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五十块!”店主简直是跳楼大拍卖了,“就一百五,少一个子儿我都不卖!”
“成交。”七洋眉开眼笑地转回柜枱,付了帐,走出骨董店,将包装起来的烟斗交给韩堇。“喏,拿去吧!”
韩堇却把双手背到身后去,不肯接受。“那是你买的,自己留着吧!”
“你不是说你爸喜欢烟斗?我是送给他的。拿去啊!”七洋再把袋子往前推,韩堇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是不肯收。
见她碰也不碰,七洋沉下俊脸,不爽了,“干嘛?我经手的烟斗有病毒吗?干嘛躲得像是在避瘟疫?”
“我只是不喜欢你故意把价格砍得乱七八糟。”
原来她在气这个?七洋不知道要证她善良,还是要说她天真,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韩堇可爱。“拜托!骨董本来就是漫天喊价,我没杀到一百块已经算手下留情。”
“人家开一间小骨董店也有开销,何必杀得人家血本无归?”杀价原是一种趣味,但是不必做得这么绝。
七洋不雅地喷笑一声,见韩堇美目瞪来,他忙揉揉鼻子掩饰。
“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生意没人做,一百五十块要是没赚头,他也不会巴巴的要卖给我。”
“我们价值观不同,最好不要一道走。”跟这种人逛街,迟早气死!“你不是喜欢冲浪?今天天气很好,我注意到那不勒斯港有很多人在冲浪,不然你去蓝洞好了——”
想赶他走?他偏不。
“我发现偶尔去逛街也是很不错的休闲活动,更何况这趟旅程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夫妻还是多培养感情比较好。”
“哦?这真不像你邢大少会说的话。”
“那是因为你对我还不了解。”七洋笑看着韩堇,“我全是以‘维持幸福婚姻’为出发点做考量的,我相信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她一定会大大称赞我一番。”
韩堇调侃他,“哦!你想得真周到。”
“谢谢你的夸奖。”七洋明知韩堇在挖苦他,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黑眸都发亮了。他显然很享受与韩堇抬杠。
她白他一眼,“你想太多了,这才不是夸奖——”
“小心!”看见一部小货车急驰过来,七洋连忙把韩堇拉到旁边的小巷,然后火大的对那个冒失的驾驶比中指,还奉送一串流利的义大利粗话。
那串粗话把韩堇惊得目瞪口呆。
“韩堇,你没事吧?义大利人就是这样,交通号志根本是拿来参考用的——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不是骂了脏话?”
“被你发现了?!”七洋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有句话说:脏话是最容易学的语言吗?再说脏话是义大利的国粹,义大利的电视节目或脱口秀也三不五时冒一句出来,听几遍就会了。对了!我还听过我的义大利文老师在给我上课时不小心飙出脏话咧!”
韩堇一脸厌恶,“我觉得只有情绪管理能力不足的人才说脏话。”
“哦!那你帮我消毒一下好了。”
韩堇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七洋的手已箍住她的腰,闪亮带笑的眸子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凑近她,下一秒,他的嘴已吻上她。
韩堇没料到他会这样,当他的唇触碰到她时,她反射性的后退,但只退了一小步,她的背便抵住了白色粉墙。“你要做什么?”
七洋大步跨向前,双掌分抵在她两侧的墙面,一双炯炯的眸子紧锁住她。“我想吻你。”
“什么?”韩堇发现这句话成功的打乱她的心跳,她向来清晰的思绪乱成一团,再找不到条理。
七洋被她慌乱的模样逗笑,握住她的腰,再一次俯下头,吻上她的唇办。
“等等——”韩堇想要推拒,但是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胸膛,她忽然失去了力量。
一开始,七洋仅是浅尝。但她尝起来的味道太好,让七洋欲罢不能,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啊!吻她的感觉该死的对极了!
他不自觉的顺从了自己的本能,加深这个吻。
不远处,传来海水轻轻拍打海岸的海浪声,那一瞬,七洋的心湖也泛起波涛,那波涛一下下的拍击着他的胸口,连他的心房也微微震颤。
七洋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个吻,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第五章
是预谋,还是意外?
那个吻突如其来,把两人的关系变得别扭。
晚上,义式餐厅里,七洋与韩堇围着一张小圆桌对坐,两人都拿着皮面菜单,半遮住脸,但其实都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对方。
为什么韩堇都不讲话?她该不会在气那个吻的事吧?邢七洋不安地瞟着韩堇想着。
他为什么要吻她?他不是很不乐意娶她为妻吗?韩堇心中纳闷着。
站在一旁笑到脸快僵掉的侍者,见两人埋首在菜单后许久没有动静,不由开口问道:“呃……请问两位决定好要用什么了吗?或者需要我为两位做介绍?”
七洋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对侍者道:“不用介绍,我是常客。”然后对韩堇道:“这家餐厅的餐点都很好吃,我来过好几次,每次都点伦巴底犊牛肉。”
“我不吃牛肉。”
“嗄?你不吃牛肉?”七洋忽然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了解她,忙改口,“那不然试试维亚隆烩奶油饭,这道菜也是这餐厅的招牌,口感滑顺,上过好几次义大利美食杂志。”
“好,那我就点一客维亚隆烩奶油饭。”
“两客。”七洋对侍者说。
“好的。”侍者微笑记下,收走菜单,恭敬退下了。
没有菜单的遮蔽,两人先是对看一眼,然后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七洋这辈子还不曾在哪个女人面前这么局促过,为了让气氛轻松些,他开始没话找话说,“呃……你知道吗?这家餐厅原本是拿波里王朝一名子爵的宅邸,他的后代因为缴不出遗产税所以被现在的餐厅老板买下来重新装修……”
讲到这里,七洋开始觉得自己很逊!
天知道他干嘛在吻过自己的老婆之后别别扭扭的?搞得自己浑身不痛快!
看着正侧首倾听的韩堇,七洋索性豁出去,道:“韩堇,其实我不是想讲这个,我想谈谈关于今天早上的事……就是关于那个吻。”
韩堇没有太意外,因为她早就有预感。
她坐正了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看见韩堇用认真的态度准备听他说话,七洋竟莫名的紧张起来,开始不知所云,“呃……我知道我那样做有些突然,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但是……你也知道我向来随便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但我们都是成人了,接个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我想——”
韩堇不等他说完,接口道:“我了解你的意思,别担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什么?”七洋一怔。这好像跟他预期的反应不太一样。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成人了,你不必介意这种事,我也会当作没发生。”韩堇虽然心中有些受伤,但她知道,这段婚姻才刚开始,什么都得慢慢来,她不急,一点也不急。
但韩堇没要没紧的样子,把七洋气得眼冒金星!
谁要你当作没发生啊?!七洋真想对她大吼。
该死的,她完全误解了!
她难道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想要为自己的莽撞道歉,不该选在既不浪漫又不恰当的地点吻她,而不是要她忘了这回事吗?
“韩堇,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七洋,”韩堇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已经说我不介意了,我们可以停止谈论这件事了吗?”
韩堇摆明了不愿再谈,七洋挫败得直想踹自己一脚。
好,太好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昨天,韩堇亲眼看见辣妹都要把他衣服剥干净了,她不但不在乎,还叫他们继续。今天他忍不住动情地吻了她,结果她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说她会当作没发生……这下误会越结越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用过晚饭,已是晚上九点钟。
走出餐听,来到大街上,街上已几无行人。
义大利的晚间十分宁静,吹拂而来的海风带来微微的寒意。此时商店多半已经打烊,仍在营业的只有小酒馆。
两人回到游轮上,七洋一直送韩堇到她的船舱门外。
韩堇拿出锁卡,开了门,她一手搭在黄铜门把上,回身对七洋微笑,“谢谢你送的烟斗与晚餐,今天我玩得很愉快,晚安。”
“韩堇——”
七洋话没说完,“砰”的一声,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佳人已经进房去了。
门干嘛关得那么快啊!害他想解释一下误会都来不及。七洋揪住头发,又气恼又烦躁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辈子不知道被多少女人误会过,他也向来笑一笑任由他去,可是当误会他的人变成了韩堇,他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江皓熙吧!那家伙对女人向来很有一套……”七洋从牛仔裤后袋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又连忙挂掉——不行!要是让江皓熙知道他连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不知道会被损成什么模样!
七洋想了想,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啊~~烦死了!难道他要带着懊恼捱过这一晚吗?
才、不、要!
七洋只花一秒做完决定,马上举起手敲击那扇厚实的柚木门。
进房没多久的韩堇听见敲门声,拉开门。当她看见站在门外的竟是七洋,她不由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
“七洋?你怎么还没回你的舱房?”
七洋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女人一定要把他们的关系分得这么清楚吗?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他会让她知道——他们是一国的。
“哦,没错,我正要回去啊!”说着,七洋从她身边挤过去,大大方方地走进她的地盘,然后直直走向小冰箱,取出一罐冰可乐对韩堇扬了扬,“要喝吗?”
韩堇先是摇摇头,接着不可思议地瞪住他,“你该不会想要在这里过夜吧?”
“有什么不对吗?”他压开拉环,咕噜噜大口灌着冰凉的饮料。
“没想到,你也有找不到辣妹收留你过夜的时候啊!”
“噗~~咳!咳咳、咳咳……”被可乐呛到的七洋咳得连胃都差点翻过来,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急急为自己辩护道:“我的行情没这么差好吗?”
“既然如此,你没有理由非要在这里过夜吧?”
厚~~这女人又在赶他了!七洋眼角抽搐地想道。
“我当然有好理由!”他把暍完的铝罐捏扁,丢进垃圾筒,命中!“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一起过夜有什么不对?”
说完,他还当场宽衣解带,换上轻松的浴袍——完全把韩堇的客舱当成是自己的。
韩堇闻言凛容,“七洋,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关于‘夫妻应履行之义务’的问题吧?你向我保证过的——”
七洋系好腰带,回过头来,直直地望住韩堇。
那是一个温柔中带着微微笑意的目光,当韩堇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心脏竟克制不住地狂跳。
“是,我记得我向你保证过什么,我今天也可以再重复一次我的誓言——除非是双方都有意,否则我不会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七洋往前一步,他黑得发亮的眸子仿佛有一簇火焰跳动着,“韩堇,我知道打从和你举行婚礼以后,我一直表现得很混蛋,甚至还跟你订下‘互不干涉条款’,可是我必须说——我后悔了!我想要更认识你,我想在这段婚姻中试着努力一次……”
韩堇将手放在自己的胸颈之间,悄悄地蜷起粉拳,倒退一步,不确定自己现在所听见的,究竟是真是幻。
“韩堇,”他发现她的吃惊,语气更轻柔了,像是怕惊吓到她,“记不记得今天我吻了你?”
韩堇点点头,她紧张地舔了下唇,道:“你要我当作没发生过……”
“不,我没有,是你误会我了。”七洋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她细嫩的脸颊,并专注地望着她,“我知道那个吻发生得很突然,时机也不恰当,但是那是我生平所经历过最美好的吻!我要你记得它,不要忘掉,更不要当作没有发生过。”
韩堇屏息着回望他,低语着,“我以为……你很痛恨这段婚姻。”
“我不想说谎,我真的曾经恨过这段婚姻,我是因为不想违逆奶奶才不得不结婚。”七洋对韩堇露出一抹朗笑,“可是,我渐渐发现,奶奶其实很上道,因为她给我挑了一个又正又有才华的老婆!”
韩堇笑了。
看见她笑了,七洋不由也笑了,并迅雷不及掩耳地啄吻她的脸颊一下。
韩堇红了脸,捂着颊嗔道:“嘿!你又偷袭!”
“好,不偷袭,这一次我们正正经经的来!”七洋环住韩堇的纤腰,将她拉向自己,他先温存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老婆?”
她斜睨着他,问:“我们真的……只接吻?”
“你如果想要更多,我当然是舍命陪君子啰!”他笑得又痞又坏。
韩堇忙叫,“我才没——”
七洋看准了时机,低下头擒住她粉嫩的红唇,细细吮吻。
天知道,他原本就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吻,谁知道四片唇一相触,就有如天雷勾动地火,一颗小火星子顿时燎原成灾——
于是,那一天,那不勒斯的夜晚,变得很长很长……
离开义大利,下一站的落脚处,是美丽的希腊爱琴海。
希腊的最大岛——克里特岛,四面被蔚蓝的爱琴海所环抱,在这个岛上孕育出民主理念先驱的克里特文明及浪漫的神话名闻遐迩,向来是游客钟爱的景点。
距离克里特岛不远处,有一艘样式新颖摩登的帆船,帆船上,邢七洋正热心地给妻子上课。
“帆船从单纯的顺风航行,进步到侧顶风航行,最有贡献的两项设计——有帆骨的帆与装置在船舯的防侧滑活动中央板,都是古代中国人的智慧。”
相较于邢七洋的热切,韩堇的反应则是兴趣缺缺。
“是喔!”太阳暖洋洋,晒得韩堇睡意浓浓,几乎想打个呵欠,再回房去睡个回笼觉,但为了礼貌,她拚命忍住。
“现代的新式帆船材料,多半是二次大战后开发出来的,像是玻璃纤维、碳纤维、复合材料和铝合金……”
不行,忍不住了!
韩堇终于打了个呵欠,不过她很优雅的用手遮住,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邢七洋看见了。
“你在干嘛?”他眯起眼。
“没有。”
“你在打呵欠?觉得很无聊?”七洋拉长了脸。
他不懂,为何在韩堇面前,他老是觉得自尊心受创?要知道,他可是难得开金口教授风帆的知识,别人求也求不来,而他老婆居然无聊到打呵欠,有没有搞错?!
“你好歹是邢氏海运的少奶奶,对帆船多少要了解一些才行啊!”
“对不起。”韩堇赶快装出反省的表情。
见她有在反省……唔,算了,不要跟她计较。
“我给你准备的这艘是Laser…Radial型,通常奥林匹克指定的船型是雷射型,不过Laser…Radial型比较适合女生开。你看,这个是操纵杆,用这东西可以操纵风帆的角度。喏,我示范一次给你看,要看仔细!”
七洋熟练地操纵风帆,果然帆船缓缓的泊出港口,平稳地朝大海驶去。
韩堇惊喜地低呼,“哇~~动了动了,船往前跑了!”
七洋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往前,要是往后还得了?”
韩堇的兴趣终于被引出来,挤到他身边去,一张清丽的小脸充满跃跃欲试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