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们不但人到,红包也不会让你失望。”唐人尧带头举杯,“敬七洋!”
“敬他什么?”郎世祺问。
“敬他的婚姻至少维持三百六十五天!”唐人尧说完,江皓熙笑到不支倒地。
七洋气死了,手上的酒杯立时砸了过去,“靠!你们可以再刻薄一点!”
江皓熙侧身避开,杯子砸上身后的墙,依旧笑得没有节制,“哈哈哈……”
“臭小子,你继续笑啊!俗话说‘风水轮流转’,等你哪天被设计进结婚礼堂就换我笑你!”七洋仍然一肚子气。
江皓熙笑出了眼泪,“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家可没有想抱孙想疯了的长辈。”
“江皓熙!你──”七洋正要冲过去把江皓熙踹扁,一个娇柔的声音却在一团混乱的当口插了进来。
“抱歉,我来迟了。”
笑声慢慢停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刚走进包厢的女子吸引住。
进来的女子有双灵动的大眼,披散着一头绢丝般的长发,奶白的肤色透着匆促赶来的红晕,显得格外可人。
她与夜店里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妖冶美女迥然不同,她穿着缀着蕾丝的杏仁色公主袖衬衫,水玉材质的白点咖啡色及膝圆裙,腰间的宽皮带将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娇柔的闺秀气质被这身法式风格的打扮完美衬托出来,仿佛她是个误将夜店当诚品的意外闯入者。
她是谁?所有人面面相觑。
“太慢了!”七洋突然一开口就吼人,“现在都几点了你知不知道?!”
女子好脾气的道歉,“对不起,我家的司机找不到这间夜店……”
“别找借口!不管怎样,迟到总是事实吧?”
她点点头,不再为自己辩解,“是,我很抱歉。”
“七洋?”所有人愣住,他们从没见过七洋对女人这么凶。
七洋听而不闻,冷冷的提醒她,“你该道歉的对象不只是我吧?没看见有多少人在等你?”
女子听完,带着柔顺的微笑转向众人,双手放在腿间,轻轻鞠躬。“各位,我迟到了,真的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我们也是刚刚才听七洋说你要来,”看七洋的态度,江皓熙也知道眼前的女子必定是他奶奶“钦定”的新娘人选。“你就是韩堇小姐吧?你好,我是江皓熙。”
“江先生,久仰了!常听七洋提起你,很高兴认识你。”韩堇微笑着,主动伸手和他轻握。
七洋在旁边冷嗤一声。
“常听七洋提起你”?他们明明只见过三次面,这女人还真会装熟!
唐人尧微蹙起眉,在七洋身边低语,“你是怎么搞的?太失礼了吧?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吗?”
“知道啦!”七洋不耐的应声,接着一手一个,把唐人尧和郎世祺拉到韩堇面前。“韩堇,这是唐人尧,这是郎世祺;兄弟们,这位就是奶奶‘指派’给我的未婚妻,韩堇小姐。”
唐人尧和郎世祺听完,同时瞪住七洋。
哪有人这样介绍的?还故意强调“指派”两个字,这不是让韩堇下不了台吗?
谁知道,韩堇竟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娇甜,“是的,我是奶奶‘指派’给七洋的未婚妻,请多多指教!”
所有人咋舌。
现在是怎么回事?在玩“邢七洋说”的游戏吗?叫她往东就往东,叫她道歉就道歉,说她是什么就是什么,这女子难道就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脾气?
这时服务生送来一瓶陈年威士忌与一桶冰块,然后安静地退出去。
七洋看看酒,又看看韩堇,然后朝她勾勾手指开口道:“韩堇,过来倒酒!陪大家喝一杯,当作是你迟到的赔礼。”
韩堇看见那瓶威士忌上注明的年份,倒抽一口气。“七洋,我恐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七洋粗率的打断。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了。”她小声的应着,来到小几旁,听话的为七洋与他的朋友倒酒,一一奉上,并且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敬各位大哥,希望你们对我的迟到多多包涵。”说完,韩堇鼓起勇气,闭着眼、憋着呼吸,将未经稀释的半杯烈酒灌入喉中──
“你──”七洋一愣,要阻止已来不及,本想叫她喝一口也就算了,没想到她竟强灌!
“喀”的一声,韩堇将涓滴无存的杯子放在桌上,一张白皙小脸被酒意逼得红滟滟。
好……好辣!好呛!喉咙像要灼烧起来了。这酒怎么会这么难喝呢?她想吐了!
“对、对不起,我……”韩堇捂着失色的唇瓣,转身飞奔出包厢。
所有人指责的目光,全部落在七洋身上。
唐人尧暴怒的放下酒杯,首先发难,“七洋,就算你结这婚结得不情不愿,也没必要这样恶整她吧?”
七洋辩解着,“我怎么知道她会──”
“今天本来就是我们的聚会,她只是个宾客,再说她也道歉了,你还一直拿‘迟到’做文章干什么?”郎世祺也看不惯七洋的作为。
“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把你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迁怒到韩堇身上!”唐人尧继续破口大骂,“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就这么笃定她想嫁你,不是出于被迫?”
现在是怎样?他邢七洋不过是想在婚前来个小儿科的“下马威”,这群人在不爽什么?居然围剿起他来了!
“Shit!凭我邢七洋要结婚,一呼而天下百诺,想当邢太太的女人多到可以挤爆我家的豪华游轮,像我这样的行情,哪里还需要强迫她?”
“对!你凭那张脸确实能吸引涉世未深的夜店美眉,凭你家的财力也可以吸引到想当少奶奶的拜金女,不过好女人才不会看上你!”唐人尧吼回去。
七洋呼吸浓重,胸口急遽起伏,真的动了怒。
“唐人尧,你是跟我有仇是不是?”好像他除了相貌和财富以外一无可取!
“我只是看不惯你刚才的作为!”
“看不惯又怎样?想干架是不是?”七洋下巴一抬、嘴一咧,露出标准无赖样。
“拜托,冷静一点──”江皓熙忙插入两人之间,额头上冒出冷汗,“这里可是Lotus,不是自家后院,在这里闹事很难收拾!”
“江皓熙,你让开,让我揍扁这个混帐东西!”唐人尧被激怒了。
“来呀!怕你啊?”
话才说完,七洋的俊脸已吃了唐人尧一拳。
七洋左脸一麻,他一摸唇角。很好,流血了!
他恨恨的丢开杯子扑过去,下一秒,江皓熙被两头蛮牛合力推开,一场战事顿起──
江皓熙看着两个互殴的死党,傻眼。
“郎,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只知道Ken会很高兴能免费重新装潢VIP包厢。”郎世祺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可能会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江皓熙心有同感,“看样子,我们得另外找个聚会的场所了。”
韩堇躲进化妆室里,对着镜子补唇蜜,补完妆后,还对镜中的自己扮了个鬼脸,顺便骂了一句──
“邢七洋,你真是个大坏蛋!”
她的眼神清澈、神志清醒,除了淡淡的酒气与微微泛红的脸蛋,韩堇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胜酒力的模样。
对,她也骗了他。
虽然她的酒量不怎么样,可也没有不济到一杯就倒的地步。幸亏她脑筋动得快,否则邢七洋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数来整她呢!
收好化妆包,韩堇转了个身,靠着大理石洗手枱,仰起小脸轻叹,“啊啊……真的要嫁给他吗?说不定他早就忘了我呢!”
才问出口,自己就笑了。
要是一开始就打算回绝,今天她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因为早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已承诺要当他的新娘。
她会是邢七洋的妻子,这一点,她从小到大都深信不疑。
不过,最令人气结的是,花名天下知的邢七洋,早就忘了婚约这回事!
这时,一阵“鬼来电”的惊悚旋律响起,韩堇从手提包中拿出手机。
“喂?”
“小堇儿,我是邢奶奶。”话筒彼端,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响亮女声,令人不敢相信发话者已年逾七旬,“你见着七洋没有哇?”
“见到了,可是老祖宗,我真被您害惨了!”特地打电话来关切情况的邢奶奶,使韩堇不由绽出一抹真心的笑,“您的宝贝孙子比您说的更坏,我不过迟到一滴滴,他就毫不客气的给我下马威呢!”
邢奶奶一听,果然心疼了,“那个臭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改天我训他一顿,好好给你消气怎样?”
“老祖宗~~”韩堇甜甜的拉长声音,“您真的确定我和七洋合适吗?依我看,他根本没有想婚的意愿,说不定当个不婚族他还乐得轻松呢!”
“小堇儿,别那么快就想放弃嘛!我那个不肖孙子玩心是重了点,但是模样还算俊俏,生意头脑也很不错,打从他掌管邢家海运以来,规模是年年扩张,股价年年走高,连他爸爸都甘拜下风呢!”
“只可惜不太体贴。”韩堇故意噘起小嘴抱怨。
邢奶奶忙道:“人不能太完美嘛!我们家七洋已经十全九美了,总要有个小小的缺点呀!太完美会遭天嫉的。”
韩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祖宗,您还真敢说呀!”
“那当然,也不看看七洋是谁带大的。”说到这儿,邢奶奶开始动之以情,“你知道的,从小七洋和我就特别亲,现在他长大了,又接了他爸爸的棒子,成天忙得不见人影,我这老人家寂寞啊!所以才格外盼望他能早点成家,生个孙子给我抱,让我享享含饴弄孙之乐。”
邢奶奶说得感人肺腑,韩堇只是带着笑听。
“你快点嫁进邢家,收伏那匹脱缰的野马吧!有我在,我保证七洋会对你很好的!而且……”邢奶奶语气悬疑地一顿,那贼贼的语气,和孙子简直如出一辙,“你不也独独钟情于我家那个臭小子,才会拒绝你父母要你去相亲的提议吗?”
韩堇在电话这头红了红俏颜,不依地嗔道:“您的情报知道得真不少哪!”
“呵呵!好说。”她早已认定韩堇是她的孙媳妇,掌握这点程度的情报是必要的。
“但结婚这种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呀!”韩堇故作害怕,“要是他在结婚那天,当着男女双方亲友的面前放我鸽子怎么办?别说女儿被当场退货对韩家来说有多难堪了,将来您要人家的脸皮往哪儿放呀?”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堇儿,有我坐镇,我就不信七洋敢耍什么花样。”这一点,邢奶奶可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为了让韩堇安心,她捂着话筒,小声说出自己的保证,“小堇儿,你就尽管放胆嫁过来吧!要是七洋敢拿终身大事开玩笑,我保证把他从‘邢氏海运’的董事长位置上拉下来给你出气,你觉得怎样?”
第二章
铃声。
吵死人的尖锐铃声,摧残着因为宿醉而受不了半点噪音的七洋。
“该死!我的头要炸了……”七洋被吵得不甘不愿,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准电话所在位置,快手一挥——
“砰”的一声,脆弱的电话机在下一秒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静止。
很好。七洋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拉高了被子,翻过身再睡。
但没过多久,门板上响起恼人的擂击声,再度吵得七洋不能成眠。
“少爷!少爷!快醒醒啊!再不起床就要迟啦!”
一开始,七洋还可以假装没听见,但那敲击声越来越大,吵得他根本无法入眠,七洋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床上跳起来,暴吼,“吵死了!敲什么敲?给我滚开,我要睡觉!”
七洋的暴吼将枕边人也吓得眺起来,“啊!发生什么事了?失火了吗?”
呃,有人?
七洋慢慢转头,眯眼看着出现在自己床上,全身光裸的女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
“讨厌,我是莉莉呀!你忘了吗?”
七洋深吸一口气,他必须非常、非常克制,才能不对这个女人吼叫。“我管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床上?”
莉莉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昨天是你单身的最后一夜,所以找了好多人一起来陪你开Party……我们还一起玩脱衣麻将你都忘了吗?”
单身派对?脱衣麻将……
他抬起头来,看见凌乱不堪的房间,掉了满地的麻将牌子、空酒瓶……七洋才发现自己如今身在饭店的总统套房,而不是在自家的床上。
七洋抹了一把脸,总算想起来了——
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
“该死!”他激烈地诅咒一声,把身边的女子吓得光着屁股跳下床。
吓死人了!昨天这男人还甜蜜得有如恶魔,为什么一醒来却变身为暴躁的酷斯拉?
“那个……Seven,我、我先走了,祝、祝你结婚快乐!”说完,莉莉抱起自己的衣服随便套上,就打开大门逃了出去。
大门一开,有四名高大的黑衣男人冲了进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在七洋的床边站定。
“干什么?我有叫你们进来吗?嗯?”七洋没睡饱,眼眶下还有睡眠不足的暗影,表情格外狰狞。
“少爷,我们是奉了邢老夫人的命令,从昨晚就守在门口,老夫人还特别交代,一定要在婚礼开始之前把您送到婚礼现场。”
“是的,请少爷马上准备一下,换上礼服,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说完,其中一名男子还打开行李箱,拿出早就预备好的衬衫与燕尾服。
七洋冷冷的看着那四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挑衅的问:“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老夫人会取消婚礼,立刻住进养老院,向新娘家属谢罪!”
“妈的!”七洋朝天大骂一声,然后马上跳起来换装。
结婚前一天,准新娘韩堇享受邢家所提供的顶级SPA,将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肤都保养得闪闪发亮,穿着专程从法国订制的百万婚纱,捧着海芋与白玫瑰制成的捧花,在宾客们惊艳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向礼坛。
而在结婚的前一天,充满怨气的准新郎倌邢七洋,则彻夜开派对狂欢,在美酒与令人难以启口的低级玩乐中,纵情享受单身的最后一夜,然后黑着眼圈,浑身酒臭的站在礼坛前等着新娘,满脸不耐烦的神情。
在重重头纱中,韩堇仍可以将七洋脸上的每分表情尽收眼底。那不耐烦的神情她当然也看见了,但她丝毫不以为意,粉红色的唇办轻扬起一丝笑意,那笑意隐藏在白纱下,没有人发现。
经过冗长的仪式,在七洋的耐性快要磨光之前,牧师终于宣布,“请新郎新娘交换誓约的戒指。”
当他们面对面,韩堇将戴着真丝手套的纤指伸给七洋,七洋忽然露出坏坏的笑容,从外套内袋中取出一只绒盒。
盒内的戒指,原本是今早和燕尾服一同送来的,但是,却被他偷偷掉了包。
他噙着恶质的笑容,打开绒盒——
一时间,宝光四射,引起宾客们的抽息。
天~~好俗气啊!那居然是一只六克拉的巨无霸大钻戒,女侯爵式的切割面,台座上镶着乱如繁星的配钻,活像是暴发户拿来摆阔专用的,与韩堇纤秀的气质根本就不配!
看见戒指的那一刹那,七洋注意到韩堇微笑的唇办好似垮了下来,那一瞬间,他真想狂笑三声——哈哈哈!
“如何?这是我配合你的‘气质’挑的,还喜欢吗?”他得意洋洋的低语着,还把关键字说得字正腔圆。
这可恶的男人,居然用这种方式讽刺她是为钱才嫁给他的!
韩堇望着指间的巨无霸钻戒,她只能掩饰着内心的不悦,努力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