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昭彰之井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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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名昭彰之井中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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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被他解决的宫女、太监、侍卫,他是后宫之主,他要处置几个失职的宫人,那是他的权力,别说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哪怕她这个女皇也无权干涉。
  因此,一切的争执仿佛船过水无痕般,就这么静静地消失无踪了。
  当然,女皇还是不太满意他的教养方法,既然孩子灵智开得早,为什么不早一点教他们识文断字?天天放任它们爬树、玩泥巴……天啦!他们是大晋的将来,不是乡村山林间的野小孩啊!
  她每天都要跟他“沟通”——对,是沟通,不是争执。
  他说两夫妻有事就要讲开,別闷在心里,那样对他们的感情不好。
  她在朝堂上也许是个独断的君王,但在他面前,不知是否前辈子欠了他,她总是很难对他摆架子、施威风。
  相反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说服下,她不停软化了自己的立场,对他一退再退。
  有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是女人,不是男人。
  倘使她是男人,却听枕边人的话听到这种程度,不管她在国事上有多大贡献,“昏君”两个字铁定安在她头上,摘都摘不掉。
  但女人嘛……只要她没搞一堆面首进宫,很多事情大家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做皇帝还是辛苦,瞧瞧,她比王夫小四岁,他容光焕发,每天陪着孩子戏耍玩闹,转眼间孩子八岁了,他依然帅得如妖孽,脸庞上一点皱纹也没有,而她,已经操劳得眼角都出现淡淡细纹了。
  虽然他每天都夸赞她漂亮,但她心里清楚,青春正在迅速地远离她。
  如今她坐在皇位上,面对阶下百官叩拜,心里已经没有初得权时的兴奋,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渐渐淡了。不淡也不行,初登基的那几年杀戮太大,虽然迅速平定四方,却也损了一些元气,不得不暂缓扩张的脚步,与民休息。
  这皇帝做久了呢,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每天忙,为国家、为百姓、为整个天下,她忙忙忙,忙到最后,竟有些乏了。
  最近她常在想,如果当年她把皇位让给大皇兄,今日的她会不会活得更潇洒、更自在、更快乐?
  可惜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登基,一日为帝,终生为帝,这已是她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责任了。
  唉,有点羡慕王夫的自中自在啊,如果……
  “娘。”一把带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吓得她三魂险些飞去了七魄。
  “宝……宝贝儿……”瞧瞧,她被龙天宙潜移默化得多严重,现在连公主都不会叫了,直接喊小名。
  唉,这样的皇室、如此龙子凤孙,将来可怎么得了?她愧对封家的列祖列宗啊!
  满怀的愧疚,无比的怨念……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要紧的是——
  “你你你……你给我下来……女孩子家,你怎么可以爬树?”
  “小鸟摔下来了,我把它送回去,不然它爹娘会担心的。”丝毫不惧女皇的威严,小公主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简直跟她那个无赖爹一模一样。
  女皇气炸,冲着左右怒吼一句。“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把小公主抱下来!”
  “诺!”几个太监、侍卫立刻冲上前,七手八脚就要去抱小公主。
  “不必啦!悦阳可以自己下来。”说着,小小身躯弯如弓,几个筋斗便稳稳翻落地面,不惊起半点尘土。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女皇不谙武,所以不知道女儿这一招有多么厉害。
  但那些侍卫却呆了,小公主这才多大年纪,便有如此好身手,待得年纪稍长……这……侍卫和公主,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悦阳——”女皇快气炸,就要去拧她的耳朵。
  “是爹爹让我把小鸟放回树上的。”爹爹教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娘正在火气上,小小悦阳应付不了,还是把黑锅丢给爹爹去背吧!
  “龙、天、宙!”女皇咬牙切齿,差点就当场气坏。幸亏她还记得身边跟着宫女、太监、侍卫无数,赶紧让人散了,皇家的事就不要外人来看热闹。
  “跟我走。”她抓着小公主的手就要直奔养心殿,去找那前世冤家算账。
  “娘、娘、娘……等一下啦……”小悦阳拼命地往后闪。
  “没得商量,今天一定要叫你们爹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好吧,她已经被龙天宙影响得什么皇室规矩都忘了,张口爹、闭口娘,比王公贵族还不如。
  唉,自己的祖宗家法到底都学到哪里去了?怎么如此简单就被他破坏得干干净净,反被他感染得离经叛道,视规矩如无物呢?
  天啦!她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母后、对不起当年给她启蒙的恩师……
  不过这一切都要怪龙天宙,全是他害她的,否则——
  “哇!”她想到一半,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个五体投地。
  幸亏小悦阳眼捷手快,及时拉住她往前的步子,否则就要出大糗了。
  “这是什么东西?”女皇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一块平整的地面突然缓缓下陷,机关声咔咔响起的同时,平地已变土坑。
  她探头一看,里头是一滩泥水,还有无数的死老鼠、蟑螂、臭虫……弄得要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她赶紧撇开头,真是快要吐了。
  “娘,我不是让你等一下吗?二哥在试验机关,咱们不能走这边,得从侧面绕过去,那里才安全。”小悦阳终于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女皇的身子摇摇晃晃,不只想吐,更想晕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为何不能乖乖地从几位大学士读圣贤书、习礼仪、明是非,将来为娘分忧解劳?”
  “那些大学士教的东西我们早就会了,有什么好学的?而且,娘现在最烦恼的不是四夷不服吗?读圣贤书又不能平四夷、定北烁,还不如习武练兵、博览兵书,将来领军为娘征战沙场,定鼎天下。爹答应了,只要我能通过考核,就让我试领一支军队,二哥说要当我的军师,助我百战百胜。娘,你放心,悦阳一定帮你把大晋的王旗插遍整个天下。”小小女娃儿,志气比天高。
  女皇一时有些懵了。要骄傲吗?她的女儿才八岁已懂得替她分忧解劳,但是……她是女孩子啊,女人如何领兵?
  “悦阳,娘很高兴你有此心思,但女人是不能领兵上阵杀敌的。”
  “怎么会?爹说过,我封家先祖问鼎天下时,昔长公主鄂逸聪明绝顶、英武不凡,旗下飞凤军清一色女兵,却屡立战功,待国定,先祖念她功高,在其封号上追封宁国二子,始称宁国太平公主,是有史以来唯一双封号的公主。悦阳也要学鄂逸长公主,为国尽心,百死无悔。”悦阳虽长在深宫,却有个不凡的爹爹,自然养出不凡的志向。
  女皇却听得愣了,这是八岁女娃儿该有的表现吗?王夫到底教了她什么?竟想领军出征?而二皇子却以军师为志?那太子呢?该不会太子的梦想是成为武林盟主吧?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傻笑起来。她的王夫、她的孩子们……她竟然一个也无法掌控,她这皇帝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
  不行,再想头又要痛了,她最近老是头瘪,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了?
  “娘,你还好吧?”亏得养气丹的好功效,无论是小悦阳,还是她两个兄长都灵智早开、聪明绝顶,身子也较一般孩子壮实,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也较常人强上百倍。
  “朕……”她摇摇头。差点忘了,王夫说过,别在孩子面前摆皇帝派头,他们是一家人,爹爹、娘亲,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彼此之间是平等的,没有地位高低之分,所以不必羡慕老大出生便是储君,也无需哀伤小二晚了半刻钟,失去继承权,更不用为宝贝儿生为女儿身而黯然神伤。男子有男子的权利与义务,女子亦然,没有谁比谁了不起,尤其是在爹娘心里,大家一样重要,相同——慢慢慢!她是不是被王夫教得太彻底了,怎么时刻想的都是他的“教诲”?
  他是不是对她下了蛊?否则她是这么听话的一个人吗?
  “娘……”小悦阳看母亲神色变化不定,心头不禁忐忑。她听过那些宫女、太监评论娘亲,都说她杀伐果决,是个有大毅力、大魄力的人,但在家里——也就是养心殿,娘却是最脆弱的一个。
  她看到姑姑玩毒,要晕;瞧见爹爹教他们妙手空空之技,也晕;大哥说,将来要当一个极品昏君,她更晕……
  悦阳也觉得娘亲真的软弱,懂一点毒有什么不对,不一定要毒害人家,但懂毒物可以预防别人谋害自己,这很好啊!
  至于妙手空空,那不过是个游戏,难道他们还会去做贼不成?玩乐人生、人生玩乐,这样的日子才有趣味,娘真是太严肃了。
  而大哥说的“极品昏君”,有事大臣服其劳,从此君王不早朝……她觉得很有道理啊!像娘这样,凡事事必躬亲,多累啊,应该学会看人、懂得用人、擅长用人,皇帝坐起来才是真正的有滋有味,否则累死了都没人感激。
  真不明白,娘为什么这样紧张?这是不是像小叔叔说的那样,娘……嗯,不懂得生活?
  对,就是太死板、固执、不会变通,事事谨守规矩,像个牵线娃娃一样,没趣。
  如此一想,娘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将来绝对不要像娘这样,天天把祖宗家法顶在头上过日子,她要像爹爹、姑姑、叔叔他们那样潇洒做自己。
  嗯,人生就要恣意,才不枉红尘走一遭。
  小悦阳又立定了一个志向,但幸好她够聪明,没将这事说出来,否则女皇十成十又要再晕一会。
  在悦阳领路之时,女皇两行泪水默默往肚里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回养心殿得要女儿领路才能安全“到家”,否则半路都要遇机关、遭暗算,落得一身狼狈,有家难归的下场。
  但不论如何,今日有悦阳在,她总算平安无事地回到养心殿了。
  进入殿中,她脚步再度踉跄,险些再扑了一个五体投地。
  她她的皇太子、未来的储君殿下居然在……学看相。
  天哪、地啊!太平不读圣贤书,竟学命理,是想改行做算命师吗?
  当初是龙天宙自己夸口,论文学武功,他就算不是历届状元第一,但也绝对排得进前三,若不信,随便叫三个大学士与他比试一番,若有能胜他者,他便将教养孩子们的责任交出,否则,叫那群迂夫子少来误人子弟。
  她倒没让人和他比试,却将他当年参加科举的试卷调出来看了一遍,确定自家王夫并未自夸,天下之才若有十斗,他最少占七斗,确实是绝佳的夫子人选,加上孩子们又亲他,因此她便答应了由他全权包办三个孩子的功课。
  当然,她也钦点了几个品行端正的老臣来教孩子们礼仪规矩,以免王夫教出三个才高八斗,却如龙家人般视礼教如无物的怪物。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三个孩子根本不买那些大学士、宰辅的帐,他们只听他们爹爹的话,其他的……以小悦阳的说法就是——无聊、无趣加无用。
  女皇陛下都快落泪了。皇子没有皇子样、公主没有公主相,而太子……呜,太子快变成算命仙了!
  第9章(2)
  “咳!”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父子二人,她回来了。
  小悦阳听见娘亲的重咳声,赶紧落跑。面对这种事,她经验丰富,通常娘亲脸色开始变化,表示她生气了,但当她气到顶点,反而变得冷静到近乎冷酷,这种时候,谁来找碴谁倒霉。
  迄今为止,能在这种狂风暴雨中全身而退的只有伟大的爹爹,所以……人微言轻的人赶紧逃,反正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爹爹扛,至于他们,保住自己就好。
  “娘!”太子一边起身行礼,一边瞪了落跑的悦阳一眼。要带娘亲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存心让他倒霉嘛!哼,等一下去膳房,在她最喜欢的桂花糕上撒一堆辣椒粉,看她还敢不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唉!这个太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你先下去,我有话与你们爹爹说。”这也是龙天宙说的,不要在孩子们面前吵架,有事夫妻俩关上门说——见鬼了,为何她事事都要听他的?
  但……好像听习惯了,如今不须他提醒,她也会不自觉照做。
  唉,要不要说她太没有原则呢?不然为什么会被他吃的这样死?
  “是,儿臣告退。”太子抛给爹爹一个“你保重”的眼神,然后以最恭谨的态度离开养心殿,去干他的报复大业。
  听见那句“儿臣”,女皇陛下郁闷了半天的心终于稍稍缓解下来。
  总算啊总算,她还有一个孩子懂得遵守宫廷礼仪,不枉她费尽心思钦点那么多大臣来教导他们规矩。
  要知道,现在百官们一听说要教导三位龙子凤孙,都是抵死不从,他们已被她三个孩子惊世骇俗的言行举止吓疯了。
  待得太子离开,殿门关上,她也忘记“礼仪”两个字怎么写了,猛地扑上去揪住龙天宙的衣襟,恶狠狠瞪着他,就像只择人欲噬的母老虎。
  这要让外人瞧见,非吓得连作三天恶梦不可。
  但龙天宙的脸色一点也没变,依然是那么潇洒、那么自在、那么……帅到天怒人怨。
  对啦!她很怨,为什么她明明年纪比较轻,但两人站在一起,他却是光彩夺目,而她……唉,青春可不可以別溜得这么快,她不想跟他差太远。
  “回来啦!”他微笑,同时伸手拨开她额上一缯乱发。“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半个时辰后传膳,我们全家一起用饭。”
  全家一起用饭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真的。她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用膳,偶尔父皇、母妃赐宴,也因为种种规矩而吃得痛苦万分。
  但龙天宙说的“全家一起用饭”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一家五口围着一张桌子,他会帮她挟菜,替她挑鱼刺、剥虾壳,然后她帮孩子们挟菜,孩子们也会挟菜给她,大家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那滋味要说多温馨就有多温馨,是她最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当然,这也成了少数她非常乐意违反的皇家礼仪之一。
  至于之二、之三……她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她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孩子们遵仪守规?
  毕竟,堂堂一国之君都视礼教如无物了,又如何要求别人?
  “嗯。”她轻轻颔首,感觉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轻轻揉捏她僵硬的肩颈肌肉,真是……她闭上眼睛,实在太舒服了。
  “最近国事很繁忙吗?你的身体绷得僵硬。”这样对身体可不好,难怪她成天担心自己老了,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不老才怪。
  “是啊!北烁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她语泛困意,被他按摩得好快活。
  “今年少雨、干旱,我朝北部都传出灾情了,何况北部。他们日子不好过,自然兴起南下掠夺的念头,这并不难猜。”
  “你怎么知道北部传出灾情——喔,他们又出现啦?”她口中的“他们”就是那些至今依然将皇宫当龙家般来去自如的……亲戚们。
  她进步了,不再口口声声是目无法纪的龙家人,愿意承认他们是亲戚,只是对他们老爱神出鬼没的行为始终无法释怀。
  “不是,是你那些大学士在讲课时偶然谈到的。太子问我该如何应对,我告诉他,派可靠之人到灾区一一视察,确实了解其中情形,再分轻微、普通、严重等三种不同的灾情,以不同办法应对。”
  她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其疑惑又不信的眼神。
  “我进来时,你们似乎在学看人相。”对,她想起来了,她是来跟他兴师问罪的,怎么可以被他几下按摩便惑乱了心智,忘却本意。
  她用力摇头,把那些享受、舒服啦全数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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