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嫦娥的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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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嫦娥的中秋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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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等一下!”杜若嫦急忙喊住他。“我是拿这个来给你的——”
  耿凡羿半侧过身,看她迫切地翻找著,然后朝他递来。
  什么东西?他不解地打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杜若嫦?!”
  他眼神冶得好冻人。她摇头又摆手,亟欲解释,舌头都快打结了。“那个——是你的薪水,我只是帮你送过来而已!真的,里头一毛钱也没多,我知道你不会收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所以……不信你可以去间。”
  他翻过另一面,果然是薪资袋,上头还有详列工作时数、津贴等等,全都一目了然。
  他瞅视她,不发一语。
  这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她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的眼神太沉,她实在猜不透。
  “你等我到大半夜,就只为了给我送这个?”不只眼神,就连口气,也复杂了起来,不似以往没有情绪的矜淡,却多了种——她也解不透的东西,是什么呢?
  不懂,就不敢贸然开口。
  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沉声道:“杜大小姐,你要是有那个闲情,请找别人,我没空陪你玩。”
  玩?!她用力摇头。“我没有要玩什么啊!我只是想,都是我连累你,至少要尽最后的心意去补救,这样——不对吗?”他是不是又误会她什么了?还是,他的自尊心有强到连这点小事都不让她帮?
  他扯唇。“好,那既然东西送到了,杜大小姐请回吧,我要进去休息了。”
  “你——”她欲言又止。“不送我回去吗?”
  从小到大,坐的都是顶级房车,但是坐在他的机车后座,乘风宾士却别有一番滋味,那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已经开始喜欢上被他载的感觉了,今天还特地舍弃“有气质的淑女就是该穿裙子”的教条,改穿了罕见的裤装……
  耿凡羿对她眼中明显的失落视而不见,不带感情地道:“你都说你只是在补救,那么,我并不欠你什么吧?没必要服务到家。”
  “可是,这么晚了……”他都曾经救过她两回了,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她的安危?
  “就因为很晚了,请还我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你是被娇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有不识人间疾苦的权利,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不是人人都有你的好命,可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为了生活,我们必须付出多少心力,那不是你们这些衔著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千金所能理解的。原谅我工作一天很累了,没有多余的精神去伺候你大小姐!”说完,直接开了门,当著她的面,毫不迟疑地关上。
  轻轻的铁门撞击声,同时也撞进她心坎,撞出无由的悸疼。
  在他眼中,她真的就只是一无是处,任性而自私,从不替人著想的骄纵千金?
  家教甚严的杜家是有门禁的,十二点是最底线,想当然尔,杜若嫦的晚归自是免不了要挨一顿训,以及一月禁足的责罚。
  最后,她还是自己搭计程车回家。
  看来,今年的暑假,都得耗在家里了。
  没了行动自由,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半坐卧在床头,把玩著那两枚铜币,时而抛掷,听它撞击出的清泠声响,时而放入掌心晃动,看著它淡浅的光芒出神。
  念头一转,她伸长手取来无线电话,俐落地拨了几个键,电话在响了七声后被接起。
  “喂——”声音满是疲倦。
  “呃,可淳,是我,你睡了吗?”
  “睡?哪有你那么好命啊!我在帮我妈看店啦,刚补一堆货,累死我了。”
  “噢。”杜若嫦垂眸,无意识地轻抚凉被上柔软舒适的触感。“连你也这样讲,你觉得,我真的很好命吗?”
  “那还用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出生就注定不愁吃穿,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用做也有一堆人把你当宝似的捧在手里,我要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这样——真的算好吗?可是,像只金丝雀,被人娇养却也失去自由,不能在广大的天空中飞翔,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喂,你今天怪怪的,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叫‘连你也这样讲’?是谁给你刺激了?”两年同窗,好友可不是当假的,张可淳马上发现她的不对劲。
  “一个很特别的男生。第一次见面,他向我借了二十块钱——”
  还没说完,就被张可淳嗤之以鼻的打断。“哈!爱说笑,这年头哪有人连二十块也没有的,搞不好又是引你注意的小手段,又不是没见识过各种千奇百怪的追求花招,你小心上当。”
  “才不是这样,那天,他是急著赶公车,身上没零钱。”杜若嫦想也没想,强力替他辩解,听不得有人侮辱他。
  “那他知不知道你是谁?还有,钱还了没?”
  “知道,钱也还了。”
  “看吧!他谁不借,偏偏向你借。还有,不过才二十块而已,需要大费周章去还吗?根本是借口,好让他有机会再接近你。”
  “我都说了不是这样。那是他的原则问题,和借钱数位的多寡无关,而且后来见面也是巧合,他还救了我两次,你再乱说话,我不理你了。”
  张可淳一阵岑寂。
  “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从未见好友如此强烈的维护一个人,面对围绕在身边数不尽的追求者,她一概沉静以对,心如止水,因为她深知分寸,她的婚姻由不得自己作主。
  可,感情这种事,由得了分不分寸吗?一旦碰上了,怕是谁也作不了主吧?
  思及此,她不免忧心。
  “我、我不知道,但是对他,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是对谁都不曾有过的,我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想多接近他、了解他的所有事情,还有——很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他总是拒绝……”她满腹苦恼,不然也不会打这通电话了,可淳懂得比她多,她需要一个了解她的人,帮她拿个主意。
  完蛋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若嫦陷下去了。
  “他的身家背景如何?还有,令尊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不是很宽裕吧,所以我不敢让我爸知道。”
  张可淳若有所思。“你确定,他不是贪图你的背景吗?”毕竟,现在的男人,多得是想娶富家女,以求少奋斗三十年,怪不得她有这层疑虑。
  “才不是,他是很有骨气的人,而且,他对我的态度每次都很冷淡,在他眼中,我只是个骄纵无知的富家千金,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她闷闷低语。“可淳,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讨人厌?那你以为那群成天围著你打转,挥走一批又来一批的苍蝇全都瞎了眼吗?”张可淳叹气,实在很想敲醒她天真的脑袋瓜。“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手段叫欲擒故纵?”
  “可是,我不以为耿凡羿是这种人……”
  “什么?你刚刚说谁?再讲一遍!”声音陡地拔尖八度。
  “耿凡羿啊,和我们同校,休业式那天我就是在校门口借了他二十块,有什么不对吗?”
  “耿凡羿?!天哪!居然是耿凡羿!你知不知道,他和裴季耘,一个温柔、一个冷情,成了女生们梦中情人的最佳指标代表,几乎掳获了全校的少女芳心,一群人哈他们哈得要死,倒追都追不到!你居然还问我有什么不对!噢,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要太早走,留下来借他二十块,搞不好能把到他。杜若嫦,我嫉妒死你了——”
  听著好友在电话的另一头鸡猫子乱叫,懊恼得猛捶心肝,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果是耿凡羿我就不担心了。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女孩子写情书给他,他回得多绝啊——‘有话用说的,我要赶去打工,没时间看!’然后那个女孩就自以为是的回他:‘不然你损失的工资我付!’就因为这句话,耿凡羿当场将信甩回她脸上,从此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还有个去年刚入学的学妹,家境和你有得比哦!可是坏就坏在这里,她仗著家里有钱,以为耿凡羿没理由看不上她,结果下场就是被轰出教室,连哼都懒得哼她一声。”
  原来,他还有这些往事,难怪他对有钱人的印象会这么差。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连耿凡羿这个名字,她也是最近才听到的。
  “你家教那么严谨,哪有机会去接触学校、社团等等大小事?再说,你的气质总给人遗世独立的高雅,谁会不识相的在你面前嗑八卦?不是我要说,高中生涯,就是要尽情享受青春,把日子过得多采多姿嘛,和一般人相较起来,你的高中生涯实在乏味无趣得很。”
  杜若嫦落寞无语。
  她也不想啊,但父亲总认为,她只要把书读好就行,接触太多不学无术的事,只会带坏她,使她玩物丧志。
  所以她的成绩单上,一向是智育甲等,群育却丙等。
  其实,她也想加入她们,和大家尽情欢笑,挥洒青春——
  “别想太多啦,若嫦。以我对耿凡羿粗浅的认知,他要是真的对你反感,会连哼都懒得哼你,才不会和你说那么多咧!他一向都那种个性,独来独往,对谁话都不多,也不和谁深交,所以我觉得,你还满有希望的。”
  “是这样吗?”他好像——真的对她说了不少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放纵一回,放手去追求我想过的生活,你会怎样?”
  咚!张可淳没撑稳下巴,跌了下来。
  这若嫦平日一副乖乖女的形象,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耿凡羿的影响力真是太吓人了。
  她揉了揉下巴。“虽然郁卒,不过还是祝福你活出全新的自己。”算了,反正耿凡羿也不可能看上她,还不如祝福希望比较大的若嫦。
  “谢谢你,可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结束通话,她躺回床上,想起耿凡羿那晚的话。
  虽然字字尖锐,可是,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她的确是被娇养在温室中的花朵,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人生早被安排好,一等她大学毕业,拿张文凭提高身价,然后再等著家里安排,嫁入所谓门当户对的婚姻,不管感情和不和睦,都要对外界装出鹣鲽情深的样子以顾全两家颜面,就算丈夫金屋藏娇,也得学会沉默哲学,这叫识大体,是有教养的雍容贵妇,她唯一该做的,就是生个继承人,将青春尽耗在豪门深宅之中,一生也就这样走完了。
  可,这就是她要的吗?这样的人生,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与思想,想要的不被允许,愤怒却要佯装微笑,丈夫不忠也得故作大方,无时无刻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分……只要温驯的听从安排,循规蹈矩的走完,这样的人生就算成功了,是这样的吗?
  如果人间一遭,就只是为了身不由己地耗完青春,那有什么意义?
  若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追求自己渴望追求的,等到年老时再来追悔憾恨,那未免太可悲,她不想白活这一生。
  是的!从现在起,她要勇于追求她想要的,摆脱旁人替她安排的人生,她的人生,她要自己走!
  第三章
  暑假过去,开学后,所有人都看得到杜若嫦的改变,她不再总是沉静的待在角落,不多话的旁观校园百态,而是加入他们,了解一般人平时会聊的话题,听听最新的校园动态,偶尔,也会说上两句。
  同学慢慢的也喜爱亲近她,间接也得知,她们不是不想和她做朋友,只是她的气质、谈吐太高雅,给人高不可攀的形象,还以为像这样出身的人家,不会有兴趣和她们做朋友,谁还会去自讨没趣?
  原来,群体生活就是这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无意义的闲哈啦,没有太多建树,父亲定会认为,这种事对她没任何帮助,但,她却比以前还快乐。
  偶尔,在听闻与耿凡羿相关的最新消息时,她会特别的专注。
  虽然在同一个校园内,但两人的教室相隔太远,要遇上并不容易,怕被轰出教室,更不敢去惹他碍眼。
  高三下学期,她被选为学艺股长,也耳闻了耿凡羿想考的学校,那所大学不好进,录取分数挺高的,不比第一志愿好考到哪里去,高三下是最后冲刺期,可他还是成天忙打工、忙赚钱,那这样他有时间读书吗?
  她的忧心,在看到每回期考时贴在公布栏的名次排行榜时,悄悄松了口气。
  抱著老师要她送去六班的作业,经过中廊,目光忍不住又飘向公布栏上的成绩公告。
  第二名,绰绰有余了,仅以四分之差,饮恨败在裴季耘手下。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成天只看他赶时间上班,从没看过他念书,居然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若要谈作弊,好像也没人帮得了全校第二名,唯一够资格的裴季耘,与他又不同班。
  何况,作弊这种事,傲气如他,不屑为之,他一向只凭实力,拿他该得的。
  唇角提起浅浅笑意,转身正欲离开,一不留神,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啊——”作业掉了一地,幸好来人反应快,及时伸出援手,她才不至于跌掉淑女形象。
  “没事吧?”清风流泉般悦耳的男中音飘过耳畔,让人听得很舒服。
  惊觉自己还靠在他怀中,她连忙退开。“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要紧张。”他弯下身帮她捡拾作业。“行书,帮忙。”
  “噢。”同行的友伴加入捡拾行列,捡了几本才道:“咦?是我们班的。”
  杜若嫦闻言,首度正视他。“你——裴季耘?”很清俊、很出尘的一个男孩,看一眼就会让人移不开视线,这般出众的气质,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扬唇,礼街往来的回应。“杜家千金?”
  “我们见过?”不然他怎么一眼就知道?
  “没,不过快了——如果不包括今天的话。”
  “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看来我消息比你灵通多了,杜、裴两家的长辈,有意成就儿女婚事,我也是前两天才听说的,如果没意外,你可能会是我未来的大嫂。”
  什、什么时候的事?!她楞了个十足,无法反应。“我没听说——”
  “最晚也不过这两天,你就会‘听说’了。”
  “我、我不——”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想再来第二个郑克勤,那不是她想要的啊,如果由得了她选择,她真正想要的,是——
  反射性冒出脑海的名字,吓了她一跳。
  怎、怎么可能呢?他根本连正眼都不愿看她。
  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又推下掉,她该怎么办?
  裴季耘研究著她的神情,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这似乎让你很困扰,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别客气,给我一通电话。”他抽出上衣口袋中的笔,在她掌心写下一串数位。
  “你——”他和他哥有仇吗?
  看穿她的思绪,他讶然失笑。“不为什么,刚好我大哥得知这件事时,表情和你差不多。”
  所以——他要帮的,其实是他大哥?
  可是,上流社会不是流传著裴氏兄弟不睦,私下暗斗的传闻吗?怎么她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你们兄弟——感情真的不好吗?”忍不住好奇,她脱口问道。
  裴季耘一愕,有趣地挑眉。“你看呢?”
  意识到自己的口没遮拦,她脸上泛起困窘红潮。“我、我要走了——”
  “作业给我吧,我顺便帮你拿过去。”
  她偏头正要离去,目光冷不防对上一道冷眸。
  “耿——”她惊喜叫唤,举步正要迎去——
  耿凡羿瞥了她一眼,再看向她身后的裴季耘,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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