爱显摆，经常听闻哪里有好的，就强迫人家贩卖，如果那人不卖的话，等着的就是牢狱之灾，非要把东西弄到手里不可。
说到底是曲家在曲氏当皇后前一直没什么家底教养，如今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搜刮。
三皇子不是不知道曲家人的德行，只是曲家一心一意支持三皇子，更是每年弄了大笔银钱供三皇子收买人心或者挥霍，所以三皇子多有容忍。
“注意分寸。”三皇子沉声交代道，“敲打一下就可以，明白吗？”
“知道了。”曲平笑呵呵地说道，“放心我们两个总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那就劳烦两位舅舅了。”三皇子这才笑道。
“都是自家人。”曲平笑道，“如果没有殿下，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
三皇子笑了笑，留着曲平和曲盛吃了饭，才让他们离开，而次日一大早，他们两个就收拾东西带人离开了京城。
等李妈醒来的时候，惊蛰已经把糕点都摆放好了，她是知道莫父用饭的习惯，就是点心习惯先吃哪一块她心里也有数，一般给主家用的糕点，都是选品相好的，所以会稍稍多做一些，这次也剩下了两块，李妈捏了一小点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就把剩下的全部包起来塞给了惊蛰，惊蛰也没客气，就坐在李妈旁边用了起来。
因为是掐着点做的，所以没一会就有丫环来端东西了，正是莫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兰喜，李妈把糕点装好交给了兰喜，兰喜为人很稳当，已经订了亲，正是大管事家的儿子，兰喜把东西放进食盒又和李妈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惊蛰抿了下唇，如果有可能，她更想亲眼看着父亲吃下去发现那纸团，不过此时只能留在李妈身边，又学了一道汤才回院子。
楚晴已经醒了，正在拿着本书看，不得不说楚晴也够努力的，因为字体有些不同她看的很慢，但是每天都要看两个时辰以上的书，大多都是关于煜国历史的，有时候看着看着楚晴就会笑出来，那表情带着几分蔑视，惊蛰倒是知道楚晴笑的是什么，因为那里写的是煜朝开国皇帝出生的时候，其母梦见五爪金龙，不仅如此当时整个天地异象……很多人都看见金龙从房顶钻进屋中……
说实话，惊蛰也是不信这些的，她祖父曾说过，煜朝的开国皇帝就是一泥腿子，当时官逼民反，那皇帝有几分本事，就组织了一堆人，开始只是想夺一条生路出来，可是渐渐地势力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最终就开创了煜朝。
第010章
第十章
惊蛰知道是假的，可是也理解，说到底就是要把皇帝神化，与平常人区别开来，而楚晴却觉得古人愚昧，这种都有人信有人写。在惊蛰看来，楚晴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甚至有些小瞧了这边的人。
楚晴见到惊蛰进来，就笑道，“又学了什么回来？”
“酸角糕和珍珠鱼丸。”惊蛰先去把窗子打开了一些，然后笑道，“姑娘昨日不是说想吃鱼肉了吗？”
楚晴闻言开口道，“还是你细心。”
惊蛰笑了笑并没有再接话，而是找了圆墩坐到了一边开始做没做完的抹额，这东西按照楚晴的要求镶了一圈的兔毛，虽然惊蛰的绣工没有霜落好，可是她手巧做的也细致，楚晴一说她就能明白意思，做出来的和楚晴想的大差不差，使得楚晴有些新东西都爱找惊蛰来做。
楚晴看了一眼那半成品，心中满意，也不再说话继续拿着书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莫家厨房内，莫舟正拿着手中的信仔细思考，莫夫人亲自端了糕点进来，见莫舟的神色也没有打扰，只是把糕点放在他手边不碍事的位置，帮他换了新茶，又研了磨后，就离开了。
莫舟是知道的，只是实在没有精神和妻子聊天，这才点头示意后，就接着翻看这些时间的书信，许久莫舟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捏了捏鼻梁，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眼莫夫人端来的糕点，习惯性的捏了一块，这糕点是拜城品字状的，而莫舟并不喜欢先吃最上面的，而是习惯先吃左下角的那块，然后再吃别处的，等用完后他还会随意再把所有糕点摆动一番。
谁知今日刚吃了一口，莫舟就愣住了，吐出嘴里咬掉的小半块，然后才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块掰开，拿出那个油纸包的团子，眉头皱起，小心翼翼把纸团打开，就见最里面的布条上写了几个字，那布条很细很短，字写的也极小，莫舟仔细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
这布条莫舟连留都没有留，直接给烧了后，然后瘫坐在椅子上，那布条上只有四个字，“小心郭、三。”
三是三皇子，那么郭代表的是谁，整个朝堂上能用一个字来代替的只有那个人郭傅，难道郭傅也要对付莫家？还是说郭傅已经和三皇子联手了？不对，郭傅是不可能和三皇子联手的，因为那样对他一丝好处也没有，莫舟揉了揉眉心，仔细去想郭傅的为人，其实在莫老爷子死后，曲家派人来闹事被郭傅收拾了后，莫舟对郭傅心里还是感激的。
可是现在……莫老爷子对郭傅的评价再联系郭傅在朝堂上的表现……莫舟的脸色变得刷白，郭傅并没有和三皇子联手，甚至他在等着收拾三皇子！并且等着容昌帝在无力反击……那么郭傅看好的继承人，莫舟想到了宫中那两个小皇子，如果是那两个小皇子登基，凭借着郭傅的势力和功劳……莫舟不敢再想下去，有些事情没有往这个方向想，那么就什么也发现不了，只是一旦发现了线索，事情就会越来越清晰。
莫家怎么办？容昌帝的那一道旨意简直是把莫家逼上了死路，为了皇位三皇子饶不了莫家，为了以后的权势郭傅也饶不了莫家……可是如果退的话，容昌帝也饶不了莫家，不管怎么选择，莫家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会不会只是有人故意这样写？莫府难道有……这东西怎么会悄无声息送到他手边，甚至藏的地方也是他经常用的，他喜欢第一块用左下角这点，除了最亲近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莫舟回忆看到的那几个字，觉得莫名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想却发现并不认识。
莫舟站了起来，直接去找了莫夫人，让莫夫人把糕点的事情暗中调查一番，再把莫府的人员仔细调查一番，只要有一点疑问的，就直接打发走，这时候可不是讲究情面的时候了。
有些事情只要一想透，那么莫舟比惊蛰考虑的更加全面，就像是惊蛰并没有想到莫府是三面受难。
只是不管怎么查，这糕点送来都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李妈在莫府工作足有二十多年了，惊蛰也是从小被买进来的，就是兰喜也是自小就在莫府，一家子都是家生子，莫夫人还让身边的钱嬷嬷去找李妈叹了口风，确定厨房没有外人来过。
冷静了一夜，莫舟觉得这个写字条的人对莫府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可是为什么用这个方式来提醒他，莫非是不想露面还是别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莫府要怎么办？莫舟整夜整夜不能眠，倒是直接病倒了，容昌帝知道后，派了太医来给莫舟看病，一方面是显示对莫家的宠信，一方面也是要确认莫舟的病情是真是假，因为莫舟病的实在巧合，就在他要宣莫舟进宫的时候，恰巧病倒，使得容昌帝不得不怀疑。
莫舟是真的病了，病的还挺重，守孝的三年莫舟虽不如古人那般住艰苦，也绝不轻松，更是丝毫荤腥不沾，一直茹素身子就虚弱了不少，而莫舟并没有因为守孝而休养，更是因为莫老爷子的死，莫家的未来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压力很重，那时候好歹还有个莫淑娴可以帮着分担一些，可是如今莫淑娴变成了楚晴，而楚晴绝不会主动出现在莫舟的面前，莫舟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样一来，在知道郭傅的打算和莫家的处境后，心中又急又气，其中多多少少还有多容昌帝的怨恨，若不是容昌帝逼得太紧，老爷子怎么可能自尽，弄的莫家如今境地。
惊蛰知道莫舟病重的消息时，整个人又是着急又是难过的，她还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惊蛰都急红了眼睛，只能趁着每日楚晴去探望莫舟的时候，仔细看看，又找了李妈商量滋养的汤品借着楚晴的手送给莫舟。
楚晴倒是不知道惊蛰的心意，只是觉得她处事周全，事事都替她打算好了，反而更加器重惊蛰了。
莫舟虽然病了，可是并没糊涂，而楚晴这段时日每天都来探望，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多了起来，莫舟的两个儿子也是每日都来，有时候他们三个碰到一起，自然会聊几句，只是莫舟越发觉得不对劲，女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管是说话还是对待两个弟弟的态度都与以前不同，只是一场病，难道就能让人变成这样？
晚上只剩下莫夫人的时候，莫舟倒是和莫夫人说了这事，因为莫舟病倒，使得家中的事情多了不少，特别是见容昌帝的态度，倒是不少人送了礼来莫家，就是三皇子也让人送了药材等东西，这些莫夫人都要一一登记入库，有的礼送的太过的，还要想办法补一份送回去，所以对女儿的关注倒是没有往日多了，听了莫舟的话，倒是愣了一下说道，“老爷莫非病糊涂了？”
莫舟还是有些疑惑不解，“难道你没觉得吗？以往的时候，娴姐对景霖和文熙什么样子，现在呢？”
被莫舟这么一说，莫夫人也想到了，甚至想到接旨那日的早晨，女儿吃饭的样子，还有这段日子女儿的打扮，甚至言行举止，皱了皱眉头，“确实有些……只是娴姐……”一时间莫夫人也没办法解释女儿的变化了。
莫舟想的更多一点，女儿的变化太过突然了，莫非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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