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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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云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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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说着什么东西,传入他耳中却都成了那天的那句:“晋王,您可要小心啊!”
  她比他记忆中的更美丽上一百倍!她昂首挺胸的立在那里,他饥渴的目光落在她那乌黑柔软的青丝上、高高隆起的胸脯上、洁白如凝脂的纤手上……那包裹着她的薄纱裙紧紧贴在她身上,他似乎隐隐可以看到、甚至能够摸着下面的肌肤,手心里竟生出腻滑冰凉的感觉。
  但那还不是最令他倾倒的啊!而是一种东西,一种在她身上迸发出来的东西,令他油然而生只想跪下来对她顶礼膜拜之感。那是什么东西呢?他仰望着她,看到她全身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仿佛那是从她身上发射出来的热力。突然之间,他明白了__是力量!在她身上充满了力量,在她每一寸肌肤中都似隐伏着无穷的力量,随时就会爆发出来,能将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摧毁!力量__这他最缺少的东西,这他心里一边在害怕一边又在渴求的力量!他自出生以来,从没见过有谁象她这样浑身充满了力量,除了父亲!但是在他心中,父亲高高在上,有如天神,他只有敬畏崇拜的份儿。可她,她不仅充溢着这他渴慕着的东西,还是比父亲更容易亲近的人。对了,她是人,却有着神才有的力量!他需要这力量,他需要她!刹时之间,在他心底涌起了一股从没有过的坚决__他要她,他要她!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艾而她是一个方当妙龄的美人!他一定要得到她,就如飞蛾为了光明一定要扑向火焰!
  他不知道此后几天是怎么过去的。他只知道自己除了在想她,除了在想得到她,便再也不能有别的想法了。但其实除了想,他也真的不能做别的什么了。他是下了决心要得到她,但他怎么能得到她?他一想到这点,心底便发虚。没有,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他甚至不能随心所欲地见她,他连跟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也不知道她是否了解他对她的心意,更不必说了解她对自己的心意了。
  他一天比一天更发狂的想得到她,却又一天比一天更明白他没法得到她。开始时,他还只是在白天里想,到了后来,他连夜里也梦见她了。那天夜里,正睡得迷朦之间,他忽地发觉自己被一条蛇缠着,那柔软冰凉的蛇身一圈圈的绕着自己的身子,蛇头慢慢的从他胸前一直蠕动上来。他吓得半死,只想挣扎出来,但梦魇困住了他,手脚都似不属于自己了,怎么也动弹不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蛇头伸到他面前,嘴一张,吐出一条血红的信舌。他几乎要尖叫出来,但那蛇头忽然幻变成武媚的笑脸,只有那一条血红的蛇舌仍是长长的伸着,美艳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惊惧稍减,却仍是动弹不得,只见武媚红唇中夹着那可怕的蛇舌,一点点的凑到他面上来。他不由自主的一张嘴,与她的唇合到一块,那蛇舌在他口中扰来扰去,倒似也是一条活着的小蛇。一股热流从他喉头处一直向下冲到胯下去,全身忽儿闷热不堪、忽儿冰寒若雪。耳边只听得呻吟似的呓语:“晋王,您可要小心啊!晋王,您可要小心啊!……”不知过了多久,口中那小蛇似的信舌忽直向他喉咙深处钻去,堵得他气也喘不过来。他用力地呕吐,但怎么也呕不出那信舌,喉头象被铁链一点点的锁紧,到最后一丝气息都吸不进去。他大惊失色,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要推开紧紧搂着他的武媚,但她双手有如铁箍似的套着他双臂,他什么气力也使不出来。
  “啊、啊、啊、啊哟!”突然之间,他终于叫了出来,猛的从睡梦中醒来,什么武媚、蛇舌全不见了,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忽又觉身下冰冷湿漉,伸手一摸,两胯之间竟是一片粘粘稠稠的东西。他又羞又惊之余回想梦中的一切,不觉又是一阵心头燥热。
  这样的梦发了好几夜,闹得他白天起来都没精打采、神情呆滞,惹得父亲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病啦?”吓得他只顾一个劲的低头。
  直到有一天,他听宫中的老宫女说起“鬼交”的事来,旁边的小宫女们听得又是恐怖又是兴奋的尖叫,他这才猛然醒悟:“我夜里那些,是不是就是‘鬼交’?”他又听那老宫女说到“鬼交”会逐渐摄尽梦者的阳气至死,大惊失色之下晚上再也不敢一个人独睡,召来妻妾侍寝,这才终于渐渐的消减了对武媚的痴迷。
  李治自个儿在这里回思武媚的事想得迷迷惘惘,那边李世民一听吉儿提起“武媚”二字,当即双眉一轩,道:“她的事与你何干?”
  吉儿听他口气霎时变得冷冰冰的,不觉一呆,道:“她算起来是我的侄女。”
  李世民凝视她双眼好一会儿,才道:“我很讨厌她!”一边说,脑海中一边浮现起那天驯马的情景,武媚那笑脸又无比清晰的在眼前荡漾。
  那其实是一张很漂亮的面孔,但不知怎的,他一想起这笑脸就感到说不出的厌恶憎嫌。那隆起的眉骨,那入鬓的凤眉,那一副心高气傲之相,怎么越看就越觉眼熟?好象他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在另一个人面上见到过这个样子……不,不是样子,是神情,是一模一样的神情。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副神情?
  他苦苦凝思。在哪里?在哪里?“眉骨隆起,凤眉入鬓,一副心高气傲之相;但面色苍白,容颜憔悴,一手捂住胸口,不时急喘一口气……”是了,他想起来了,是冰儿!是她!怪不得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件事已隔了这么久,再说冰儿一面病容,与武媚的朝气蓬勃之态大不相同。但是那副神情,那副心高气傲的神情!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你讨厌她便讨厌罢了,又何必这样折磨她?”吉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世民略略从记忆中收回思绪,斩钉截铁的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为什么?”吉儿听他口气如此的硬,不由得心里也有气了,“我为什么管不了这事?你若真是如此恨她,那就一刀将她杀了好了,干嘛非得这样将她折磨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这些国家大事,你何必要插手?”此言一出,李世民自己也吃了一惊,想:“怎么是‘国家大事’了?她一个小小女子的生死,怎会是‘国家大事’?”他忽隐隐记起,自己曾跟长孙无忌这般评说过冰儿:“这女人若竟是男子,只怕这天下亦复非我大唐所有!”心里竟莫明其妙的打了个寒噤,想:“其实,我是不是应该索性一刀将她杀了更干净利落?”口中却道:“若非是蕊儿求情,我早就将她一刀杀了,如今留着她一条性命,已是看在蕊儿的份上。”
  “她一个小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就算是她出言不慎,冒犯了你,那也用不着下这样的毒手吧?瞧你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倒似是怕了她什么似的。”
  李世民便似给人刺着了要害之处,勃然变色,道:“谁说我怕她了?她一个小小女子,还能厉害都哪里去?我便是不怕她,才用不着杀她。你不必再说了,你们杨家为什么非要这样与她武家纠缠不清?”
  吉儿心底一凛,知道难再劝下去了,懒懒的道:“你何必这样动怒?我不过是不想你这样欺负一个弱质女流,传了出去,对你那‘名君’之誉有什么好处?”
  李世民听她意含讥嘲,更是不怿,一转眼见身边的李治一副痴痴呆呆、神不守舍之态,不由得一腔气恼都迁怒到他身上,喝道:“雉奴!”
  李治给他大喝一声,登时从痴想中清醒了几分,忙应道:“儿……儿臣在!”
  “你又怎么了?面红耳热的,不是又病了吧?”
  “没……没有。”李治羞惧交加,连两条腿都打起颤来。
  李世民不由得向着吉儿抱怨道:“你瞧他这副样子,我倒愿那武媚能将一半硬气分给他,那我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吉儿大惊,想:“你怎么能这样当着他脸说出这样伤他自尊的话来?”却见李治满面惊惭,慢慢地垂下头去,但脸上并无不安或愤恨之色,似是他早惯了这样给父亲瞧不起,已有些麻木不仁了。她心中暗暗叹息:“这李治确是与长孙无垢一般的性子,半点不象世民啊。”她怕李世民还要说出什么责备李治的话来,忙道:“晋王在这儿侍候了很久啦,想来有些累了,不如让他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李世民点点头,对李治道:“你退下吧。”
  李治躬身退出。
  李世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吉儿叹道:“你说我怎能放心将这偌大的江山交托到他手上?”
  吉儿安慰道:“他年纪还小,有些怯气是难免的。”
  李世民皱眉道:“这不是年纪小的问题。我象他这个年纪时,真是要有多顽皮捣蛋就有多顽皮捣蛋,我可宁愿他桀骜不驯一点教我头痛,也不想见着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又道:“幸好他是无忌全力扶持上来的,无忌将来一定会好好辅助他。哼,无忌刚才竟敢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敦可忍、敦不可忍?”但随即叹了口气,“不过,他这也是为了我好。”
  吉儿暗暗纳罕,想:“他这是为了你好?只怕他这是为了你死后他好把持朝政吧。怎么你一生多疑,对这长孙无忌偏偏却深信不疑?”转念一想,已是恍然,想:“对了,这世上任何人只怕都免不了会受另一个人蒙蔽。我自己始终不能接受父皇是昏君的事实,突利始终不能相信李世民这个‘大哥’对他是别有用心,李世民也无法想像长孙无忌会对他另怀私欲。更何况他还对长孙无垢抱愧于心呢?”
  只听李世民又道:“只是无忌长于理事,却拙于用兵,若我生前不能平定四疆,我何能安心?嗯,西域之中的大国,突厥、吐谷浑、高昌都已被灭,但近年来新崛起的薛延陀也十分厉害,朝中大臣主张以和亲的法子来安抚薛延陀的真珠可汗薛夷男,我也已同意将新城公主下嫁给他。但后来右绕卫大将军契芯何力献计,说薛夷男年已老迈,活不了几年,即使以公主和亲也只能保得住一两年的平安。还不如现在赖婚,让西域诸国知道我大唐已与之失和,不敢再跟他们来往,使他们陷于孤立无援之境。待他一死,他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可汗之位,一定会大起干戈,我们不必动一兵一将就可以制服他们。他这计策确是大妙,我打算采纳。若连这薛延陀也灭了,西域就再无一国可与我大唐相抗衡了。”
  吉儿听得直皱眉头,道:“你这么说,也太出尔反尔了吧?你若一早就不想与薛延陀缔婚,那就不要许下言诺;既然已经许诺,却又恃着中国强大而如此背信弃义。就算你日后真能将薛延陀灭掉,也是胜得不光彩。大唐为天朝大国,应以仁义怀柔异族,使他们心悦诚服归附才是。你这样做,不但失信忘义,更是霸道横蛮!”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道:“这些事情你不懂!你说我这是霸道,当年大唐积弱、突厥强大的时候,又是怎样待我们的?这世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不亡人,人便来灭我,惟有先下手为强,趁他们还未强大到可以与我们分庭抗礼之时先搞垮他们。若果单凭什么礼仪信义就可以征服蛮夷,何以到今天中国强大他们才来臣服?”
  吉儿道:“我记得你以前在雁门关之围后曾这么评说过我父皇,你说:”他曾许诺凡守城将士在解围后都可升赏,如今竟然反悔!以突厥的蛮夷之邦尚且知道言必信行必果,不送你回来就不能攻打雁门关;你父皇却公然出尔反尔。他连君子都不配当,别说是一国之君了!‘如今你自己又如何?你这样赖婚,不也是’公然出尔反尔‘?你还配不配当君子?配不配不当这一国之君?“
  李世民顿时语塞,嗫嚅了好半天才强道:“这……这……这是我那时年少无知才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原、来、如、此!”
  李世民听她语气中满是嘲弄之意,更是不快,却又不便向她发作,只道:“吉儿,你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懂得这些事情?你不要再这样处处与我作对了,好不好?”
  吉儿心头一凛,想:“他这话,怎地与我父皇那天的话这般相像?莫非坐到那位子上的人,都免不了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听李世民又道:“薛夷男这真珠可汗的名号是我封给他的,他两个儿子若真的在他死后为争汗位各不相让,一定会来求我裁决。到时我就故意将他二人都立为可汗,教他们继续争下去,再无余力与我大唐为敌,就如当年颉利和突利一样。”他说到这儿,忽地察觉失言了,忙望向吉儿,却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副错愕之色,不觉一笑,道:“吉儿,我以前这样算计突利,你不生气的,是不是?”
  吉儿长叹一声,黯然道:“我生气又能怎么样?只盼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算计他这老实头,我已心满意足了。”
  “只要他终生臣服于我大唐,不起半点异心,我便只看在你份上,也不会为难他什么。何况还有燕儿的遗言呢?”
  吉儿无精打采的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叩谢你的皇恩浩荡?”
  李世民颇感没趣,道:“你非要这样讽刺我不可吗?我这可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雉奴?他这样的气度,哪里象个强国之君?我若不能将这江山打得太太平平的才交给他,教我怎能放心?”见吉儿不再作声,又道:“西南一境可惧者只有吐番一国。听说吐番新立的赞普叫松赞干布,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他在贞观十四年派了宰相禄东赞来进贡求亲。我见那禄东赞为人极是精明干练,有意将他收为己用,封了他右卫大将军的官职,还打算把琅邪公主的外孙女嫁给他。谁知他坚决推辞,说他在吐番早有发妻,不敢有弃;而且他家主人还没有见到公主,他身为使节不可先娶。我虽不曾亲见松赞干布的为人,但他能延揽到象禄东赞这样的人才,还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可见他必非寻常人物。吐番既有贤主在位,又君臣上下团结同心,我军若与他们开战,恐怕讨不了好处去,还是和亲更为划算。我已封了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为文成公主,嫁往吐番。听说那松赞干布对文成敬若天人,看来只要此人在位,当可保我国西南一线平安无事。”说到这里,便默然不语了。
  吉儿道:“既然西域、西南都已安定,天下已然太平,你应该可以释怀了吧?”
  李世民双眉紧锁,道:“但是,东北一面却仍未平定!”
  “东北一面?”
  “辽东三国的高丽、百济、新罗仍未在我大唐版图之内。”
  吉儿心中一震,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辽东三国?”
  “不错。辽东三国表面恭敬,但始终不奉我大唐号令,甚为可虑,我早想将之覆灭,只是一直苦无良机。这些年来我下令以金银赎取当年辽东之役中被俘的汉人回国,这些人在高丽住了很多年,对那儿的情形很熟悉。据他们所说,我军若要攻打高丽,安市城是必经之地。那安市城城主叫杨万春,不但骁勇善战、智计百出,而且深孚众望、极得人心。有他守卫边疆一日,我军要打入高丽恐怕殆非易事。我正愁无计可施,谁知去年高丽国发生内变,东部大人渊盖苏文在京师平壤发动政变,谋害了高丽国王荣留王高建武,立了高建武的弟弟高藏为宝藏王作他的傀儡,自称为‘莫离支’,控制实权。此人性情凶暴,只靠武力压制国人,其实不得民心,很多封疆大吏都不肯承认他的官位,那杨万春就是其中之一。这真是天赐良机!若我军以替高建武复仇为名出兵攻打高丽,不但名正言顺;而且渊盖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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